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越狱
我静静地躺在牢房最里面的角落里,望著铁栅栏外石墙上挂著的灯笼发呆。因为直到今天,我还是没有完全弄明白为什麽自己会被关在这里。以前发生的一切好象就出现在昨天,历历在目。
“喂,你还在想什麽?”旁边的牢友又开始发牢骚,“你的饭再不吃就没得吃了。”
我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你要吃就吃,别他妈的罗嗦。”“哎;你老消消火;千丌别别生气,嘻嘻。。”坐在我旁边的牢友马上伸出手来;用他那一双干枯瘦弱的手掌将放在我面前的土碗一把抓起;飞快地揣到了自己的怀里;生怕我会反悔。
这个人便是和我同室的牢友,叫张德海,长得尖嘴猴筛,一副奸相。每当我看见他的那一张瘦脸,我的心里就会十分的不舒服。所以我不大理会他。现在看著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饿死鬼投胎来的。只听得他一边吃一边说道:“大个子;你就别想那麽多了,反正都进来了;你还想什厶?你的手里要是没有大把的银子是出不去的。所以你现在最要仅的是活一天算一天。”我躺在草铺上没有吭声。不过想想张德海的话也有些道理,进来都快有半年了,上面也不见个说法,看样子是没有希望了。可是,让我就这样在牢里呆一辈子,我怎麽想也不会甘心。
刚转过念头,却又不由得恨起了自己。空有一身武艺,竟被那新都侯王莽以皇后懿旨的名义给骗倒,结果束手被擒。才弄至现在这个地步,想起来就觉得十分的窝囊。
过了一会儿,我的耳朵里传来了一阵镣铐声响。一转头便瞧见了张德海正借著栅栏门外昏暗的灯光在牢壁上刻著记号。我现在已经知道他刻画的是什厶记号,所以心里明白自己在这间囚室里面又渡过了一天的时光。这时候我突然想到自己还不知道同室的难友是怎样进来的,于是我清了清干得冒烟的喉管,冲他掳了掳嘴。
“喂,你是怎麽进来的?”我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我?我就是长安城赫赫有名的侠盗瘦猴子,是窃富济贫的大侠客。“张德海伸手在嘴巴上一抹,然后便开始自报家门,就连原本黯然无光的脸上也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神色,那模样仿佛他就是大汉朝的老百姓所敬仰的大善人一般高贵。看著他那一副颇显滑稽的样子我便觉得好笑。在停了一会儿后,张德海又咬牙切齿的骂道:”要不是大胖子坏事,我那里会被关进来。“末了,张德海又望著我问道:”你呢?吃了人命官司?”我一楞,“你说什麽?我吃了人命官司?”“是啊,看你长的虎背熊腰、人高马大的。我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像你这样的人除了因为杀人吃了人命官司以外,还能有什厶事情能让你到这里来?”我听了,呆了一呆,顿时想起了自己在边关跃马横刀,喋血沙场的情形,不由得喃喃自语道:“我真的很象屠夫麽?虽然我也杀人,但也是奉命杀人,是保家卫国啊。你懂麽?”“你说什麽?”张德海张大了嘴,看著我不能相信,“你是奉命杀人,那麽你是朝廷的人罗。那你怎麽会被关在这里?”“我还想问你呢。”我没好气的说。
接下来我们都没有再说话,躺在草铺上边各自想著心事。
就在这时候,牢房走道的尽头的铁门开了,带进来一股冷风。随後便有四个狱卒走了进来。一时间,十数间牢房里的犯人全都起来了,纷纷望著这四个狱卒。“又要提人了。”张德海看了我一眼道。“提人?是要过堂麽?”“过堂是不会来这麽多人的,看样子是要执行死刑了。”我将信将疑地对张德海说道:“要行刑?在这个时候?”“怎麽不是。就是不知道谁要倒霉了。”张德海撇了撇嘴,道。
四个狱卒穿越了数间牢房,一直走到我和张德海的牢门外站定。带头的一个胖子望了望我们两个,问道:“谁是赵建锋?”我心里一,因为我看清了这四个人的身型、架势,都具有一种迫人的气势。心里面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四个人决不是一般的狱卒。特别是领头对我说话的这个胖子,说话声音虽然不大,却内气充足,声音镇耳,分明是个内家好手。不禁对张德海的话又多相信了几分。
我看了一眼张德海,回过头来答道:“我就是。”这个家夥瞪著两只鱼目眼睛死盯著我看,半晌才嘿嘿地笑了两声,道:“你就是赵建锋,很好,很好。”他又回头望了望另外的三个人,然后转过头来对我说道:“今天过堂,长上要亲自审问你。把手伸出来。”“干什麽?”“给你上铐,快点。”我的脚上已经有了脚镣,所以在一般情况下过堂是不会再上手铐的,至少前两次就没有。这下子我再笨也明白是怎厶一回事了。“上次过堂并没有上手铐,这是怎麽回事?”我故意拖延时间,好趁机凝聚全身的功力。“少费话,快点。”我慢慢的伸出双手,当先的两个人马上上前用手铐将我的双手铐上,然後再打开牢门,四个人鱼贯而入。接著就将我的双臂卡牢,同时用刀抵住我的後颈,这才松铐,将我的双手抽出栅栏,重新铐上,四人这才收刀入鞘向四周退开。
“赵建锋,你的案子已经结了,今天晚上就是你的死期。见了阎王,你可别乱告状,嘿嘿嘿嘿!”“我赵建锋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们要杀我,也得有廷尉大人的出榜批文,在午时三刻名正典刑。晚上杀人,不是草菅人命麽?”“反正你早晚都要死,又何必在乎白天晚上,廷尉大人的出榜批文?走吧。”说罢,当中的两个狱卒架起我就要往外走。
听到这儿,我的心头顿时怒火冲天,知道自己不能再忍让了,再忍让就会把自己的性命丢在这里。既然退不能避祸,那就只有拼了。而且能不能成功就是这个时候,等到出了牢门就没有办法了。我打定了主意,就在那两个家夥刚要抓住我的肩膀的一刹那,我大吼一声,身型下措,双肩一沉,同时用凝聚在双臂上的内劲将手铐的铁链挣断,紧跟著蹲身措步反手一挥,击中了这两人的肋部,也击碎了他们的肋骨。没等这两人倒下,我飞快地用脚后根在地面上一撑,直接俯背躬身向後窜出,一招“拨云见日”反向使出,在另外两人在拔刀之前将他们击倒。
那为首的胖子毕竟比其他三人要高明得多,倒下之后并没有立即死去。竟然趁我立定身形、回神换气的工夫,突地从地上窜起扑向牢门。我大失色,连忙纵身就追。那胖子似乎知道自己逃不过我的追击,在窜出铁栅栏的时候一转身关上了劳门,同时张嘴便待叫喊。胖子的这一张嘴开叫,当真将我出了一身冷汗。在这紧急关头,我将手里的铐链迅疾挥出,铁链穿过铁栅栏之间的空隙,立即将胖子的咽喉打得粉碎。而胖子的那一声呼喊声也随之被铁链打回到了他的肚子里去。
虽然我袭击成功,不过这四个“狱卒”并非等闲之辈,而且为了防止那为首的胖子发出信号,因此我尽了全力。事过之后禁不住一阵虚脱。我知道这是因为牢里的恶劣环境所造成的体力不支的原故,对此也不是十分的在意。倒是一边的张德海张著一张嘴,两只小眼睛瞪得圆圆的,浑身发抖的望著我。而我则一边从“狱卒”的身上取出钥匙打开手铐、脚镣,一边对他说道:“愣在那里做甚?还不快点把身上的囚衣换下。”在我的催促下,张德海这才回过神来,也开始在匆忙之中更换起了囚衣。
虽然我对牢房外的情况并不清楚,却也知道一个人绝对走不出去,必须要两个人以上才有机会脱身。否则,我才不会带上一个废物,以免影响行动。。。
我们两个在其他的囚犯注视下,穿过走道,走到铁门前。我回头对张德海说:“到了外面,你什麽话都别说,一切有我,知不知道。”“知道,知道。”张德海使劲地点了点头,一副你老大,我小弟的摸样。
而其他的囚犯则是因为我刚才说了要救他们出去的话,所以没有喧哗,都在等我搞定外面以後,再来救他们。我看在眼里,在心里叹了口气:救你们,我可救不了,你们好自为之吧。想罢,我定了定神,然后伸手拉开了铁门,一步跨了出去┅
第二节 亡命
天空的太阳就象火球一样,散发出阵阵令人窒息的热浪。在这茫茫一片的沙漠里,找不到任何有生命的痕迹,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我看着眼前的沙漠,看着这没有生息的地方,是如此的陌生,根本就不是以前我所熟悉的中原。完完全全的是另一个世界。对于眼前的一切,我心里一片茫然,不知所措。
我看了看身边的阿迪达克,这个不知道是从那里来的怪物正在喝水。他那满头的金发,好象铺满了黄金似的炫耀自己有钱(我不知道他的头发为什么是金色的)。眼睛却是蓝色的,好象宝石一样。身材不高,却是浑身上下长满了毛,象个猴子。他在我眼里本身就是一个怪物,和我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这都不算什么。他让我感到最恐怖的就是,他竟然会说我们中原的话,虽然听上去有点坳口,可依然让我毛骨悚然。
阿迪达克喝完水,把水袋递给我说:“你知道吗,飞人(他不知道我们中原的轻身功夫,只知道我会飞,所以他给我取了这样的一个外号),要是你到了我们那里,你知道我的亲朋好友会把你看成什么吗?”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心里很是讨厌。不过,他所提到的问题我是不去想的,也不敢去想。现在的我对自己未来的生活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打算,过一天算一天。但是,每每夜晚宿营的时候,我却时时想起张德海。这个没有武功,却救了我的人。每当我想起本来我讨厌的张德海却救了我的时候,我心里就十分的愧疚。
那天晚上,当我抬脚跨出铁门的时候,发现整个监狱的前大院子里站满了士卒,手中的兵刃在灯火的映射下闪闪发光。我一数竟有八十人之多,禁不住在心里面暗暗叫苦。一旦被发现,我和张德海谁都别想活着出去。不过我也暗叫侥幸:幸好自己在出门之前又临时改变了注意,放了所有的囚犯。要不然,嘿嘿,能不能混出去还真不好说。
我看了张德海一眼,把全身功力提至极限,右手抓紧了刀把,大跨步向外面冲去:“不好了,囚犯暴动啦,快快进去抓人…”
我的喊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顿时使得原本在院子里戒备森严的士卒一片大乱。“怎么回事?谁在那里叫喊?”“囚犯暴动?有没有搞错?”“快点围起来,快点围起来。”“混帐,慌什么,还不赶紧堵住铁门,别放走了一个。。。”
我乘乱大叫:“你们守在这里,我去报告监官大人。”说完,拉了张德海就往院门外冲。在混乱中,我低头沿着墙根急走,每过一处挂着灯笼的当口便挥掌击灭。只一会儿的工夫,就让原本灯火通明的大院立时暗淡了下来。然后再趁着灯火昏暗的掩护,摸黑冲出了院门。
出得院门,外面约有十丈远的地方就是狱墙了。而且,人很少,墙上墙下总共只有十几个人。我心头大喜,心想只要过了这关,自己就是自由之身了。不由得加紧了步子,提气飞奔。也不管张德海是否跟得上了。万万没有料到,就在我距离监狱大门仅有十来步的时候,从大门的外边却撞进来了一群人。当先一人竟是将我出卖,我以前的下属,大内一等侍卫王志钢。
我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低头往边上一窜,想绕过王志钢从狱墙的偏门出去。无奈王志钢那厮眼尖,就在双方交错的时候看见了我,顿时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拔出挎在腰间的钢刀,在兵士的簇拥下转身挥刀冲了过来。并在口中大叫:“赵建峰,那里走,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我大怒,立即振腕拔刀,回身迎战。一出手就是从不轻意使用的杀手锏“青城九绝”中的刀绝:九绝斩的第九斩“烈炎斩”。刀击出就已经失去实体,幻化成的气劲犹如烈炎般的热浪,冲着王志钢席卷过去。
王志钢亡魂大冒,根本就不成想到我的武功比以往竟高出十倍不止,顿时手忙脚乱。慌乱中这家伙身形下措,接着向后一滚躲了开去。我不等招式用老,身形一合贴地窜进,手中钢刀的刀法一变,跟着就是九绝斩中的第七斩“破风斩”,追斩而至。
王志钢不等起身,跟着就往身后的人群中撞去,虽然没有完全躲过我的追击,但命却保住了。而我的“破风斩”却将后面冲上来的士卒击杀了一片,顿时血肉横飞。我这一势极具威势,吓得其他的士卒不敢上前围攻。我立即转身就跑,想趁势一举突围,冲出牢门。不料那已经受伤的王志钢却在此时大声喊叫:“用箭射他,用箭射他,快关门,快关门。”站在狱墙墙头的士卒立即落下了吊闸封死了大门。
我怒发冲冠,回转身来追斩王志钢。身后的士卒马上散开,在四周团团将我围住。而墙上的士卒则开弓放箭,竟是不顾自己的人。这群王八蛋。无奈之下,我只得又一次放过王志钢,转身窜至狱墙的墙脚下,在地上猛一跺脚,纵身拔地而起,使了一式“穿云追月”飞身上跃。同时将手中的钢刀挥出茫茫刀影护住身形,抵挡士卒从狱墙上射下的箭雨。而王志钢也在此时从后面追到,在我身形窜起之时提刀上击,想阻我一阻。不曾想原本跟在我后面的张德海这时已然冲到,看见身前有人,想也不想就是一刀捅出。王志钢的护体气功本来是练得十分到家,然而这时候的他被我先伤在前,后又把功力放到刀上而放弱了自身的防备。所以当他的刀已经向上挥击却突然警觉到自己身后有变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而张德海现在又是抱着拼一个是一个的念头,手握钢刀用尽了力气,刀就这么“噗”的一声扎进了王志钢的腰腹。
“啊…”王志钢一声惨叫,竟被武功低微的张德海用刀硬生生的钉在了狱墙上。
我没了后顾之忧,一跃而上。一阵斩杀,赶跑了狱墙上所有的弓箭手。然后我站在狱墙墙头上向下一看,张德海在下边已经被士卒团团围住。见我不走,奋力冲我大喊:“快走…啊…”没等他喊完,四周的士卒一涌而上,顿时有数十把兵刃同时刺入了他那瘦弱的躯体之中。只见张德海一阵剧烈的抽搐,鲜红的血液从兵刃的血槽中狂涌而出。那临死前的惨叫声撕破了狱墙上的夜空,和呼啸的夜风融为一体。。。
我的心在胸腔里面一阵狂跳,忍痛转身跳下,穿街而去。从此开始了亡命天涯。
第三节 逃亡
经过数天的追逐撕杀之后;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躯体躺倒在了距离长安城南城门外几十里的山坡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里庆幸自己终于甩掉了身后的追兵,可以休息一下了。
仰望着天边的晚霞,我怔怔出神。现在的我实在是没有心情去欣赏这夕阳美景,满脑子都是问号:“为什么是我背黑锅?为什么我刚逃出来他们就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为什么?…”
我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脑子越是混乱不堪。
我自幼跟随师傅“紫阳真人”习武二十年,后来又参军报效国家,驻守边关。八年刀头添血的杀戮生涯,终于使自己积功至绕骑都卫。然后被皇上特旨招回,授命为大内特等侍卫,任中大夫令之职,统领宫阙之侍卫营,护卫皇城之安全。
原本以为从此以后,我得皇上之恩赐,以后便可以平步青云、光宗耀租。那里想到,才过了半年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原本好好一个侍卫营统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