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地上的时候,我在心里面估计了一下时间:“恩,前面的追兵恐怕已经和阿迪达克、巴拉姆他们交上了火,现在是时候了。”我腾身而起,将手里的长剑一挥,大吼一声:“是男人的弟兄们,就跟着老子冲下坡去砍他妈的狗杂种。杀…”
我左足一撑泥地,右脚往前一个跨跃,头一个从树丛里冲下了丘陵。
在我的身后,早就憋得一肚子火的三千刀剑手,立即跟在我的背后,蜂拥而下,冲着丘陵下河岸上的几百个伤兵砍杀过去。
完全没有抵抗,也来不及抵抗,这群被敌人抛弃的近千名伤兵就这样被我们这群“猛虎”瞬间杀了个干净……
我指挥着刀剑手们,以最快的速度清理了战场,将尸体全部抛进河里,兵器不够好的立即换上骑士身上的长剑。将战马统统拉到一边。
“头领,我们是不是从后面杀上去?”
看着大家眼睛里的期待,我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不能只顾着眼前,眼光应该放得长远一点。现在趁敌人的后续部队还没有来,我们得赶快布置一些阻挡他们前进的陷阱之类的东西。记住了,我们的动作越快,后面的弟兄就越早得到我们的支援。”
※※※
大约用了一个多小时,我们这队人在这不足四百米宽的河岸上挖掘出了一条7米多宽、3米多深,从河边一直抵达丘陵底下的一条阻兵坑道。然后,将骑士们的长矛全都插在了坑底。当所有的工作完成后,我翻上马背,看着身边的士兵,大声说道:“现在,没有马骑的弟兄跟在有马骑的弟兄后面,我们一起冲过去,配合前面正在做战的弟兄,把这支帝国的骑兵消灭掉…前进!”
我将手中的长剑向前一指,催动坐下的战马,率领着这支刚刚更换了装备的“王牌”部队,由原路杀向敌人的后方…
当我带领着弟兄们来到离前面的战场约有一千米的时候,形势正如我事前所料的一样:长长的拌马坑挡住了奇兵的冲击,一小部分的骑兵收不住马腿,一头载进了坑道之中。剩下的则混乱地往丘陵上冲,想绕过拌马坑。而阿迪达克则放落滚木,顿时将坡下的骑兵砸得人仰马翻。被我埋伏在丘陵上树丛里的弓箭手们,在敌骑向后溃退之际以高射低,密集的箭雨再一次将混乱不堪的骑兵们射倒了一片。更何况骑兵在这样的环境中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优势可言。
看到这样的,大大有利于我们的战况,我没有命令身后的士兵向前进攻,反而命令他们跟在我的身后,下马向山坡上跑去。虽然不明白我的用意,但是士兵们还是照着我的命令做了。
我来到了弓箭手的阵地上,命令他们继续发射箭支,攻击敌人的后方;同时命令原本保护箭手的长枪兵立即加入我所率领的刀剑手中,组成一支混合部队。然后与阿迪达克的部队会合一处,从坡顶上杀将下去。
帝国的骑兵们看到骑在马上同我们作战实在是得不到半点的好处,分分扔掉长枪跳下马来,用长剑和我们对砍。这下到好,在此消彼涨的情况下,骑士们根本就挡不住从坡顶猛冲而下的我所率领的士兵。就好象虎入羊群一般,顿时便把帝国骑兵们冲了个七零八落。我左手是剑,右手是刀;刀使剑招,人随剑走,在混头转向的骑士丛中左冲右突,竟杀了个三进三出。
喊杀声,惨叫声,兵刃交击声不绝于耳。至身其中,方知战争的残酷和惨烈。我仿佛又回到了故土:在大草原上,在长城内外,在深山丛林之中,和凶猛、狡诈、彪悍的匈奴人作战。身边的帝国骑士在我的眼里已然变成了匈奴强贼,我眼里的怒火更加地高涨…
终于,骑士们抵挡不住我们从两个方向的冲击,死亡令他们开始恐惧,一边倒的情况更是让他们无法支撑,斗志已经降到了最低点。后面的已经开始转身逃命,前面的也不停地后退。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越来越多的人转身逃命,到最后,所有的帝国骑士全都争先恐后地逃命。从我故意留下的缺口处向来路奔逃。
“弟兄们,我们不要让他们逃走一个。追上去,杀光他们!”我的怒吼声让己方的士兵们战意浓烈,而让逃走的帝国骑士们更为害怕。就这样,我们追在帝国骑士的身后,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杀死。一直追杀到了先前我和三千刀剑手布下的陷阱的地方。在看见了前面的同伴掉进了枪坑里面去的时候,后面的骑士在惊吓、恐惧当中,齐齐发出一声怪叫,调头跳入了急流之中,竟无一人从右面的丘陵上面绕道逃命。
(在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以后,我才有所理解他们当时的思维。大概是认为,既然在这里布下了陷阱,那么在丘陵的背后一定还有我们其他的队伍埋伏在山坡之上。与其跑上山去让山坡上的敌人杀死,还不如直接跳进河里来得痛快些。大概这就是他们当时的想法了。)
我们再一次地以少胜多,并且得到了大批的战利品:武器、粮食(死亡的战马可以食用),使这支原本快要崩溃的队伍再一次地获得了新生。得以维持我们继续向纽曼细阿前进。
但是,就在在我们认为已经摆脱了追兵,并且得到了战利品的补充,正沉侵在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之中的时刻,一场让我们这支队伍中的所有的人都没有料到的灾难却悄悄的降临在了…
※※※
雨已经完全的停下来,但是,呼啸的秋风在大雨过后反而变得更加的阴冷刺骨。
我不停地用两只手掌抚摩着发僵的双臂和身躯,看着四周来回跑动的、和我一样浑身发抖的人群,我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发出了感叹:“人只有至身于生与死的考验的时刻才会忘记身外的一切。在战斗中,那么大的风和雨我竟然一点都不曾感觉到,现在却寒冷万分,前后的差别真是太大了。真是不可思议啊。”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一处小坡顶上,吸了吸气,然后向周围的人群命令道:“大伙要赶快将敌人的尸体清理掉。自己人中受了伤的赶紧包扎一下;死了的立即埋在山坡后面的树丛里;重伤员则抬着跟大伙一起走。身强力壮且没有受伤的负责运送马肉。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不然被敌人的大队人马追到的话,我们就死定了。”
所有的人都在瑟瑟的秋风中移动着僵硬的身体,开始七手八脚地搬运尸体。我走下小山坡,也加入到了清理战场的人群当中去。人们不停的在河边来回走动,将一具具帝国骑兵的尸首抛入河中,然后更换了武器、衣甲。另外有些人跑进山坡上的树丛里,砍了一些树藤下来编织成了担架。一切工作终于在两个小时后完成了。
在得知道哨兵在目力所及之处没有发现敌人的踪影后,我那颗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总算是落回到胸腔里了。我定了定神,向士兵们发出了行动的命令,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队伍在大雨过后的泥泞的河岸上继续往纽曼细阿前进。因为增加了许多的轻重伤员的缘故,所以队伍走得很慢。又因为队伍严重缺乏药品和随行的医生,从而导致其中的一些伤员或者因伤病过重而死;又或者是不堪忍受伤口的疼痛自杀而死。其他的人只能眼睁睁地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地痛苦的死去,却是一点也帮不上忙。那种焦急、慌张、痛心的感觉,让每一个人都心如刀绞般的难受。本来有的人想阻止伤员的自杀行为,但在同伴的哀求之下又只好忍痛放弃。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了最后,四百多位重伤病员全都因为以上的种种原因,竟然没有一个能够存活下来,全部留在了伊比鲁斯河畔的山坡上…
我的双眼在模糊了许多次后再一次地变得模糊起来,心里面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悲哀。为死去的人悲,为活着的人哀;为眼前的人悲,也为我自己的遭遇而哀。
一周之后,队伍终于走出了山林,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我回顾了一眼欢呼的人群,作出了原地休息的决定。再叫过身边的一个士兵,让他去后面通知阿迪达克他们之后,我下达了休息的命令。士兵们立刻一个接一个的躺倒在了草地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他们可真是累坏了。”我在心里这样的想着。“为了不让帝国军团的追兵追上,所有的士兵在这一周的日子里几乎没有合过双眼,现在总算能够睡一会儿了。但愿明天早上他们能够恢复体力。”在安排了哨兵到四周警戒之后,我自己也找了一块地方躺了下来,望着天空中漂浮的朵朵白云,很快的就进入了梦乡…
我一个人走在青石铺砌而成的山间小路上。小径两边的山坡上的大树高耸入云,一群群小鸟在树林中穿越、歌唱。在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座小木桥,桥下的小溪清澈见底。站在桥的中央,便可清楚的看见小溪里的小鱼儿在水里自由地游玩。这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的令我着迷,如此的让我熟悉。我心头振奋,迈开大步往山的深处狂奔过去,急剧跳动的心房令我的血液更加迅速地流淌。因为我知道马上就能见到我早思幕想、颜如生父的师傅了。当然还要那个我从死人堆里抱回来的、顽皮的小蝶儿——蝶莲花。穿越了崖口,转过了山坳,我终于见到了我久违的家:一个百米见方的大院,两间宽敞的原木屋。我兴奋地边跑边喊:“师傅,峰儿回来看你了。小蝶儿,还不快出来接你大哥…”然而没有人回答我,我好生奇怪。当我推开堂屋的大门时,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大脑一片空白。看着地上的斑斑血迹,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师傅,小蝶儿,你们在那里?”我找遍了屋里屋外,没有看见半个人影;我想也不想便立即跑向后山的仙人洞。在洞口的青石台上,我看见了师傅的遗体。一柄短剑插在了师傅的后心上,从伤口中流出来的血液早已凝固。我抱起师傅的头,紧紧的楼在怀里,放声大哭:“师傅,你怎么了,你醒醒呀,师傅,峰儿回来看你了呀…”就在我悲痛万分的时候,从洞口四周的树丛中跳出了一群捕快。“赵建峰,你的案子结了,你就受死吧。”我放下怀里的师傅,拔出了长剑,发出一声怒吼:“你们这群狗杂种、王八蛋,竟敢害我师傅,我要砍下你们的脑袋祭奠我师傅的在天之灵。”
“哈哈,杀了你的师傅又怎样?告诉你,洞里还有一个没穿衣服的雌儿呢,你要不要进去看看?很正点的哟,你看了以后可别上火,啊,哈哈哈哈…”捕快们的淫笑声直钻入我的大脑,渐渐地我的手脚开始麻木起来。我的眼睛里喷出了一团团烈火,拼命的想冲上去杀死仇敌。然而不管我如何努力地运动,可身体就是无法动弹;而四肢也因为麻木而慢慢的失去了力气。我惊咳、愤怒、焦急万状,看着慢满围过来的、脸上挂着狞笑的捕快们,我浑身冒着冷汗。在急怒攻心下,我浑身失去了力气,手一松,长剑落地。紧接着大脑嗡地一下失去了知觉,身体也跟着摔倒在地…
“啊…”我大叫着从地上跳将起来,拔出长剑想击杀围过来的捕快。却发现本来是围在四周的捕快变成了一个个面带惊恐的异国的士兵。我茫然四顾,浑然不明所以。当我看见远处快步走来的阿迪达克的时候,我才从恶梦中清醒过来。我扔掉手里的长剑,直挺挺的倒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而四周的士兵在阿迪达克的劝说下安静了下来,远远的坐开去了。
阿迪达克在我的身边坐下,不安地问我:“你怎么了?飞人。莫不是生病了?”
“不是,我做了一个恶梦而已。”我停了一下,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天色怎么还没有变暗?弟兄们好象又都是一副睡过头的样子?”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弟兄们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看上去当然是这副模样了。”
我再一次地跳将起来,失声叫道:“你说什么?现在已经是一天以后的中午了么?”在听到阿迪达克的肯定答复之后,我立即叫来传令兵,下达了让全体士兵紧急集合的命令。看着阿迪达克脸上的不解的神色,我一边整理自己的装备,一边向他解释:“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停留下去,如果敌人在这时候追上我们,那么这里会成为我们的坟墓。因为这里是平原,我们无险可依,比我们当初在河边的丘陵地带更加的危险。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末了,我有加上了一句:“我真是该死,竟然睡过了头。”刚刚听懂了我前面的解释的阿迪达克,在听到我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楞了一下,刚要上来问我的时候,远处的哨兵发出了警报。
“前方发现敌人!距离只有三千米!”
“后面发现敌人!距离一里左右!”
“左面发现敌人!大约距离五千米!”
我都大惊失色,很显然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敌人在我们的前面?”我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前面的敌人距离我们只有三千米,后面的却里我们有一里多远。”我想到这里,扭头看着阿迪达克,愤愤地说道:“前面的敌军不是从后面追来的,他们一直就埋伏在这里。我们的队伍里有奸细。”阿迪达克的眼中露出一丝惊慌,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怎么可能?…绝对…不会有、有这样的事,我敢…肯定、肯定这不是真的。”我听了阿迪达克的话,心里面突地一跳,停住脚步回过身来,看着他说道:“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在我们的队伍里没有奸细呢?”阿迪达克急忙停住险些撞到我身上的身躯,慌张地说:“我们都是被帝国迫害的奴隶,有谁会去向帝国军团通风报信呢?”我捕捉到了阿迪达克眼中的一丝慌乱,我突然的在心里明白了什么。我死死的盯住阿迪达克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蓝眼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出卖你的朋友?你得了他们的什么好处?说!”阿迪达克“扑通”一声坐倒在草地上,惊恐的望着我说不出一句话。
四周离我们两个距离最近的士兵听见了我的厉声询问声,全都大吃一惊,分分跑过来察看究竟。我环顾了一眼四周围过来的士兵们,心中一阵刺痛,眼前阵阵发黑。我低头看着坐倒在身前的生死之交,心里阵阵发寒。这个让我以性命向托的好友,到头来竟然是帝国军团的奸细;害死了万千为自由而战的士兵的凶手。这个打击让我几乎承受不来。望着浑身发抖的阿迪达克,我心里充满了鄙夷之色:“我赵建峰的生死之交竟会是这样的一个卑鄙小人,赵建峰啊赵建峰,你可真是瞎了一对狗眼。”我一把揪住阿迪达克的胸襟,厉声说道:“在农场的时候,是不是你通风报的信?”“我、我、我…”看着阿迪达克的熊样,我的眼睛已经快要喷出火来了:“阿迪达克,你真的够狠、够毒。我赵建峰真的很佩服你。”我提着阿迪达克来到队伍的前面,将他往草地上一摔,对着面前的士兵们愧疚地说道:“我赵建峰对不起大家,我们之所以会被敌军包围,全都是因为我们的队伍里有了帝国军团的奸细。而且这个奸细还是我的朋友,”我一指地上的阿迪达克,“就是这个人,这个和我曾经同生共死的生死之交出卖了大家,我现在把他交给你们,你们看着办吧。至于我,我会为我的过错负责。你们同样可以处罚我,我现在只有对不起大家。”我将手里的长剑丢在地上,继续大声地说道,“不过我有个请求,我虽然番了这么大的过错,让弟兄们身处绝境之中。但是,我赵建峰好歹是条汉子,希望各位弟兄给我一个痛快。”说完,我闭上了双眼。
但是,士兵们并没有动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