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他摇头,看了看她,然后在她眼睛里看到一簇微弱的希望,便露出温柔的微笑,伸手,把湿透的孩子搂进了怀里。
“我恨你啊。所以,怎么会讨厌你呢。”
“——!”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元让猛的睁大眼睛,在他怀里拼命挣扎起来,而符桓就保持着温柔的微笑,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她挣脱不得,他愉快微笑。
“你也很清楚吧,我恨你这件事情,但是,元让,你可怜到除了我这个恨你的人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可以依靠的人了。”
所以,堕落到我身边来吧,美丽的皇子。
微笑着,他心满意足的抱紧了怀里彻底僵硬的小小冰凉身躯。
第二天,符国公死亡的消息上奏朝廷,同日,元让离宫而去。
符桓虽是庶子,但已被符国公生前立为嗣子,他要求继承爵位,却让朝廷犯了难。
荣阳帝国从没有庶子继承家门的先例,即便有,也是由无所出的正室抱养妾子,名分上成了庶子,符桓这般情况,却是特殊。
一番探讨下来,生了符桓的官位,给了个四品的参将,丢到边关,约定他只要建功,无论功业大小,就可以回来继承爵位。
于是,一个月后,符桓远离京城,去了边关。
此去经年。
下卷 所谓战争一样的婚姻生活
章五十一 贫穷皇族参上(上)
作者有话要说:扭动,俺上个礼拜过生日
要求祝福,爆 下卷 所谓战争一样的婚姻生活
第二十一章 贫穷皇族参上
对萧逐而言,如果说因为去国离家三千里而有的惆怅感慨这种情感存在过的话,也仅仅只持续到出了大越国境而已,在他们踏上云林江之后,他就被叶兰心兴致勃勃的八卦包围了。
“我祖父皇在这里养过二奶哦~~嘿嘿,结果被我祖母抓x在x~”
“啊,还有这里这里,我曾祖父皇在这里跟我曾祖母跪地求婚,被我曾祖母一脚踹了个山路十八弯诶~~”
“前面更是绝对不能错过!我曾曾祖父皇在这里被我曾曾祖母一剑架在脖子上,邪魅一笑,说,公子,你就从了奴家吧,包你跟着我吃香喝辣,奴家绝不纳小~”
诸如此类的八卦伴随了萧逐整整一路,再让他一点愁思都存不下。偏偏一样是野史,从她嘴里说出来就绘声绘色,仿佛她亲眼见到过一样,直听得萧逐暗想,她没去当说书的真是东陆艺术的损失啊……
另外,塑月叶家的剽悍也果然是其来有自的。
然后,就在抵达瑞城之前,他亲身体验了一把另外一个角度的关于塑月叶家的剽悍。
事情的起源是这样的,萧逐在离开顺京的时候,被自家侄儿皇帝拎着耳朵掰着嘴的调教,说你虽然嫁过去了,但是我给你包了大把嫁妆,你在国内的封地也转成你的汤沐邑了,你敢让你自己被欺负了,堕了我大越名声,我跟你没完!告诉你,该抽的抽,该掐的掐,你性格太老实了!
看着自己侄子在面前张牙舞爪的口沫横飞,萧逐一句,那边是我丈母娘不是我婆婆楞被堵在了嗓子里,没说出来,还乖乖点点头。
然后就和叶兰心一起蹲边,看着大越德熙帝热闹闹从珍宝库里朝外给他扒拉嫁妆,忽然觉得,说不定这个比自己大了三岁的侄子一直把自己当女儿看来的……
一时之间,萧逐萧瑟无比,只差捂着胸口对着梅花恹恹的吐上小半口血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惆怅……
对于他嫁妆的丰厚问题,真都帝的态度是一看礼部送过来的嫁妆单子,立刻豪气的一拍桌,说姑爷既然都这么大方了,那我塑月也就——不准备啥了。你说这啥都有我们在唧唧歪歪,显得矫情是不是?反正婚后是住在兰心的少凰殿,把墙抹把抹把,地缝溜一溜……
她话越说越小声,最后在众臣鄙视的眼神里,她豁出去的一咬牙,说咱也不能堕了塑月气派,给储君之夫封二千户的汤沐邑,就从储君封地里扣,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们小夫妻么小夫妻……
众臣内心吐槽:丫个钱鬼!
这封书信递到叶兰心手里的时候,船队正在荣阳的江域里航行,叶兰心心里嘀咕一句娘你个小气巴拉的,龇着牙一步一挨到了萧逐房门前,怯怯的敲了敲,萧逐开门一看她难得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先把她让进来,看到她期期艾艾,心里觉得诧异:这到底怎么了?当初她求婚这种大事儿顿都不带顿的,怎么今天这样?他也不说话,等着她先开口。
叶兰心在心里把自己的娘颠来倒去的问候了一番,你说这跟人家说,我们家彩礼不如聘礼多,这要怎么说出口?
叶兰心想了想,终于抓住了一个切入点,说,“阿逐,你可知道,东陆之上最穷的皇室是哪家?”
这个问题把萧逐问住了,他仔细想了想,轻轻摇头,叶兰心继续说下去,“就是塑月。”
“……?”萧逐用眼神问了一个为什么,叶兰心抓抓头,继续说下去,“我朝立国的时候,就皇族问题,太祖皇帝和天下百姓约法三章,第一,永不增加皇庄田地,第二,永不增添宫室行馆,第三,永不加宫内使役。第三也就罢了,第二嘛,塑月本来就没有妾制,也没那么多皇子皇女,大家挤吧挤吧就好了,问题就出在第一条上……”
说到这里,她偷眼看了一下萧逐,看他面无愠色,才继续说下去,“结果就是……那个……塑月皇室……比较穷……”
“然后?”萧逐耐心看她。
叶兰心的眼神飘了飘,低低说,“对不起……跟你的带来的东西比……可能……我这边的……呃,东西……会比较少……”说完这句,她又想了想,就义一般抬头看向萧逐,豁出去似的说,“好吧,其实不是比较少,而是非常少。大概只有封邑二千户……”
听了这番话,萧逐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面前眼神依旧飘啊飘的女子,忽然伸出手,把她一双手握在手里,一双漆黑美丽的眼睛定定看她,轻声道:“你认为我会因为这个而生气?”
叶兰心看着他,摇头,然后自动自发坐上他大腿,手在他颈后一拢,撒娇一样把自己埋了过去。
已经订下了婚约,两人不日就是夫妻,私下里叶兰心的亲昵萧逐也不再推拒,看着怀里女子象只幼猫一样把头埋了过来,萧逐抚摸她柔亮黑发,轻声道:“那是为了什么要道歉呢?”
“……因为,觉得……你值得更好的。这样寒酸,对你不起。”她埋头在他肩膀上,说话声音别别扭扭,说完之后,头又埋得更深一些,萧逐却一震,然后慢慢温柔笑开。
他轻轻拍了拍叶兰心的肩背,柔声道:“你知道吗?在我们大越,女子出嫁的时候,收到的聘礼和彩礼都是属于那女子的私房了,按照我们大越的规矩,我带来的这些和你的那些,都是你的,我只怕薄待了你,你担心什么?”
叶兰心一听,心里话说,幸好幸好刚才自己管住嘴,没顺口溜出嫁妆二字,听萧逐这样说,她也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那我就放心了,我的封邑保住了。”
“?”这关她封邑什么事?萧逐不解看她,她从袖子里把真都帝的信拿了出来,“因为母皇说,给你的封邑从我的封邑里扣啊……”
“……”一瞬间,萧逐萧瑟了。
这是怎样贫穷而剽悍着的皇室啊……
把信递出去,叶兰心放下心里一块大石,蹦跶着就出去了,唤来萧逐的属官,吩咐把萧逐的嫁妆看牢些,属官不解看她,她满脸严肃,说了一句,“最近晏初回宫,他的用度不算在舅舅账上了,我怕我母皇穷疯,连自己女婿嫁妆的主意都打。”
先不论会让自己女儿有这种想法的娘,单论能想到这点的女儿,就不得不让人拜服在塑月皇族的剽悍之下。
这件事之后,从萧逐到大越使节,都开始用全新的眼光看待塑月皇族了……
然后,当船队顺着云林江而下,即将到达塑月边境的时候,萧逐才真正有了一种从骨子里生出的寂寥。
他有生之年,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天这样的际遇:和亲而来,到达异国他乡,成为一个未来女帝的丈夫,与她一起统治一个偌大帝国。
这里就是他将为之奉献,并且终老的国家。
然后,更难以厘清的是,他自己的心情和定位。
他并不是第一次成婚,他和元妃柳氏成婚的时候,少年夫妻恩爱绸缪,那时诚惶诚恐,心下又是害羞又是欢喜,现在明明是第二次,没有了惶恐,心底下不安却是越来越浓。
大概是,第一次婚姻,他是主导者,而这次,他最多只是一个协力者。
话说,还真快就体会到了远嫁和亲的公主们的感觉呢。
奇怪的感觉渐渐在胸里蔓生,他看向身旁与他共看面前波光的女子,仿佛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般,叶兰心转头看他,定定看了他片刻,微笑,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黑色和红色的广袖垂拂而下,遮掩住了那两只交握的手。
被她的手握住的一刻,他低头看去,丝绸交叠之间,露出一痕她纤细的指尖,忽然就有了一种无比奇妙的感觉——身旁这个人即将成为自己的妻子了。
握了片刻,叶兰心抓着他的手提到两人面前,笑得见牙不见眼,“你的手好冷。”
低头看了看她,萧逐反握住她的手,“……我会努力的,努力让我们两个人都好好的。”
叶兰心没说话,只是仰着脸看她,淡灰色的眼睛映着苍天白云,就无限清澈深远了起来。
被他这样看着,萧逐心里的不安慢慢去了,唇角带出一线笑意,她便也就笑了,握住他的手摇了摇,笑道:“那是自然,你是我选中的人,我信你。”
萧逐就笑了开来,就在这感情培养的时候,有礼官来报,说已经快进入塑月国境了,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从前天开始,床上似乎就在叮叮咚咚的不知道搞什么,萧逐也不明白,看了一眼叶兰心,叶兰心点点头,拉着萧逐去更衣。
侍女给两人都换上祭礼用的袍服,再出船舱的时候,萧逐才发现整个船队上下全换了祭祀的用品,下了锚,停在江中。
不远处就是分隔沉国和塑月的内江,他们一会儿就要从这条内江进入塑月国境,现在停在这里是做什么?
萧逐正思忖,叶兰心拍拍他,指向内江江口,“前面就是我朝纯皇帝的皇陵,每到这里,我塑月上下都要祭祀的。”
“皇陵?”萧逐瞪大了眼睛,看着一平如镜,很明确什么建筑都没有的江面,脑子里快速过着关于塑月纯皇帝的资料。
塑月纯皇帝是开国太祖的嫡亲姐姐,少时战乱离家,出而为黄冠,后来辗转和太祖皇帝相认,也不还俗,就以道姑的身份辅佐养育太祖,终于使太祖得以开国立朝,她本人却在太祖登基之前就去世了,太祖登基之后,感怀姐姐,便追为了纯皇帝。
历史上对这位皇帝提得很少,萧逐也没怎么留意,今日看到面前一片苍茫水域说是纯皇帝的皇陵,不禁奇怪了起来。
叶兰心却笑起来,她淡淡的说,“纯皇帝确实就在葬在这里。她过世前留下遗嘱,死后将她焚为飞灰,撒入这内江之中。”
篇末附赠,塑月穷酸小剧场之一
因为塑月皇族实在太穷了,所以呢,小叶子已经很习惯自己动手搓衣服了,于是经常是皂角沫沫飞飞,储君殿下身边一盆洗好的衣服旁边一摞奏折同时闪闪生辉。
小猪萧瑟看搓衣服搓得很哈皮的自家老婆,问,哈尼,我可以帮你什么么?
叶子拿袖子抹抹脸,看着小猪一双纤细修长洁白如玉的手,赞叹道:哎呀,不沾阳春水的手,真美,话说我乃户主,赚钱养家洗衣服还是我来就好了……
平王殿下立刻就萧瑟了,为了不让自己背负虐妻的罪名,他派人送信给侄子小强,道:侄儿,给叔叔我送几个浣衣局的来……
小叶子蹲在旁边要求附加一句:浣衣局的来了,这工钱……要怎么算?
远在大越的小强倒塌回信云,老子付总成了吧吧吧吧吧!
小叶收到回信,沉思片刻,云,甚好甚好。记得告诉咱侄子,要上几个力气大,胃口小的。
小强掀桌:伙食费我也付了!
小叶子沉思,云,那多派几个吧,千八的差不多了。
小强终于彻底倒塌了……
章五十二 贫穷皇族参上(下)
叶兰心却笑起来,她淡淡的说,“纯皇帝确实就在葬在这里。她过世前留下遗嘱,死后将她焚为飞灰,撒入这内江之中。”
东陆之人无不极重全尸,这样要求匪夷所思,萧逐看着叶兰心,叶兰心看了他一眼,轻轻叹气,“你知道沉国的楚靖王吧?”
萧逐点头,数百年前,恰逢沉、大越、塑月三国先后立国,涌出了无数豪杰,塑月之纯皇帝,沉国之楚靖王,都是一时之选。
这时船已开动,前驱的船上飘来祭皇陵用的《肃咸乐》,叶兰心本是靠在船头的,音乐一起,也端正起来,目视前方,她轻声说道:“当时天下纷乱,楚靖王和纯皇帝少年时代曾一起共游天下,楚靖王曾发下誓言,有生之年,绝不踏过纯皇帝埋骨之处,必将残生守护,不离左右。后来纯皇帝回国辅佐太祖,楚靖王辅佐兄长创下沉国,十多年后,内江一战,我国不敌,岌岌可危,纯皇帝自刎于江边,焚骨成灰,撒于内江之中,一江遂成埋骨之地。楚靖王遵循诺言,再不进兵一步,就在内江旁筑屋而居。”
听到这里,萧逐向江面遥望而去,片刻之后,默默闭上眼睛,感觉带着水冷的江风从他鬓边拂过,丝丝的寒意。
数百年前,就在这里,两国大军以命相搏,然后一个女子自刎而死,血溅五步,阻了大军步伐,然后在江的对面,一代英雄枯守坟冢,漫漫抛掷年华,只为昔年千金一诺。
怎么样的少年意气风发把臂同游江湖,才能有这样誓言,只要略略一想,那明明他未曾见过的场景就几乎如他亲见一般跃然在他的脑海里。
当年之时,想必也有少年少女抱着膝盖从这条大江上顺流而下,那少年握了少女的手,悄悄说,若你死了,我就在你身边陪你一辈子。
然后,十数年后,即便看着那个女子血溅江水,焚尸抛骨,拥抱不得。
思绪轻轻飘着,耳畔塑月储君的声音依然在诉说着,“当时沉国太祖已殁,嗣皇帝尚且年幼,一切朝政军务都靠楚靖王守护,他遵守誓言,止步内江,沉国也就没了再侵之力,直到楚靖王死后,两国再度交锋,塑月那时虽然没了纯皇帝,却已得了皇夫叶氏的六州之地,三十万兵马,,沉国自然没有讨来好去,最后,以内江为界,两国划定疆域,我们经过内江的时候,
都要来祭奠纯皇帝。没有她,不会有今日塑月。”
正说话的时候,船队已渐次在一个码头前停下,岸上早停满了来迎接的人,礼乐喧天,香烟缭绕,正在祭奠。
叶兰心朝码头一指,“那里就是纯皇帝骨灰初入水的地方,也是我们要登岸的地方。”说罢,她手指划了个半圆,指向对面,“那边就是沉国。”
说到这里,看萧逐没有表情,叶兰心忽然笑了笑,拍拍他的手,“我的意思就是,论起仇怨这种东西,大越和塑月哪点儿追人没追上的事儿不算什么,我们共同的仇家就是沉国。”
听她说到这里,萧逐猛的一警!
在向萧羌告辞之前,他曾被招入宫中,萧羌详详细细的跟他说明了自己未来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