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儿。”莫紫衣扶住女儿,看了看火海,紧皱一下眉头,轻声说,“让他去看看吧,这样,他才可以死心,才可以放下儿女情长,才可以全身心的投身于建立大兴王朝的事业中去,而且——才可以只爱你一个人。这叶凡,活着,对你对他都不是一件好事!”
“母亲。”杜若欣悲哀的看着莫紫衣,伤心的说,“我不愿意希晨哥哥恨我一生。你何必要如此?”
“这是不得已的。”莫紫衣叹了口气,说,“你放心,希晨他不会有事,以他的武功,就算是落入火海,也不会伤他毫分。但是,叶凡就没有如此好的运气,此时只怕是早已经去了九泉之下,这样,是唯一可以让希晨死心的办法。娘是过来人,知道希晨对叶凡已经动了心,从一开始遇到叶凡,希晨他就狠不下心来利用她。”
“母亲,女儿可以容她存在。”杜若欣难过的说,“女儿知道希晨哥哥对叶姑娘动了心,况且,希晨哥哥得了江山,难免要三妻四妾,就算叶姑娘在,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她不一定肯容你。”莫紫衣轻声叹息道,“欣儿,娘是为你们好,自从这个叶凡出现开始,希晨就没有再注意过你的存在,若是长此下去,只怕是希晨他就会忘了家仇国恨,真的爱上叶凡,到那时,他们之间根本就容不下任何一个外人。”
“希晨哥哥对叶姑娘好,只是为了完成他的复仇计划,这事你也知道。”杜若欣轻声说,“况且,他也没有对叶姑娘如何呀?雪莲不是也说了吗,他们根本就没有圆房。”
莫紫衣看了看女儿,轻声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一场大雨在大火烧了半个时辰之后突然降临,慢慢浇熄了大火,整个叶王府已经成了一堆废墟,断墙残壁,一派萧瑟。
司马希晨站在废墟之上,白衣之上已经沾了灰烬,发丝有些乱,但模样依然洒脱,只是神情变得异堂寂寞。这个时候的叶王府找不出一样全的东西,层层叠叠的断石残砖累积着,想要找到叶凡的尸体,根本就没有可能。
“少主。”雪莲赶到司马希晨的身边,轻声说,“您没事吧?”
司马希晨半天没有吭声,他的面色非常的疲惫,神情也倦怠不堪,看着遥远的前方,好半天,好半天,才淡淡的说:“告诉他们,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嗯。”雪莲恭身而退。
吴槐在远处站着,看着司马希晨站在废墟之中,心中竟然有些酸楚,只怕是这叶姑娘,将是面前这位公子一生的痛啦。
司马希晨静静的站着,看着面前的一片废墟,眼前突然出现了他和叶凡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酒家里,叶凡面色羞怒的说:你放心,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想着寄希望在你身上!
突然满心怅惘,喃喃而语:凡儿,希晨欠你一生一世。
自此后,司马希晨亲自率军征战,四处拼杀,沉稳内敛,不近女色,身边只有何明一名随从,娇荷一名奴婢。
四年后,李强从司马容垠手中夺走的江山终于重新回到司马容垠儿子司马希晨手中,大兴王朝建立,司马希晨登基,为大兴王朝第一位皇上,年仅二十七岁。
第93章
寂寞秋雨,缠绵绯恻,庭台楼阁,安静无语。
何明嘱咐小太监:“这几日皇上政务繁忙,仔细伺候着,小心失了谨慎,皮肉受苦。已经嘱咐过你,皇上心情不好,每到这个季节,皇上就容易不开心,你还是不记着!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惹得皇上今日一整天的不开心?”
小太监脸色苍白,吓得整个人哆嗦,颤声说:“奴才不知道,奴才只是,只是,昨个晚上,杜夫人和杜姑娘去找皇上,皇上说不见,奴才没拦住杜姑娘的母亲,她闯了进去,奴才,奴才——”
何明皱了一下眉,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小太监得了赦,急匆匆的下去啦。
远远的看见司马希晨一个人慢慢了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看院中的花草,菊花开得正艳,却已经到荼蘼时。他穿了件锦衣,便服,看起来比四年前有些消瘦,气度却愈加不凡,高贵,内敛。神情若有所思,一边走一边看花一边想心事。
“何明参见皇上。”何明施礼,轻声说,“昨个皇上歇息的不好,今日为何不趁着中午事情不多,休息一会?”
司马希晨抬头看了一眼何明,淡淡的说:“让你办得事情办得如何啦?”
“有些已经办妥,有些还在办。”何明轻声说,“奴才会继续办的。请皇上放心,奴才一定尽心尽意的去办。”
“有岳晴梅的消息吗?”司马希晨看着远处的景致,淡淡的语气中透着些疲惫,“四年前她闭关,至今仍没有出来吗?”
“奴才去过‘茗苑’,那儿依然是空无一人。林庄主也去过,可惜去了多次也没有遇到过,奴才担心,有可能岳前辈已经知道了她的儿子已经去了的事情,所以故意躲起来不见。就算是闭关,也不可能四年不出,最多也就半年的时间。但是,茗苑中除了旧物未改外,就没有过任何有人呆过的痕迹。”何明低头轻声说。
司马希晨点了点头,眼睛依然看着远方,淡淡的说:“知道了。退下去吧。”
何明低着头,轻声说:“皇上,叶姑娘去了已经四年了,您也要放下些才好。杜姑娘如今也不小了,——”
“下去吧。”司马希晨淡淡的说,“朕想自己一个人呆一会。”
何明低头离开,走开了有几十米,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司马希晨。自从四年前叶姑娘在火海丧生后,少主就变成了这个模样,对什么都淡淡的,四年的征战,也始终如此,除了战事,就没关心过别的什么事情。就连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杜若欣,他也始终淡淡的。
如今登基做了皇上,也没有想过立皇后的事,每次大臣们提起此事,他也只以国家刚刚建立,事情众多为理由搪塞过去。
花园中有块假山石,司马希晨慢慢的走到假山石跟前,站着,神情变得恍惚起来,就是在这块假山石前,他第一次遇到了叶凡。
那个夜晚,叶凡一身简单的打扮,躲在假山石后面,他早就发现了她,以他的武功发现一个藏在自己附近的人,实在是太容易太简单,但他故意装做没看见,和自己的仆人说话,那时,他本以为那个躲在假山石后面的小姑娘是叶王府的一位奴婢,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那时,叶凡以为他们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所以悄悄的从假山石后面走了出来,与“故意”出现的他碰了个正着。
他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景,一个清秀的小姑娘,眉清目秀,眼神却异常的清冽,有些漠然,有些羞涩,也有些忧郁,虽然和他面对面的站着,却遥远的无法触及。
那一眼,让他终生难忘。
从来没有人在他的面前,如此的温婉恬静,就好像她面前什么人也没有,就只有她一个人,那么安静的站着,却言词犀利,只是不让人生出厌恶之心。她根本不为他动,那一刻,他还真有些说不出的挫败感,从他涉足江湖开始,他几乎就没有因为女人遇到过任何挫折。
但,他,看出了她对他的厌恶,没有理由的厌恶,她看他的眼神透着一种想要远远逃开的念头,似乎,随时都可以在他面前消失。
他甚至清楚的记得她当时的衣着,素白的裙衫,青丝如瀑。
“皇上。”
娇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转头看着娇荷,淡淡的问:“何事?”思绪仍然有些恍惚。
“林夫人来了,想要见您。”娇荷轻声说。
莫绿衣?大约又是来说自己与杜若欣的事情的。“知道了,让她来见朕吧。”
莫绿衣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司马希晨,眉头依然微锁,神情依然恍惚,似乎是仍未能从叶凡离去的事情中挣脱出来。
“皇上。”莫绿衣施了一礼,轻声说,“又在想叶姑娘啦?”
司马希晨摆了摆手,“罢啦,此处没有外人,有话直接说吧。”
“难道皇上还不能放下叶姑娘?”莫绿衣温和的说,“事情都已经过去四年了,您也不要太自责了,况且,若欣也等了您四年,如今她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姑娘家,总该有个名份吧。”
司马希晨淡淡的神情,平静的说:“我不相信她已经离开,虽然我武功比她高,但是,她掌握着流云剑法,若是我能够躲开,她也应该可以,她,应该还活着,她只是诈死,为了成全我们的事情。”
“流云剑法?”莫绿衣一愣,“那丫头会武功吗?流云剑法?就是和你同出一门,但又各不相同的武功吗?”
司马希晨看了一眼莫绿衣,冷冷的说:“不论她是生是死,她仍然是朕的结发妻子,纵然你有恩于朕,也不可以用这种语气提到她。至于若欣,朕知道她一直对朕很好,但,朕只当她妹妹一般,朕会替她选位佳婿。”
“若欣怎么可能再嫁别人?”莫绿衣脱口说。
“为什么不可以。”司马希晨漠然的说。
第94章
“这样对若欣太不公平了吧?”莫绿衣伤心的说,“没有遇到叶凡前,你是答应要娶她为妻的,只是为了完成你的计划,才有了你娶了叶凡这件事,当时你也答应了只是娶了她这个人,绝对不会要了她这个人,而且,直到最后,你们二人也没有同房,按道理说,她对于你来说,也不过是个棋子,为何,如今,到要若欣让出她本应该得的位置?”
“这原本就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事情。”司马希晨倦怠的说,“我心中没有若欣的痕迹,如果我娶了她,也不过给了她我的身体,没有我的心,她会觉得快乐吗?我不想她像我这样不快乐。”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更何况你们两个人自小一起成长,在叶凡没有出现前,你们一直相处的非常融洽,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为何,现在竟然说你心中没有她的位置?”莫绿衣伤心的说,“这是理由吗?难道失去的才是最好的?若欣在你心中就真的没有一点痕迹吗?我知道,除了若欣,你曾经有过许多的女人,但,没有哪个女人能够让你停下来,难道不是因为有若欣的缘故?为什么,你现在会这样说?我从小看你长大,你是怎样一个人,难道我不知道不清楚吗?你根本就没有爱过除了若欣以外的任何一个女人!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啦!”莫绿衣情绪有些激动。
司马希晨静静的看着前方,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我们开始的时候只是安排了那么一个计划,从你仇人的女儿中选择一个,这是你有参与的,也是你自己同意的,你和叶凡根本就是相互利用,哪里谈得到感情二字。”莫绿衣盯着司马希晨,“只不过是你失去了她,并且觉得她的死与你有关,是你逼她死的,所以心中始终放不下。但,你怎么可以因此就完全否定了若欣的存在呢?”
司马希晨轻轻叹了口气,轻轻的说:“我做什么我自己清楚,这和悔恨没有任何的关系,除了她,我心中放不下任何一个人。我承认,从一开始,我只是设计了一个复仇的计划,只是想要利用她除掉皇上,让她的父母为他们当时的行为付出代价。但是,有时候,有些事情纯粹是天意,从遇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她就在我心中留下了痕迹,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越来越重,到了现在,她已经刻进了我的心中,无法抹去。”
转头看着莫绿衣,司马希晨面色平静的说:“在凡儿没有出现之前,我也承认我和若欣的关系一直不错,或许是从一开始大家就说我们应该是一对,我就在心里觉得我应该娶她,而这,与感情完全没有关系。对她,我更觉得我像她的哥哥,而非情人。——”
“你现在这些都是搪塞,自从叶凡出事开始,你有和若欣在一起过吗?”莫绿衣恼怒的说,“你根本就没有给你和若欣机会!”
司马希晨没有说话。
“就算你觉得你们之间没有可能,也要给彼此一个机会,尝试在一起,看看能不能够有可能。再者说,你现在是皇上,是一个可以三妻四妾的男人,就算有了若欣,也不算为过,我想,就算是叶凡仍然活着,哪一天回来,她也不会介意的。”莫绿衣盯着司马希晨,急急的说,“最起码,你应该见见若欣,或者你自己和她说清楚,让她死心,或者给她一个名份,让她安心。这对你来说,都不困难,但对若欣来说,却是一种福气。”
“好吧,我会的。我累了,你先下去吧。”司马希晨疲惫的说,“至于若欣,我会与她谈谈的。”
莫绿衣还要说什么,司马希晨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扭头看着假山石,一句话也不再说。
莫绿衣沉吟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见司马希晨的表情不对,心中想到司马希晨已经答应再见若欣,已经是让了一步,就慢慢的开始吧,反正大家有的是时间。
“娇荷。”司马希晨轻声喊了声。
“奴婢在。”娇荷轻声说,她一直站在附近,听到了所有的对话,跟着司马希晨呆了四年的时间,只有她,最清楚主子对叶凡的思念有多深,也只有她才最清楚,主子现在心中有多苦。
“朕对若欣真有很不公平吗?”司马希晨倦怠的问。
娇荷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顿了一下,才喃喃的说:“这个,奴婢不知道如何说才对。奴婢知道皇上一心想着少夫人,没有办法再喜欢别的女人。杜姑娘她,她,对皇上到也是真心实意。这个,这个,奴婢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说才合适。”
“也许,——”司马希晨轻轻的叹了口气,说,“罢啦,我们回去吧。眼看着就要下雨了,秋天的雨,越来越冷。——只是,不知道凡儿她如今可好?若是她在火海中避开了我,以她一个千金之躯,她要如何生活呢?”
“少夫人,她,真的还活着吗?”娇荷轻声问。
“她肯定还活着。”司马希晨坚定的说,“她与我系出同门,我用的是清风剑,她用的是流云剑,轻功之上我们应该是不相上下,若是我可以在火海中逃开,她也一定可以。而且,她让我带小莲离开,根本就是故意的,她,一定还活着。”
“可是,皇上您已经找了很多次,都没有少夫人的消息,要如何办呢?”娇荷轻声问,“若是少夫人存心躲起来,又要如何找呢?”
“若是找不到,朕就等她一生一世。”司马希晨淡淡的说。
娇荷没有吭声,跟在司马希晨的后面安静的走着,现在,叶凡在什么地方?她是不是真的还活着呢?皇上能够等到她回来吗?
第95章
三日后,皇宫。
夜色初上,秋意寒重,淅淅沥沥的小雨下得人心里头说不出的忧郁。司马希晨独自一人呆在房内,桌上一壶酒,自斟自饮,神情落寞。
“皇上,杜姑娘来了。”娇荷在门外轻声说。
司马希晨头也没抬,淡淡的说:“请她进来吧。”
杜若欣从房外轻轻的走了进来,看起来比四年前也消瘦了许多,穿一件淡蓝的裙,娇弱无助,静静的看着坐在那儿饮酒的司马希晨,温和的轻轻说道:“希晨哥哥,好久不见。”
司马希晨依然不抬头,指了指对面的位子,“坐吧。”
有很久没看到司马希晨了,四年的征战当中,也有相遇的时候,却只是匆匆而过,几乎都没有讲话的机会。司马希晨登基后,更是没有机会,这一次,阿姨特意请她一起到宫里来,她才有机会见到司马希晨。他好像不太喜欢见到他,上一次和母亲一起过来,就吃了闭门羹。难道,他真的不再喜欢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