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满脸笑意道:“皇上,我发现暗门了!”西儿皱眉道:“打不开。”
萧漴毅左手撑着墙壁,说道:“扶朕起来。”两人连忙将他扶起。
萧漴毅摸索了一下墙壁道:“你们退后。”西儿将极地玄珠递给他,与长乐一起往后退去。
萧漴毅转头看了看,见两人退到墙边,看不到自己手上动作,这才伸出右手在墙上动了起来。长乐二人只听“喀拉”一声轻响,霎时间一道强光直射而来。耳边却听得门后一人轻喝:“谁?”三人吓得魂飞魄散,西儿想也没想,猛地跃入,瞬间制住了发出声音的那人。长乐心跳如鼓,与萧漴毅交握的双手竟全是冷汗。萧漴毅脸色苍白,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门后情形,嘴角勾出冷酷的弧度,沉声道:“扶朕进去。”
长乐与西儿目瞪口呆地来回审视面前二人,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皇帝赫然就在眼前!
萧漴毅目光沉沉地打量着面前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长乐见他眼中凶芒闪过,低头思索片刻,便起身四处查看。萧漴毅见她四处乱转,也不阻止,对眼前的少年道:“抬起头来。”西儿看了两人一眼,皱眉解开那人上半身的穴道,只见那少年缓缓抬起头来。
萧漴毅低声笑道:“果然很像。”顿了一下道:“可惜现在有一处极大的破绽。”长乐见那少年只是目光冷漠地看着萧漴毅,竟无半点谦恭敬畏抑或惊讶的神色,那冷漠高贵的气度几乎要把真正的萧漴毅给比了下去。心中不由得对他升起几分好感。
萧漴毅转头对西儿淡淡吩咐道:“劳烦云爱卿将他的双腿打断,由膝盖至小腿胫骨,骨骼不可留半分完整。”
西儿大吃一惊,退后一步摇头道:“请皇上三思。”
萧漴毅怒道:“好你个云西辞,此人断腿与否关系到朕与你二人能否逃出行宫。你在此作妇人之仁如何能护朕出去?”
西儿心道:“我不是你大熙子民,自然不用听命于你。此人毫无武功,我若打断他的腿骨,岂非恃强凌弱?!云山竹海的传人怎能做你的爪牙,帮你行此恶行?”
萧漴毅见他皱眉不语,心想自己这皇帝做得好生气闷,正要发作,只见长乐走了过来,点了那人穴道,问道:“皇上想扮成他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萧漴毅皱眉道:“他能听到我们说话?”长乐摇头道:“点穴后自然不能。”萧漴毅点点头,对西儿笑道:“云公子,你们与朕的性命现在已是休戚相关,此番正是同舟共济之时。”长乐对他眨眼道:“我们就听听皇上的妙计吧。”西儿对萧漴毅作了一揖道:“西辞洗耳恭听。”
三人正在房中密议,西儿猛地抬头道:“有人来了。” 萧漴毅与长乐对视一眼,计策虽妙,可惜时不我待!萧漴毅看向那被点中穴道的少年飞快说道:“你们二人劫持他,可保全身而退。只要这替身不在,他们自然不敢杀朕——”
西儿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只听来人离房间还很远便停下脚步,恭敬禀告道:“皇上,御前行走庞侍卫求见。” 萧漴毅大喜,对两人低声说道:“庞战乃庞将军之子,从小与朕一起长大,定是起了疑心,前来宫中打探。”
长乐心想:“此人既能殿前求见,必然留有兵将在外,才能这般有恃无恐。那些乱党若非有所顾忌,这人恐怕立即就要遭到毒手。”
萧漴毅与她一般想法,可是这门外传话之人他又信不得,只得“嗯”了一声,再不答话,心里却无比焦急,苦于无法与庞战道尽此间危急凶险。焦虑间,门后传来一丝压低后逼进房间的声音:“打发此人离开。”三人相视一眼,直呼好险,门外之人果然是乱党一派。萧漴毅踌躇不定,不知如何回答。长乐只怕来人起疑,正要打个手势要萧漴毅快些回答,只听外面那人低声威胁道:“公子难道不想知道那人下落了?”
萧漴毅心念电闪,瞥了一眼冒牌皇帝,淡淡说道:“宣。”
长乐心道:“原来这冒牌皇帝身不由己,也是个可怜人。”只见他神色冷漠地看着房中三人,心想:“若是他知道外面有人正在用‘那人’威胁他,不知会否再这样平静冷漠。”
外面那人似乎甚感满意,脚步声起,宣那庞战去了。
萧漴毅精神大振,问道:“你们二人谁的功夫好些?”西儿上前一步道:“不知皇上有何吩咐?”萧漴毅道:“等会儿你装作刺客行刺,无论真假,庞战定会追击捉拿你,外面的乱党不知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刺客,且你正好引开庞战,他们自然不会立即捕杀你。你将庞战引至安全之处,将此间情况一一告知,庞战定会谋而后动,救朕于水火。只是庞战武艺超群,箭术出众,你一定要小心。”
西儿虽不愿离开长乐,这条计策却是他们唯一的活路,他看向长乐道:“路叔叔和云叔叔应该已在路上,你一定要等我们。”
长乐点头道:“你也要小心。”
萧漴毅面露微笑,信心大增道:“立即准备,依计行事。”
庞战跟着眼前的管事太监行至泰和殿前。那太监低眉顺眼,对他躬身示意后,唱诺道:“御前行走庞战庞侍卫殿外求见。”庞战暗中扫视四周,只见从殿内出来一个太监,低头恭敬道:“皇上有请。”庞战从鼻中哼了一声,说道:“公公眼生得很。”那太监越加恭敬道:“奴才三岁便入了宫,十岁时调来这行宫中当值,先皇在世时奴才便年年在这行宫中伺候着。庞侍卫在皇宫中行走,自然没见过奴才。”庞战眼中精光一闪,笑道:“原来如此。”
那太监行了个礼,说道:“庞侍卫稍后,奴才这就去为您禀报。”
庞战看他一眼,“哈哈”一笑,昂首阔步向前走去。那太监大吃一惊,叱道:“放肆!”庞战猛地转头,目光冷冷地逼视他,一脚踢过去,骂道:“狗奴才,凭你也敢喝斥本官。”那太监气得脸色通红,眼中闪过恶毒神色,庞战冷笑,正欲提脚再踢,只听得门内传来皇帝清朗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庞爱卿前来所为何事?”
庞战似乎与萧漴毅关系好得很,爽朗笑道:“皇上离宫已久,微臣心中甚是想念。”长乐心道:“这人胆子可大得很,敢这样与小皇帝说话。不过这句话妙得很,推心置腹,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任谁听了也不会生气。”
萧漴毅眼中流露出感动神色,向长乐与西儿使了个眼色,嘴上说道:“朕今日有些疲了,庞爱卿若无要事可明日……”
庞战只听屋内“啊”的一声惊叫,神色一变,与那太监一前一后扑了进去。只见房中白影一闪,刺客破窗而逃,萧漴毅见庞战不欲追击,转身就要来保护自己,大叫道:“朕没事,快追,一定要拿下!”庞战回头关切地看了他一眼,飞身而出道:“皇上小心!微臣片刻便回。”
房中一片狼藉,那太监眼见庞战紧随刺客夺窗而出,回头探究地看向萧漴毅道:“皇上可还安好?”萧漴毅淡漠地点点头,坐在椅上低头不再说话。那太监站在房间中央,百思不解道:“哪里来的刺客,竟来得这番凑巧?”萧漴毅低头不语,那太监竟走上前来,萧漴毅一惊,连忙闭目,看似有些疲倦道:“若想知道,等庞战回来问问便是。”
那太监也不多话,招手叫来几人,房间片刻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来人一一退下,萧漴毅长舒一口气,面露笑容。长乐与假皇帝从密道中出来,对萧漴毅问道:“皇上,我们可是要进行下一步?”萧漴毅看了看假皇帝,目光落回自己双腿,说道:“不错,动手吧!”
长乐点了点头,蹲在假皇帝面前,解开他几处穴道,柔声说道:“你现在能听到我说话了,我说你听。”那少年抬起头来,两人目光相接,他的眼中有长乐的倒影,长乐盯着他静如烟海的双目说道:“为了逃出去,我得在你身上做一件让你极其痛苦的事情,不过,我保证,危险过后一定能让你恢复如初。”那少年淡淡一笑,神色越加冷漠,长乐轻声道:“我知道,你假冒皇上是受人胁迫,身不由己。”那少年吃惊地望向她,她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萧漴毅,轻声说道:“其实你们一点也不像。”那少年片瞬间怔然,只听长乐一声叹息:“对不住啦。”
时至午时,烈日当空,行宫半是幽静阴凉,半是在日光下被照得惨白惨白,云蒸雾绕中竟有些虚幻诡异的感觉。
房门被轻轻敲击,萧漴毅与长乐对视一眼,正要答话,敲击声骤停。萧漴毅凝神静听,长乐摇了摇头,示意来人已经离开,门外无人。萧漴毅正待轻舒一口气,门忽地又响了起来,门板轻轻震动,窗外日光惨烈,这诡异的敲门声骇得长乐差点跳将起来,来人真如鬼魅,无声无息,与他仅隔一门,竟一点儿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存在。
萧漴毅脸色发白,心道:“来了!”略定心神,有些虚弱道:“何事?”
敲门声骤停,门外又是一阵静寂。长乐暗叹:“此人真是心理战术的高手,这一静一动间竟已扰人心神,让人心生猜疑恐惧。”
“皇上出门一趟,竟带了个小朋友回来,妙极妙极。不知皇上可愿为在下引荐一番,看是何等人物害得在下这时侯才将皇上找到?”
萧漴毅咳了两声,说道:“朕的朋友怎比得上这房间中的少年矜贵?”
“皇上说笑了,真的还在,假的又怎能矜贵得起来?”毫无预警,门“呀”的一声被推开。来人一身灰色长衫,视线扫视了屋内一圈,房内情形尽收眼底。只见萧漴毅与假皇帝并排坐在被移至房间中央软榻上,长乐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执于假皇帝颈脖旁边。他看了一眼长乐,眼中精光一闪,问道:“皇上不会是想挟持此人逼我就范吧?”
萧漴毅脸色越加苍白,冷笑道:“阁下不请自入,朕厌恶已久。”
那男子看他一眼,懒懒问道:“皇上的双腿疼得厉害吧?”
萧漴毅目光冷冽道:“拜阁下所赐。”
长乐皱眉道:“皇上疼得厉害么?”匕首一压,在假皇帝颈上压出压出一道血痕,对那男子喝道:“你快去取些止痛的药来。”
那男子目光冷淡地盯着她,眼中似有火焰,似有寒冰,长乐顿时全身泛起一阵凉意,此时萧漴毅却忽然间向后一仰,倒了下来,长乐手一抖,紧紧盯着那男子,大喝道:“你若离开椅子半步,我便要这假皇帝血溅当场!”那人轻哼了一声,慢慢靠回椅背,长乐喝道:“双手把着扶手不准放开,屁股不准离开椅子,慢慢连人带椅往后退去,动作要慢,若有半点异动,我便立时动手割断他的脖子。”
那男子边退边道:“好,好,好个欧阳长乐!”
长乐心中一颤,心念电闪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抓不住,低声唤道:“皇上,皇上?你没事吧?”萧漴毅撑着软榻慢慢直起身体,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盯着退至门边的灰衣男子道:“长乐做得好!朕早就想赶他一回了。”说完剧烈喘息片刻后说道:“给朕备马!要赤雪与青霜。”
长乐见他便要起身,喝道:“慢着!”使了个巧劲,只见房门被她扔出的两样东西一砸,“砰”的一声碰到墙上,一弹之后,“啪”的一声正好关了起来。
萧漴毅边咳边赞道:“你这手倒漂亮得很!”
长乐见他越来越虚弱,担忧道:“皇上可还坚持得住?”萧漴毅正要回答,哪知岔了一口气,竟剧烈地咳嗽起来,长乐见他越咳越厉害,脸色已然出现病态嫣红,急声问道:“皇上你怎么了?”
门外传来马蹄声响,那灰衣男子道:“赤雪青霜已到。”耳中却听到房内长乐一迭声地轻唤:“皇上?皇上?……”他眼中精光一闪,不紧不慢地说道:“赤雪青霜已到,请皇上验马。”
房中有片刻静默,他凝神静听,忽地全身紧绷,看向房门。只见房门猛地大开,长乐与假皇帝并排立在房中央,身后萧漴毅已昏迷不醒,斜斜躺在软榻之上。
灰衣人视线掠过三人,目光在假皇帝身上短暂停留,最后看着长乐沉声说道:“欧阳姑娘若是放了手上的人,在下可立即放你下山,绝不为难。”
长乐看了一眼身前少年的侧脸,神色肃穆道:“皇上有旨,要长乐在你眼前将此人双腿打断,由膝盖至小腿胫骨,骨骼不可留半分完整。”
灰衣人脸色一变,只见长乐将匕首稳稳地架在假皇帝脖子上,神色悲悯道:“皇命难违。”她盯着灰衣人道:“阁下武功高强,长乐为保万全已喂了他一味毒药,一炷香内若无解药,假皇帝便成死皇帝。”她也不管这“死皇帝”一说犯了天大的忌讳,右手捏住一粒蜡封的药丸道:“这便是解药。我动手之时若受险阻,立即便将它吞下肚中。”说罢便将药丸含在口中。
灰衣人双眼一眯,大笑一声道:“算无遗策!好个欧阳长乐!”深深叹息道:“真如妖孽一般!”神色不甘地往后退了一步。
长乐眼中闪过不忍,缓缓抬起右手,假皇帝向来冷漠平静的双眸中闪过一丝骇然神色,殿中诸人呼吸骤紧,假皇帝猛地闭上双眼,只听“喀拉”骨裂之声响起,长乐咬牙模糊道:“对不起。”假皇帝闷哼一声,长乐扶他缓缓坐到地上。
灰衣人看她一眼,晒然道:“终究还是小孩子,心肠太软。”
长乐将口中药丸取出,瞥他一眼道:“即便我留了一手,让他有机会恢复如初,可他会谢我手下留情,谢你为他寻医问药么?”
灰衣人哼笑一声,看向软榻上斜躺的萧漴毅道:“天下间尽是忘恩负义之人,”扫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假皇帝,淡淡道:“他便是日后杀了我,我也不会感到奇怪。”
长乐哼了一声道:“他所受的一切苦难皆由你而来,何来忘恩负义一说?强词夺理,不可理喻。”
那人淡淡一笑,长乐竟觉得有些凄苦苍凉,却见殿外冲进一人神色慌乱道:“主人,庞战率领几千兵将,已将天慕山铁桶般围起来了!”
长乐大喜,西儿果然不辱使命!
山间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皇上洪福齐天,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洪福齐天,万岁万岁万万岁!”如此反复不休,震得山间鸟兽四处飞逃,却不见有人攻打进来。
灰衣人一脚踢开报信的人,猛地转身对长乐喝道:“欧阳长乐,你若再不放人,休怪我手下无情!”
长乐见他神色冷冽如刀,耳边山下兵将的呼喊一声大过一声,“皇上洪福齐天!万岁万岁万万岁!”心中越来越急,即便是当年苍茫山中遭遇罗景天与司徒寒江之时,她也从未有过这般焦急无助。真假两个皇帝双双倒下不醒,凭她一人之力,竟是一个也救不了!
“怕什么?!你便看他如何手下无情!”
这慵懒清傲的声音如烟花一般在长乐耳中炸开,她抬头一声惊叫:“师傅!”
便在此时,灰衣人闪电般暴起,一掌击向软榻上的萧漴毅,只听“轰”的一声,软榻便四分五裂,但见路行歌右手提了萧漴毅站在窗边,那灰衣人闪身攻向长乐,长乐哪敢硬拼,避开他的掌风,躺在地上的假皇帝却被他一把抓起。长乐正想追击,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卷起飞落至墙角萧漴毅旁边。
路行歌清啸一声,大袖一挥,如黑色大鸟展翼而飞,灰衣人只觉背后生风,一股强大的内力自背后压了过来,刹那间肩背之处犹如扛上千金重担,他带着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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