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谢谢你。”秦瑶心头塞满了感动,“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照顾和挂念。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这份情谊都不会改变。”
“真希望有一天,你不要再对我说谢谢。”池江玉微微一牵唇角,“原本以为有些事很难做到,如今想想,也并不是那么困难。爱一个人,也并不是一定要占有。小瑶,只要你能幸福,我也别无所求了。”
“我一定会让自己过得很好。”秦瑶也笑了,眼角却隐含着泪光。
“那我就放心了。”池江玉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已有些释怀了,“其实,你在段紫谦的心目中也占据很重要的地位。一个人在昏迷弥留之际,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最亲最爱的人。他昏迷之中依然要你留下,那就说明,他是真正地喜欢你,而不是因为所谓的任务——而我也正因为确认了这点,才甘愿放弃的。”
秦瑶闻言心底一颤。
池江玉起身,一拐一拐地走到床边,看着段紫谦,“段紫谦,你这回要好好谢我了。若你以后敢对小瑶不好,我直接把你碾碎了做成药丸。”
秦瑶莞尔,“江玉——”
“你放心,我只是吓吓他。也许这一吓,他就醒了。”池江玉笑着伸出手探了探段紫谦的脉搏,“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稳定了很多了。我想他也差不多快醒了。”
秦瑶眼中流露出了忧心,“江玉,你曾说他,可能支撑不了一年——”
“我会想办法的。”池江玉收回了手,看向秦瑶,“难道你不信我的医术么?”
“我当然信你。”秦瑶这才稍稍放了心。
“不过,这次他伤得太重,身子损伤得太厉害,以后怕是不能频繁运内力,更不可以劳累受刺激。否则,心疾再频发的话,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那段元成和墨羽——”
“怕是瞒不了他多久——”池江玉蹙眉,“我正在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段元成清醒过来。他的身上有很多疑点。”
“江玉,你也发觉了什么么?”
“嗯。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
“嗯。”秦瑶点头。
池江玉又看了秦瑶一眼,“小瑶,你的脸色真的很难看,我帮你把把脉吧。”说着就要探向秦瑶的脉搏。
“没什么事,只是太累了。你不用挂心了。”秦瑶自然地避了开来,“倒是你,你虽然是个大夫,但也不要忘记了自己身上也有伤。最近这几天,真正累的人是你。”
“一点小伤。”池江玉笑笑。
“真是小伤么?”秦瑶看了看池江玉缠满了纱布的腿。
“没事的。你也不要为我操心了。现在段紫谦没什么事了,如果你累了,就好好休息。”
“嗯。好。”
“那我先走了。”
“嗯。”
秦瑶目送着池江玉走出房间,心头满是温暖。她很庆幸,自己竟能得一这样的良朋知己,这一生真是了无遗憾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初开心之扉(修)
走出了房间的池江玉,抬头看了眼那辽阔的天幕,忽然觉得心头豁然开朗了许多。
虽然放手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但也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般困难。
深深得吸了口气,他正欲回自己的房间,却看见香香站在自己面前,满脸的泪水。
“香香,你……你怎么了?”池江玉诧异地看着香香。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香香流泪。
“池江玉——”香香突然伸开双臂,一把将他抱住,哭得更伤心了,“池江玉,你好可怜。你就这样放手了,一定很伤心,是不是?”
池江玉浑身顿时僵硬,脸色也变得复杂奇怪,“你……你竟然偷听……”
“我又不是故意的。”香香吸了吸鼻子,双手还是没有放开。
一时间,两个就这样在庭院里抱着。
“香香,你先放手。”池江玉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试图挣脱,但耳畔听到香香的低泣声,一时间,竟狠不下那个心推开。
可香香没回答,也没放手,依旧紧紧地抱着。
又过了片刻,香香忽然闷声问:“池江玉,你为什么不哭?”
“哭?”池江玉一怔。
香香终于微微松了手,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如果你想哭的话,我不介意肩膀给你靠一下——不过,只能一下。不准占我便宜。”
池江玉脸色有些微青,“我不哭。也不用你的肩膀。”她到现在还没松手,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啊?
“啊,我知道了。”香香俏娇的脸上还挂着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嘛。那我替你哭好了。”话落,她居然真的放声大哭起来。
池江玉这回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香香,别哭啊!别哭!我不难过。真的。别哭了。”他手忙脚乱地安抚着香香,一不留神,拐杖掉了,脚下一晃,便跌倒在了地上。
腿上一阵剧痛,池江玉脸色顿时痛得发白。
“啊,你没事吧?”香香顿时忘记了哭泣,可语气中却不忘指责他,“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站都站不好,腿再伤了,可就真要瘸了。”
池江玉不禁无言地瞪了她一眼,也不知是谁害他摔倒的。
“起来吧。”香香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看在你病人的份上,我扶你回房间好了。”
池江玉在香香的掺扶下站了起来,站起来的那一刻,他似乎听到了香香一句很轻很轻的低叹——她说,池江玉,你真是个傻瓜。
秦瑶退回了房间。
刚才她听到了香香的哭声,原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看到香香拥抱着池江玉的那一幕。
是啊,江玉一定会伤心的。
虽然刚才他说得那么平静,那么淡定,可心底一定很痛。
现在,能安抚他的,也许只有香香了吧?
秦瑶略觉欣慰。
走到床边坐下,她拿出方巾为段紫谦擦拭着额际的冷汗。
虽然病情已经平稳,但他的眉峰始终紧锁一抹化不开的忧郁。
想起刚才池江玉所说的话,秦瑶有些迷茫。迷茫于她对段紫谦的感情,也迷茫于段紫谦对自己的感情?
他们在彼此的心目中,真的都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么?
如果说,她是渐渐被段紫谦所吸引,那段紫谦,一开始就将感情表现得极为明显,若他是真的喜欢她,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心底的疑问实在太多。
若真的喜欢一个人,他就不应该这样瞒着她所有的事。
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段紫谦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紫谦——”她轻唤,“紫谦,你醒醒——”
半晌,段紫谦缓缓睁开了眼睛,这一回,那目光虽然黯淡虚弱,却明显有着焦距,他在看着她。
“你终于醒了。”秦瑶轻舒了一口气。
段紫谦吃力地抬了抬手臂,原想伸手握住秦瑶的手,但最终力不从心。
秦瑶将他冰冷的手握住,柔声道:“别乱动了。你昏迷了好几天,现在肯定没什么力气。”
“瑶——”段紫谦困难地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艰涩,只说了一个字,喉间都痛得像火烧一般。
“我先给你倒杯水。”秦瑶起身,为段紫谦倒了杯水,然后放在一旁,先将段紫谦小心地扶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这才将水杯拿了过来,凑近他的唇边,“有点烫,你慢点喝。”
段紫谦慢慢地喝了点水,嗓子总算是舒适了些。环视了屋子一周,并没有看到另一个想看到的身影,不由有些失落。
“还要喝么?”秦瑶轻声问。
段紫谦摇头。
秦瑶将他安置回床塌上,然后拿了软枕给他靠上。
“我爹呢?”段紫谦低声问。
秦瑶斟酌了一下,才回答:“公公他是被人控制了心神,现在我们先将他安置起来了。江玉正在想办法帮他解除禁术。”
“原来,他真的被人控制了。”段紫谦疲惫的眉宇间掠过了一丝欣慰释然,“他并不是真想杀我——”
“嗯。他是你爹,怎么会想杀你呢?”秦瑶轻声安抚。
段紫谦微微垂下眼眸,“他现在在哪里?我想见他。”
秦瑶看了他一眼,“你现在身子还没恢复,最好不要下床走动。”
“可是——”段紫谦忽然捂着胸口咳嗽起来,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你不要着急。”秦瑶轻拍着他的背,“公公他现在很好。只是人还没清醒,你去了也无济于事。而且对身子不好。”
段紫谦揪着心口,蹙眉微微喘息着。
“心口又痛了么?”秦瑶连忙伸手抵住他的背心,想为他输入一些真力,缓解痛楚。
段紫谦摇头,阻止了秦瑶,“瑶,你的脸色很差。不要再耗损真力。”
秦瑶心头一暖,不由微笑,“这个时候,你还有空管别人么?”
段紫谦垂眸,“你不是别人。”
“嗯。我知道。”
段紫谦倒是没料到秦瑶这样回答,不禁抬起了头,神色微显诧异。
秦瑶没等他发问,便岔开了话题,“这一回,我们多亏了门主相救。”
“门主?”段紫谦一怔。
“嗯。是他及时出现,救了我们。”秦瑶将后来发生的事,简要得告诉了段紫谦。当然,略过了自己服用了香香毒药的事,还有段元成真正的情况和段府被灭门的事。
“幸好大哥赶到了。”
“原来门主是你兄长么?”
“他曾救过我。”段紫谦掩唇轻咳了两声,“后来,我认了他做义兄。”
“原来是这样。”
段紫谦抬起头,看了秦瑶一眼,“瑶,我知道,你心底有很多疑问。”
“嗯。”秦瑶点头,“你瞒了我很多事。”
“我——”
秦瑶摇头,“你现在什么也不用说。现在你只要做一件事——就是好好休养。江玉说,你现在最忌费神。”顿了顿,她深深望进段紫谦的眼睛里,“不过,紫谦,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么?等你好一些了,我希望,你能对我坦白一切。不论是真的喜欢也好,是为了任务也好,我都希望你能说实话——”
“瑶,相信我。我绝不是为了什么任务。”段紫谦这一激动,竟又开始咳嗽,额际上瞬间又布满了涔涔冷汗。
“我相信你。我相信。”秦瑶轻拍着段紫谦的背,安抚道,“等你身子痊愈了,你再慢慢说给我听。”
段紫谦揪着胸口低咳着,却微微闭上了眼睛,掩去了眼底那一抹复杂。
他应该告诉她那些藏了许久的秘密么?
有些秘密也许可以说,但有些……他不敢说。
他怕说了,他可能会永远失去她。
迷雾重重中,他听见有人有低泣。
是谁?
是谁在那里哭?
拔开了迷雾,他往前走去,便看见一个小男孩蜷缩着坐在树底下。
四周一片寂静,一个人也没有。
小男孩用小手紧紧抱着屈起的双膝,将整张脸都埋进了黑暗里。
那小小的身影,孤独而悲伤。
“娘亲。”
“娘亲,你在哪里?谦儿好想你。“
“他们都不理谦儿了。就连爹爹都不肯见谦儿了。”
“爹爹说,是谦儿害死了娘亲。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谦儿。他不要再看见谦儿。他要谦儿滚得远远的。”
忽然,小男孩抬起头,一只手紧紧揪住了胸口,满是泪痕的脸上布满了痛楚。
“为什么,娘亲……不来带走谦儿呢?谦儿的心口真的好痛……”
“每次痛得睡过去,以为睁开眼睛就会看见娘亲了。可谦儿……一直都没有见到……”
“是因为……连娘亲都不愿意原谅谦儿了么?”
“也许,爹爹说得没有错。如果是谦儿死了,该有多好——那么,爹爹就不会整天把自己关房间里,那些人也不会在背后说谦儿是害人精——“
“可是娘亲为什么不肯带谦儿走呢?“
蓦地,眼前画面一转。
“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酒气熏天的男人,反手就给了眼前的少年一个巴掌。
“啪!”
少年一个踉跄,捂着红肿的脸颊,靠着身后的门沿,没有让自己倒下。
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黑暗里哭泣的小男孩。
可长大了,他的心依旧会痛。
那种疼痛,并不是病痛发作时的痛楚,而是几乎刺入灵魂深处的痛。
“爹,不要喝那么多酒。”少年忍着痛,强直了撑起身子,“很伤身。”
“伤身?”男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心都没了,还怕什么伤身?滚——你给我滚——听到没有——我不想再看见你——”
“我段元成,没有你这种儿子!”
“如果可以,我真想亲手杀了你!”
“亲手杀了你!”
……
一阵尖锐的刺痛,将他从梦境里带离了出来。
他猛地坐起身子,捂着胸口剧烈喘息着,额际上了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心口很痛,就像要将他整个人撕裂开来一般。
——“如果可以,我真想亲手杀了你!”
——“亲手杀了你!”
那残忍的话语,不住地在耳畔回响,久久挥之不去。
他记起来了。
是啊,那一年,那一年,父亲就已经说过这句话了。
而如今,他虽是受了禁术的控制,但心底的深处,也许,这正是他所期盼的吧?
微微抬首,他环视了四周一眼。
房间里,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在。
瑶,去了哪里?
心中忽然非常渴望见到秦瑶,他不顾心口的疼痛,翻身下床。
然而,一阵强烈的头晕,让他差点栽倒在地。
又是这样的头晕……他扶着床沿,不住地喘息,好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来。
窗外,天色暗沉,显然此时已是夜深。
为什么……瑶竟不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两个段元成(修)
寂静幽暗的地室里,被铁链牢牢锁住的段元成正闭着双目沉睡。
池江玉坐在一旁,静静地为他把脉。
这几日,为了让段紫谦安心养伤,他不得已一直让段元成昏睡,避免他的大吼大叫惊扰到段紫谦。但这接连的几天昏睡,似乎让段元成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半晌,池江玉才紧锁着眉头放开。
“如何?”秦瑶轻声问。
“他脉相还是紊乱不堪,我试过用药物恢复他的心智,但没有成功。看来,只有请内功深厚的人试一试,也许还可以让他稍微恢复神智。”
秦瑶苦笑,“可惜,你我内功都不好。若是门主在,也许还可以办到。”
“嗯。”池江玉点头,“门主若在,以他深厚的内力一定可以办到。不过,我得到消息,门主有要事在身,这一段时日,怕都不会回来。可一直让段元成这样昏睡下去并不是办法。这种禁术伤的原本就是人的神智,而昏睡只会让人意识力更为薄弱,到时,就算找到了办法,怕也回天乏术了。“
“若是那样,紫谦一定无法承受。”秦瑶忧心重重。
这几日,段紫谦气色才刚好一些。
“我再想想办法。”池江玉微微拧眉,“不过,有一件事我一直非常奇怪。”
“什么事?”池江玉微微掀开了段元成的衣领,“小瑶,你过来看。”
秦瑶凑近,只见段元成□的锁骨脖颈处有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这是——”
“鞭伤!”
“鞭伤?”
“嗯。而且是经年累月,旧伤添上新伤留下的伤痕。我检查过了,他全身都是这种伤痕,而且有几处还是新伤未愈。“
秦瑶不由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