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个口哨来听听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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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个口哨来听听07-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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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有些诡异。 

  石藤靖和一踏进房门,立刻嗅到一股不对劲的气息。 

  他褪下西装外套,拉松打着领带的襟口,抬眼瞟向墙上的挂钟——子夜十一点半。 

  人畜均安的夜晚。 

  黄少贞换上宽松舒适的睡衣,坐在床上看书,背后垫着两个胖胖的枕头。书本顶在圆滚滚的小腹上,正好有个现成的“书桌”。自从上个月老被他半夜抱回他床上后,她已经放弃挣扎,直接睡在他房里。 

  室内的灯光柔和,空气平静无波,安宁得没有一丝浮动。 

  然而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你怎么站在那里发呆?”她从睡前读物前抬起头,嘴边挂着温婉的浅笑。“快去洗澡啊!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 

  语气很正常,态度也没有什么异状。 

  大概是他多心吧,石藤靖和耸了耸肩,揉着酸疼的后颈走进浴室。 

  洗完澡出来,她已经捻熄床头柜的灯,蜷进蚕丝被里。按照以往,钻进她身旁的空位,将背对着他的香躯搂进怀里,舒舒服服的准备入睡。 

  可是他怎么也睡不好!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今天过得还好吗?”石藤靖和决定进行一点临睡前的闲聊。 

  “很好啊。”她仍然背抵着他,声调很柔和。 

  而且一点睡意也没有。不对劲的感觉持续在他心头发酵。 

  “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他轻轻抚着她圆鼓鼓的肚子。 

  “就像平常那样啊!没什么特别的。”她转了一个姿势,正躺在床上,焦点着落在天花板的灯架。 

  那为什么他就是感觉死怪怪的?事实上,现在已经不止是感觉而已。她确实不对劲! 

  以贞怀孕之后的渴睡状况,她不可能在深夜十一点还毫无睡意。那么显然就是保持清醒在等候他回返了。 

  “今天家里有客人吗?”他埋进她发里,吸闻清新的柠檬香味。 

  如果不搞清楚原因,今晚别想他有个好眠。 

  “不清楚耶!听雅子说,好像有一位女客前来陪老夫人喝下午茶。”她漫不经心的回答。“不过我很少到前厅去,也没见着人。你为什么问起?” 

  女客?千草伊兰?石藤靖和无法确定。 

  “没事。”他含糊的蒙混过去。“好吧!睡觉时间到了。” 

  “晚安。”她绽出甜甜的笑,在他怀里钻啊钻,寻找到一个最舒适的角度,安安稳稳的合上眼。 

  两人在平和的环境中轻叩梦乡。 

  辛劳一天的疲惫感渐渐发挥效力,方才的热水澡在他骨头里制造出困意,瞌睡虫终于一只一只的蹦出来。 

  他放任眼皮变得沉重…… 

  “石藤?”轻柔的娇唤声从他怀中响起。 

  “嗯?”他没有张开眼睛,语气掺进浓重的睡意。 

  “人家睡不着。”她撒娇的摇摇他。“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说话?石藤靖和无声的呻吟。现在他只想睡大头觉,连和她亲热都提不起力气。 

  “说什么?”强烈的困倦让他的反应渐渐迟缓。 

  “不然我自己说话,你听就好。如果困了就直接睡着,不用理我没关系。”她很体恤男人家在外头的辛勤。 

  “嗯……”他发出满意的咕哝。 

  她的低语声温柔而低缓,一点都不吵人,反而有助眠的功效。 

  “我想想看要说什么……不然谈我的家庭状况好了。”她近乎自言自语。“除了我之外,你好像不认识我的家人。我的父母你见过吗?” 

  足足两分钟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平稳规律的呼吸。 

  “没有……”半晌,他终于口齿不清的敷衍。 

  “我想也是。”她点点头。“我的朋友你好像也都不认识,对不对?” 

  “嗯……”他已经睡着一半。 

  “我的同事你也全不认识。”她不依的撒赖。“这样很不公平耶!” 

  现在已经听不见任何应答。 

  “对了,你都没有提过,当初怎么会知道我堂妹的事啊?”她凑在他耳旁呢哝。 

  又等了好一会儿。 

  “嗯?喔,朋友告诉我的。”鼻子好痒!他闭着眼睛揉揉鼻头,停下来继续睡。 

  “来,我帮你。”她体贴的帮他拂开黏在鼻端的几绺秀发。“那个人是你很好很好的朋友吗?” 

  “嗯!”他徘徊在半梦半醒之间,对她的叨叨絮絮有点烦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 

  “真的啊?”她温柔的亲亲他,换到一个满意的浅笑。“你的死党叫什么名字?” 

  “千草——”神智陡然恢复清明! 

  石藤靖和霍然张开眼。怀中人儿的眸心清冷如冰,没有任何娇柔!没有任何撒娇耍赖的疑态! 

  “千草耕治?”她缓缓坐直身体,眼神冷得足以冻伤人。 

  他也靠坐起来,扭开床头柜的灯。所有睡意转瞬间从脑袋蒸发掉! 

  终于明了“枕边宰相”的个中含意。枕边何止能当宰相,连判官和刽子手都做得成!这女人适才便成就了最佳示范。 

  “怎么了?你很讶异我会发现?”她的笑容毫无温度。“在你的预计中,我应该安安分分地待在这间房子里,生完小孩后拍拍屁股离开。即使发现你和千草耕治熟识也是回国以后的事了,根本奈何你们不得,是不是?” 

  眉心纠结的黑眸紧紧与她凝住,鹰眼微微眯起,似乎在衡量两方的胜败比例。 

  好半晌,他终于开口,“你显然很习惯从床第间得到所需要的物事。” 

  这是他见识过最厉害的逼供手段!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阴沉的俏容没有一丝柔意。 

  “你很明白我的意思。”他瞪着她,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栽在这么古老的美人计里。“我们会相遇不也因为你有所图谋?只是你运气不好,碰错了人而已。” 

  那夜的错遇是黄少贞最羞愧的纪录。 

  “你别把话题扯开!”她羞恼的跳起来,速度之快差点害他心脏病发作。 

  “你该庆幸那夜遇上的人是我,如果换成别人,你现在的处境可能更凄惨。”只要想到她曾经计划陪千草睡觉,他就想捏断那截白细细的小脖子。 

  “乱讲!如果那夜我遇对了人,根本不会陷入今天这种状况。”她拍拍圆圆的肚子,尽量忽视脸颊上热辣辣的触感。 

  “你少准备一只保险套难道是我的错?”他反驳。 

  “我和保险套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行,不能觉得丢脸!这又不是你的错!黄少贞撇开狂烈的羞躁感。“而且不准你转开话题!你这个千草家的走狗!” 

  “我是千草家的走狗?”石藤靖和翻身跳下床,怒气腾腾的飘到她面前。“你对‘走狗’两个字的定义还真有趣!只因为我相信自己的好友,就变成走狗?抱歉了!在日本,这种朋友间的义理叫做‘忠诚’!” 

  他终于承认了!他终于承认他宁愿忠于千草耕治,也不愿站在真理的这一方。黄少贞的胸口重重起伏,说不出是狂怒还是伤心。她真是被他给骗惨了! 

  “你的朋友害我堂妹未婚怀孕,变成左邻右舍、亲戚朋友的笑话,终身幸福全毁在他手里!这就是你们男人口中的‘忠诚’吗?”她提高音量。 

  他的嗓门也不比她小。“让你堂妹怀胎的另有其人,不是耕治干的!冤有头债有主,不要随便栽赃到别人头上。”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千草耕治!”她踏起脚尖,鼻子顶着鼻子与他对吼。“哈!对了,我差点忘了!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当然帮他说话!” 

  “我帮理不帮亲!”他用力反驳。“从我对耕治的认识,他自己的说法,以及千草家的门规,种种证据都显示他不会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已的蠢事!你口口声声咬定是他,不也全是听信你堂妹的片面之词?” 

  黄少贞炸开来。原来他已经私下和千草家的人疏通过了! 

  “只有你们有钱人家的话才能信,我们平民百姓就贱如蚂蚁吗?”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吼。“从我对我堂妹的认识,她自己的说法,以及我们黄家的门规,她也不是会做出这种蠢事的人!然而事情就是发生了,而那位男主角恰巧是你一心偏袒的千草耕治先生!” 

  他会给她气死! 

  “算了!再吵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他转身走向床铺。“你根本失去理智。我不想再和你讨论这件事!今晚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在蒙骗得她这么苦之后?在搅乱一湖平静的春水之后?他居然敢像个没事人似的走开!黄少贞狂怒得全身发抖,眼光一扫,瞄到床头柜的书本,一把抢过来朝他的背扔过去。 

  “喂!”他火速转回身,不可思议的瞪视她。“你疯了吗?” 

  这个了婆娘竟然敢对他动粗! 

  “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她的眼眶盈满愤怒的泪水。“什么一到日本就更接近千草家,什么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根本都是你拿出来骗人的托词!你只不过想唬我来日本待产,生完孩子之后方便一脚踢开而已!这里是你的地盘,我举目无亲、求助无门,能奈你如何?只有我这种蠢蛋才会傻呼呼的相信你会帮助我!” 

  “你根本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他最厌烦毫无理性的争吵。“我建议我们俩都回去睡觉。等明天心平气和的时候再来好好谈谈。” 

  “不必了!”她一阵风般乔向通往自己房间的拉门。“以后我们公事公办。在小孩子出生之前,我都不要再见到你!” 

  砰!拉门撞回木框上,为两人的恶斗画下不完美的休止符。 

  石藤靖和对天花板翻个白眼。真好!一个温馨祥和的夜晚就这样给毁了。而他们甚至不是因为自己的切身问题引起争执。一切都为了两个远在天边的配角! 

  他该死的究竟招谁惹谁了? 

  在一方郁郁的城池中,压抑的口哨声盘旋到天明…… 

  ※               ※                 ※ 

  黄少贞打算移出石藤家,这就是她对‘都不要再见到你’的定义。而且她绝对不会给石藤靖和任何阻挠的机会。 

  一切都在私下进行。 

  她先到仲介公司搜集出租公寓的资料,利用三天的时间访看了几处地点,最后选定了一个搭电车六十分钟可以抵达的小公寓。 

  新家离她做产检的诊所有半个小时车程,附近又有一间市立医院。如果发生任何紧急状况,她可以尽速得到所需要的医疗照顾。 

  接下来,她利用另外三天的时间,每日带一点生活用品到新住所去。连日来他们陷入冷战,石藤靖和没有进入她的房里,所以她的种种举措并未惊动任何人。连她把欧亚一号带到新家,都没有被石藤靖和发现。她不禁暗暗庆幸电脑原本就放在自己房里。 

  离家出走的当天,天色阴沉灰暗,过了中午便飘下点点的水丝。她像往常一样,藉帮出门做例行散步。一封事先写好的别信——其实是“谴责信”——已放在石藤靖和房间的五斗柜上。 

  “黄小姐,您确定不需要我陪您去散心吗?”雅忧心忡忡地盯着她的圆腹。 

  “不用了。这几天我一个人四处走走,不也没出什么岔子吗?”她神色如常的撑开雨伞,遮挡轻绵细雨。“有事我会电话回来,不必为我担心。你尽管去忙你的吧!” 

  “好吧。”雅子愁虑的送走她。 

  半晌后,黄少贞坐上一班电车,直接杀到新家。 

  逃亡成功! 

  两个小时后,黄少贞缩坐在新家的懒骨头舒适椅上,环顾自己未来两个月的蜗居。 

  “东京还真是寸土寸金。”她喃喃揉捏酸疼的后腰。 

  她付出相当于以往在国内的租金,在这里却只能租到一半大的套房。七坪的长方形空间,去掉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以及一间浴室,能活动的地方已经所剩无几。所幸室内的采光相当良好,又牵妥现成的电话线,起居很方便。 

  她决定克难到生下小孩为止,届时再与石藤家恢复邦交。这里现实问题,总得有人帮她坐月子。而石藤家的万恶匪人起码欠她这么多! 

  跸跸跸!处于关机状态的欧亚一号,迫不及的利用备用电源呼唤她。 

  “这台电脑还真不甘寂寞。”黄少贞移坐到临时电脑桌前,打开电源。 

  荧幕尚未完全掀开,欧亚一号聒噪的人工合成嗓门已经嚷嚷起来。 

  “我们顺利逃出来了吗?”它兴奋得不得了。 

  “听人说得好像逃脱铁幕似的!”她又好气又好笑。“我只是避出来住两个月,等小孩生下来就回去了。” 

  “这样啊——”它的声音拉得长长的,听起来无限失望。“好吧!这里是什么地方?”。 

  “吉祥寺。”她轻描淡写的说。“离石藤家约莫一个小时车程。” 

  与豪华古老的宅院相比,小公寓确实寒酸许多。然而无所谓!少了石藤的庇护,她一样能在日本活下去。就让那个天杀的石藤靖和去为千草家护盘吧!她不想再与他们发生更进一步的牵扯。 

  欧亚一号的荧幕上闪过几串代表忧虑的线条。 

  “这里安不安全?我的身体还没做出来耶!如果有坏人入侵,我可没有办法保护你。”它的善良让人不得不感到窝心。 

  “应该很安全吧!仲介公司说,永乐町的犯罪率很低,而且街尾就有一间派出所。”她当然明白出门在外必须以安全顾虑为第一优先。“房东也提过,整栋公寓几乎全由学生租走,出入蛮单纯的。” 

  地点也不偏僻,如果石藤靖和有心找她,应该不是难事。 

  那么,他会试着找她吗? 

  她随即为自己的怀疑感到好笑。 

  石藤靖和当然会设法查访她的行踪,不为其他,光是她腹内的小生命就不得不让他费心找人。这个孩子可是堂堂石藤家的血脉,岂能容得她带球逃走? 

  他只关心小孩,一直都是这样的…… 

  “那就好。”欧亚一号转眼又开心起来。“对了,这里有没有电话线?如果连不上网际网路,我就不能帮你查资料了。” 

  提到工作,黄少贞精神一振。 

  “当然有,不过你得教我怎么把线路接在你身上。”她从桌子旁的袋里掏出一团电话线。 

  出来自立门户,正好给了她更多时间去思考著述的事。总不能回家的时候,手头上一点作品也没有。 

  “OK!我会一步一步、细心又耐心的指导你。”欧亚一号的荧幕出现特大号的微笑。“赶快帮我连上电话线吧!” 

  ※               ※                 ※ 

  一个星期后,东京飘起入冬的第一场细雪。 

  银花闪闪,从苍穹坠落于红尘俗世,对黄少贞这个自幼生长在亚热带气候的人来说,格外的新鲜趣致。 

  她倚着窗儿,观赏漫天羽绒的景致。胡天八月即飞雪,这么说来,扶桑国十一月底才开始降寒,还算来得迟呢! 

  午后的天空是白色的,地上是白色的,树梢是白色的,心情也是白色的。一片空白,反倒轻松许多。 

  啾啾啾啾——鸟鸣门铃声起。她还没久住到有熟朋友上门的地步吧? 

  “谁啊?”黄少贞愕然前去应门。新居的首位访客,让她意外到险些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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