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日”这个玄机的九岁孩童,子都!这些突然之间给我的惊喜,把我心填得很满,满得要盈出来般,只是下面却还是有个缺口,海棠如今依旧不知人在何方,可是安好?可愿再见我?
子都听了子宇的那声父皇,也是震惊了一番,不想自己的猜测这样便被证实了,他看向这个五官身形和子宇甚为相象的中年男子,心想到,娘的那首凤求凰和甜蜜蜜便是为他而作的么?“一袭长衫掖起,抖落满襟尘缘和绮梦,”看来我们都被娘耍了,娘的本意根本就是抛开往事重新和爹开始,而非忘了爹。
皇上叫了声,“都儿!”子都这个随性的人,倒也第一次这么感性了起来,子都本想着有没有爹对他来说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却不想如今爹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时,他会如此的开心,好像什么浮躁的东西在此刻定了下来,子都的眼角也开始渐渐的湿了起来,走了过去靠入皇上的怀中,皇上紧紧的抱着他,像要把九年的光阴补上一般,子宇看着拥抱在一起的皇上和子都,本已擦干的泪又流了出来,只是这回是带笑的哭着。
子都挣扎了几下后,才钻出了个头,叫道,“父皇,我都不能吸气了。”
皇上才松了手,道,“你刚才叫朕什么?”
子都重复了声,“父皇啊!难不成只有大哥得叫父皇,我就叫不成?”
皇上终于笑开了来,那绚丽的笑,犹如从冬雪里突然绽放开来的红梅般的夺目,所谓的倾国倾城也便最多如此,最后子宇和子都也笑了出来,仿佛一夕之间旭日升起照亮了帐篷般,只觉整个帐内突然光亮了起来,在外听闻笑声而进来的逸王爷,被这一幕给震呆了去,三个容颜如玉的美男子,一齐纵声大笑,脸上绽放着满足的神情,有什么能更美于如此?特别是子都,小小年纪已出落得楚楚动人,他日定会在天下掀起一场大波,今后龙国皇宫的大门只怕会被求亲的人给挤破。
皇上看了逸王爷,为他们介绍道,“这位便是朕的皇弟了,快见过你们的皇叔。”
子宇和逸王爷相视一笑,子都拜见了逸王爷,细看了逸王爷之后,大叫了声,“你不就是半年前在京城领军的那个逸王爷么?”
逸王爷想到那日的情形不禁笑了出来,子宇也笑了出来,并和皇上解释了来龙去脉,皇上也笑了出来,这个子都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天下有美如子都者只怕除了海棠之外绝无第三人。
那一日,子都和子宇以及皇上三人都同挤在了中郎将的小帐篷里过了一夜,次日,逸王爷便令人多搭了个舒适的大帐篷,军中的住于逸王爷这一帐区的都是些皇上的心腹大将和亲军,他们都事先便被告知,见了皇上也就当不是皇上,不得泄露皇上的真实身份,以至于他人只知道中郎将的父亲和弟弟来探望他,却不想中郎将的父亲便是当今皇上。
又过了些时日,军中的气氛日益紧张了起来,大军如上了弦的箭般紧绷着,就连子都这个军中最闲的人也感受到了那种“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的氛围,就好象让人连呼吸声也不由自主的不敢放大声,皇上,逸王爷,子宇和一干老将在主帅帐里,连夜商讨着战事,皇上更是日夜看着子宇画的地形图,苦思冥想,子宇随伺在边,皇上若问了个地形的难题,子宇立马给以解答。
子宇看着坐在临时搭建的书案前的皇上,心想到,这个盖世英雄便是我的父皇,能如此日日追随着他,看着他指点江山,对我来说已死而无撼,我总是忍不住想仔细的看着父皇,总觉得我们如今的相见是如昙花般,花谢了,人便也离去了。父皇是当今的天子,如若他不肯,又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我笑了笑自己的多愁善感,大抵是这些日子夜夜和子都同帐,也沾染了他的习性,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皇上突然咳了几声,长途跋涉的奔波,不分日夜的赶路,前几日又心情起伏甚大,这几日又终日埋首于军事,终于把皇上这样结实的人也给击垮,这几日感染了风寒,怎么也不见好转。夜里的咳嗽声,让睡在隔了几步的帐中的子宇听得一清二楚。子宇心疼自己的父皇,多次问了军中大夫皇上的病情,只是军中的大夫也已尽力,这风寒是靠养,皇上如今日夜幸劳,光靠草药如何能好,更何况医他的心病的良药此刻还不知在何方,见到了子都这和海棠甚为相似的脸,只会更勾起皇上的相思,让他夜不成眠。
子宇实在听不下去这咳嗽声,跑到帐外,四处寻着子都,见着他后,便抓了他,在他耳边细细交代了些要事,子都听了后,连连点头,难得脸上露出了正经的神情。
之后子都独自一人,驾了匹马,往钱塘郡城西方向而去,子都只和守着军营的军士交代了声,为家父抓几帖军中没有的药后,便扬长而去。
快马加鞭,在菊堂大门前停了下来,推开大门便一路叫了“娘”进后院,却不想不见人影,回到了大厅的偏轩里才看到了管家,后面跟着一个军士扮相的人,子都问了管家海棠的去处,管家看了眼一边的军士,只道,他也不知海棠去向何方,海棠临走只交代了他去云游四海。
子都听了后,呆楞了会,反复咀嚼了云游四海后,他在内心惊喜了声,他知道娘去那里了,便和管家告辞道回军中去,出了菊堂却直往灵寺方向而去。
见着了静心大师后,大师似乎正在和什么人下棋,棋局善在,两杯苦丁茶还是热乎着,子都看了眼屏风,把事情的始末大声的和静心大师解说了一番,大师看着子都摇了摇头,笑道,“子都施主既然已经知道该听这些话的施主在屏风后,何不直接去屏风后把人请了出来。”
子都对着屏风道,“娘!”
我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走到子都跟前,不想近一年不见,子都又拔高了不少,已和我不相上下,原有着细嫩的雪肤的玉脸,如今经过了风吹雨淋后,变得略微的男子气。我道,“你舅舅他们可好?”
子都道,“舅舅舅母和蒙田此刻人在九王爷府陪蒙田待考科举,一切应是顺利,安妥。”
子都继续道,“娘,我见着父皇了。”
我点了点头,看向静心大师道,“大师,我和都儿四处走走,片刻后再和你继续这未完的棋局。”
接着便领着子都,并肩走在寺庙的后院,我道,“都儿,娘如今不是能救你父皇的心药,天下此刻才是他心中最重的东西,等到他得了天下,如若想我,自会来寻了我,如若不在乎我,我一人过得倒也逍遥自在。不过,静心大师应有药方能治好你父皇的咳嗽和风寒,等会回了禅房,我自会和他要了药方,到时回军营前,你去抓了药带回便可。”
初听了旭感染了风寒,还日夜不得歇息,我的心酸酸的,但是细想了,我此刻去了又能帮上什么,除了让他多个包袱外,更何况,九年我都能等下来了,又必急于一时呢?
子都倒也未多说什么,只问了我近日可好,并和我说了些京城的见闻,我们便又回了禅房,子都拿了药方后,我亲自送了他出灵寺,并再三叮咛他不得透露我在灵寺的消息。
子都临走前我塞了一个锦囊在他的怀中,让他在危急时刻打开来,交给子宇。
回了禅房,和静心大师继续未完的棋局,不想大师见了心不在焉的我叹了句,“阿弥托佛,善哉!善哉!施主尘缘未了就算日夜诵经也逃不过心魔,其实一切只看施主如何取舍。”
我笑了笑,下了颗黑棋后,道,“大师,你已经被我逼上悬崖了,这样你还能说我心恋尘缘么!”
大师抚了抚雪白的胡子,大笑了起来,那红润的脸怎么也不像是个九十多岁高龄的老朽,他摇了摇头,道,“那么老衲只好甘拜下风了。”
别了大师后,我回到自己的禅房,摊开了地图,上面有我标着明黄记号的地方便是龙国的死穴,尽管皇上在极力掩饰,但终究那死穴还是在那,标了朱砂记号的便是麒麟国的软处,我实在想不出皇上这回打算用什么样的攻城计。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动手遭殃”。在军事上,“先发制人”也是一个重要的命题,早在《左传》中便有“先人有夺人之心”的提法,后人也多强调“兵贵先”、“宁我薄人,无人薄我”,意思都是主张争取作战中的先机之利。
旭如今已是大军进驻边关,却不见号角吹响,也不见送使者,为何龙国大军不一鼓作气攻去麒麟国?更让人费思量的是,旭明明也在钱塘郡,为何百姓在传的是逸王爷带军?如若是皇上亲自带军,在气势上不是更震人?军心不是更为振奋?
我看着地形图,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头绪,这偏头痛也偏偏在此时扰得我,一口怎么也气上不来,把地形图合上,我来到寺庙的后院的慈悲堂,拿了金刚经念了起来,此时能让助我关住那纷乱的心的只有这佛堂的清幽和这沉重的檀香。
过了几柱香的时间,我敲着木鱼的手渐渐感到酸痛,便起了身,在起身那一刻,我差点晕了过去,看来是起得太猛,一下子气血不足,我的头脑闪过了些片段,就这么瞬间我明白了过来,旭不急着攻打麒麟国的考量。南方气侯多雨,且湿热,如今更是梅雨天,只怕那些一直跟旭留在北部京城的亲军,根本无法适应这边的环境,皇上一病不起是否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在强的人也强不过地头蛇,这一仗龙国定会打得相当幸苦。
我能帮得上他们父子什么?或许大师和孤独晟说得没错,我想逃开的或许是自己心,只有我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才能真的做到隐士于市井,不然纵然人在菊堂心也还是装了天下事,装了我时刻牵挂的那些人。我曾经想着把孩子带在身边,或许就逃开了他们原有的命运,不想老天真是会和我开玩笑,真的被我算中,九年后,我不得不把我从他身边拿走的都一一的双手奉上还了他,也罢,但愿我每日诵经真的能保佑他们父子三人能化险为夷,旗开得胜。合上了经书,走出慈悲堂,看了眼血染般的天空,这暴风雨前的宁静究竟还能维持多久?
子都赶回军营已是日落时分,下了马,他便拿了药去军中大夫的帐中,把抓来的草药给了大夫,并把药方子也一并给了大夫后,才回了帐中匆匆用了已冷的晚膳,便睡下。如此一日的奔波对一个九岁的孩童也确实吃力了些,也难怪他沾枕便睡了过去。
军中的大夫细看了药方后,才亲自煎了药,送到主帅营中,子宇出来把药端了进去,递给皇上,皇上却摇了摇头,示意先放着,继续他和逸王爷等人的谈话,子宇看着皇上日益消瘦,尖锐的下巴,眼中起了一阵雾气,放下药碗,冲了出去,快要走出帐门时,他还隐约能听见几声沙哑的咳嗽声,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回到他自己的中郎将的帐中,只见子都吃了一半的晚膳还留在小桌上,人却已经横躺在塌上,睡得极沉,子宇拍了拍子都,想问他可有娘的消息,不想子都还是醒不过来,他最终还是舍不得叫醒子都,只帮子都脱去了鞋袜,盖上了被褥,才拿了本兵法书,在灯下看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子宇打了个瞌睡,勉强的揉了揉眼睛,起身往皇上的帐中走去,里面善有灯光,看来皇上又在熬夜了。子宇掀开帐帘走了进去,皇上都不曾发觉,只是俯案认真的写着什么东西,一旁的药碗里的药善在,子宇走了过去拿起药碗,皇上才抬起了头,看了眼他后道,“宇儿,父皇终于想到一个既能克服水土不服,又能解决物资不足的办法了。”说完便又低头继续他在写的战略。
子宇拿了药碗,出了帐篷,往军伙帐走去,把药热了热后,才又回到皇上的帐中,重新把温热的药递到皇上的面前,皇上看了子宇一眼,接过药碗一口饮尽后,道,“子宇,时辰已不早了,你也退下歇着吧,放心,父皇不是第一次领兵打仗,这点小病痛打不倒父皇。”
子宇欲言又止,他明白天下间没人能阻止此刻的皇上,如若他是皇上他也会这么做。
回了自己的帐中,子宇更了衣躺下,却了无睡意,皇上那消瘦的身子时刻在他脑中浮现。次日,日旦时分,子宇便起身,到沙场练兵,旭日慢慢的升起,金灿灿的阳光洒在赤膊的军士们的身上,汗水似珍珠般的闪烁着滚落,在中郎将下的几万大军,动作一致的耍着长枪,为首的子宇,赤着上身,每一块肌理随着他那漂亮的姿势而舞动着,修长的双腿裹着的红色锦缎长裤随风飘了起来,让人误以为是嫦娥下凡为百姓起舞。他手握鱼肠剑那,火红色的剑身在日光下更显艳丽,利落干脆的招式,让人忍不住为之喝彩。
皇上披了件披风,隐在一个角落里,看着年仅十一岁的子宇,肤理色泽,柔靡都曼,两臂修长,形体俊美,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果断,迅速,皇上骄傲的笑了笑,闷着嘴咳了几声后,转身回帐。
用了早膳后,子宇先到了军医处端了已煎好的药,早早到了主帅帐,只见皇上和逸王爷已在那里商讨着什么事,子宇把药递到皇上,皇上接过,一口饮尽,逸王爷笑道,“皇兄能得子如此,此生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了。”
皇上也笑了笑,对子宇道,“谢谢!”
子宇羞涩的笑了笑,“父皇,孩儿只希望自己能为您分忧,让父皇得以好生修养身子。”
皇上道,“宇儿,父皇在你这岁数时,也是和你这般,人总是在不停的求学中成长,终有一天你会超越父皇,不要小看了自己。”
陆续几位重将也进来帐中,皇上让下人,把地形图挂在帐墙上,让人在外面守着,便开始分析他的攻城计谋,身着黑色长袍的他更显身子单薄,只是那身气势和傲气却依旧,满身自信风采的他走到前方,清咳了几声后道,“主攻战中理应采用规避敌方主力军,打击敌方实力较弱的军队的战略,只是麒麟国的大军是不容我们小窥的角色,虽说将战场建立在敌军的腹地,将前线放在敌军的家门口,这不但有利于保护龙国的繁荣不受到麒麟国的打击,同时,严酷的军事形式,将对麒麟国上下造成沉重的心里压力,从一定意义上说,这“前线延伸”计谋,是一种成功的心里战,但是各位也看到了,朕亲自训练的最精良的二十万亲军都是常年居住京城,北方气候和这南方差异甚大,水土不服者甚多,只怕若是硬碰硬占下风的是我们。这几日,朕日夜看着地形图,想到了一计“以战养战”,采取不断骚扰和袭击敌军的方式,消耗对手的战斗力,然后以逸待劳击破敌军。此次战术,在本质上,避开敌军强大的主力军队,对小股敌军进行打击。朕将开创一个全新的战争规则,此战中不再有特定的前线,朕训练的亲军所到之处,便是前线的延伸之地。当亲军队出现在榕城外的时候,榕城便是战争的前线,各位都明白了么?”
皇上的话音落下后,整个帐内好久不片沉静,就连针落地也能听见,片刻后,众人才回过了神,拍手叫绝,难怪十年前只要一提太子旭亲征,敌军便会闻风而丧胆,几位将军都在心里不约而同的想到,能跟着这样的主帅哪怕要他们出生入死,马革裹尸还也心甘情愿啊。
逸王爷也在心里想到,皇兄,你就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