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偷
尖锐的声音由小而大，一点一点的，自身体的每一个部份，沁入脑中，那是什么样的一种声音？
像语言，更像是音乐，但却是没有旋律的……只有情绪，一种相当哀伤的，相当沉重的情绪。
昆可卡抱着脑袋，他不喜欢这样的声音，这样的哀伤，这样的沉重。
停止！
昆可卡在心里吶喊着，但是没有一点点的帮助，这样的声音还是忽大忽小忽快忽慢的持续着。
停止！
是谁，到底是谁发出这样的声音？是……一个呼之即出的名字，瞬间闪过昆可卡的脑际，然后又像出现一样的突然消失了。
是啊，他知道这是谁的哀鸣，这是谁的叫喊，他是在求救吗？但是为什么找到自己呢？
昆可卡摇晃着脑袋，用力塞住耳孔，不要再叫了！
去找万能的海娜，去找强壮的马帝，去找博闻的亚契，饶了我吧！
昆可卡，我只是个昆可卡，我什么都不是，我帮不了你的……一○八……
“昆！昆！”亚契吃力的把昆可卡整个人坐立起来，口中不住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怎么啦，这小子还在睡喔。”马帝穿着整齐坐在床边吃着早餐，看着亚契叫昆起床的模样，似乎觉得有趣。
“唉！”一模一样的早晨，只要跟昆一起睡就是这样，他好像永远不会起床一样，顺手捏了一个唤醒咒，朝着昆的脑门上打去。
“哇，这小子不用咒语叫不醒喔。”
“啊……”昆可卡迷蒙着双眼，“有早餐喔！”
“唉！”亚契将食物递到他面前，虽然叫不起来，但是清醒的很快，这就是昆。
“真好，这里还不错嘛，虽然食物不是很好吃，对了，我们今天是要去打华勒宾是不是？唉呀，亚契，你动作好慢喔，东西都还没吃ㄟ，这样不好，难怪你得起的那么早。”昆可卡一边把食物往嘴里塞，一边观看着四周，一边指责亚契，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一个刚刚起床的人。
亚契连话都懒的回，只是默默的把眼前的食物吃下，若不是他与昆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可能真会生气。
“他一起来就忙着叫你起床呢，你还说他动作慢。”马帝三两口解决了食物，正在迭被子，看不出来他竟是这么整齐的人。
“是喔，说的也是，我妈也说我很难叫醒的，有一次啊，她想说反正没事，就让我睡，结果我一睡睡了三天整，最后还是我妈实在不放心，又把我丢到水缸里，我差点淹死了才醒过来。”说话间，昆可卡也把早餐解决了，学着马帝，把自己跟亚契睡过的地方大概整理一下。
“哈哈哈，好玩，亚拉啊，下次你不要叫他了，看他可以睡多久。”
“他是亚契。”昆可卡不厌其烦的纠正着。
“都一样啦，快点吧，我要带你们去的地方，快喔，我们越早拿到魄，海娜就越早清醒。”
“要去那里。”亚契三两口把剩下的面包塞入口中，然后问道，“他们不是已经使用卡多力亚治疗海娜了吗？”
“边走边说吧，我们都弄好了嘛！”昆可卡比谁都急，他也不想想要不是因为他，大家早就可以出发了。
马帝摇摇头，“我了解这些老头儿，没有把佣金捧到他们面前，他们才不会行动呢。”
“那就快走吧，对了，你要带我们去那里啊？”昆领着两人快步离开了小房间，下了楼，出忽意外的空荡，竟然连索恩都不在。
“我们要去冒险者的小屋，帮你们添购一些行头，你们这个样儿，出门就冻死了。”
“是吗？可是我觉得还好啊，这里虽然很冷，但是，好像还没有冷到受不了的地步嘛。”
“嗯。”亚契赞同的点点头，这个地方看起来比较冷，但是好像真的并不很冷。
“哈哈，那当然，你有没有闻到一种奇怪的臭味啊，酸酸的，好像什么东西烂掉一样的味道。”
“有啊。”昆可卡皱着鼻子，“一进门就闻到了，臭死了，不过我们也真厉害，一下子就忘掉了这里臭臭的。”
“那是黑莓的味道，把黑莓榨成汁涂在墙上，就可以让屋子暖起来，我们家乡有些地方也用这样的方法，这个小镇每个屋子都是参了黑莓汁建造起来的，所以整个小镇，都冷不到那里去，你一离开就明白了这些雪不是下假的。”
“家乡……东方神殿？”亚契趁机询问着，“你知道什么是神喻的试炼？
“没听说过，那是什么？”
“佩德说我们到东方神殿通过神喻的试炼，就是神圣战士了，你不是从东方神殿来的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马帝抓抓头算是回应昆可卡的嘲弄，“东方神殿是一个大城镇，我只不过住在里面的一个普通老百姓而已，神殿里面我一次也没有进去过。”
“一个大城镇？”昆可卡与亚契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在的想象中，东方神殿就是一个神殿，一个供奉着神祇的场所，里面有神父有祭司有圣者有牧师，可是，怎么会是一个大城呢？一个城市的名字怎么会就叫做东方神殿？
“嗯，挺大的一个城，很漂亮，等海娜醒了我们一起去吧，我带路。”用力伸了个懒腰，“啊！我在这里窝了太久了，早该走了！”
亚契脑中有好多问题想要问，出来不过几天，他已经发现世界与自己的认知并没有多少相契之处，神父的那些文献对于他眼前的冒险并没有太大的助益，知道传说又如何，记熟咒文又怎样，就算他可以分辨出野外的百余种药草，又如何？最普通的地理常识他竟然一点概念都没有。
光是想到这点，亚契就觉得泄气起来，神父的藏书中应该有很大一部份是提及大陆上的各个地方的啊，为什么他好像都没有看到过呢？这么大数量的藏书中，竟然会没有一个简单的地图？
思考中，三人已经来到了一栋屋子前，马帝歪歪脑袋指着小屋，然后推开门。
“这边就是了，冒险家的小屋。”只是一个转角，马帝将两人推到屋子里，里边果然又是一股子刺鼻的酸臭。“奈恩，帮这两个孩子选点东西吧。”马帝大大声嚷着，好像这里是他家一样。
老实说，这里比索恩的屋子要舒服的太多了，其实这也不比索恩那里大，也不比他那里干净，更不比他那里明亮，但是，就是一种气氛吧，可能是那个叫奈恩的老头儿的关系。
一样是老头儿，奈恩足足有索恩的三倍那么宽，红红的脸上，五官肥滋滋的挤在一起，稀稀疏疏的油发盖不住一样是红红的头皮，看到马帝，奈恩咧开大嘴一笑，展示出缺了好几颗牙齿的笑容。
“哈哈哈，我听索恩说了有两个小朋友来，我就知道他们迟早会到我这间屋子。”奈恩快快的移动到昆和亚契眼前，由于他实在是太胖了，看起来不像是走动倒像是滚过来的一样。
“嗯，你是术士吧，奇怪。”奈恩的注意力先放在亚契身上，就像每一个人一样，一看到他就肯定的说出亚契的职业——术士。
“那里奇怪？”亚契反问着这个比他还矮些的老头儿，“术士很奇怪？”
“术士是不奇怪，但是我在你身上闻到了黑玉的味道，难道说我老了吗？老到连巴哈马特的味道都分辨不清了？”
“是喔，巴哈马特还有味道啊？”昆可卡跟着凑热闹，将鼻子往亚契身上猛闻，当然，什么也闻不出来。
“当然，小鬼，你就是白色的不用问了，你站在冻原我都闻的出你来，但是，他……”
“黑玉不对吗？”亚契心中别扭起来，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要有黑玉啊，可是好像他就是只能用这个东西嘛。
“不是不对，只是，特别，真是特别了。”奈恩咧嘴又是一笑，“因为术士进修后不是神父就是牧师，他们最终几乎都是以法师中的大祭司为目标的，大祭司是最接近司特拉图鲁的人，也是最能发挥白色巴哈马特力量的人。”
“那我就是个烂术士，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什么嘛，听的亚契更不开心了。
“问题就在这里啦，如果你只是个力量普通的小鬼，那我才懒的管你呢，我在这里几百年了，还没有见过能力比你更强大的术士。”
“喔。”
“那我呢那我呢？”昆可卡忍不住挤到奈恩前面，“大家都知道亚契厉害，都知道他是术士，那我呢？我到底是什么？海娜是法师，马帝是弓箭手，汉密斯是诗人，佩德是咒术师，我呢？”
一个接着一个的数着他遇到的人，数着他听过的名称，曾经昆可卡想过，或许自己会是个战士什么的，但是，好像也不是，那么，他还剩下什么呢？难道说，他的工作真的就是帮着大家背行李吗？
“你？小鬼，你这种人最难搞了，没有明显的特质，叫我怎么看？反正我想你不是诗人就是游侠吧，可是，你又没有那种无争的气质……”
奈恩眼光在昆可卡脸上扫了两下，又将注意力转到亚契身上，“还是先帮你找个武器吧，术士通常用的都是棍棒，你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一眼看到就喜欢的东西。”
“呜呜。”昆可卡有点丧气低哀鸣两声，马帝摸摸他的脑袋，“你放心，马上就轮到你了，先找个衣服穿好了，穿穿看这个。”
接下马帝好心递过来的一件毛皮背心，昆可卡只好点点头。
“好重呢，比想象中重些。”
听他这么一说，马帝马上换了一件，“那这个呢？”
“啊，这个不错！”接下那件看来长长垮垮的上衣，明明比刚刚的背心还要更重，但昆可卡确觉的合适极了，穿在身上也很舒服。
“嗯，再来是鞋子还有批风手套帽子……”马帝一样一样的找，昆可卡有的合穿有的不合，但最后都找到合适的衣物，通通穿上之后，看起来整个人显的相当精神。
“哈，你已经找到了你要穿的衣服啦……”奈恩好像也帮亚契找到了合适的棍子，正想帮他找衣服穿，一回头看到昆可卡这一身，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马帝啊，你帮亚契找衣服吧，小鬼，你叫什么名字啊？昆可卡是吗？”明显的，奈恩对昆的兴趣大大的提高了，“你觉得这些衣服穿起来舒服吗？”
“还好。”因为刚刚受到冷落，昆可卡的回答不是很有劲。
“嗯，如果你习惯用这样的武器的话，我想我就知道你是什么职业了。”奈恩一边说，一边打开一个只到他腰部那么高的小柜子，里面满满的摆着的都是短刀匕首之类的小刀子。
“我不用选武器了，我有小白。”
“小白？”
“是啊。”从腰间抽出无鞘的小白，昆可卡在手中得意的挥了一下。
奈恩先是笑着说道，“那不是武器，那只是巴哈马特……”
随着昆可卡双手的动作，笑容顿时冻结在小白的光芒之下。
“老天，这个，这个是……慈悲，难道，这是真的慈悲？”
“慈悲？”
“我知道了，你是个小偷，肯定的，你一定是个小偷！”
“哪有！”昆可卡整张脸胀的通红，“我从来没有偷过东西！”除了偷吃过家里的食物之外，昆可卡从来没有偷过什么。
“你的职业是小偷，就像亚契是个术士一样，你是个小偷，你手上的慈悲就是最好的证明。”
“什么慈悲，这是小白！我也不是小偷！”
两人的大声音让在一旁选衣服的另外两个人忍不住围了过来，听到昆可卡一口一声的小偷，马帝脸上不禁笑的开怀，“原来你是小偷喔，是挺像，我本来也猜你可能是个游侠，但是看你又背不动箭的样子。”
“我不是小偷——！”
“这个慈悲啊，是两百年前最有名的盗贼找人打造的，那个盗贼的名字大家已经遗忘了，但是因为他找法师打的这把匕首是用纯正的白玉雕铸的，对于杀害黑暗生物有特别的效果，法师为这把匕首命名为慈悲，因为可以超渡黑暗的力量，所以，从他之后，只有能够发挥白色巴哈马特力量的小偷可以使用这把小刀。”奈恩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见识到传说中的武器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
“我知道小白很棒，但我不是小偷！”昆可卡拉下脸，“我宁愿当个你们说的游侠。”
“哈哈哈，血统是天生的，力量是天生的，能力也是天生的，你生下来注定了就是要当小偷，就是只有你能学会开锁，你就是有超凡的听力跟机动力，就算你不想要也丢不掉的！”
“可是……”听着奈恩这么一说，昆可卡好像又不是那么样的讨厌小偷了，但是，这两个字真难听。
小偷吗？昆是小偷？亚契心情霍然开朗了起来，做个黑色的术士好像也不差嘛，好歹，不是小偷啊，哈哈哈！
“好了啦，不要再闹别扭了。”亚契一边拉着昆可卡，一边说着，“每个人都一样重要，小偷不见得比法师弱，也不会比战士差，再说，你不是非常喜你的小白吗？”
“嗯。”一反常态的，昆可卡的表情相当的晦暗，确定自己是小偷之后，昆可卡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
亚契只好在旁一直规劝着，“打起精神来吧，海娜还等着我们回去呢，华勒宾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我知道，其实我也并不是那么讨厌这个职业，只是一想到我是当小偷的，心情真的好不起来，再说，为什么我不是一个剑客战士什么的呢？老实说，就算是当游侠我都开心不起来，游侠听起来跟小偷有什么不一样？反正，我就是不高兴，讨厌透了，什么小偷嘛！”昆可卡一边抱怨着，一边踢着脚下的野草，弄的周围都是尘土。
“嗯。”亚契看着他的举动，回想起一起成长的经验，发觉昆可卡好像很喜欢让自己混在周围的尘沙里，在沙滩上是这样，在路上也是这样，朝旁边躲一躲，和昆不同，亚契可不喜欢自己脏兮兮的。
“你看，这个是什么？”昆可卡的注意力被路旁一棵树下的小草给吸引住住，暂时停住了口中的抱怨，专心的看着眼前的值物。“这个草会发出奇怪颜色的光。”
“是吗？啊，摘下来吧。”亚契将不知名的小草摘了下来，装在袋子里，“这里也有。”亚契脑中快速思索着他认识的植物名称，但是怎么想也想不到这种草。
“怎么搞的，到处都有这种草，马帝啊，这是什么草呢？”呼喊着走在前面带路的马帝，昆可卡也拔了一束。
马帝停下脚步，看了两眼，没什么兴趣的回了句，“不知道。”药草本来跟他没有关系，“等等回去问肯恩。”
“好啊，这里还有，亚契！”
两个少年像是出外郊游一样，东瞧瞧西碰碰，看到怪东西就塞到自己的包包里，不过一阵子，昆可卡好像就甩脱了小偷带给他的阴影，亚契也好像忘掉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这里的景色实在是太好了，明明四周是冰冷冷的雪地，这里得天独厚的就是长出一片针木林子，林木绿绿蓊蓊的不说，地上还有些色彩鲜明的小草小菇，间和着不时传来的鸟啭虫鸣，在这样的气氛之下，让人实在是紧张不起来。
只是要不是马帝带路，他们两个一辈子也找不到在两个山谷间，有这样一片好地方。
“马帝啊，这里真的有怪物吗？我看这里挺和平的，比较起来，寒冰镇上那些老头子还比较像妖怪呢。”昆可卡的好心情一恢复，又开始口不择言了，“很奇怪，我总觉得寒冰镇上那些什么恩的老先生们并不是人，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
马帝倏地停下脚步，“你也有这样的感觉，我还以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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