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眉始终紧锁,再次捧起她哭花的小脸,沉声说:‘别哭了”
“我喜欢哭!才不用你管呢,你有事就去忙你的去,我自己在这里慢慢哭!”
苗思鹊捡起了那件被扔在地上的外衣,奔上前来,一看这夫妻闹成这番景象,她也是哭笑不得,无奈地说:“堂哥,你最好解释一下你和那个抱着你哭的农村人是什么关系,不如我家米儿肯真的要狂躁了”
“因为她?”纪儒眉神色凝重地望着不依不饶的仲筱米,犹豫了一下,低声说:“筱米,这个事情说来话长… ”
“长?有多长,比长江长城长颈鹿还咬长么?”仲筱米瞪圆了一双饱含泪水的大眼睛,怒气冲冲地问,她忽然想到了,在穷聊阿姨的小说里,这种场景下她应该哭的锥心泣血,然后拿出一块沾着自己咳出的鲜血的小手绢儿在他眼前晃一晃,歇斯底里地大喊说:“不管你怎么解释,我都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你这个欺骗我感情掠夺我青春的大骗子大骗子!但那个时候,她望着他,她真的很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切合她之前猜想的答案。也许,那个女人只是他的病人,也许,他们只是很单纯很单纯的关系。
他轻抚她的后背,说:“我从来没有跟你提起过我父亲的事。”
“这和你父亲有半毛钱关系么?”这个男人是不是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了,靠,又来调戏他的智商。她用一双火眼金睛瞪着他,坚决不能再让他蒙混过关了!
见她的情绪似乎稍稍平和一下了,他继续说:“我的家庭,比较复杂,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那些关系,因为我怕把你吓跑”
“你到底要说什么呀?”她又抹了一大把眼泪蹭在她的衬衫上,恶狠狠地说:“我跟你说哦纪儒眉,我现在才不想管你爸爸妈妈是谁之类的事情,这个我们以后再说!我们先说说刚才跟你耳鬓厮磨的那个女人是谁!”
“Samuela”
“Samuela?谁要知道她的名字啊?我要知道她和你什么关系?”
“筱米,你这么生气,是不是表示你对你老公我还是比较在乎?”他忽然低声问出这样一句话。那声音中透着的包含无奈的喜悦甚至让一直旁观的苗思鹊都觉得心里一颤,思鹊终于对自己之前的判断又有了百分之二百得确认,这男人果然对仲筱米用情很深。
筱米一愣,抿唇说:“这关在乎不在乎什么事?你也知道我以前就被人劈腿过的,我最讨厌劈腿的!所以我不想再被劈腿了,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纪儒眉那黑耀石般的眸子于一瞬间暗了下来,就好像灿烂夜晚的满天星辰都被关上了电源。
“就这么简单!”她咬紧牙关,不甘示弱。
他牵起她的手,只说了句“我送你回家”就不再言语,他的手掌如玄铁一般坚硬而有力,她怎么也挣脱不开,她只能朝好友求助,苗思鹊跑过来把风衣递到了纪儒眉的手上,然后爱莫能助地摊手,眼睁睁地看着仲筱米被纪儒眉塞进了车里。
坐在车上,他不说话,她也不说,到家,下车,她大步流星上来楼,趁他停车的工夫自己已经先上了电梯走人,进了家门,她就奔回卧室把自己包在被子里,这世界上什么都是骗人的,男人是骗人的,温柔是骗人的,只有食物和被子啊…
对了,还有她养的小乌龟不是骗人的,越想越难受,她拽紧了被角,鼻子一酸,似乎又要哭了,真是怪了,她怎么越来越多愁善感了?曾经叱咤大学校园的彪悍女怎么自从嫁给个大叔之后就变成了焉茄子了呢?她恨啊,恨得不能自己。
他用钥匙打开家门,根本不需要多做推理就知道她会躲到哪里,进了卧室,他坐到床边,用倔强而冷冽的脊背对着她,他说:“我父亲是个画家,这事你也许听思鹊说过了”
她哼哼一声,以为他又在转移话题。
“不过,我伯父他们不喜欢多谈我父亲的事,所以纪宣知道的并不多,我伯父本来对我父亲一直很太照顾,当年为了能让我父亲当兵还想尽了办法,可是我父亲却在入伍前夕和人打架,被送进劳改农场改造,让全家人都伤透了心。他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打架的,那个女人始终不被我的祖父和祖母就收,真是因为这次打架事件,我祖母心脏病发作去世了,而那个他想要保护而为之打架的女人,是我母亲。”
躲在被子里的仲筱米把头露出来一点,望着他宽阔的后背,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些奇特的感觉,她觉得,他好像正在揭开一块长久以来都不愿正视的伤疤,而促使他这么做的人,是她,他的声音那么低沉,甚至有些沙哑,透着那么股子悲凉和怅惘,让她很想说句话来安慰他,可是她却一时词穷了。
“尽管他们都不被彼此的家庭接受,我父亲从劳改农场出来之后还是和我母亲结了婚。他们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和自己的家族决裂,开始一段充满了美好梦想的新生活。我出生以后不久,这段所谓美好的新生活就结束了,他们离婚了,我母亲远走他乡,我父亲开始酗酒、打架。我伯父看不下去了,就把我带走抚养,开始,我大概一、两个月才能见到父亲一次,后来是半年、一年… 再后来他就消失了,我伯父从小教育我,不要成为我父亲那样的人,他是纪家的耻辱。“她坐了起来,伸指点了一下他的后背。他的身子颤动了一下,却仍然没有回头,继续平静地叙述着:“我和伯父这家人相处的很好,但我并不愿意总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因为他们的家庭太完美、太幸福,总会让我不小心想起自己的父母,于是我尽力税负伯父、伯母让我念寄宿制学校,我读大学的时候,父亲从国外回来过一次,带回了一个弟弟,然后他又走了,我只是和俊方相处了几个月,那孩子就被他母亲带走了,我那时才知道我父亲竟然又经历了数次婚姻,几个月前,一个叫Samuela的新加坡女人突然打电话找我,自称是我父亲的前妻,并问我他的下落。他的前妻太多了,只是这个女人似乎不太一样。她说她得了产后忧郁症,很严重,她一直在找我父亲,却得不到他的半点音讯,她希望我能帮忙,筱米,就在我和你登记之后不久,我父亲突然通知我他要回国,我想,无论我和他的干系如何,我都应该把你介绍给他认识,你毕竟是他的儿媳妇。所以我才约他和咱们共进晚餐,天使我也把他回国的消息告诉了Samuela。但是,那晚不巧,你呗思鹊叫去了酒吧街,我们爽了约,而我父亲也在第二天就离境了,Samuela那时刚好急匆匆赶到了中国,却扑了个空。那之后她一直留在X市,很执着地等待我父亲再次回来,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父亲总是这样的,他很少不让女人伤心…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一双手从背后伸了出来,紧紧地抱住了他,她依偎着他的后背,时间凝固了,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他转过身来,将她拥在怀里,他温暖的指掌滑过她的肩膀,沿着背脊的曲线游走,停留在她的腰间。而她咬着唇,犹豫了半响才说:”那就是说,她今天找你出来,还是追问你父亲的事?”
“恩,”他点点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不生气了?”
她一撅嘴,气哼哼地说:“为毛不生气?纪儒眉你没听过”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这句话么?你本科不是学中文的么?那就算那个什么Samuela是你父亲的前妻好了,你也不应该和她见面的,而且她哭你也不应该安慰她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老婆?”他以一种询问的语气问着。
“你就跳远一点,然后冷冷看着她就好了。”她很认真地分析着。
“哦”他虚心地点头。
“哦什么哦啊?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就是你是医生你有职业病,看到人家有忧郁症就想帮人家治,但那毕竟是你老爸以前的女人嘛,我不是没有同情心,只是这个事情啊… ”她正想继续给他讲解瓜田李下的真正含义,他的手却已经握上了她的后脑,薄唇覆上了她的,刚开始只是轻舔了两下,仿佛是在浅浅品尝一道精美的甜品一般,接下来就逐渐变得霸道而极具侵略性。空白,又是空白,每次他吻她的时候,她的大脑总要短路那么十几秒钟,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情势已经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折,因为她发现,自己虽然还是在他的怀里,但却已经被他整个人压在身下了。被扑倒之后,虽然浑身发热、犹如触电,但她还是决定倔强而坚定地进行说教工作,于是趁他的唇刚一离开,就马上开口说:‘我的意思是说呀,你以后…
“不要见她…
可惜,一句完整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樱唇又被他给掠走了,更过分的是,就在他的唇舌毫不倦怠地攻城略地的同时,她竟然不由自主地伸手攀住了他的脖颈。而她的这种迎合姿态显然让他心情极好,那个吻也变得更加温软而绵长。他的唇忽然来到她的耳边,低喃着:”筱米,你今天这么大发雷霆,真的只是因为不想再被劈腿么?”
睁开迷蒙的双眼,意乱情迷的仲筱米迷迷糊糊地问:“恩?什么啊?”
他又爱又恨地轻捏她的脸颊一下,决定继续用热吻来惩罚这个不肯说真话的孩子,却在再次吻上她之后越来越难以自己。当他把她芳唇中的甜美全部尝遍之后,他的手已经开始解她身上那件绿色针织衫的扣子了,她知道事情不太对劲,但却沉浸在某种微醺上瘾的迷醉之中,难以自拔,销售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襟,双眉紧皱着,她的心中并没有抗拒,却有一丝丝不安,说起来,上次他们这样的时候她开始处在宿醉的状态中的,实际上,她的实战经验值根本就是负。她觉得本着虚心求教的态度,在他温柔的循循善诱之下,一步步完成他们夫妻间这项无比重大、无比光荣的事业,只是,但凡有伟大事业需要完成的时候,总会生出些变数来。比如,当纪儒眉的唇已经落在了她嫩白的颈间,当他终于耐心地把仲筱米上衣的七颗扣子都解开时,门铃却极不识好歹地,响了。
他显然听到了门铃声,却不打算理会,继续吻着她的锁骨和周围那一片如雪的肌肤,她却在朦胧中睁开了眼,羞赧地喘息着说:“有人… 来了?”
“嗯”他不为所动,那些亲吻也越来越火烫。
门铃声停止了,变成了敲门声,而且绵延不绝、胜似鼓声的敲门声。这下子纪儒眉都要暴怒了,他不得不中止那“甜蜜的事业”,将浑身瘫软如同一潭池水的老婆大人扶坐起了身,轻声说了句:“我去看看”才走出卧室。
她揉了揉眼睛,就像做了一段绮梦一样,总觉得不太真实,原来纪儒眉和那个女人真的是清白的,嘿嘿嘿…眼角的累还没干呢,她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傻兮兮的笑,正所谓又哭又笑,骑马上吊啊,这种白痴事儿还不是只有恋爱中的女人才能干出来?仲筱米你到底还想骗谁呢?她自嘲地想着,一边下床一边系好了衣服的扣子,走出卧室自后却被看到的一幕惊吓到了。
和仲筱米一样傻眼的还有遇到任何事都处变不惊的纪儒眉,因为,他闻声赶去开门的时候,门口并没有任何人,好吧,说准确一点,是没有任何成年人类没错,但却有一个穿一身超级玛丽背带装的小豆丁,他和那孩子四目相对之下,仿佛迸射出了无数的火花,因为这个小豆丁无论是神情、五官海华丝脸型根本就和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孩子是…?”仲筱米咽下一口口水,难以置信地问。
纪儒眉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从嘴里蹦出三个字“我弟弟”
【小王子3】
纪儒眉冲出门外,却根本没有看到孩子妈妈的影子。走廊的电梯已经下到了一层,看来Samuela是决计要把孩子甩给他们夫妻俩了。正当他踌躇噢要不要下楼追Samuela的时候,那小豆丁却冲着仲筱米咯咯一笑,伸出一双小胖手在空气中画出两道可爱的小弧线,迈开一只脚之后,“啪叽”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仲筱米赶忙冲上去把孩子扶起来,却见小豆丁伸指点了她的左胸一下,说:“奶奶… ”(一声)
筱米眨了眨眼,大脑高速旋转之后,也不管人家能不能听的懂就硬着头皮说:“宝贝,我不是你奶奶! ,我是你嫂子…”
小豆丁的脸忽然皱巴起来,就像是要哭一样,重复说:“奶奶… ”(还是一声)然后小脑袋就开始往她的胸前钻,没有最色,只有更色,这孩子怎么着看上去也有一岁多了,早该断奶了,该不会是继承了老当益壮的父亲的基因了吧?先天就喜欢亲近女性的丰满部位?她手忙脚乱地轻推着小豆丁,对站在门口的老公说:“你快来看看呀…”
纪儒眉快步上前,旋即吧小豆丁抱起放在沙发上,这才使得仲筱米免于受到更进一步的“骚扰”。他忽然发现豆丁的衣服口袋里有一张折好的纸条,将其打开,他只看到几行字:“Conny十七个月大了, 我不能再把他带在身边了,你知道的,我的状况越来越差了,看在他是你弟弟的份上,请照顾他。… Samuela”
仲筱米凑在纪儒眉身边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深吸一口气,轻拽了一下他的胳膊问:“就是说… 我们以后都要照顾这个BABY是么?”
他皱着眉摘下眼镜,按压着太阳穴思索了片刻,下定决心似地说:“我去找Samuela问清楚。”说完他转身要走,名叫 Conny的十七个月大、国籍不详的幼龄男子却忽然身子前探,猛推了纪儒眉的大腿一把。仲筱米被如此暴力的举动下到了,问道:“Conny,你在做什么啊?”
“奶奶”(必然又是一声~)Conny君清脆的喉音又一次喊出了他内心最原始最强烈的渴望。显然,他是觉得面前这位身形健硕的大男人和他一进门就锁定的美女姐姐靠的太近了。
仲筱米一脸黑线,她身边的纪儒眉更是一脸阴霾,两人对视了一下,纪儒眉有些不放心地说:“我看我还是得去找 Samuela,你在家里可以应付得了这个小家伙么?”
仲筱米的嘴都要僵住了,看看孩子,看看老公,她在一瞬间忽然觉得纪儒眉的形象高大了一百万倍。她就是很不想很不想离开他… 虽然那个小豆丁看似不具任何威胁性,但女人的直觉已经告诉她这小子绝对是个惹祸精,她可怜兮兮地望着纪儒眉,满眼都是悲壮和无奈。
看到老婆这幅样子,纪儒眉轻叹一声,抚了一下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道:“老婆,就当是预习了。”然后匆匆离开。
仲筱米守了Conny一下午。纪儒眉没有回来,他不仅没有找到 Samuela的影子,还被医院紧急叫回去上班,知道傍晚才回家,打开家门的一刹那,纪儒眉以为进错了门,不,准确的说,他以为他来错了星球。这里,是火星吧?
客厅电视里正在播放超人气真人动画片奥特曼,沙发上有一个球状物体正在以奥运会蹦床项目的半标准动作弹跳着。那个球状物体,就是被心地善良、怕小叔子受冻的仲筱米又包裹了一层衣服的Conny君,转眼望向客厅地面。那里就仿佛刚遭逢台风侵袭一样,所有不该在地上的东西都七倒八歪地躺在那里,比如:茶几花瓶里的花、墙上的画、书报架上的报纸、沙发靠垫等等。而本来就初为人妻的仲筱米同学正跪在地板上检拾着被乱扔了N次的物件,头昏脑胀的她这一下午已经被折腾的数度斯巴达,甚至连老公回家的开门声都没有听到。
“筱米”纪儒眉挂好外套,唤了一声。
腰酸腿痛的她一转头,就好像看到救星一样,艰难地站起身来,朝他奔了过去,激动地说:“你可算回来了”
他瞥了那个害的他老婆如此狼狈的元凶一眼,又将仲筱米揽进怀里,轻声问:“是不是很累?”
她很不客气地把整个身 体的重量都依靠在了他的身上,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