敬业。”
苏清沉默:他该怎么说,才能解释清这个名字可能包含的深层意义?如果现在就说明了,那爱女心切的姞月会不会马上爆发?皇上在这件事上有私心,当然也有报复的成分。
“……月,陛下赐名,我们不能拒绝。不过,要是你不喜欢,我们可以私下里给女儿取个小名。”苏清聪明地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姞月,而是晓以大义,希望能瞒过一时是一时。
姞月果然没往其他地方深想,她托了托女儿,随口应道:“我明白,皇命难违嘛!可是这个皇帝也真无聊,大臣家的孩子他也要插手起名。哼哼,我不管,他又不到咱们家来,我在家想叫我女儿什么就是什么。明明是我的宝贝,为什么我连起名字的权力都没有了……”
苏清心里苦笑几声,由着妻子去折腾。
于是,“静女”这个寄托了姞月美好愿望的名字,应运而生。
姞月对此的解释是:“不是有这么一句诗吗?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嘿嘿,以后咱们的女儿,也要去谈美好的恋爱。当然啦,长得像你最好,如果像我……唉唉,八成就没戏了。”
苏清默。
可名字也不能就这么明显地表达出母亲希冀长大后的女儿跟男人私会,所以阳奉阴违的苏老爹就悄悄地改“静”为“婧”——还是让女儿当有才华的美女吧!
反正姞月也不在意这种小事。
得知姞月顺利坐完了月子,馥郁也带着孩子来看望她了。
馥郁一进屋,就把自家有些忸怩的儿子放在地上,任他迈着小短腿颠颠儿地小跑着玩耍。然后她逗了逗还躺在床上握紧拳头睡大觉的小婧女,笑着说道:“这个女娃真像你……咦?叫静女?呵呵,说不定你家女儿以后还会跟我家儿子私会去呢!”
闻言,姞月将快到两岁的小容可抓在怀里看过来看过去,最后说道:“那要等这小子长大了才行。想拐走我女儿,还得先瞅瞅他能不能对我这个丈母娘的胃口。”
说完,两个母亲笑成了一团。
又过了一个多月,皇帝不知忽然抽了什么风,居然想起了之前姞月曾协助处理过户部的贪污案件,竟直接派给了姞月“一品夫人”的封号。这在常人看来,简直就是光耀门楣的大事,苏府也一夜之间成了再次成为京城的一大话题。
然而,当事人姞月却心惊了,她问着丈夫:“苏清啊,我听说无事献殷勤,那个啥啥啥的……呃,你觉得皇帝老儿这回是想做什么?难不成,他还想让我去给他算账?”
苏清大概猜到皇上这么做的原因:姞月的身份地位在皇室看来还不够格,未来太子妃的母亲怎么能没有个名头呢?所以打着“嘉奖女中豪杰”的幌子,封她为一品夫人,也好让梧桐这孩子日后进宫的时候没人说闲话。
这么说,自家女儿注定会是太子妃了啊!
苏清心底叹气,开始为将来东窗事发后该怎么安抚妻子怒火这一艰巨任务而发愁。
但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圆谎。
苏清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尽量往好的方向解释皇帝这么做的原因:“可能是陛下今年终于想起来,那次的论功行赏忘了你吧……嗯,你当时不是一直在昏睡中么?或者是陛下一听说咱们女儿出世了,又触动了他的记忆,所以才会补上了属于你的奖赏。”
姞月将信将疑:“是这样?”
苏清睁眼说瞎话:“是的。”
“那我姑且就先相信了你的话吧!”姞月点头,表示接受了苏清的这个解释,“不过,如果被我发现了你们男人间有什么特殊协定,哼哼,苏清啊,你是知道的,我没法去找皇帝的茬儿,可却有本事从你身上讨回公道。让我想想……书房果然是个风水宝地,你说是不是?”
苏清浑身发凉地擦了把冷汗:苍天,东窗事发的那一天,可千万不要来得太早啊……
长女梧桐抓周后的那天晚上,姞月窝在苏清怀里,笑嘻嘻地点了点丈夫的胸膛,郑重其事地宣布:“你从明天开始就去睡书房吧。”
已成为太子太傅的苏大人眨了眨眼,不明白姞月为何又做了这等决定。他第一直觉就是回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苏清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他的罪名,于是抱紧了老婆,小声地问道:“难道我最近不努力,所以让你生气了?”男人一旦想不出自己的罪名,往往就会朝着邪恶的方向去思考,成亲后并当了爹爹的苏清,也不例外。
“嘿嘿。”
姞月伸手掐住了苏清的后背,狠狠地一拧,苏清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月!到底怎么了?”苏大人莫名地心虚,他不知道自己的错误在哪里,而看姞月这个样子,绝对不是他一点两点的道歉就能解决得了的问题——他心中的不祥预感越发严重了。
“苏大人。”姞月空出的左手柔柔地摸了摸苏清的脸,但右手上的劲道却丝毫未减,“苏大人啊,恭喜您了,八个月后,您又要再当一次老爹了呢!”
“什么?!”苏清惊叫,“你又怀孕了?!”
若干年后
几年后。
中秋节前几天,姞月接到了来自礼王府的邀请。
看过之后,她眼前似乎能想象得到战红在自己面前边笑边说:“我回京啦!姞月啊,你有没有想我?嘿嘿,一年才见面两次,确实间隔的时间久了些,不过没关系,庆离说了,等过几年,我们就请求皇上把我们调回来。那么,明天中午,我们在老地方见面吧!我已经派人去悄悄通知馥郁了,你不用担心她。不过她家的小子可能要在泮宫里学习,所以没法带着了。你一定要带着你家女儿和儿子,不许找借口藏着掖着!”
姞月又仔细地看了一遍那张飞舞满了字体的纸条,心想:这么多年了,战红还是老样子。这代表着战将军在越刍,活得还算健朗。
那么,明天,该用什么办法把两个喜欢黏着自己的女儿扔给苏清照管呢……
第二天中午。
苏府的某面围墙下,一个窃笑着的妇人提起裙角蹲在地上,对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娃娃耳提面命道:“今晚想跟着娘睡吗?那待会儿你们就去书房找爹爹,然后缠住他,别让他出了书房的门。”
“睡觉觉!娘!觉觉!门!门……”娃娃们牵着手,用力地点头,却又傻兮兮地冲着妇人喷口水。
两个娃娃似懂非懂的样子,令妇人身边的那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小男孩儿皱了皱眉,他抬起头,老成地叹了口气:“娘,她们能听懂您的话么?”
妇人还没说什么,而站在她另一边的那个小女孩儿代为回答道:“只要娘一不管小兰和小叶,爹就肯定会抱着她们认字的,所以你不用担心。还是说……你更喜欢在家里陪着这两只小鬼?那太好了,我终于能一个人跟着娘出门去玩啦!”
“当然不要。”男孩子嘟起了嘴巴,漂亮的小脸儿立马皱成了包子,这个表情居然跟牵着他的妇人有七分相似,“妹妹太调皮了,我才不要和她们一起玩!我要跟着阿姐!”
“哼,我还不喜欢你跟着呢!每次都哭啊哭的,我最讨厌弟弟!早晚卖掉了才好!”女孩子也不依了。
“呜哇……娘,娘!阿姐欺负我!阿姐又要把我卖给人贩子了!呜呜哇哇哇……”男孩儿迅速变脸,老成不再,换上了不带眼泪的嚎叫。
“哎!你们两个都别吵!小心把你们老爹吵了过来,那咱们娘仨今天谁都别想出门!”妇人在关键时刻拿出了母亲的威严,一边给了一颗糖炒栗子。
两个孩子都识相地闭紧了嘴巴。
妇人复又将视线放在了面前的小娃娃身上,她挨个摸了摸两个娃娃的脑袋:“呐,记住了吗?去吧!”
“啊!哈啊!”小娃娃们点点头,高高兴兴地手牵着手,朝不远处的那间飘着书香味儿的大屋子走去。
眼看妹妹们走远,男孩儿仰头望了望母亲的脸,却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娘……”
“嗯?干什么?”妇人随便地问了句,然后笑得嘴角都要裂到耳朵根子上了。她好心情地低头,在男孩儿脸上使劲地亲了一口,“嘿嘿,宝贝们,咱们这就要出门玩去咯!”
小男孩儿皱了鼻子,似乎不愿意被母亲盖上代表着喜爱的口水印。他抹了抹脸,紧紧地贴在母亲身边,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跟丢了人。
被母亲拉着,小女孩儿边努力地跟上大人的步伐,边怨怒地瞪着弟弟,嘴里抗议道:“娘!我的呢?我的呢?您太偏心啦!”
妇人心虚地笑了笑:“咳,谁让你长得像我……”所以你就不如长得像你爹的弟弟更惹我想多亲几口啊!儿子那张“苏清小时候”的嫩脸,实在是太可爱了!
书房里。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可爱娃娃,穿着同一样式的粉红色小褂子,蹒跚着凑近了苏清,一左一右抱住了他的大腿,同时抬起漂亮的脸蛋,咿咿呀呀地练习着对她们来说有些陌生的发音:“的大……地……地……”
苏清安稳地坐在椅子上,慢慢地翻过一页书,理也不理娃娃们的呼喊,任凭两个小鬼头的口水沾了自己一身。
“啊!啊!地……爹、爹……”两个孩子锲而不舍,不管看着书的苏清是不是在关注着她们,依然高高兴兴地手脚并用,想爬到老爹膝盖上去喷着一波接一波的口水。
“唉。”
在孩子的笑靥轰击下,身为老爹的苏清大人终于宣告投降。他放下了书本,一手一只,拎起了两个可爱娃娃,“不去找娘,怎么跑到爹这里来了?”
孩子似乎听懂了他的话,露出了同样的笑容,甚为流畅地念着:“娘!娘!”
莫非一般人家的孩子喊娘都比喊爹早?
苏清无奈地发现,自己这个老爹当得实在可悲,他的小妻子一共生了四个孩子,四个孩子全都是喊娘早于喊爹。这让他情何以堪!明明这群小鬼头的尿布全是他换的好吧!怎么都这么不可爱?一点儿也不亲近他这个任劳任怨的老爹。
就在苏清怨念渐渐形成黑色气场的时候,他左手上的娃娃忽然小手挥到了他脸上,又抓又揉,像是找到了一个令她感兴趣的玩具;右手上的娃娃则干脆一屁股结结实实地把自己撴在了他的膝盖上,也不管地方够不够大,抱着苏清的手就打起了哈欠。
“你们两个……”苏清连忙托住了坐下的娃娃,又别开脸躲避抓挠着他的娃娃,“再捣乱,我就把你们统统扔出去!”
“去!去!”正在学说话的孩子,模仿能力总是很强,苏清话音刚落,两个娃娃就都抓住了他的最后一个字,“呵呵咯咯”地笑着,有样学样,开心地叫唤起来。
“……唉!”苏清只好用上了所有精力,保护着两个小祖宗,免得她们一个不小心就摔下去,到时候会疼的可不止是她们这两个调皮的小鬼头。
扑腾了一会儿,那个坐着的娃娃好像不想睡觉了,她挥舞着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力图吸引老爹的注意力,等苏清低了头,她猛地蹦出了几个不成句的字:“娘!门门!啊啊!”
“什么?”苏清好脾气地靠近了似乎是有什么重大秘密要告诉他的娃娃,“来,小叶想说什么?”
“娘!出门门!”娃娃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她从姐姐那里听到的信息。
苏清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默默地想了片刻,忽然瞪眼,“出门?!”莫非这句话的意思是:娘要出门?
“可恶!”苏清匆忙抱起及时通风报信的女儿,飞奔到姞月的屋子。
屋里果然没人。
“诶?苏大人?”小河提着一桶水,看上去像是刚刚给果树花草浇完水,“兰叶姐妹怎么是您抱着回来的?她们竟然跑到书房那边去了吗?”
苏清没工夫去解释女儿们为什么跑去了书房,他比较想知道的是:“姞月呢?”
“姞月?”小河听苏清这么一问,也有些发愣了,她推开了屋门,“姞月不就在里……面……”不对,姞月出去了。因为小河她已经看到桌子上的纸条。
——有事暂出,饭前回府。为公平起见,两个归你,两个归我。
小河好笑地将纸条递给了苏清,“姞月带着婧女和小台出去玩了。”
苏清接过纸条,看都不看,直接就揉成一团,弯腰将刚被自己放在地上的娃娃扛了起来,一边肩头坐一个,黑着脸出门抓在逃妻子去了。
姞月在中秋节前的这个时间出门,除了去见那只不安分的红兔子,不做他想。可最近京城出现了不少专门抢劫女子的案件,姞月这个时候出去玩,万一被盯上了……
苏清气势汹汹地带着女儿,杀了出去。
稍晚,小河端了晚饭正路过前院,却见姞月一手牵着垂头丧气的婧女,一手领着不敢吭声的小台,耷拉着脑袋跟在苏清身后,磨蹭着进了家门。
苏清放下双胞胎,姐妹两个欢喜地叫了一声,撒丫子跑向小河,好像是闻到了她手中端着的饭菜的香味。小河笑着将兰叶姐妹带走,留下了私自出逃的娘仨去面对苏清一人的怒火。
“外面这么乱,你居然自己带着两个小孩子出门去瞎晃悠,你就不怕被人抢走孩子?幸好你还知道要换上粗布衣服,可你看你的样子,像是穷人家的媳妇吗?万一有人盯准了你,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拦路抢劫、索要钱财又杀人灭口怎么办?我能马上跑去救你吗?没点儿头脑!嫁给我这么久了,聪明劲儿怎么越发不如从前了?”苏清叨叨念、叨叨念。
“什么嘛,京城也……”姞月不服地顶了一句。
“京城怎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京城照样也有处理不了的抢劫案!前几天刑部的那群笨蛋们不就来求我帮他们调查吗?你别说你忘了!”苏清轻轻一瞥她,姞月马上闭嘴。
“爹……”婧女不忍见母亲被父亲骂得狗血喷头,大了胆子出声。
谁知一向宠爱自己的爹爹却压根不管,只冷冷地扫过来了一眼,“都怪我平时太宠着你了,才让你一次又一次地胆敢教唆你娘带你出门!婧女,从明天起,我要亲自教导你的课业——不许偷懒!”
“爹!”婧女委屈地跺脚,“怎么又关我的事啦!”
苏清没好气地说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再不好好教育,以后那就是疯丫头一个,说出去让人家笑话。你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呢!”
婧女冲苏清做了个鬼脸,甩了姞月的手,跑开。
“阿姐!”小台见状,也不失时机地从母亲身边逃走,追在婧女身后也跑远了。
“这孩子!真该好好教育了!”苏清瞪眼,不知是在说女儿,还是在讲儿子。
姞月小声地抗议道:“男孩子你管好了,反正我也没法教育。可是女儿,我要女儿跟着我!你一插手,绝对要养出个化石标本,好不容易我有件事情能大展身手了,你别想让我又在家里什么活儿都不干!”
忽视“化石标本”的意思,苏清勉强同意了她的话:“可以。不过一旦我发现有不对的地方,那你必须让我来接手。”毕竟婧女是未来的太子妃,真被姞月教导成疯丫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什么叫‘不对’的地方……喂喂,我可是现代教育下的新人类,跟你们完全不同好不好啊!居然鄙视我受到的教育……哼!”姞月碎碎念。
“首先要让婧女懂得日常的礼仪,还有琴棋书画——我还好说,如果换了你去教导,也许得多请几位西席……刺绣什么的不必要很精通,嗯,你不是会些刺绣么?稍稍教会她就够了……”苏清在前面一句一句地嘱咐着妻子,告诉她需要注意的事项。
转过一个弯,苏清却发现自家小妻子正学着女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