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进炎舞的双目,那红滴在地面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那人当然也看到了此刻发愣的炎舞,稍稍皱眉左右察看,而后一点没有拖沓的拉着炎舞拽进了屋,再关紧房门。“你是谁?”那人找了块帕子擦了擦手,炎舞被那清脆的声音唤醒,抬头对上了那一双大眼,心中一抽,这双眼虽大,但却没了光彩,如空洞一般,木木的看着自己,再看那清瘦的脸颊上一道长长的伤疤,有些骇人。“我……我迷路了。”炎舞胡乱答道。“你是严茗婷找来的?”那声音有些颤。“严茗婷是谁啊?”炎舞不知他所问何人。后明显听见那人松了口气,声音缓和了好多:“你不该来这儿的,对你来说太危险了,小妹妹。”炎舞苦笑,眼神瞄到地上那个大块头的女人,后脑一个窟窿,还在孜孜冒着血,怪恶心得。那人看到炎舞的表情,有意用自己的身子挡住那尸体道:“别看,你还小,这脏东西会污了你的眼。”随即又自嘲的垂目道:“呵……我不也是脏东西嘛。”炎舞瞧着那人凄楚的眼神,不知如何安慰,只好转移话题:“哥哥,这个地方是哪里啊?”那人跨过死尸到了一个柜子前,打开拿了身衣服,说道:“祭天楼。”“不会吧,那么破的地方还叫祭天楼。”炎舞想到楼顶的破败。“再破也是上古留下的,此楼无顶,下雨却不漏,乃奇楼也。”屏风后一阵唏唆的穿衣声。
“无顶?不会啊……”炎舞终于明白为什么下面看似陈旧却很干净,而自己上来的那层却像是很久无人去过了,明显结界也包含着最上一层,莫非这个世界之人不会解结界?炎舞眼前一亮,心里好多计划闪过。“小妹妹,我劝你赶紧回到自己来的地方,万一让人发现可是死罪。”话毕,那人已穿戴整齐,站在炎舞面前了。“我不知道回去的路,这个院子都是我误闯进来的。”炎舞撇撇嘴,装作12岁少女无辜的模样。“哎……”那人显然相信了“这里是严御用的住所,也是宫内祭拜花神的圣殿,一般人不能来这里的,你是哪宫的丫鬟,我给你指路,你早点回去吧。”严御用?就是那个拿自己为条件帮助三皇女的人。炎舞一直以为是因为那个传说,三皇女才抓的自己,但那日皇女已经表明是因这严御用之故,才抓她进宫的,越想越觉来气,等等……严御用……严茗婷?“严御用叫严茗婷?”炎舞不假思索的问出口。那人看着她,点了点头,“那你认识她?”炎舞来了兴趣。再看这人一听这话,脸色铁青,看来跟这个严御用关系并不好,于是装做很悲哀的说:“我是让严御用的手下抓进来的,哥哥如果认识严御用能不能让她通融下,让我给家里报个信。”这时这位哥哥一把抓住炎舞急急问道:“她有没有说抓你做什么?”见炎舞摇头,愤愤地说:“连还不知及笄与否的孩子都抓进来了,你严家到底想做什么?”炎舞见状忙搭腔:“我就要及笄了,还有几日了。”那人听了,难得露出宠溺的笑容,有些迷蒙的说道:“我弟弟还有好几年才能长大呢,不知我看不看得到了。”“哥哥叫什么?”炎舞趁机套近乎,难得找到一个和自己一样讨厌严御用的,说不定还能请他帮忙。“恋尘……莫恋尘。”一边说着自己的名字一边恍惚的看着炎舞,好像能透过炎舞看到自己那个可怜的弟弟。
接下来,炎舞利用自己12岁的年纪和恋尘拉着关系,可能恋尘也对这个莫名其妙闯进来的女孩没有什么防备的心理,要么就是想着就算说了什么,炎舞也不能如何,从恋尘口中得知,今年恋尘18岁了,比炎舞大六岁,是一年前被抓进来的,在这之前竟然嫁过人,至于抓进来做什么,恋尘只是愤恨的看着远处,并未告诉炎舞,只是说他有一个病重的弟弟需要照顾,不然早就自尽了。早知这严家势力颇大,连改朝换代对他们来说,似是轻松,却不知有这种强抢人家夫郎的兴致,炎舞对严家更加鄙视。
眼看太阳下落,恋尘准备指引炎舞出这个院子,炎舞应着让恋尘引她出门,在出门之前又瞄了瞄那尸体,担忧的看着恋尘,恋尘鄙夷的踢了踢尸体道:“你不用管了,我自会处理。”炎舞这才放心跟着出去了。
炎舞知道自己倒霉,而且已经霉了很久了,谁知道能霉成这样,炎舞看着眼前的一脸严肃,浑身散发的气息让空气变得异常压抑的女人,回头瞧瞧恋尘,嘴唇已是发白,还有些颤抖,看来他虽然恨她,但也非常怕她。于是,上前一步挡住那人看恋尘的目光,“哟~看不出来,梦姑娘还挺怜香惜玉呢。”一股樱花的气息弥漫开来,炎舞已然知道这樱花气息的主人是谁了,也大概猜出这威严的女人究竟为何人。
第三十二章
“姐姐知道我的姓氏?”炎舞避开那凌厉的目光,看向那一身樱花之气,装着一脸迷茫,“呵呵,你是梦家四女,梦炎舞,没错吧。”那樱花般的女子抖了抖袖口,用探究的眼神看着炎舞,笑的很假。“正是在下,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啊?”你假我比你还假,炎舞很满意的看着那人的嘴角小抽了一下。“在下……”
“够了!”沉闷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感觉上有些不耐烦了,炎舞低头并未看这声音的主人,只觉得手心冒汗,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想必梦姑娘早就知道我们是何人了吧。”严肃的女人面无表情的瞟了眼炎舞后面的恋尘,恋尘见她看他,把唇咬得更紧,偏过头去。“严大人……”炎舞知道在这人面前装也没用,还不如直接点,说不定能知道些真相,严茗婷虽然知道这炎舞不简单,但看到那退去稚嫩的双目,还是有点讶异,身后的恋尘听着这突然没了惊慌反而变得从容慵懒的声音,脸上说不出的表情。
“既然严大人已然知晓在下,那么在下再糊弄下去,岂不辱没了大人。”炎舞觉得报信没了指望,便恢复了以往的神态,虽然紧张,但仍淡而化之的模样。“很好,我想三皇女也不会随便抓个人来充数,看到你就一目了然了。”严茗婷似乎对炎舞的表现很是满意,又道:“看来这三皇女的手下也不怎么尽责阿,人都跑到我这里来了,还能碰上我这里最重要的物件,该好好给她提个醒了。”恋尘见严茗婷又瞧自己,眼中还带着一丝不悦,心一下子就提了上来,又怕她会迁怒炎舞,小声道:“大人莫怪这位姑娘,她是迷路过来的,和奴没有关联。”
严茗婷好像没有听见一般看向炎舞“你可知三皇女为何请你过来做客?”做客?炎舞冷笑,软禁还差不多,但没说出口,只说:“在下不知,还请严大人赐教。”严茗婷并未答她,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炎舞只好再说:“传说之事,炎舞略有耳闻,还烦劳大人明示。”严茗婷这才露出些笑意,却让炎舞身上一寒。
“传说?莫不是……”恋尘在后面听到,故不得严茗婷严厉的眼神,走到炎舞身边,慌忙拉住炎舞的胳臂,“大人,这女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许是抓错人了吧。”炎舞感激的抬头看了眼一脸焦急的恋尘,从侧面看,看不到那边脸的疤痕,突然觉得这男子要不是如此瘦弱,因是极美之人,而且还有点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自觉地为这男子惋惜,又因他为护着自己顶撞严茗婷而暖心。
“卓儿。”严茗婷并未呵斥恋尘,而是叫了自己的侄女,“卓儿在。”一旁的严卓本是在看好戏,一听姨娘叫自己,赶紧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这些画卷上的人,你让莫公子挑一下,再过几日的吉时就合房吧。”说着从袖口里拿出画卷递给严卓,严卓接过画卷,朝着恋尘道:“早闻公子才貌双全,今日得见虽精神不振,但清雅尚存。”顿了下看看恋尘的脸上那道疤痕,皱了皱眉,而后一笑,扬了扬手上的画卷:“在下也会帮公子选出一位适合的人选,以前的恐是配不上公子。”炎舞明显感觉恋尘浑身都在颤抖,拉着自己胳膊的手透着凉气隔着衣服,炎舞都能感觉出来,于是有些不忍的靠了靠恋尘,可惜恋尘脸色发青只听得刚才严卓说的话,其他什么都没有感觉了,严卓见状也有些愧意,但还是狠心拉过恋尘转身离去,炎舞总觉不对,几步上前在恋尘耳边说到:“你莫急,总会有解决之法,若我还有机会,必来找你,到时我们再商量对策。”恋尘听了回了点神,看着炎舞点点头,跟着严卓走了。
其实说出这话,并不在炎舞的理智范围之内,向来烦心的事情,她都不爱管,又何况自己都身陷囫囵,哪里还有本事管他人死活,但总觉得放心不下,可能是因为今日刚遇之时,并未出手相救,导致他被人侮辱而歉疚吧,不过既然许诺,以后肯定要找机会再来探他,而且炎舞总觉得这人的秘密和自己有关。眼见严卓和恋尘消失在二楼,回过身口气不卑不亢的说到:“大人,准备在哪里谈呢?”严茗婷不答,笔直的朝着一个刻着盛开水仙标志的门前走去,炎舞紧跟其后,还不忘打量那水仙,又想起自己小时候的衣饰都是这类,顿觉怀念。
严茗婷进了房间坐在这不大空间正中的小圆凳上,给自己沏了杯茶,见炎舞把门关好,缓缓说道:“纪家的丫头跟你说了多少?”炎舞知道她神通广大,也不吃惊,到是很随便的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没说多少,应该说她不知道多少。”喝了一口,又说:“花神真的曾经警示世人,叛乱者遭神弃之?”严茗婷点头,也不瞒她:“太祖女皇曾留下口谕,凡世代太女选择慎之,若一但选中,必不得反抗,否则天灾人祸,神定弃之。”“但也不是无救,对吧。”仿佛这个话题和自己无关一般,炎舞口气平和的接下去。严茗婷点头:“上古有奇花之说,也有奇人之说,奇人乃未到及笄也未有契印却有超常人之能,而此能可通驾驭花木之术。”看了眼炎舞,又说:“此人必为邪魅,天下大乱之时,斗转星移皆靠此人。”炎舞瞪大眼睛:“不是祭天之用?”严茗婷未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叹了口气:“若能为己所用,可开天辟地,再创盛世,可哪任帝王会让这近神之人苟活于世呢,那些邪魅又有多少是愿意被人差遣呢。”炎舞懂她的意思,但心中无数次的吼道:若能活,宁受差遣。
腹诽了一下,炎舞似想到什么赶紧问到:“那红衣之说,又是什么意思?”严茗婷愣了下才说:“因太祖女皇喜红,被祭之人以红衣加身,以告知上天,以此人之命换叛乱之后的太平盛世。”就是所谓用她的命换来篡位后的女皇名正言顺“那若这一代没有找到这奇人呢?”炎舞好奇。 “叛乱之事,此乃首次。”炎舞敢肯定严茗婷的眼睛里闪过玩味之色,倒霉阿,根本第一个替罪羊就是自己,那红衣也不是原来自己认为的本体之色,闹了半天就算不是自己,也可以找个人杀了代罪,这就是一安抚民心,做做样子的事情,难怪三皇女根本不在乎呢,自己被卖的,岂不很冤?可严茗婷要自己有何用处?想即此又问:“你又要我何用,你怎知我就是那奇人?”如果她查不出来,那么自己也许还有转机,严茗婷不等她反映,指尖一点炎舞手背,炎舞就觉胳臂烧疼,再一看双藤纹被硬生生的逼了出来,知道再也藏不住了,翻手打掉严茗婷的手指,站起飘身往后退去,一边搓着臂膀,一边暗叹此人能力深厚,不愧是御用。
严茗婷没有继续往下动作,只是站起身推开窗户,看着大片的姹紫嫣红道:“这天下是花神创世,又让子民以驭花之术护世,可惜此术也慢慢减退,恐是世人愚昧,激怒花神,从而不在庇佑了。”炎舞也听荧火说过,驭花之术在太祖女皇之时还很强盛,也有火烧千里的能力,而现在就算强势也能力不大了,究竟是何原因,谁也不知。“那于我何干?”炎舞并不想管这天下之事,只是在有生之年,天未塌地未陷,快活的活着就好,“若以奇人之晶魂纳入圣洁之体,必会为天下之能带来昌盛。”严茗婷目光灼灼的看着炎舞,好似她是块绝美的圣品。炎舞缩了缩脖子“那天下其能者多如牛毛,就算未及笄者有能之人应也是有的,何必执着于我?”“哼!你以为本御用未曾找过?严家早就开始寻找可用之人,数载下来,就只在你身上找到那浓郁的花息,浑然天成,必是那花神保佑我国千秋万代。”说完双眼闪着光辉的严茗婷向太阳的方向深深一礼,听完这话炎舞却已吓得乍舌,本以为自己前世的法术在前世已是阻碍了自己的生活,没想到转世也没放过自己,还被人当了药引,自己现已再世为人,为何仍难逃命运,还在这以花为名的地方,自己以为回到故乡,却发现依旧还是异类,不免心中哀伤阿。
第三十三章
被强制领回自己小院的炎舞,一路消化着今天和严茗婷的对话,自己表面是一个篡位的牺牲品,更实质的是做为晶魂进入圣洁之体,让其恢复神能,晶魂,这个词,炎舞很明白,凡妖者修行之时必有内丹,但炎舞已是为人,早无内丹,因为契机才能保有前世的一些能力,既然自己已无内丹,便只有把魂魄抽出,炼成晶魂,相当于做别人的内丹所用,而自己跟魂飞魄散已无二样,真是我不害人,人要害我啊,炎舞摇头无奈到。
糊里糊涂吃完了饭,又洗完澡,完全没有注意因自己失踪,那不说话的看守有何表情,反正这些也不是自己想要关心的,躺在床上又开始琢磨,这事儿有很多疑点一一浮现,为何上古会有那祭天楼,本有13层,但世人皆看12层,那顶上的书做何用处?重要的是,看今天的情况和那被恋尘杀死的老色女所说,应该是严茗婷在找些特殊的人,用来和恋尘交合,似是想生下孩子,莫非这孩子就是圣洁之体?想到今日第一次见面就护着自己的恋尘,炎舞心里不太好受,决定明日还去那楼顶看看,顺便去探望恋尘,把最后的希望寄托给那祭天楼吧。
“谁?”炎舞并未动静,只是警惕的偏头问到,透过月光看见屋内四个黑衣人站的笔直,呵呵,好熟悉的场面阿,炎舞莞尔,披衣坐起“好久不见了,各位。”那四人依旧不语,把一封信丢在桌上,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炎舞恍惚了下,点燃了烛火,拿起那封信,展开信纸,几排娟秀的字体吸引了炎舞的目光。
炎舞姑娘:
想必你不知舍下是何许人也,切莫紧张,舍下只是想和姑娘做笔交易,若能成,请吹动信内竹叶,若不成,以后再不相见。
几月之前,偶在绿道路过,见姑娘不似常人,有心结交,舍下听说奇人自有异于常人之能,舍下的妻主中花毒多时,医术已无回天之力,故求姑娘怜悯,催驭花之术救其脱险,成功之日,本门上下皆听姑娘调遣,望姑娘成全。
竹血门留书
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嘛,还不知道有没有这能力,就来找自己医治,何况自己根本不懂啊,炎舞看了信,照例烧成了灰,把玩着一片竹叶,上面用红色似血的东西封了一个圆,仔细想想,几月之前,自己驱力杀死廿娘的时候,应是给他看见了,难怪会如此及时的救了自己和慕容霜,敢情是有求于自己,估计自己救不活他妻主,也别想活命了,不过,想想这是最后的转机了,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赶明儿就去那楼顶看看,既然是上古的东西,必是那古怪的花神留下的,也难保不会有医治之书,炎舞边想边混混沌沌的睡去了。
次日,炎舞故意起的很迟,磨磨蹭蹭吃完早饭,在那守门人的监视下,出了房门,似乎没有阻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