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来找我吃饭吗?」
「嗯。」
「啧啧,妳不是一向最讨厌我的吗?居然找我陪妳吃饭。」他不怀好意地笑,「看来妳这女人口是心非,其实很依赖我,对吧?」
「你——」一针见血的话击中她心中痛处,她紧紧咬牙,「你少臭美!要不是我其它的朋友都太忙,而你刚好又在附近,我才不会找你﹗」
她不该来找他的?就算一个人独处多无聊,多寂寞,就算她害怕独处时会想起那个不该想起的男人,也不该天真到来寻求莫传宇的陪伴。
她不该来的!
她在心底痛斥自己。
「算了,本小姐自己去吃,免得对着你倒胃口!」说着,窈窕的身躯一转,匆忙想逃开令她狼狈的景况。
他却不肯轻易放过她,扯住她手臂,「等一下!」
她回眸,「干嘛?」
「我今天下午刚好休诊,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什么?」
「陪我。」他轻声道,凝望她的眼眸意味深沉,彷佛蕴着恳求。
她呼吸一停,心脏不觉一扯,「这是……在求我吗?」
「是的,我在求妳,全心全意地恳求妳。亲爱的蓝灵,妳就答应陪陪我这个可怜没人要的光棍吧,我可是寂寞难耐呢。」
又来了!他又用这种嘻笑嘲讽的口气逗弄她了!
蓝灵一翻白眼,方才滚过胸口的心疼瞬间无影无踪。
「知道啦!走吧。」
他闻言,禁不住微微一笑,却借着转身寻找运动夹克的动作掩住面上温柔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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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神灯巨人:
上回我告诉你,现在因故住在一个朋友家。
我本来以为暂时放下工作的生活会是无聊的、茫然的,可却发现原来不是。
虽然日子闲散了,可我竟觉有些开心。
远离校园七年,我以为自己已经差不多忘了学生时代的悠闲从容,也以为自己不会怀念,可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
原来能够在早上自由随性地看上一场早场电影还是那么快乐的事,我可以吃着爆米花,一个人独霸好几排座椅,不必忍受拥挤。
原来一连赖在诚品书店几个小时,一面喝咖啡,一面缓缓翻阅刚买来的书是那么适意的一件事,我可以不必忙着看表,计算出自己离下一个约会还有多少空闲时间。
我还可以随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兴致一来,看海、爬山,任我高兴。
有点奇怪的,是我那个朋友总会陪着我。
他是个小儿科医生,自己开了间诊所,时间可以自由安排,于是经常休诊半天,开车带着我四处游玩。
虽然我口中不说,但心底,我是感谢他的。
是他,让我逐渐拋开最近困扰我许久的烦心事,让我忘却忧愁。
这真的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因为我本来,是有点讨厌他的——
可最近我却发现,自己似乎错认他了。 比方说吧,他有一个十二岁大的儿子,而我一直以为那是他对某个女人不负责任的结果。
我以为他让她未婚怀孕,却又不肯娶她,以致于让自己的儿子必须成长于一个单亲家庭,缺乏母爱。
可其实不是的。
那个孩子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是他在育幼院认养的对象。
他从在医学院读书时便开始认养他了,那时候,那孩子才四岁。除了每个月固定支助孩子的生活费,周末假日时他也会带着礼物去看他。
在他买了房子后,他给了孩子一把钥匙,允许他自由出入房子,周末时也能过来跟他一起祝
在我终于弄清楚孩子的来历后,我为自己曾经对他的误会感到非常 抱歉。
可他只是漫不在乎地笑,就像他每回面对我时的笑容一样。
我真不懂他,不懂他为什么总是恶意作弄我,却又彷佛对我的无心过错十分包容。
他有时候可恶得让我想重重捶他几拳,有时又忽然温柔得让我不知所措。
我实在不懂他。
蓝色小精灵
蓝色小精灵:
我们总让偏见蒙蔽了眼。
看一个人,不能只看表面,因为人经常 表里不一。
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验,在大学时代,曾经错看一位女同学。
她很漂亮,是社团里的活跃人物,总是组织各式各样的活动,人缘奇佳。
可这样的女孩却往往有些骄傲,妳知道,因为她们太受欢迎了,众星拱月之下,她们对追求自己的男孩往往不屑一顾。
她曾经冷漠地拒绝一个痴心追求她的男同学,他徘徊在宿舍门口一整晚,只为亲手送她一份生日礼物,而她,在经过他身边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那个男同学是我的室友,他转述这件事给我听时,几乎落泪。
而我,怒气填膺。因为我曾经与女孩有一面之缘,见识过她的颐指气使。
可后来,当我有机会跟这个女同学进一步接触时,我发现自己错了。
她并不骄傲,也不任性,她只是认真,对任何事情,尤其是感情。
她决不是那种游戏人间、肆意玩弄男人的花蝴蝶,就因为不想伤害爱她的人,她才冷淡拒绝他们,不给他们一丝幻想。
而当她爱上一个人时,她热情真切,毫不吝惜掏出自己一颗心。
这样的女孩其实令人心折。
神灯巨人
神灯巨人,你爱着那个女孩吗?
蓝色小精灵,对那个朋友,妳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
她对莫传宇是什么样的感觉?
神灯巨人简洁有力的问话彷佛暮鼓晨钟,不停在她脑海回旋。
她怔怔望着正半躺在沙发上,悠闲地翻阅着杂志的男人。
沙发旁线条简约的立灯绽出柔和的光芒,轻轻覆落他端正的脸孔,浮移着淡淡光影。
他长得——其实还蛮好看的,专注看书的样子斯文温煦,蕴着某种优雅的书卷味。
如果不老是端出那种嘲讽的神情,穿著打扮有品味一些,他会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如果他不老是惹她生气,也许她不会那么讨厌他。
不,事实上,她最近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讨厌他了……
「妳在看什么?」彷佛感受到她评估的视线,他蓦地抬头,两束深邃的眼芒射向她。
她呼吸一颤,「没……没什么。」
他凝望她,嘴角再度扬起气人的弧度,「妳一定在想,其实我也长得蛮帅的,是吧?」
「你——」她一窒,半晌,才寻回说话嗓音,「真是个自以为是的男人!我只想问你,要不要喝咖啡而已。」
说着,一杯刚刚煮好的香浓咖啡递到他面前。
「当然要。」他眼眸一亮,坐正身子,接过咖啡杯,「说实在,虽然家务妳一点也不在行,Espresso倒是煮得不错。」
「你以为自己比我好到哪里去?连咖啡也不会煮的生活白痴。」她冷哼一声,在他身畔落坐。
「哈哈,我们是半斤八两。」他不以为意,啜了一口咖啡,「好喝。」脸上的表情满足无比。
她看着,心脏不觉一牵,眼眸不知不觉点亮笑意。
「莫传宇,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结婚?
话语未落,手机的铃声蓦地响起,教她只得将问题哽回喉头。
「多啦A梦?」听闻童年时代熟悉的卡通主题曲旋律,莫传宇半嘲弄地眨眼。
蓝灵朝他皱了皱娇俏的鼻尖,「不行吗?」她扮了个鬼脸,拾起搁在客厅桌上的手机,望见屏幕上显示的人名,容色不觉刷白。
她关机多日,以为他应该死心,可没想到刚打开手机他的电话便来了。
「怎么了?」察觉到她表情不对劲,莫传宇跟着皱眉。
「没。」她仓皇响应,急急按下结束键。
「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勉强一笑,正试图解释时,铃声再度响起,声声刺耳,催得她心跳加速。
她用力按键,索性关机。
「是他打来的电话吧?」莫传宇静静问道。他没有点明『他。是谁,可两人都心知肚明。
她没有回答,犹豫许久,终于轻轻点头。
「妳跟他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她惨然一笑,跟着垂落羽睫。
「朱霆御出来选立委的时候,我听说负责筹画活动的人是妳的公司,吃了一惊。」他低声说道,语气严肃,「我以搞妳不会愿意再跟他有所牵扯的。」
「其实,是我主动争取这个case。」她哑声回答,「一方面是为了替公司带来一笔大生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想证明自己。」
「证明什么?」
「证明我已经不再在乎他。」她撇过头。
「但妳还是在乎。」他接口,语气有些冷淡。
她咬住下唇,不语。
他瞪她,一股莫名的怒意突如其来攫住他,令他口气不知不觉凌厉起来,「妳是傻子吗?怎么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个负心汉?一个为了娶有钱人家的千金不惜拋弃女友的男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我知道他不值得,可是……」她软弱地想为自己辩解。
「可是什么?因为他太迷人,太性感,所以妳至今还是忘不了他?所以只要他随口几句话,妳就傻傻跟人家上宾馆?」他怒气冲冲,铁青的脸色彷佛隐忍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妳是白痴吗?跟一个有妇之夫扯在一起对妳有什么好处?」
「你!」他讥嘲的口气激怒了她,倏地扬起眼帘,眸光怨恨,「你没资格管我的事!就算我还喜欢他,就算我跟他上宾馆,也轮不到你这样盛气凌人地过问!」
「笨蛋!」她的反唇相讥令他更加愤怒,忽地展臂用力攫住她肩膀,「妳妳该不会真的跟他上床了吧?」
「关你什么事?」
「那么,妳果然跟他上床了。」他冷冷说道,面色阴沉得难看。
「我没有……」
「抢别人的老公很好玩吗?尤其是那种自私自利的男人,真不懂妳为什么对他念念不忘……」
「我说了我没跟他上床!」她锐喊一声,他话中明显的轻蔑令她心脏一痛,泪水跟着不争气地烫上双眸。
他一愣,「没有?」
「没有!」她愤然响应,容色发白,嗓音发颤,「我只是……只是想找个隐密的地方谈话而已,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都是那些记者胡说八道——」
「蓝灵。」望着悄悄滑落她脸颊的两行泪,莫传宇心一紧,他伸出手,想安慰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别碰我!」蓝灵别过头,甩开他的抚触,「我是……我是抗拒不了他,我是很傻,很笨,他几句话就哄得我迷迷糊糊,连自已到了哪里都不知道——」她说,双肩不停颤抖,「又怎样?我是……我曾经……曾经那么喜欢他,那么爱他,只要他一句话,我愿意为他做所有的事——对,我忘不了他!我就是……就是忘不了他——」她忽地一哽,双手掩住脸颊,低低啜泣。
「蓝灵——」莫传宇胸腔紧窒,看着强自镇静许多天的她终于忍不住发泄满腔愁苦与委屈,他既心软,也心痛。
软的是,他不该如此毫不留情斥骂她,痛的是,这痴傻的女人果然还爱着那个男人——
难以言喻的滋味漫开心头,他闭了闭眸,将掩面痛哭的她拥入怀里,温柔地拍抚她起伏不定的背脊,「别哭了,蓝灵,是我不好,我道歉,好不?对不起。」
「你本来就该道歉——」她沙哑着嗓音,本能地更加偎入他温暖的胸怀寻求安慰,「你干嘛那样骂我?干嘛说我……抢别人老公——」
「对不起,蓝灵,真的对不起。」他急急道歉,语气掩不住焦急,「妳原谅我好吗?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
她从他怀里扬起头,眸中漾着泪光,「我才不是那种狐狸精——」
「我知道。我错了,对不起。」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令他有种冲动想痛掌自己自己耳光,「妳就当刚刚是一条狗在叫吧,汪汪,汪汪!」
他可笑地学着狗叫,有意逗她开心,她听了,果然破涕为笑。
「你神经病!」她忍不住敲了他的头一记。
对她的娇嗔他只是微微一笑,「要不要上猫空喝茶?」
「上猫空?」突如其来的邀请令她一怔,「现在?」
「对,就是现在。」
*****
说做就做,一个小时后,他已然开车带她上了木栅山顶,在一家视野辽阔的茶坊坐定。
「以前念书时,我常常跟同学来这里喝茶。」他对她微笑,流转眸光,俯视山下灯光灿烂的夜景。
「我以前——也常来。」她怔怔看着他,看着微凉的夜风嬉戏地卷起他额前发绺。
「要喝什么?」接过工读服务生递来的菜单,莫传宇一面翻阅一面问道,「冻顶乌龙?文山包种?还是来点玫瑰花茶?」
「……我想喝龙井。」
「那就要龙井吧。」他对服务生说道,又要了几盘瓜子、鱿鱼丝之类的小点心。
蓝灵默默看着他跟服务生说话,不语。
他察觉了她的恍惚,「怎么?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看看夜景,心情不是会好一点吗?」他微笑,跟着指指苍蓝色的天空,「这里可是台北少数可以看到星星的地方哦。」
她顺着他调转眸光,果然发现天空疏疏落落缀着几颗星子,一眨一眨的,仿佛正对着她淘气地微笑。
有点像他每回看着她笑的模样,淡淡嘲弄,淡淡调皮。
她朦胧地想,神思迷惘。
她记得很久以前有一回,他也专程带她去看星星——对了,就是大学毕业那年,她刚刚养好身体出院时,他骑机车载她到淡水海 边。是为了安慰失恋的她吧。虽然在医院醒来时,他曾经那么可恶地嘲笑她傻,可她住院的期间,他却每天来探望她,出院那一天,还借着庆祝名义带她到海 边看星星。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只是想让她尝尝欠人恩情的滋味,虽然他总是说他这么做只是想看她不情不愿的表情,但——
一个人真能因为纯粹取乐,而对另一个人那么好吗?像这一回,他不也让她误会他有个儿子,让她以为他的帮助只是为了交换她为他操持家务?
事实上,他什么也没要求她做啊!甚至在她不小心切伤手指时,紧张兮兮地为她上药。
一念及此,蓝灵忽地扬起眼睫,两束清亮的眸光逼向莫传宇。
后者一愣,「怎么?」
「莫传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直率地问。
「对妳好?」他一呛,似乎有些狼狈。
她紧盯他,「你是不是……该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妳——」他瞪她,深邃的瞳眸滚过无数复杂光影,半晌,嘴角一扬,「如果我说其实我从大学时代就为妳着迷,妳相信吗?」
她闻言,呼吸一哽,楞楞望他。
说实在,她有些怀疑,也很想相信,可他漫不经心神情实在很难令她说服自己。
「我不相信。」好一会儿,她终于轻轻摇头。
「哦?」他紧紧盯她。
若有深意的眸光令她心跳一乱,不觉垂落眼睫,「最好不要对我认真。」
「为什么?」
「我——不喜欢你,对不喜欢的人无论他怎么对我好,我都……不会接受的。」
自从她拥有第一个追求者开始,不给那些人无谓的希望是她一贯的原则,她一直相信,温柔的慈悲其实是一种残忍。
「……我知道。」嗓音清冷。
她扬眸,「我……不喜欢欠情。」
「这我也知道。」他一扯嘴角,似笑非笑。
蓝灵一怔,在看着他淡淡嘲讽的神情时,忽然觉得自己的猜疑很可笑,樱唇一启,洒落清丽笑声。
「笑什么?」
「对不起,莫传宇,我真的很傻,老是胡思乱想。」她摇头叹息,「其实我们一点也不适合,你根本不可能对我有意思。」
「是吗?」斩钉截铁的推论令他胸膛一紧,泛起某种类似受伤的情绪,可他强迫自己面部表情保持静定无痕,「为什么不适合?」
「像你这种生活随性的男人,根本不可能喜欢我这种严肃的女人,跟我在一起不把你搞疯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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