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外树下,有间别致的茅草屋,形成一个简单的遮风避雨的凉亭休憩之所。钱上撩袍坐在茅草亭内,老远之处,他仿佛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很像。。。很像。。。扬才问!
钱上心中一惊,揉揉眼睛,定眼一眼,背影稍佝偻之人,不是扬才问是谁?
扬才问三并二步的走至钱上跟前,面色焦急道:“钱院士跟老奴走一遭吧,陛下就在前面等你呢。”
钱上沉默稍刻,沉吟道:“那就有劳公公带路了。”
刘紊的出现,超出钱上的意料之外,亦是扬才问也是如此,他没有料到,天破晓时,刘紊突然扬声道:“备马,朕要出宫。”他惊讶之余!也不敢出声询问。没有通知任何人,刘紊就只身一人出宫了,放任即将早朝之事于不顾。伺候刘紊多年的扬才问头一次见刘紊如此的。。。不理智!
刘紊快马加鞭,只带上大内的好手四五人,离宫而去。好在扬才问也是个好骑能手,才不至于落了后。
直至刘紊停马,扬才问才惊觉,这不是萧乡子住所外的一条小溪么?这萧乡子性格怪异,住所安置于人烟罕至的郊外。。。倘若刘紊在此发生任何不测,他有百八十万脑袋也不够砍的。岂非如此,他还是大齐千古罪人!
“陛下。。。”扬才问胆战心惊道。
刘紊淡淡扫他一眼,扬才问立即噤声。
“去将钱上给朕带来。”刘紊翻身下马,动作一气呵成。
扬才问偷瞄刘紊不分情绪的圣颜,躬身道:“奴才这就去。”放起步子,这不,正巧遇见了茅草凉亭处的钱上。
钱上和扬才问并肩而走,扬才问道:“钱院士,娘娘她。。。”
此时,钱上便可看见刘紊负手立于小溪旁,静静的朝他看来。钱上的心没来得突突直跳,面对刘紊无形的压迫力,他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刘紊今日穿的袍子有些风尘,看来他亦是连夜出宫,这期间可是为了程后?钱上心里暗自揣测。
“钱院士可真是够大胆的,连朕的皇后你都能拐出宫去。”刘紊对着躬身行礼的钱上冷冷道,
拐?钱上和扬才问立即傻眼。钱上和程后其一,无苟且之事,其二又何来拐意所说?
扬才问被刘紊这么个问法给愣住了,很显然,此是定是程后主使。为何陛下。。。。看了看皱眉无奈的钱上,扬才问恍悟,陛下可是将罪名全治钱上头上来?这程后之所以找钱上助她出宫,除了钱上认识萧乡子之外,很有可能是。。。这程后有一安排,她料到,一个六旬院士和废后出宫定传不出多大的谣言,此点估摸刘紊也能悟到,所以,她才那出肯定,刘紊绝不会治钱上大罪。。。。。
可,刘紊并非遂易嘉的愿,将诱拐此等大罪扣在钱上头顶。。。
扬才问看了看刘紊,一念头闪过:陛下可是在和程后怄气?
钱上是当事人,刘紊的用意他比扬才问想的清楚,眼下倘若申辩,估摸刘紊可会罪加一等。
刘紊见钱上不语,态度更加恭敬。眼眸中的寒意淡了少许,沉声道:“娘娘?”
钱上道:“正和家师一起。”
刘紊似早就有所预料,沉默片刻后,问道:“朕问你,娘娘她说有法子?究竟是何法子?”
钱上略微思索后道:“娘娘手头有罕见的食人草,正是家师急需之物。”
刘紊点点头。
易嘉推开那扇门时,见扬才问皱着一张老脸,顿时吓了一跳,只闻扬才问笑道:“娘娘出来了?”
点点头,看了看扬才问的身后,果然,见刘紊老远的看着自己。身后站立钱上。
“那就请吧,陛下还等娘娘回宫呢。”扬才问忍不住擦拭额头的汗滴。程后三番五次的从陛下眼前溜走,足以见得她的心思熟虑还有挑衅天威的胆量。试问,后宫女子又有谁能视刘紊为无物?又有谁将刘紊的话当旁听?或许以前没有,不过眼下不就有一人么?
只是,身为奴才的扬才问心里忍不住哀号,主子们的事,可千万莫要再
牵扯他了。一个程后回宫就绕的不得安宁,再一个心思海底针的陛下。。。
估摸着,他离大去已经不远了。骑了一夜的马,至今还腰酸背痛呢。他这个年纪,还能折腾几次?
易嘉心里虽然意外,却不露于色,站于刘紊跟前,嫣然一笑道:“臣妾谢谢陛下。”
刘紊不置可否的看她一眼,皱眉喝道:“扬才问,备马。”
扬才问哭着一张脸,牵来一枣红色的威武良驹。自己则跑到一黑骏马前,抖擞一下身子,翻身跃马。虽然姿势不雅,可最终还是上去了,扬才问虚汗。
易嘉勾起嘴角,被扬才问方才的模样给逗笑,笑声间,一个漂亮的弧旋,她已经稳稳的落座在马背。拍拍马项,赞叹道:“果然是一匹好马啊。千里之马,是也!”
记忆中的绾绾是最怕马的,只要一近马身,她便会大惊失色。严重之下,会引起她的眩晕。因为绾绾有恐马症!如今,她动作利索不说,且还认马!不错,这马本就是千里马!
易嘉侧头朝刘紊看去,见他神色怪异的看着自己,脸上的笑容凝固。颇尴尬的道:“臣妾。。。去换一匹好了。”这么好的马,自然是给刘紊来骑的,易嘉作势要下马,岂知刘紊一跃至她身后,道:“回宫。”
一手环住易嘉的腰身,一手握住缰绳,一夹马腹,马儿嘶鸣一声,快步离去。
对着怀中僵硬的身子,刘紊心中隐忍的怒火仿佛一下就将爆发。环住腰身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用了几分力道。易嘉吃痛,知道刘紊对自己的行为颇为不满,有秋后算账之疑!原本尴尬的身子更加僵硬几分,怕一个不慎,刘紊会迁怒于钱上。
方才她偷瞄钱上一眼,见他苦笑的摇头。她便明白,刘紊定没有给钱上好果子吃。事是她惹出来的,她自然不怕,倘若因她迁怒于旁人。。。她定会过意不去。
刘紊的面色已经布满了阴郁。他身材高大,易嘉在他怀中显得十分的娇小。一路走来,二人相互彼此沉默。易嘉不明白刘紊为何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她不了解刘紊,亦不想去了解。帝王的心思,岂是常人能猜透得了的?
刘紊走的并非是官道,易嘉四处看看。二月天的气候很温和,嫩枝新芽,发出春的气息。
刷刷几声响动,前面突然出现几个彪形大汉,虎头虎脑。各个手持大刀,在侍卫取出武器时,众人的大刀纷纷砍向马匹。立即,马匹嘶鸣声起。
易嘉是个疼马之人。她闻后心中一痛,又见一大汉朝自己的坐骑看来,他们显然识的马构,刀刀很绝。一刀可治马命。如此良驹眼见就要做刀下亡魂了,易嘉立即腾身而起,在空中一个回旋踢,将那大汉踢到在地,愣是半晌未爬起来。
“你们是突厥人?”刘紊的声音响起。
易嘉细细看他们装扮,果然非大齐人士。易嘉今日一身男装,看起来干净利索。尤其方才那漂亮的动作,惊呆了众人的眼。
“我认识她,她就是挟持主帅的人。杀了她。”
他们人数估摸有三十几人,刘紊只有八人,能做正常防备的也只有四人而已,何况,他们本命便是保护刘紊。。。
易嘉冷眼看去,哼了一声道:“杀我?你们突厥已亡,凭一人之力,还以为能翻起大浪来?”
突厥人本就对她恨之入骨,听她这么一说,且说道痛楚,更是恨意浓浓。一大汉高声道:“杀了她,为大帅报仇。”
易嘉突然沉默起来,她阻止了二国兵戎相交。岂料却有人因她而死。蒙尔豪格,那个粗狂的男子,也不知怎的,她依旧能记住他那张面容。
“上。”三十几人齐刷刷的朝易嘉挥起大刀。侍卫四人哪里能阻拦得了?扬才问没有见过这等阵仗,吓得浑身发抖,这时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连滚带爬的护住刘紊。心中又是哀号。不理智的陛下是可怕的,倘若他能多带些人手来。。。
除刘紊的坐骑未伤,其余的马儿死的死,断蹄的断蹄,惨不忍睹。
易嘉也不知道哪里取来的匕首,冷声道:“不要怪我下手不留情面了。”
“绾绾!”在挥刀下去那刻,刘紊惊叫道。
“娘娘!”扬才问险些晕倒过去。
钱上更是瞪大了双目。侍卫一哄而上。。。
她身如鬼魅,下手如勾魂的凶灵。三十大汉,无一不伤。惊恐的看着易嘉,似乎。。。没有见过女子。。还会动武。。。。
易嘉有些喘,腰有些痛。。。支住腰,易嘉道:“你们再来,看我不要了你们的命!等会,赵大将军在此接应我们,那时候你们就死定了。”
“你放屁!”
易嘉眉头微挑,匕首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在所有人未看清楚时。她已经置身此人身旁,冷道:“老娘我放屁?。。。倘若不是想自己手中沾满血腥,我定要杀了你们。信?还是不信?”在说老娘时,易嘉才醒悟过来,声音一顿。
突厥人敢做敢当,性格豪迈,他们坚信只要有一口气在,绝对不会让大齐好过。听易嘉风轻云淡的说赵毅要来接应,起初不信,不过眼下相信总归是好的。他们之所以出现在此,是因先前有人曾见过刘紊一队人马离开,起初大家不信,一个帝王出宫,身旁怎么会带这点侍卫?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们多找了些人,蹲在这里片刻后,就见刘紊的马匹远远的走来。
三十几人中,见过刘紊之人的少之有少,先前那人也是偶然见过刘紊的画像才识的,经那人确定,此人是刘紊无疑没错。于是。。。。他们动手了。
易嘉一身男装,他们自是没有注意,只奇怪为何大齐皇帝会抱一清秀好看的男子!
易嘉半真半假的话,他们本来就信,既然此人是皇帝,那定有人接应。。。。
眼前不要他们命的女子,他们是记住。
十几人忿忿而去。
易嘉吁口气,身子一软,就瘫在刘紊怀中。自来到古代,身手越发生疏了。
“啊——”扬才问尖细的嗓子划破惊天。“娘娘。。。你怎么在流血啊,是不是受伤了?”
易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下身袍子点点红光。易嘉摇头道:“我没有受伤!估摸是突厥人的。”她下手不重,这是用匕首割伤了众人。。。兴许这些血是突厥人溅到身上来的吧。
“绾绾。”扶住易嘉的刘紊突然道。
因为声音听上去十分的怪异,易嘉忍不住回头看着刘紊,道:“怎么了?”
“你在流血!”刘紊说的异常简单,突然拦腰抱起易嘉,朝钱上吼道:“快来看看绾绾怎出了。”
钱上一看易嘉的情形,隐约猜到了几分,当下一把脉。。。
“陛下,陛下。。”亲自得到证实,钱上还是不敢开口。
“说。”刘紊的声音犹如冷锐的冰。
“娘娘。。。她怀孕了。。。”
第八章
左将军府,刘凤高坐主位,与左老妇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起来。
刘凤淡了些戾气,看上去有些苍老,却显得随和优雅。
反之,左老妇人显得就比较拘谨。
左元帅在世时,他常常念叨着眼前的女子,曾掌管大齐半壁江山的长公主…刘凤。他的眼里有欣赏,亦有正气的愤怒。她知道,能让自己夫君欣赏的女子不多。
大齐上下唯有二人,一人以才情名动大齐的女子,也就是现在张蝶舞之母,柳露露。一个便是政治野心勃勃,且能动摇大齐皇室的凤燃长公主,也就是现在,程后之母刘凤。很风趣的是,当时并驾齐驱的大齐双绝的女儿,如今都已是大齐武德帝之妻。
柳露露,左老夫人是见过的。她小刘凤十几岁,是个不折不扣的才情之女。能于刘凤这等人物并驾齐驱,自然有过人之处,这柳露露.当时一生才情不知使得大齐多少王孙贵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她与张蝶舞的父亲张嵌二人因才相识相知,在大齐传承一段佳话。
端眼看去.左老夫人不得不承认,刘凤比起柳露露来,更甚一筹,昔日的万丈光芒,刘凤依旧拥有,虽然程家不同以往,刘凤也颇受大家的争议,
毕竟.这天下.稍差.就将改朝换代。
那夜,左老夫人闻刘凤已到左府,且已经恭候,
月色下.她不仅想起最后一面见刘凤究竟是什么时候.是几年前?亦是十几年前?她记不得了,脑中深刻的记忆只有刘凤那张惋惜的眸子,痛楚的神情。因为.那日,大齐一代名将陨落,
“他是个值得尊敬的朋友,”刘凤说完这句话,转身湮没在烟雨之中,披风摆动,随后不见她的身影,对着灵柩.她笑了笑:“我发现啊.你们的性子真是如出一辙。”
再次相见,恍如隔世,谁能料到,刘凤半夜而来究竟为何?
有时,命运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左老夫人没有料到,昔日自己儿子救的那女子,竟然是刘凤之女,大齐有名的废后!左老夫人惊讶运命的神奇时,刘凤看看她的孙子左圣.随后莞尔一笑道:“安儿同他一般大了,”
安儿?从刘凤口中得知,易嘉已生有一子一女。与左圣同年,却不同月。算起来.安儿整整大左圣四月有足。左老夫人对易嘉本身相当疼爱,知她喜得龙凤二胎.高兴之余道出了易嘉怀孕的艰辛风波。
刘凤当时闻后,猛然偏头看着左老夫人,脱口道:“你说绾绾。。。”体质异常,不适怀孕八字将刘凤的双耳震的通鸣,她的身子晃了晃.终究死死的扶住桌沿。如此失态的刘凤.左老夫人第一次遇见。随即噤声,
大厅上,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凤缓缓坐下身子.目色茫然一片,左老夫人挥手退了众下人,看着刘凤。
左老夫人,不是傻子,自己认的干女儿突然成了废后,且知晓连刘凤都不知道的秘密。。。
她暗骂自己一时口快,
大齐之后无子,无孕,定被废!那绾绾自废黜,后幽闭。。。二者联系起来,就有理可寻,
原本知晓易嘉真实身份的左老夫人,正犹豫是否会因此牵连赵程两家的后位之争,眼下.她既然口快道出了此秘密,刘凤定会拉拢她。或许起初.她是真来道谢,可眼下就不确定了。左老夫人沉默片刻后.随即也想通,左君领兵攻打突厥,左家就已经踏入了朝事!程家不来拉拢,赵家亦会如此。
话又说来回,易嘉是她的干闺女,她怎能让她吃苦呢?即便她能放任不管程家之事.那左君呢?
叹息一声,好在,易嘉平安生产。大齐也多了公主和皇子。
刘凤毕竟是刘凤.知道如此让她震惊的消息时.她的确失态过.随即一笑道:“有些事情,真的很出乎意料啊。”似嘲讽,似得意,左老夫人是听不懂的。她唯一明白的便是,的确出乎意料,
三年岁月,青香圆圆的脸蛋已不再,如今的她出落的犹如清秀荷叶,带着淡淡的幽静,叫人不可忽视。
她盘算着,再有十几日,左君就将回府。三年未见,他是否一切皆好?
青香推开书房,一切皆如从前。看了看,青香吩咐道:“去搬几盆花来吧,”估摸着,等左君回来,那花也将开了吧,走进书房.青香有些陌生,以往还是丫鬟的她,到经常出入书房伺候左君,旦成了亲后,她很少踏足,因为,她是他的妻,身份自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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