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没有音乐。她扭动着身子,揉着屁股,眼睛一直望着窗外。直到疼痛感消除一点,她才不再骚动,安安稳稳地坐好。深吸一口气,她说:“刚才我是……”
“红杏出墙。”他冷冷地说出了这四个字。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才没有红杏出墙!才结婚几天呀,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她连忙摆手,很认真地解释道。
“很好。”他眼中的阴鹜没有一丝要消散的痕迹,“也就是说,结婚几个月、几年之后你才会做这种打算?”
“不是呀。你怎么就认准了我是那种人啊?”她不满地撅着嘴,很不爽很不爽地声明:“我才不会做破坏婚姻的事情呢。刚才是思鹊说况厚笙把燃情PUB给砸了,让我来做和事老,我才赶过来的。你也知道的,这事因我而起的,我不能坐视不管的。”
听了她如此详细认真的解释,他只是扔了一句“多管闲事。”
“我哪有?你不要以为我是担心祁矅哦?我才没有。还有,我也不是因为况厚笙曾经喜欢过我才来找他。啊呀怎么跟你说啊?我就是不希望有人因为我而打架!”
“况厚笙?那个色迷迷地拉着你的手的男人叫这个名字?”
“不要这么说呀。我和他是纯洁的。”
“老婆。”他目视前方,始终不看她,怒气一直也没有消,声音却平和了些,他说:“不要总是自作多情。你嫁了我之后就已经没什么行情了,你不是未婚适龄单身女青年了。你,是少妇了。所以,不要再去担心有男人会为你流血打架了,这样会让人以为你有妄想症的。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在Q Q三国世界里,你只有废铁君一个男人。而这句话放在现实世界也是一样。因为,你也只有我这么一个男人而已,明白么?”
仲筱米咽下一口口水,漂亮的樱桃小嘴差点被气歪。她挺起胸脯辩驳道:“我跟你说哦大叔……”
“我说过了,叫我儒眉。”他打断了她的话。
“儒……眉,”鉴于他的表情还是那么的森冷严肃,她决定暂时使用一下这个让她浑身都不自在的称呼,继续一板一眼地说:“我可不是没有行情呢?我才二十四,还有大把大把的青葱年华呢。”而且,刚才况厚笙还说要和她重新开始呢。看看看,她其实还有魅力的。只是,后面这句她可断不敢说出口了,不然纪儒眉那杀死人的眼神肯定会让她晚上睡不着觉再连着做一百个噩梦的。再说,况厚笙的卷土重来可算不让她沾沾自喜的资本,应该算是一个大麻烦吧。她天生就不喜麻烦啊,可惜却是个麻烦体质。辞职后就一直麻烦不断,折腾到了结婚都没消停。
他的脸色已经没有之前那般阴沉,嘴角甚至还稍稍含了些笑意,他说:“老婆,我早就说过,我相信你的潜力。果然,你的自我感觉还是这么良好。”
“喂,我很认真地跟你分析我的行情问题呢。才不是自我感觉良好。”
“那是什么?”不理会她所谓的“行情问题”,纪儒眉瞟了一眼仲筱米手中的红色请柬。
“哦,喜帖啊。”
一手开车,一手从筱米手中拿走红艳艳的喜帖,他只看了一眼就很潇洒地把那东西扔到了车后的座位上。“下周五?你要去?”
“我很忙的,我才不要去。”
“嗯,老婆,你确实很有先见之明。”
“什么先见之明啊?”
“因为到时候我们也要办婚宴。”
仲筱米愣了五秒,难以置信地问道:“婚宴?什么婚宴?你和我的?我们的?”
纪儒眉并不作答。看来按照仲筱米如此顺理成章的提问,她聪明的小脑袋已经可以很自然地把所有问题想明白了。
“可是,可是可是,你不是说正式婚礼的日期会让我爸妈定么?还有,为什么这么仓促呢?还有,还有还有,其实我们真的没必要办婚宴的,又费事又铺张又……”她噤了声,只是因为纪儒眉很不耐地冷瞥了她一眼。
“日期我和你爸妈商量过了。就是下周五。而且,我们一定要办婚宴。”
“你又不尊重我意见?你都没问过我的想法!”
虽然可以想象到身旁的女人脸色一定被气得铁青,他的声音却依然冷冰冰的,“老婆,婚宴的事既然都决定好了,那我们就谈到这里。我们来进行下一个话题。”
“什么下一个话题啊?我都还没说完呢……”
他声音一沉说道:“我们来说说那个叫况厚笙的小子。”
“呃……”这个大叔怎么说来说去又说回到刚刚的事情去了。本来以为风头已过的仲筱米再次陷入了无尽的郁闷之中。幸好这时手机闪了,救星啊救星,究竟是哪个救星?当她看到苗思鹊的号码之后,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十几下,按下了接听键,“哼——”
“拜托,你不要这样嘛……”思鹊的声音嗲嗲的,似乎是特地打电话来安抚某人受伤的小心脏的。
“那我要怎样啊?你和纪宣人跑哪儿去啦?我一出来都找不到你们人。”
“这个事情啊你还是问你那位亲亲老公吧。我从酒吧出来之后不久就遇上了阿五,他说当时事情太混乱了没看清楚,后来才知道况厚笙并没有找人来闹事。我本打算回去跟你说的,结果你老公的连环夺命CALL让纪宣被迫泄露了你的方位。他五分钟就开车到了,然后气势逼人地让纪宣和我回家去。你都不知道他看我那眼神多凛冽了,就好像他老婆跟着我学坏了似的……”
“呃……”
“老婆,到家了。”停好了车子,纪儒眉貌似好心地提醒道,实则是不愿意她再讲电话了。
“那下次再说吧。”挂了电话,仲筱米跟霜打的小茄子似的在纪儒眉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上电梯,进门,换鞋。然后,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小肚子咕咕叫的美妙声音。还是那句话,她仲筱米是绝对不能没东西吃的,但是,她这一晚上折腾了那么久确实什么都没得吃。
“今晚有追加LIST。”他一边大喇喇地在她身边脱下衬衣,一边面无表情地说。
LIST?这可真是个可怕的英文单字啊。一定到这个词她就联想到了那一连串繁重的家务劳动。她咽了口口水,低声问:“可是我今天的都有做完,为什么……为什么要追加啊?”
“老婆,理由还需要问么?”他那曲线曼妙的嘴唇勾起了明媚的笑意,俯身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乖,先去做晚饭。然后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讨论。”
耳朵根子热热的,像是有小虫子在啄咬似的,她咬着嘴唇问了一句:“什么事情啊?”
“况厚笙。”这是他回屋前抛下的最后一句话
【喜宴1】
所谓冬日暖阳高高照,一派和谐扑面来。
****仲筱米正手拿小抹布,身披小围裙,一边扭腰擦餐桌,一边听着蓝牙耳机讲电话。这一景象要是被不知情人士窥见还以为她真是个样样全能的无敌主妇呢。然而,很多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的。比如仲筱米正在精心擦拭的那张做工精细镶有欧式古典宫廷花纹的餐桌吧,那本来剔透明亮的玉石桌面正在油腻腻小抹布的蹂躏下演变成花脸餐桌。再观仲筱米脚下那擦了一上午的地板,那也是一派乱花渐欲迷人眼的瑰美图案啊。而更可怕的是,整个房间里正弥漫着荡气回肠的油烟味,只不过讲电话入迷的****同学显然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捉奸”事件已经过去三天了。那晚她不仅被追加了十一项繁琐家务,还被剥夺了睡觉的权利,被纪儒眉叫到书房老老实实地交待了和况厚笙的一切前尘往事交错过往。直到连她自己都口干舌燥觉得没什么可说的时候,她昏昏沉沉地在书房的鸡翅木罗汉床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她心中的OS是:原来这就是大叔每天晚上睡的床啊,可真硬啊。次日清晨,她起床的时候发现伤势恢复良好的纪儒眉已经去上班了。于是,她照例每日有做不完的家务,晚上还要等待老公归来,奉上她最拿手的菜肴——炒蛋系列。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在提倡发展创新型社会和学习型社会的大环境之下,仲筱米发明了炒蛋家族的新成员——辣椒炒蛋炒饭。每碗饭由1/2的辣椒、1/4的鸡蛋和1/4的米饭组成,非常味美价廉而且容易让食者产生极强的饱腹感和刺激感。当她第一次将这红彤彤的“人间极品美食”端到纪儒眉面前的时候,他竟然连眼都不眨一眨,用筷子夹起辣椒就吃了起来。她以为,他吃不得辣的,结果如意小算盘再次落空。她真怀疑他的胃口也是极品,为什么她做出的已被老妈唾弃了无数年的东西他总能安之若素地吃下去。这简直是世界第十一大未解之谜了。
“宝贝啊,我现在要说的可是我从纪宣那边花很大气力打探到的情报哦。”苗思鹊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极具神秘感和艺术气息,不禁让人想到了《王刚讲故事》这档节目里表演艺术家王刚老师的语调做派,“事情,要从你跟我提起纪儒眉要办婚宴那天说起了。那天,天蒙蒙亮,我微微醒转之时,发现躺在我身边的纪宣早就醒来了,他那明亮的黑眸闪着无比惊艳的光,看着我就好像在看一件珍藏了多年的宝贝……” ?仲筱米手中的抹布已经兜满了鸡皮疙瘩,她咳嗽了一声,无奈地说:“思鹊啊,讲重点好伐?谁要听你和纪宣的肉麻往事啊?上学的时候我都看够了,怎么?折磨够了我昏花的老眼现在又要来折磨我的耳朵啊?”
苗思鹊却依然自顾自地说着:“然后我就问我家纪宣说,‘宣宝,你那个堂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要多跟我说说他的事,我才好放心我家筱米啊……’”?
宣宝……仲筱米单手撑着桌子,接近斯巴达边缘,她嘴角抽动了N次之后,冷冷地说:“不要跟我转述你们的对话!快讲重点!”
苗思鹊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激愤声音,仿佛感受到了腾腾燃烧的怒火正沿着移动信号蔓延而来,于是一耸肩,平铺直叙地说:“知道啦,像你这种被变态大叔压迫的女人,怎么会懂我和宣宝之间那绵延不绝的脉脉温情呢?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不是要我调查纪儒眉的前生来世么?反正是初见成效。他老爹的事情都被我套出来了。你听说过顾凉鸿么?”
?“顾凉鸿?”筱米思索了一下说:“前几天坐车经过美术馆,看到一个什么旅法著名油画大师画展的宣传海报,那上面有这个人的名字。”
“对地。”苗思鹊悠然一笑,“那是你公公。” “哈?”仲筱米眨着眼睛,显然处于难以置信的状态,“为什么纪儒眉的老爸姓顾啊?”
“艺术家你懂么?艺术家有几个叫一生下来就用的名字的?你在QQ三国里还可以叫甜心女王呢,人家画油画成名了就不能有个艺名啦?”?
“可是大叔从来都不说他爸爸的事……”
“你和他才认识几天啊?不过最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我认识纪宣这么多年了,也没听他提过他们老纪家出过这么有名的一个大才子啊。后来我上网一百度才知道哦,那个顾凉鸿哦,生活作风不要太不正派哦。据说娶过九任妻子,个个都是天仙美女,而且一个比一个年纪轻呢。他现在正在交往的这个才只有十九岁,还是个非洲裔的美国人呢。”
“呃,段正淳……”仲筱米歪着嘴,从她的公公大人联想到了一个金大侠著作中的情圣。藉此,她展开了无边的联想,大叔该不会也遗传了他老爹这方面的基因吧?惊悚啊……耳机里继续传来苗思鹊舍身打探来的顾凉鸿风流史以及纪儒眉和自己老爸多年老死不相往来的内幕。仲筱米早没了擦桌子的心情,悠悠地来到客厅沙发坐下,越想越觉得自己嫁的这家人幽深诡异。正所谓庭院深深深几许,一人变态,全家变态是也。?
“米儿,你听见我说什么没?”苗思鹊忽然唤了一声。
“什么啊?你刚才说什么?”
“又走神?我刚才说啊,顾凉鸿大师三天前百年不遇回国一次,然后你老公破例约了他吃饭,说要把新婚小媳妇儿介绍给他。可是,小媳妇儿爽约了。”
冷汗就在那个时候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仲筱米愣愣地说:“你是说,那天大叔是要把带我去见他爸爸?怪不得他那么生气……”
“哎,米儿,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听信了阿五的话把你带到酒吧街,你早就见过你公公了。估计纪儒眉这阵子也不会对你这么严苛了。不过,抛开我做的错事,你这么爽约他肯定心里很不舒服的。毕竟,他可是为了你才跟多年不往来的风流老爸联系的呢。”苗思鹊无比诚恳地忏悔着,忽然激动不已地说:“米儿啊,宣宝来电话了,我接一下他的插拨哈,一会儿再跟你说!”
切……挂了电话,到厨房盛出一盘子炒糊的茄子,仲筱米一边吃一边忽然想起了道明寺同学的名言: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
整个下午,她尽心竭力地做完了该做的家务,又趴在小电前面投简历玩游戏。直到窗外的天空越来越暗,她关好本本冲到客厅看电视,眼睛时不时地瞟向随时都有可能被打开的大门。反复看了三十多次之后,钥匙开门的声音响了。她立刻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门推开。开门者进门后甚是惊讶地看着她问:“有事?”
“没。”她摇着头,不施妆容的清丽小脸上陡然焕发了谄媚的笑容,“你回来啦?”
纪儒眉幽深的瞳眸里闪过一丝光芒,淡淡地说:“老婆,要是和日本家庭妇女学习的话,应该在老公刚进门的时候就说这句话。你说晚了。”
“哦,吼吼,是哦。”她干笑着附和,心里就算有一千个不愿意也不能表达出来,继续说着:“那你晚上想吃什么呀?那我帮你换衣服哈?那你要不要洗澡澡,我帮你放水?”掐指一算,人生走过二十四个春秋,她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狗腿过。算了,人活着就是要多尝试新鲜事物嘛。狗腿就狗腿吧。
他麻利地脱下外套,低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确定你的厨艺已经达到可以让我随时点菜的程度?你确定你帮我换衣服不会手忙脚乱?你确定你可以掌握洗澡水的温度?” 就在她十分不爽地嘟着小嘴的时候,他俯下身来给了她一个深深的吻,唇舌交缠之间,她试图睁开迷离的眼睛,却发现那种沉醉的感觉很容易就让她想很舒服很舒服地把眼睛闭上了。他紧紧地搂着她,似乎是想消除两人之间的一切缝隙,而她也甚是听话地紧靠着他的胸膛,双脚还不自觉地翘起来想要更接近他的脸庞。当他的薄唇渐渐离开她的,他的拥抱却没有一丝一毫松懈的迹象,而是把星星点点更温馨更甜腻的吻留在了她的额头、鼻尖和肤若凝脂的脸颊上。过了很久很久,直到他吻够了,他才忽然低声说:“老婆,你是不是做错事了?你可很少这么听话。”
她迷茫地摇着头,似乎还沉浸在他的温柔一吻之中;布满氤氲的双眸定定地望着他俊美的脸庞。恩,这大叔卖相可真好啊。眼睛像黑曜石一样,眼角因为上次打斗事件而留下了微小的擦伤痕迹却无碍观瞻;鼻子那么翘;还有嘴唇,因为刚才的吻沾上了淡淡的水色,虽然薄却真的很圆润饱满、曲线妖娆,她甚至回想起来当初第一次被大叔的嘴唇吸引时的画面,似乎,那并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过了好半天,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乖乖地趴在他的胸前还傻呵呵地翘着脚。难道这就是所谓……花痴?咽了口口水,她赶忙推开他,义正言辞地说:“我可没有做错事哦,我今天把家务都做完了。不信你去看看,餐桌擦的比水晶球还亮,马桶刷得比香香公主还香。” “老婆,你这么说的话,香香公主会从坟冢里爬出来找你的。”
“哦。”她耸耸肩,低声说:“那个……你爸爸的事……”
“你知道了?”他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淡然一笑,回屋去换家居服了。
她一路尾随,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我不知道那天你要带我见你爸爸的。我要是知道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