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快步走向前厅,但见厅中武林英豪济济一堂。
欧阳弘踏进厅中,抱拳道:“各位远道而来,未克远迎,还请诸位恕罪。”说罢与江湖英豪一一见礼,礼数周到。欧阳瑞抱拳行礼,招手唤来仆役,一时间厅中还礼声、奉茶声响成一遍。
风伯垂首踏进厅来,在欧阳弘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欧阳弘点了点头,招来欧阳瑞,低声道:“欧阳云此刻正在庄内。”欧阳瑞猛地抬起头来,咬牙道:“他竟敢回来!”欧阳弘拍了拍他,冷笑道:“他既在此,焚琴煮鹤也到了,我们不如就此釜底抽薪,欧阳世家与他夫妻二人从此撇个干干净净。”
欧阳瑞对兄长的智谋素来信服,点了点头,正待说话,只见一名红衣美人上前道:“在下凤天门主凤飞飞,久仰欧阳世家诸位公子威名,此番特来拜见。”
欧阳瑞一怔,忍不住再看了她一眼才道:“凤姑娘言重了,招呼不周之处还请多多见谅才是。”
凤飞飞嫣然一笑道:“二公子说哪里的话,此次慕城之中英豪齐聚,欧阳世家威名远播,不远千里前来拜庄的英豪甚多,公子们却安排得井井有条。且看众人面上神采奕奕的模样便可知大伙儿对欧阳世家的款待很是感激,深感荣焉。”
欧阳弘对这番赞誉很是受用,笑道:“凤姑娘过誉。”
凤飞飞抿嘴笑道:“自群英楼一别,小女子便未见过三公子,不知今日三公子可在庄中?”
“三弟正在青松阁招待四罗山庄的客人。”欧阳弘答道,转身对欧阳瑞使了个眼色,“二弟在此招待众位英雄,我去去就来。”
欧阳瑞领了凤飞飞在厅中坐下,不时有江湖人士上前说话,欧阳瑞一一见礼,应答颇具名门风范。各方武林人物见他对凤飞飞甚是关照,便有不少心思活络之辈对凤飞飞加倍殷勤。凤飞飞容颜俏丽,处事更是八面玲珑,有这样一位伶俐的红颜伴于身边,欧阳瑞颇觉脸上有光,对凤飞飞就更加殷勤周到了。
凤飞飞正与欧阳瑞笑语嫣然,只见一人大步走向厅门,边走边往厅外笑道:“晋阳怎地才到?”来人几步上前,与他一抱,并肩而入,口中笑骂道:“好你个卢鹤,大老远从雷波城跑来,也不到天龙帮找我。”
凤飞飞双眸一亮,低头轻声说道:“原来是天龙帮的龙大少到了!”欧阳瑞闻言也站了起来,望了过去。
龙晋阳与卢鹤闻言转身,却见凤飞飞眼带笑意望向这边,风姿俏丽。龙大少心中一动,上前一步,抱拳微笑道:“凤姑娘好。”
凤飞飞看了他一眼,往四周看了看,问道:“奇了,龙二少怎地没来?”
龙大少面色一沉:“他在帮中照看晏浒,晚点才到。”转首看向卢鹤道:“凤姑娘,这是我的好兄弟卢鹤,这小子暂居雷波城庞家。这次专门为了看云烟和路行歌的大战才跑来这里……”
卢鹤忙打断道:“既已到了慕城,怎有不到欧阳世家拜见诸位英雄之理。”瞪了龙大少一眼道:“大战要看,龙兄信中常提及的欧阳贤公子自然也是要来拜会一番的。”
龙大少咧嘴一笑,环顾四周,见欧阳贤不在,转身向欧阳瑞问道:“欧阳二哥,不知阿贤到哪里去了?”江湖群豪今日拜山,欧阳世家年轻一辈的子弟都在庄中招待客人,欧阳贤是欧阳念的嫡亲,少不了要出来待客,以他的身份,这时却不在这大厅之中,龙大少心中自然有些疑惑。
欧阳瑞正要答话,却听凤飞飞道:“飞飞听大公子说,三公子正在青松阁招待四罗山庄的客人呢。”
龙大少想了想道:“哦?罗庄主他们也到了?”
欧阳瑞上前一步,“嗯”一声,看了他一眼,招来一名仆役道:“带龙大少去青松阁,大公子在那边,门前好生禀告,不可失了礼数。”
龙大少一怔,神色不豫,目光移向欧阳瑞,见他斜眼看着自己,心中一晒:“我还没跟凤姑娘好生说上几句,二公子这番动作倒是干脆得很哪!”耳边却听得凤飞飞那娇脆的声音道:“飞飞也想拜会一下罗庄主,便与龙大少一道走吧。”
欧阳瑞脸色一变,凤飞飞却好似没有看到一般,龙大少心中大乐,一拱手道:“二公子,我与凤姑娘这就过去,呵呵,卢老弟,我待会儿回来再找你饮一杯。”
卢鹤看了一眼凤飞飞,唯恐天下不乱道:“好走好走,晋阳莫要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凤飞飞嗔了他一眼,对欧阳瑞盈盈一礼,转身对那青衣仆役道:“麻烦小哥带路。”
欧阳瑞目光如刀,狠狠瞪着龙大少的背影,回过头来,卢鹤却早已溜到偏厅去了。
却说龙大少与凤飞飞二人离了前厅去往青松阁拜会四罗山庄众人,卢鹤见欧阳瑞气得脸色发青,生怕被他迁怒,便躲了开去。此时偏厅中或坐或立,也有二三十个江湖汉子。只听其中一人说道:“你说这年头怪不怪,云烟一介女流,竟能打败三大护山高手。哎,即便今夜她就要与路行歌在第一崖决战,我却还是不愿相信这事是真的。”
“嘿,黄兄自己也说了,两人今夜便要决斗,若非打败了三大护山高手,又如何会有此次盛会?”一人接道,“我却知道,这女子自云山竹海而来。嘿,各位可知,这云山竹海是个什么地方?”
原来云烟极少出海,第一次是去侬城看望嫁给临翠,见她过得不好,心中郁郁,正巧碰上了同在城中的“乾坤一手”欧阳忆,便上前向他挑战,哪知百招之内就打败了他。自此之后,云烟威名大噪,她却为了赴路行歌两百招之约,赶回云山竹海,苦练功夫。欧阳忆百招之内便输给了年纪轻轻的一名女子,心灰意冷之下回到欧阳世家闭关养伤,只说自己输了,对云烟其人,却缄口不提。众人一再追问,欧阳念出面,只说云烟乃女子,若是贸然说她样貌来历,自会失了礼数。如此一来,众人不便追问,云烟却也越显神秘。哪知她第二次出海,小胜“无尘先生”公孙引,又一次引发江湖轩然大波。待众人赶到九宫山,云烟又早已离开,赶回云山竹海去了。此时云烟盛名冠绝江湖,众人只等她上雁泣山仗剑宫挑战最后一位护山高手“绝俗剑”赤松子。哪知云烟最后一战竟发帖邀赤松子亲往云山竹海一战。赤松子欣然前往,两人拆了二百余招,云烟得以小胜,最终战胜三大护山高手。赤松子对比武一事只提胜败结果,却与另两位高手一样,对云烟之事绝口不提,是以江湖中人对云烟只闻其名,至于来历样貌却是知之甚少了。
众人一听这说话之人竟知道云烟的来历,也是第一次听说“云山竹海”,均大感好奇,忙问道:“李兄快说,那是甚么地方?”
卢鹤见那姓李的男子扫了大家一眼,面带得色,低头神神秘秘道:“各位可知道青崖谷的相子寒相神医……”
“哎,李兄这是什么话,”一人插嘴道:“相神医乃天下第一神医,江湖中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众人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
那姓李的哼了一声道:“诸位自然是识得相神医的,却不知诸位听没听过‘房海宁’这三个字?”
众人面面相觑,那被人称作“黄兄”的男子摇头道:“这人却没有听说过了。却不知他与云烟有何关系?”
那姓李的男子却不回答,嘿然道:“相神医医术固然高明,为人却也傲得很。咱们江湖中人,哪个没受过点伤,哪个没流过点血。嘿,我便问问在座诸位,可有哪位曾去过青崖谷求医问药?”
众人心道:“相子寒何止高傲,便是说他目中无人也不为过。若要求他治病,那可真是千难万难。”各人听那姓李的男子说了半天,越说越远,相子寒更是不敢得罪,便有人不耐道:“李兄倒是说说这房海宁跟云烟到底是何关系?”“就是就是,快说云烟才是正理!”“怕是你也不知,这才消遣我们来了……”
那姓李的被激得脸色通红,大声道:“房海宁前辈正是出自云山竹海,他更是神医相子寒的师兄!”
“啊?!”众人大吃一惊,七嘴八舌地说道:“当真如此?”“你又怎会知道?”“我怎没听说相神医有过师兄……”
那姓李的急道:“房海宁前辈二十年前曾救过在下祖父一命,家父对他钦佩得很。家父曾听他提过自己有个小侄女,被他唤作烟儿。当年房前辈辞别家父,便说要回云山竹海看看自己那小侄女烟儿长大没有。我父亲便问道:‘也不知房小姐有什么喜爱的事物没有,在下想准备些送给房小姐把玩。’房前辈却道:‘我妹子夫家姓云。’我父亲道:‘云烟——好名字!’哪知房前辈脸色一暗,淡淡道:‘李兄日后切不可当着云山竹海中人的面叫她云烟。烟儿的名字你就当我没提过吧。’说完便飘然远去,我父亲思前想后也不知自己怎地就得罪了房前辈。”只见他面露回忆之色,又道:“云烟战胜公孙前辈后名满江湖,父亲便想这人会不会是房老前辈口中说的小侄女呢,若是如此,说不定可以从她那里打听到房老前辈的消息。救命之恩我岐山李家从不敢忘记,云烟一现,父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往云山竹海送了封信……”说到此处,众人已然明白,自然是云烟回了信来。岐山李家从这李姓男子祖父一代走镖起家,但走镖却是刀口舔血的活路,到了他父亲一代家底颇丰,李家便渐渐淡出江湖。到了这李姓男子这代,李家在江湖上可说是默默无闻。若非此人话说云烟,这厅中怕是连搭理他的也没几人。
这时,一人问道:“那这云烟年纪多大,用甚么武功,是何模样,李兄知道不知道?”
众人纷纷附和道:“不错不错,李兄快跟我们说所,她使的是什么功夫?”
有人叫道:“李兄还是先说她是老是少,长得如何才是正理。”众人哄然大笑。只见厅中之人越聚越多,大家七嘴八舌谈论着云烟与路行歌二人。这两人无论武功不分上下,具是神神秘秘之人。众人聊得兴起,更有好事之徒胡编乱造,那姓李的男子所知不多,答了几句,后来反而问得多,说得少了。
偏厅吵吵闹闹,大厅中不少成名老宿却皱起眉来,心道:“欧阳世家威名赫赫,德高望重,这些年轻人作客庄中,如此这般吵吵闹闹,实在是不懂规矩,大失礼仪。”有心人自是立令门下弟子不得尚离大厅,四处喧哗。有徒子徒孙在那偏厅中喧哗的宗主更是脸上挂不住,连忙着人将门人招了回来。
欧阳瑞见那边闹得不成样子,脸色一沉,起身道:“诸位英雄远道而来,欧阳家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多多包涵。请各位在厅中稍事休息,庄中仆役正在准备酒饭,酉时开席,大家可随意用些。今次决战天幕山的两位高手戌时便会到欧阳世家立生死状。届时各位自可亲眼目睹二人风采。”他说这几句话时用上了内力,众人只觉他的声音像在耳边发出的一般。欧阳瑞说完,内力差些的耳中仍是隆隆作响,霎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厅中瞬时安静了下来,欧阳瑞环视四周,抱拳微笑道:“各位请用茶!”
众人忙端起茶盏说道:“欧阳二公子这话说得客气了!”“喝茶喝茶!”
那姓黄的大汉喝了口茶低声说道:“欧阳世家果然名不虚传,欧阳二公子内力深厚,年纪轻轻,好生了得。”
卢鹤见他找自己搭话,说道:“欧阳世家乃武林第一世家,点穴功夫冠绝江湖,内功修炼自有独得之密。”
那姓黄的点点头,又说道:“原来决战之前高手必至欧阳世家立生死状确有其事。”
旁边一人接道:“这是几百年来保留下的传统,自第一崖第一次决战便是如此。欧阳世家受武林同道尊崇并非单凭武力,历任宗主德高望重、处世公允,族中子弟锄强扶弱、品行高洁。”言中尽是仰慕之意。
卢鹤微微一笑,转头望向门口,心道:“晋阳怎么还未回来?”
忽然,外面仆役大声报导:“仗剑宫赤松子先生到!”厅内霎时一阵骚动,有人起身便要迎出去,有人挺直了背脊引颈相望。
赤松子身背古剑,器宇轩昂,面带谦和微笑,边走边向众人抱拳问好,身后跟着八名仗剑宫弟子,六男两女,男的形容伟岸,女的英姿飒爽,一行人煞是夺人眼球。
欧阳瑞飞快地迎了上去,恭敬道:“先生与众师兄师姐长途跋涉辛苦了,请上座。”亲自将这几人引入上宾之位。那八名弟子齐齐还了一礼,待赤松子坐下之后,站在他的身后,却不上座。
赤松子温言道:“二公子客气了。”游目四顾,问道:“怎不见欧阳宗主?不知‘无尘先生’公孙引到了么?”
欧阳瑞答道:“家父正在处理族中几件要事,我已着人请他去了。公孙先生还没到呢。”
赤松子微微一笑道:“想不到护山三人中,倒是我第一个与众位英雄见礼。”顿了顿,说道:“我猜路先生与云姑娘也还没到吧?”
“正是。”欧阳瑞答道。
忽然一人从厅后迈步而出,口中说道:“赤松子先生,老夫可比你先到呀。”
赤松子朗声一笑,“原来是罗庄主,司徒先生!还有两位罗公子,陆公子夫妇。”罗景天一行人,均上前还了一礼。众人见四罗山庄的精英全都到了,罗景天与司徒寒江更是鼎鼎有名的高手,忙又上前见礼。此时厅中众人相互问候寒暄,一时间真是好不热闹。
这边凤飞飞与龙大少也随后走了出来,两人面带微笑,悄悄移到边上,低头小声说话,也不知凤飞飞说了什么,龙大少一愣之后,哈哈大笑。
欧阳瑞斜眼看见两人如此模样,心中大是不快,却又发作不得,一张脸拉长得又黑又臭。
罗景天被引入左首上座,前面一个位置空着,显然是留给“无尘先生”公孙引的,司徒寒江坐在他的下首,罗丹青面带清愁,一言不发,与兄弟和妹妹、妹夫坐在离罗景天几步之外。右首第一个位置坐的自然是赤松子。
厅中之人已各自回到座位,众人心知,只等欧阳念与公孙引到,这场英雄宴便要开席了。便在此时,从庄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焚琴煮鹤特来拜庄。”
众人一听“焚琴煮鹤”四个字,瞬间一静,偌大的厅中刹那间竟如静止了一般。大家面面相觑,罗家几人心中一懔,暗道:“不好!”罗丹青闻声脸色骤变,向来温润的双眼闪过凌厉之色,一怔之后,便端起手边的清茶,慢慢饮了起来。
欧阳瑞见众人慢慢看向自己,或又遥看庄外,努力压下心中惊惶,正待开口,只听一人淡淡道:“二弟,焚琴煮鹤驾临,我兄弟二人自当亲自相迎。切不可让人觉得我欧阳世家失了礼数。”这说话之人正是欧阳弘!
欧阳瑞大喜,两人并肩出迎。
厅中有好奇之人忍不住起身便要跟上去,只见风伯衣袖一震,将来人一挡,不卑不亢道:“各位稍安勿躁,我家大公子与二公子片刻便回。”说罢一挥手,便有仆役送上茶来。风伯扬手一送,只见那茶盏凌空而过,“突”地一声,稳稳当当地落在几步外一方小几之上,一点儿茶水也未溅出。众人喝彩道:“好功夫!”“厉害!”“这手功夫真是俊得很!”心中均想:“欧阳世家真是藏龙卧虎,看这人穿着打扮竟是下人模样,却又有如此身手!”
只见风伯面上毫无得意之色,退了一步,垂首站在主位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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