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次荣阳摆明车马是打定了不能借道就强过国境的念头,那么那位从来都觉得塑月欠调教的楚王,大概会很高兴的出借自己的兵马吧。
第一,他看塑月不顺眼已经很久了,第二,如果是以他的士兵突破了塑月国境,无论是劫掠财物还是劫掠土地,都不用吐出去。
想到这里,叶兰心不禁笑了起来。
六十五 散落吧 兵防图
是啊,如果是这样的一支军队,那么以元让符桓精明,绝对有可能让楚王的嫡系部队冲上前去打头阵,这样的话,配上楚王的无能和刚愎自用,以萧逐之力全灭敌军基本就是定局,那么对荣阳对元让,这都没有坏处只有好处——由血统纯正尊贵又桀骜不驯,完全不听朝廷调遣的亲王掌握的一支数万人的军队,还是不要存在了比较好。。
那是完全没有价值的。
至于符桓……
眼波流转,看了一眼笑吟吟等她回答的元让,叶兰心也轻轻一笑,喝了口茶,轻声道:“殿下舍得符侯?”
符桓和元让两人颇有暧昧,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这一句轻飘飘的,引来荣阳太子轻轻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挽袖为她斟满茶水,“殿下答不答应?”
叶兰心噗嗤一笑,“这样事情,我也只能答应了。”说到这里,她慢条斯理的举起杯子玩赏,半晌,才轻轻一笑,“只不过战场不比别的其他地方,那是个充满变数的地方,所以……最后假如还剩下几十个跑回去或者符侯还剩下半条命之类的,殿下不要说我不守信哟。”
知道她已允了这交换条件,元让笑道:“这样自然是不会怪殿下的。”
话说到这里,两边都已经说得透透彻彻没什么再可说的了。
两个人都是有效率的人,既然话已说开,就都没有再留下来继续嗑牙的打算,相对说了几句场面话,拱手而去。
叶兰心先下楼,楼口附近一个桌子正坐着符桓和萧逐,她走下去时候,两个男人谈笑风生,看起来象多年未见的好友一样,看叶兰心出来,萧逐含笑上前,叶兰心也一笑,牵了他的手,跟符桓道了再见,就向外走去。
符桓目送他们离开,一转身,含笑看向施施然从楼上下来的元让,唇角一挑,一双碧绿眼眸斜斜一瞥:“嗯,如何?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讨价还价得很愉快?”
“啊啊,是的,买了不错的价钱。”
看着楼下的碧眼青年对自己伸出了双手,身材修长优雅的 子轻笑出声,少见合作的任他拥自己入怀。
“什么价钱,能让你开心成 样?”
轻轻一口咬上她细腻耳垂,符桓低低笑道,元让优雅双眼一眯,“啊啊,拜托她让萧逐全歼王叔的军队啊,顺带……”微笑,女子纤细的指头抚摸上了他的颈子,细细的摸索,“杀了你哟~”
这样惊心动魄的话,说的一方若无其事,听的一方也若无其事,仿佛那个话语里会被杀死的男人压根不是自己一样。
“那可真难为萧逐呢。”碧绿的眼睛温柔的看着元让,对方定定的看了他片刻,忽然双手环上他的颈项,轻笑,“开玩笑的。嗯,符桓?”
符桓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充满笑意的眼睛看着女子,直到元让噗嗤一声在他肩膀上笑开。
“啊,骗你的,骗你的。”她笑着说。
从酒店里出来,按理应该尽快赶回冰火洞去,哪知叶兰心却没有回去的意思,反而抓着萧逐向瑞城里走。
萧逐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根本搞不清楚这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从一开始的打算搞明白到现在的随波逐流,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容易适应环境的男人啊……
叶兰心身上从不带钱的,她抓着萧逐给她买了一堆小吃,啃着热乎乎的串在竹签子上的团子,她悠闲的左顾右盼,然后,毫无预警的对萧逐说,“元让给了我荣阳接下来的行军图。”
“——!”虽然已经很习惯叶兰心的语出惊人了,但是萧逐还是被震了一下,他立刻低头看向只到自己肩膀高低的娇小女子,对方正试图把整个串烧团子横塞到嘴巴里,看他投过来的询问眼神,咽下一个团子,她才囫囵不清的说:“嗯,我和她交换了一下东西。”把和元让做的约定说给萧逐听,又把行兵图丢给了他,萧逐没看那个被自己收到袖内的行军图,只是沉思老人片刻,问道:“可靠吗?”
“我觉得可信度还比较高。”叶兰心又从他手里捞了一条烤鱼,一边小心怕烫的用指尖扯掉侧边的鱼刺,一边说道:“我判断元让并不支持援助沉国。如果我是她,我一定会反对到底的,毕竟这件事对荣阳半点好处都没有。”
荣阳支援沉国能拿到什么好处?两国并不接壤,除了点金银和虚名,荣阳什么也捞不着,只能白白赔上自己兵马粮草。
如果她是元让,在以一己之力无法阻止这件无谋事件发生的话,那么就会退而求其次,让这件事情对自己而言,朝尽量有利的方向前进,努力把损失降到最低。
听到她 么说,萧逐沉吟,“那她有必要……杀掉符桓吗?”
怎么看符桓都是她的心腹,这时候杀掉符桓,对她有什么好处?
“啊,她是因为知道我肯定不会杀掉符桓,才提出这个要求的。杀掉符桓对我全没好处,留着他和元让互相牵制才是我的目的,但是,符桓毕竟是未来一个隐患,假如有机会,我也一定要给他好看,所以她才这么说,也是向我表明,她和符桓之间并不和睦,她这么一说,按照正常思路,我就会觉得他们君臣不和,一个重臣一个未来人君,必有争斗,就会对荣阳戒心放低不少,啊,这么想,元让真是狡猾的家伙。”
“……那他们,是真的关系不睦么?”
叶兰心没立刻回答,只是迈着悠闲步子,走到一个人迹稀少的湖边,看湖畔垂柳已经有几株隐隐柔软了枝条,现出一点点绿意,叶兰心笑了起来,“这个嘛,很难说,我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相互依存相互提防——至少在元让这方面是这样。他们的关系很复杂呢,你想想,元让最大的秘密就是,她是个女子,荣阳不是我们塑月,这个秘密足以让她立刻失去一切,你说,如果是你在她那个位置上,你愿意这个秘密被人掌握吗?”
萧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那个在湖畔春风里笑吟吟看着他的女子,过了片刻,才轻轻道:“但是,无论是谁,总会有一个想要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他的人的。”
“……对于元让而言,不会是符桓。”看了萧逐一眼,叶兰心轻轻的说,然后调开眼神,看着碧波荡漾的湖水,她忽然无声的弯起了一点唇角,轻笑,“她不爱他,她恨他。”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是飘忽的,萧逐敏锐的感觉到面前这个女子极其少有的,近乎于惆怅的感觉,不禁伸出手去,拥住了她纤细肩膀。
不想看到她这个样子。
不想看到她这样带着几乎落寞的神色说话。
他喜欢看她笑,无赖的笑,小狐狸一样的笑,怎样的笑都无所谓,他只想看她快快乐乐,不染凡尘忧愁。
叶兰心转身,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长长的刘海掩去了她一张清秀面容上所有表情,从萧逐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眼下 片阴影。
“我喜欢你,阿逐。”
她忽然轻声这么说,然后声音里带了柔软的笑意,“说真的,阿逐,我长到这么大,你是唯一一个答案总让我猜不到的人。”
她是真的没想到萧逐会那么回答她。
——无论是谁,总会有一个想要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他的人的——
这样一句没料到的话,就这么直直击中了她心里。
她可以吗?把自己所有的秘密告诉他?
曾经她自信满满,认为自己可以倚靠自己的秘密让面前这个男人真正爱上自己,但是当听到这样一句话的时候,她忽然没有那份自信了。
她的理智告诉她,她的判断没有错,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毫无差错,但是心里奇妙的就是对眼前这个男人没有自信。
——明明一切都按部就班,无数次推演,结果都告诉她,她的预测准确至极,从无错误,那么为什么现在她却拒绝相信自己的理智?
她到底要相信什么?
她不知道。
觉得大脑从深处开始慢慢的疼起来,叶兰心伸手,抓住他的肩膀,然后小孩子一样依偎过去,“阿逐,我喜欢你。”她再次重复。
喜欢喜欢喜欢。她喜欢他。
无论要说多少次都无所谓,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执着要让他知道,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对他表达出来。
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喜欢。
脑海里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细细的抽着气,抓着萧逐不肯松手,然后慢慢的一句一句的重复着自己的话。
喜欢,喜欢你,真的非常喜欢你。
最开始有些惊愕于突然这样说的叶兰心,过了片刻,听到她靠在自己肩头,小小幼兽一般不知所措的念着喜欢,萧逐慢慢的,温柔的笑了起来。
六十六远梦(上)
最开始有些惊愕于突然这样说的叶兰心,过了片刻,听到她靠在自己肩头,小小幼兽一般不知所措的念着喜欢,萧逐慢慢的,温柔的笑了起来。
她的每一句喜欢都敲入他的心田,甜美柔软,一点点儿,填满他的心脏。
长久以来被冻结在心里的什么,慢慢解冻,温暖柔软了起来。
有什么感觉在心田里破土而出,顺着心脏蔓延而上,有极轻的刺疼,微微的酸涩,然而,美好。
温柔的,柔软的,想要保护她,想耍拥抱她的感觉,一点点在他心里散落开来。
慢慢的,他伸出手去,细细的顺着她一头漆黑发丝,极轻的说:“我知道。”
怀里的女子回应他的是又一句,喜欢你。
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女子的声音柔软动听,呢喃着一般不断的重复着。
仿佛誓言,慢慢烙印,最终天上地下,九天十地,十万神魔为证。
萧逐觉得他怀里女子从未有如现在一般让人怜爱。
她靠在他怀里,温顺可人,一声声说着,我喜欢你。
毫不问断,绵长温柔,喜欢你,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然后,在最初的感动过后,萧逐忽然觉得不对:他怀里的这个女子一直在不间断的重复这句话。
不对
萧逐伸手抬起她的脸,惊愕的看到叶兰心脸色惨白,唇角一线鲜血蜿蜒而下,双眼睁着,却毫无焦距。
似乎感觉到自己被抓住了,叶兰心慢慢抬眼,那双没有焦距的眸子和他的眼神交错了一下,掀动嘴唇,喃喃含血念了一声喜欢你,然后,她毫无预兆的整个身子一软,向后一仰,春风正暖里,她一头长发散落成黑丝一样的瀑布,正落在萧逐臂弯之中
又是那个梦。
不,准确的说,又是那个从神智的底层慢慢泛上来的记忆。
四同一片漆黑。
什么都没有,那样铺天盖地覆盖而来的黑暗,会让人以为连自己都己消失不见。
她从一个虚无的角度看着孤零零坐在其中的自己。
最开始那一片黑暗中是幼小的自己,整日里不断的哭,然后四周震耳欲聋,是诵念各种书籍论理的声音,把小小孩童的哭压制了下去,然后她渐渐长大,渐渐再也不哭,只抓着纸笔,慢慢写着什
最后,她看到长大的自己,对着一本书挤眉弄眼,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悲伤一会儿感叹。
然后前面忽然有什么门开了,慢慢洞开一线缝陛。
有微微的光亮渗了进来。有个人向她走来,握住她的手。
“我带你出去。”那人的声音柔和动听,如同太阳的光,她所处的空间里黑暗崩碎,片片散落。
想要去看他的脸,好想好想看。于是抬头看去
“……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暖黄色的烛光。眼睛里有一点醒后的水气,叶兰心觉得四周都是迷迷蒙蒙的,便慢慢又闭上眼睛,然后便有一只手温柔的掩上了他的双眼,一种渗透着温暖光明。和梦里截然不同,让人舒适的黑暗慢慢笼罩过来。
手上有很淡的青草的味道。她所熟悉的味道。
安心把脸朝向手掌的方向又靠近了一点,感觉到睫毛擦过那只修长的手,她才安心。
过了一会儿,身上的知觉也逐渐回来了,嘴唇很疼,手腕上有很温暖的融感,似乎被谁握住了。
过了一会儿,觉得眼睛因该能承受光亮了,她稍微点了点头,不需要说话,覆盖在她眼睛上的指头就慢慢移开
睫毛翕动,她眨了眨眼,微微眯细眼睛,面前是锦帐绣褥,却是陌生的地方,她榻前坐着的人,乌发素衣,正忧心忡忡的看她,正是她今生良人。
低头,眼神扫到自己的右手上,那只几乎已经没什么用处的手正被这个男人深深握在手里,然后叶兰心无意义的笑了一下,忽然就觉得唇上一疼,有什么腥热液体流进了嘴里,面前男子急忙倾身,用干净的软棉按住她唇角,低声道:“别说话,这里是瑞城的客栈,你唇角裂开了,等我给你上药。”
说完,他为她擦净唇上血迹,正要转身去拿药箱,却觉得袖子上一紧,萧逐目头,看床上那个的女子已半坐起了身子,长发流泉一样从她肩膀上披泻而下,越发衬得她一张面孔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苍白,但偏偏她素色眼底却又有一线极浓烈莫名的情感,让她整个人看来,如同一团燃烧着的毫无温度的火,却会在碰融的一瞬间被烧为灰烬。
萧逐从未看过面前这个女子有过此到这样神色,被那双素色的眼睛凝视着,他浑身上下掠过一线战栗,仿佛被什么强大的猛兽所注视着,兴奋而又些微的惶恐。
她凝视着萧逐,一点一点收紧手上抓着的萧逐的袖子,半响,她才慢慢说道:“ 你一直在这里对吧?”
垂眸,看向面前的女子,“是的,我一直在这里。”
“哪里也不去?”
“哪里也不去。“
“一直陪在我身边?”
“一直陪在你身边。”
听到这回答的一瞬间,叶兰心蓦的笑开,她无声的笑着,微微仰高了头,烛光点点,忽然就在她眼底碎开,仿佛一层匀匀铺开的泪水。
伸手,把他拉近,然后慢慢的,属于年轻女子的柔软肉体一点点攀附上他修长躯体,然后,那双因为说话而又渗出一线鲜血的嘴唇覆盖了过去。
那是一个腥甜而滚烫的吻。
叶兰心几乎是撕咬一般分开萧逐的嘴唇,在探入舌尖的一瞬间,那个一直没有动的男人忽然扣住她的后颈,舌尖反客为主探入她口腔,在一个绵长而近乎狂暴的吻之后,萧逐喘着气放开她,细腻的碎吻着她的脸庞,叶兰心舒服的眯上了眼,勾着萧逐的颈子,一双素色眼眸中隐隐泛上了一层水光,衬着烛光点点,这个容貌清秀的女子忽然就多了一层妩媚味道。
菲薄的衣衫从她肩头滑落,暖黄光辉下,女子的肌肤莹润如同玉石一般。
素自衣衫滑落到她臂弯,轻轻侧头,纤细的指头慢慢撩开肩头半幅青丝,一刹那,莹自之间,乌发滑落,烛光一层层摇曳被动,那个看着她的男人,忽然就觉得自己正慢慢被某个旖旎的梦境浸透,一点点沉入水底。
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垂,然后睁开,便有细碎涟漪在她眼底荡开,她向他伸出双手,神态安静稚弱,宛如孩童。
她刚刚昏倒在他怀里,把她抱到这客栈来,也才醒来不久,现在不是该这么做的时候,萧逐这样想着,却感觉到自己身体正在慢慢发热。
无法拒绝她。
从她问出那句,“你一直在这里吗”开始,就无法拒绝了。
萧逐向她伸出手,指尖缠绕上她几丝垂落而下的黑发,“ 你现在身体状况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