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 武之魂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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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月 武之魂系列-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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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呀!”女伴中,响起了一片的惊呼。

  刚刚缓下来的秋千复又高高荡起,白衣长发的青年男子忽然如天外飞来一般,掠上了秋千,一手拉着绳子,一手抱着阿绣的纤腰,也不见他如何使力,便如同飞仙一般轻飘飘的从两丈高的秋千架子上落下。

  水红衣衫的少女,一时吓得脸色雪白。

  “大哥,你——”少卿急怒交加,完全顾不上今天是饯行的日子,想冲过来,却被一直不动声色的老阁主一把拉住:“渊儿,你这是做什么?”看着这个一向怪僻桀骜的大儿子,鼎剑阁的阁主有些无奈的问。

  “我要这个女子!……我一个人过的厌烦了。我要个活的,新的人,来陪我。可以吗?”少渊的眼神很平静,很冷漠,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那个眼里带着愤恨和委屈的女子虽然一直努力的挣扎,却偏偏动不了。他眼色桀骜的看着父亲,看着弟弟,看着所有元老。

  少卿几乎要咆哮起来:“大哥!你疯了?阿绣,阿绣是……是我的人!”这个少年,被逼着当众说出了私心里的话,一时脸色涨的通红。看着自小景仰,却从未接近的兄长,他明澈的眼睛里有彻骨的愤怒和失望。

  “你?……”看着他充满朝气的脸,大公子少渊忽然微微冷笑起来,“自小,你比我多得到了多少东西?拿走你一个女人,算甚么?父亲,你是答应也不?”他看着父亲,眼色如针,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

  “又不是抢亲,为父也不能说了算……”谢阁主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怒气在眉头凝聚,但是,出乎意料的,他没有爆发,耐心的分解。

  少渊冷冷回了一句:“一个下人的女儿……还不是一样是谢家的奴才。”老阁主无语,看着将要远行的大儿子,和他身后奉剑而立,脸色苍白的侍女,目光在迅速的变幻。

  “谢少渊!你,你简直疯了!”一个不注意,少卿已经冲了过去,想去把心上人从兄长手里拉回,然,还未近他身边三尺,少渊抬袖一拂,白绸的袖子轻轻敲打在弟弟的手腕上,腕骨刹间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毫不留情,对于自己的亲弟弟也如此下手不留情!

  剑妖,果然是剑妖——简直是疯了!

  “少主!”亭中的几位长老再也看不下去,纷纷按剑而起!

  “算了……”忽然,老阁主终于动手了,拉住了已拔出剑来的二儿子,对着一直冷笑的大儿子缓缓道——“你今天要远行,等你回来,我就替你作主,迎娶阮姑娘为妻,如何?”他的目光,虽然是看着自己的儿子,却一样深不可测。

  “爹!爹!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可思议地,少卿叫了起来,几乎无法想象,从小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父亲,居然做出了这样不近人情的决定。

  在瞬间,大公子少渊的手一抄,拉起了几乎萎地的阿绣,看见她片刻前还光彩照人的脸上笼罩的苍白,他嘴角又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声音更加寒冷——“谁说我要明媒正娶这个女子?她也配?我只不过缺一个侍妾而已!”然后,他忽然大笑,击掌,清亮的掌声击破了此刻所有人的寂静。在众目睽睽之下,谢家的大公子竟张开广袖,长歌起舞:“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篷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长袍凌风飘展,裹起漫天的杏花乱舞,洒在空中。谢少渊的身形似一只渡尽寒塘的冷鹤,轻盈飘洒,孤光高洁。歌声更是清亮激越,仿佛银河天流,无始无终。举手挥袖,边歌边笑,已踏上了陌间,离去。

  “疯了……看来真的是疯了……”陡然间,所有人都听见了老阁主喃喃的自语,他看着儿子的目光,怜悯,而又无奈:“卿儿,莫怪爹——你大哥如今的病情,是经不起半点忤逆了……”大家倒抽了一口冷气,连一直怒不可抑的少卿,都恍然明白了什么,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在陌上载歌载舞远去的大公子,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明白——原来传闻是真的,谢家的大公子,的确是疯了。

  “少主!少主!”在所有人都发怔的时候,陡然听见绿衣侍女的声音响起在风里:“你的剑!”她提起衣裾,奔了过去,踏着满地的杏花。

  谢少渊回身,看着她,然后,伸手,取走她手里包好的长剑,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忽然轻轻笑了笑,抬手摘下陌上的一枝杏花,插在她的发间。

  “回房间里去,等着我回来。十天后我不来,就把我的东西烧了……

  “可惜了那把冰雪切,就给你好了……然后,去换一个差使。”“以后你不用呆在那个黑房子里了。

  “——快去求菩萨吧,保佑我不要回来!哈哈,哈哈!”他大笑,一声清啸,抽剑起舞。剑光横空的时候,一天艳丽的飞花都黯然失色。一片乱红飞舞里,他高歌纵横而舞,长天空阔,春草萋萋,相送满座衣冠似雪,鼎剑阁少主歌声浩荡,冲霄而起:“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ACT…5…药人

  洛阳。

  毕竟不比江南,虽然有一片的桃林,却尚未开花。

  然而,风里,却有落红缤纷。

  红雨中,谢少渊踉跄地立起身来,轻轻的咳了两声,冷冷轻笑:“其实……也不过如此。”才一开口,满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出来,染红了他雪白的衣,化入风中。也算是第一次,他受了伤——以前那些对手,根本连他的衣襟都碰不到。

  他恍如妖鬼一样提剑默立。鼎剑阁少主的脸色苍白如雪,长发披散,一身的白衣已多处被划破,一道剑伤从他右胸直贯后背,鲜血满襟。似乎方才的激战已经让他油尽灯枯——然而,即使只是那样的站着,满身凌厉如鬼神的杀气,已经逼的连飞花都无法落入他身边三尺之内!

  他没有动,只是看着对面的紫衣中年人。

  方天岚。

  号称天下英雄第一的,武林盟主:方天岚。

  方天岚也没有动,但是,他身上也没有伤——方才,谢少渊刺出的七十二剑,居然没有划破他的一处肌肤!

  “剑……妖?”他居然还开口,微微笑了笑,“据说,谢家的大公子,是个……疯子,不是吗?”他笑得更加深,忽然,大口的血,从他口中喷出!

  “我,我居然败,败在……一个疯子手里。”在这一瞬间,仿佛有炸弹在他体内忽然爆炸,紫衣方天岚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汩汩的涌出鲜血!

  “……天罗气劲!不可能,不可能!你,你才二十出头,不可能练成……”看着身上淋漓的鲜血,一生经历过无数恶战的武林盟主,都忍不住在临死前失去了一直保持着的风范,惊愕欲绝。

  谢少渊大笑,重新抽出剑来,剑上雪亮的寒光映着他清瘦的脸颊,笑毕,他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又可惜了一把好剑……竟然钉在你这种人咽喉里。”有些卖弄似的,他忽然反手挽起了千万朵剑花,天空中登时流光飞舞,宛如星辰坠落,伴随着他漆黑如墨的发丝,零落的白衣。

  他在剑光中,忽然曼声长歌——“薤上露,何易唏。露唏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在将剑刺入武林盟主的咽喉时,他却在为对手唱起了挽歌。

  然而,在那一刻,仿佛看见了什么似的,方天岚的眼睛忽然亮了,带着恍然和震惊的神色,脱口道:“我知道了!原来你是药——”话只说了一半,剑已经抵上了咽喉,然而,就在瞬间停下,等他说出了下一个字:“人!”然后,瞬间停止的剑再度加力,毫不留情的对穿而过,透过了一代枭雄的咽喉,“夺”的一声,牢牢的将他钉在了大门口那“天下第一”的匾上!

  奇怪的,是方天岚临死前,看着他的眼神,竟然带了十二万分的恍然和不屑。

  对手的尸体钉在半空,站在方天岚的尸体下,谢少渊脸色却是死灰的。

  看着死人脸上最后凝固的表情,顺着死人的目光,他手指颤抖的伸向肩后——破碎的衣衫下,那两处深可见骨的伤疤。那自小就存在的,腥臭的,流着毒液般浓汁的伤疤——他所有恶梦的来源。

  ——“原来,你是药人!”“原来……我是药人?”他忍不住喃喃重复了一遍,忽然疯了一样的大笑起来。

  三日以后,洛阳轰动。

  号称天下第一英雄的方天岚大侠,被人用一种残酷的手法,钉死在了牌匾上!

  动手的,据说是谢家的大公子,谢少渊。

  剑妖。

  一定是疯子,才会做这样的事,所有人都说。

  然而,没有人留意,同时出殡的,还有洛阳城里最有名的大夫墨十一……

  据说,是因为他无法治好一个白衣青年的病,竟然被当场杀死。

  大夫的家人说,那个人是个疯子……

  他过来要求治的病,是根本没法子治好的。

  洛阳城外,古道上,风尘漫天。

  白衣长发的青年,狂歌载舞离去,道路上所有人以目送之,诧异万分——“你看,一个疯子!”“真是疯了!怎么家里人也放他出来乱跑?”他大笑,狂歌。

  “公子,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已经说过了,你自小被下的血毒,已经是一个药人了,怎么还能治好?唉……真是想不到,居然世上还有人会制作药人!”“公子还是不信?药人的习武禀赋,对于伤病的抵御能力,都远远高于常人——如公子你,虽然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只怕已经是江湖少有的高手了吧?你以为,是因为你天赋异常的缘故吗?”“你脸色变了……我说的没错吧?再问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每次到月圆之夜,体内的血就要如同沸腾般难受?那个时候不杀人不行,对不对?”“那就是血毒……那就是血毒!无药可解的血毒!”“公子,你早就是个药人了,自小就是!你竟然不自知?——”大夫的声音嘎然而止,然后,“嗤”的一声,是热血迸射的声音。

  许久,有低低的声音传来,自语般的问:“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忽然仰天大笑,笑声穿云裂石,惊动了内外。等神医一家急忙跑过来看时,房间里只有墨十一一个人——被一支象牙笔杆的湖笔,钉死在药橱上。

  那个来求医的年轻人,早已经不知去向。大家面面相觑,忽然,有人轻声道:“快听!”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恍惚间,有清亮的歌声,从远方传来。

  ACT…6…沐火

  外面的人,都喧闹着,拥挤着,喊着:“失火了!失火了!”然而,只有她,只有她站在那里,站在烈焰映照的漆黑房间里,看着四壁上渐渐燃起的烈火,无声的微笑着,没有动。

  手里,拿着那把吹毛断发的利刃:冰雪切。

  “里面有人吗?快出来!房子要倒了!”她听见外面有救火的人焦急的喊,然后,她笑了笑。

  已经是第十一天了……

  少主,不会再回来了。

  “十天以后,如果我不回来,你就去找余总管,让他给你重新安排个差使。然后——把我用过的东西,都烧了。不要被那些人的手弄脏……”那么,就全烧了罢……少主。

  在看见火焰舔上自己青色的衣襟的时候,她忽然微笑起来——其实,这样是最好的了……不然,有时她都不敢想象,以后会怎样。

  冰雪切轻轻敲击着案上燃烧的古琴,青衣的女子忽然幽幽的笑了起来,低声唱道:“谢家庭院残更立,燕宿雕粱,月度银墙。不辨花丛那瓣香?”“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

  “爹,好像幽草还在里面!”门外,二少爷少卿忽然叫了起来,毕竟是习武之人,不比一般,隐约听见了火海中有女子的轻歌。

  他想冲进去,却被父亲一把拉住:“没有人,里面没有人了!知道吗?”“可是……”少卿不服,抬头,却看见父亲不容反抗的眼神,那样凌厉,那样凶狠的近似于狰狞!他忽然心中一凉,不再说什么。

  “这个不祥的居所,烧了也罢……”挥挥手,止住了下人们扑灭大火的努力,鼎剑阁的主人气定神闲的吩咐,眼神里有无奈和悲悯:“少渊已经疯了,擅自去杀了方大侠,又杀了洛阳名医墨十一……唉唉,这个孩子,为什么,偏偏要有那样的病!”说起自己的大儿子,阁主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爹,大哥,大哥真的是……疯了吗?”少卿不敢相信的问。

  父亲看了幼子一眼,冷冷反问:“他连阿绣都要无礼强占,你还认为你大哥没有发疯?——莫非是要我承认,我当时和少渊说的话是有效的,是吗?”少卿脸色阵红阵白,终于,低下了头,不说什么:“或许……或许吧,大哥,是疯了。”

  “哗啦啦!”烈火之中,主梁终于被烧断了,整片砸了下去,高大的重檐明堂忽然间就矮了一截。

  “快看,快看!飞仙,飞仙!”陡然间,下人们中起了骚动,此刻,所有人,都看见忽然天空中有闪电般的白光一闪,仿佛被无形的手推挤着一般,在白影所到之处,火焰居然纷纷向两边分开!

  众人来不及细看,那一袭白衣已经没入了熊熊的火海。

  “爹……大哥!是大哥回来了吗?”看见着匪夷所思的一幕,少卿颤声问,语气不知是喜是忧。

  谢家老爷的脸,忽然间变得凝重之极,如临大敌的看着火焰。

  忽然间,他就对周围的心腹吩咐:“快传鼎剑阁的四位长老和两位护法!和他们说——最后的时候到了,按计划行事!”

  十一年来梦一场……

  自从姐姐死后,她就觉得自己一直在做一个梦……在夜里,做着永远都不能醒来的梦。

  身边,永远只有尸体,血腥,还有死亡……

  唯一真实的,是那个如妖如魔般邪异的年轻男子。习惯了黑暗中视物以后,每一个夜晚,她只是看着他在做着莫名的事情。

  看着他大笑,杀人,把尸体钉上墙壁……

  看着他在月光下吟诗,长歌,起舞……

  一直到本来胆小的她都视死亡为无物。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连这个人都是虚幻的——那一晚,在看见他跪在地上痛哭的时候,第一次,她感觉到,他是真实的。

  是活着的,有血肉的,人。

  然,她知道少主没有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停不下来而已……

  这么年来,呆在他身边,她的内心,都渐渐不由自主的被那样的黑暗吸引了吧?

  她居然喜欢那样的不见天日。

  虽然看不见他,却知道他在黑暗的某一处,于是,就心安。

  即使在那样的黑夜里,她总是能看见十三岁的姐姐站在角落里,悲哀而无助的看着她,面容扭曲着,却低着头——宛如一朵安静开放的小白花。

  姐姐……姐姐……我不会忘记的。他现在,再也不能杀人了……

  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在呆呆的抬头,看着漫天而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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