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儿眼尖,一眼认出那信上的笔迹是百草堂堂主孙道髯的。
“孙爷爷把孙姐姐带走了?!”
独孤珏沉思道,“我葫芦岭位处偏僻,丛林浓密。一般外人很难找到进来的路。孙爷爷很可能是跟踪我们进来的。”
唐天宝也同意。“你说的不错。而且,孙爷爷还故意,等待你与青儿成亲之夜,把若尘带走。这样,就没人会注意到,若尘已经不在房内了。”说着,唐天宝叹气道,“唉,这都怪我,太粗心!”
林青儿撅嘴道,“谁叫你吞吞吐吐,磨磨唧唧的。若是早些把我孙姐姐娶了,又何来这一番折腾?!”
唐天宝淡淡道,“我倒不是紧张这个,若没有孙爷爷应允,我是如何不会做出辱没若尘的事情的。只是,我昨夜错过了请求他老人家的机会。如今,我也只得与二位告辞,前去百草堂,与孙爷爷说明我对若尘的真心!”
独孤珏拍了下唐天宝的肩膀,“天宝兄,若有需要帮忙的,不要忘了找我!”
……
“老驴,你说,唐天宝能把孙姐姐追回来吗?”
“只要他的真心不假,定然会从孙老顽固那里把孙姑娘追回来的。”
“我也希望,孙姐姐能跟唐天宝在一起。因为,跟相爱的人在一起,真地很幸福嘛。”林青儿说着,小鸟依人状地靠进独孤珏怀里。
独孤珏笑着抱起林青儿,“青儿你昨晚还说老驴骗你!还说成亲不好玩!这会儿怎么又幸福了?”
林青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搓弄着独孤珏的衣襟,“那我还不是为你着想!你看看,你们家只你一个,你那么小就没了爹娘,自己一个人隐居在这里,也没个兄弟姐妹的!青儿是心好!看你可怜,才留下来陪你这头又色又臭的老驴!老驴,若你有个妹妹的话,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想想看,真是枉我殷师叔江湖第一美人称号呢,可惜啊!”
独孤珏坏笑着,“那有什么可惜?青儿,你帮我生个不就成了!”
“我才不要生女儿!等她长大了,说不定被哪头色驴看上,甩又甩不掉,那岂不麻烦?!”
“那咱们就先给她生几个哥哥,保护她不就得了!咱现在就抓紧啊!青儿,你不准备去看你师傅了?有了小驴,可就不用罚跪了啊!”
“哎呀,不要!不要!人家还饿着肚子呢!”
“还饿?你不是刚吃过吗?”
“……”
三喜临门
“老驴!老驴!快看,快看!孙姐姐出来了!出来了!”
独孤珏一把抱住林青儿,“我说娘子,你又乱蹦达了!你倒是不怕,可怜你肚子里的小驴!”
林青儿撅嘴,又笑道,“我都不怕,小驴更不怕!今儿早,他还猛劲踢我呢!可壮实了!”
正说着,这时,孙若尘身着着凤冠霞披,由一喜娘和丫鬟搀扶而出,身着喜服的唐天宝,今日更是精神气爽,俊朗非凡。
唐天宝等到这一天的到来,真是磨难重重,艰难坎坷。一年零三个月的软磨硬泡,赤胆忠心,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金石为开了!
亲事是孙道髯点了头的,不过,事先声明,这亲事只能在百草堂办,不然,他是不会承认的。
既然孙爷爷已经做出了最大让步,唐天宝自是喜不胜收,只是觉得对不住孙若尘。孙若尘倒不计较这些,想到两人终于能相守终生,就是吃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又何必在乎这些小节。
倒是,唐天龙,唐天丰知悉孙道髯的脾气,只派人送来不少彩礼,并未露面。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唐天宝牵着孙若尘刚要进洞房,林青儿这里就出了状况!
“哎呦!哎呦呦!老驴!我肚子,肚子疼!疼得厉害!”
那喜婆忙跑来探视,“啊呀!这小娘子怕是要生了吧!”
周凡圣站起身,冷哼道,“哼!明知自己即将临盆,还跑出来参加人家喜事,也不怕冲撞了孙姑娘的喜气!这倒好,到底连胎气也惊了!”
孙若尘掀开红盖头笑道,“周伯伯,何必动气?我们江湖儿女,并不在意这些。再说,有青儿这喜气临门,今日百草堂倒是双喜临门呢!”
林青儿哎呀呀地叫,那喜婆指挥着局面,叫独孤珏把林青儿抱进客房。
原这喜婆没事时,也做接生。这到底是赶得巧。
唐天宝也笑劝道,“周伯伯,即便青儿有什么错,她到底一心惦记着您老人家,再者,‘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又是已故独孤大侠殷师叔的儿媳妇,这生下来的是独孤家的血脉,周伯伯就消消气气吧。”
周凡圣哼了声,“做姑娘时,就冲动行事!现在嫁了人,快当娘了,还是这般毛躁!”
独孤珏单膝跪倒,“周伯伯,有什么错,都是我独孤珏一人的错,请周伯伯不要怪罪青儿了。”
周凡圣忙扶起他,“珏儿!你长得三分像你娘,七分像你爹。这么些年了,我还真以为你已不在世了!唉!想当年,你娘倾慕你爹,不惜破戒,被师傅逐出师们。其实,我也有责任。若不是,我与你爹相识,相交,若不是,你娘缠着我要见识你爹的武功。你娘或许就不会走这条路了。”
孙若尘嫣然笑道,“周伯伯,这话何从说来呢?若是独孤公子同意您这番话,不就是认同他爹娘当初不该成亲么?若是独孤公子不同意您这番话,又好像驳斥了您的观点。周伯伯,您还真是让独孤公子犯难呢!”
孙道髯沉吟道,“若尘,不得跟你周伯伯无礼!”
周凡圣摆手笑道,“呵呵!不打紧!不打紧!哎!或许是人老了,心就软了!这些个孩子,也要生孩子了!我看着,确实喜欢!”
孙道髯一拳擂在周凡圣背后,“好你个周大鼻子!当着我这个老杂毛的面前也敢说老!你是故意气我吧!啊?是气我,你这马上,就抱孙子了!”
房外,几个人笑起来。
周凡圣拉起独孤珏的胳膊,“珏儿,青儿是个好女子,单纯,善良,就是调皮,倔强了点,有时候,总是一门心思地做傻事。你要看好她!”
独孤珏点点头,“周伯伯请放心,独孤珏这辈子一定保护好青儿,不让青儿受一点委屈,不令她再做傻事。”
话音刚落,房内则传出林青儿声嘶力竭的咒骂。
“老驴!臭驴!我恨死你了!疼!疼死我!”
“小娘子,吸气!吸气!用力!用力!”
“臭驴!骗我!疼死我!我林青儿绝饶不过你!啊!!!”
忽闻一声婴儿啼哭。
不一会儿,那喜婆喜颠颠地抱出来一个粉嫩嫩的大胖小子,得给独孤珏。
“小相公!恭喜!恭喜!喜得贵子啊!”
独孤珏接过男婴,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我娘子还好吗?我要进去看看!”
喜婆忙拦住,“小相公别急!待我帮娘子收拾下。”
刚说到着,又听见林青儿扯着嗓子哀叫,“喜婆!喜婆!快进来!快进来!我肚子里怎么还在动啊!”
喜婆拍着膝盖大叫,“哎呦!我的天奶奶呦呦!我得赶紧去看看!有可能这小娘子怀的是双胎!”
唐天宝笑着拉住孙若尘的手,“看来今天还真是三喜临门呢!”
孙若尘走过去,端详那襁褓中的新生儿。
“天宝,你瞧这娃娃,眉眼很像青儿,鼻子嘴巴倒是跟独孤公子一样的呢!越看越好!真可爱!”
唐天宝贴着她的耳鬓,柔声道,“你这么喜欢孩子,咱们也早些生个?”
孙若尘羞涩地低下头。
林青儿哎苦连天地嚎了一阵子,过了一会儿,喜婆又抱出一婴儿,走到独孤珏面前。
“恭喜,小相公!贺喜,小相公!你的小娘子为你生了一对龙凤胎!”
孙若尘忙接过女婴。“独孤公子,别光顾着高兴了,还不快进去看看青儿怎样了!”
独孤珏欢喜过了头,愣头愣脑地冲了进去。
孙若尘本想抱着女婴也要进去瞧瞧,却被这能者多劳的喜婆拦在外面。
“我说新娘子!你这也太不注意了!你先揭了红盖头也就罢了!这还要冲进来瞧!赶紧把孩子给我!你跟新郎官趁着吉时还未过,快入洞房!走!走!走!别给我添乱!”
孙若尘随唐天宝刚走出几步,却听见那喜婆,喊道,“新娘子!明年你临盆时,尽可找我!”
孙若尘窘得脸色通红,低语骂道,“这婆子是谁找来的!怎地这般嘴碎!”
唐天宝笑道,“我看这喜婆手脚倒是麻利!不如,明年你生的时候,咱们干脆也找她来吧!”
孙若尘娇斥道,“天宝!你说什么呢?!”
唐天宝痴醉道,“若尘,你越是害羞,我越是喜欢。”
……
房内。
林青儿感觉全身都疲累非常,她非常想睡,刚欲合上眼睛。
忽听见,小儿啼哭声,混淆着一声驴叫。
“青儿!娘子!你辛苦了!”
林青儿睁开眼,见是独孤珏,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老驴,把你的左胳膊给我。”
“嗯?干嘛?”
“我叫你给我就给我!”林青儿急了。
独孤珏不明就里忙把胳膊伸过去,谁知,被林青儿一把扯住,低头,一张嘴,就狠狠一口,险些咬出血丝。
独孤珏哎呦一声,却不敢乱动。
见林青儿松了手,这才笑嘻嘻道,“娘子!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林青儿满脸委屈,眼眶里俨然湿润着,“哼!你个老色驴!先是把青儿骗进洞房,随后又骗我进产房!你还要我一次给你生了两个!我恨死你了!”
旁边的喜婆笑道,“小娘子,这一次生俩的福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你这一次生龙凤胎的福气,可更是少呢!我老婆子这辈子,接生了多少娃娃呢!像小娘子这般有福气的,不过十个!小娘子,怎地怪起你家小相公呢!我看啊,多子多孙多福寿,小娘子这辈子,跟着小相公,必定如此了!”
独孤珏笑道,“娘子!怎样?连喜婆都这样说了!咱们以后再生他几个,以后四世同堂,何等欢愉!何等热闹!”
喜婆笑着附和,“对!对!对!小相公说得对!”
林青儿瞪了喜婆一眼,又看着独孤珏,“对什么对?!生孩子又不是你们疼!我这疼得死去活来的!你们还要我生!老驴!你怎么说的!你说你不让我受丁点委屈!我现在就觉得自己上了大当了!”
独孤珏笑嘻嘻地赔笑。“青儿!青儿别生气了!你看,咱们的孩子,多好看,长得多像你!”
林青儿忙叫,“快把孩子给我瞧瞧!都哭了这么久了,你也不哄哄,怎么当爹啊!”
林青儿接过独孤珏手里的男婴,喜婆又凑近了将女婴给她看,“小娘子,这孩子是饿了,小相公再想哄,没有奶水怎么行?!”
林青儿哦一声,几分懵懂,“那,那我怎么喂他们吃奶啊?”
喜婆笑道,“这有何难?老婆子帮你!”
林青儿刚要解开衣襟,忽然抬起眼,冲着独孤珏虎着脸道,“你还不出去?”
独孤珏笑道,“好!好!我这就出去!这就出去!娘子!我去给你炖鱼汤啊!”
喜婆笑,“瞧这小相公多会疼人啊!小娘子,你真好福气啊!”
林青儿低头笑着亲了亲男婴,又亲了亲女婴。“宝宝,宝宝!你们的爹啊,给娘做鱼汤去了,娘一定把你们喂得白白胖胖的!”
小儿女
十三年后……
蜀中唐门。后山坡上,青草依依,山花烂漫。
唐逸飞将独孤玎玲扔回来的翡翠耳环,极不情愿地收进怀里,问道,“玎玲,你为何不喜欢我?”
独孤玎玲眉头轻挑,干脆回道,“唐逸飞,我不喜欢比我小的男人?懂吗?”
“我不过比你小一岁,怎么就小了?喂!英琪兄,你给评评理!”
独孤英琪翻身坐起,吐出嘴里的草根,拍了拍唐逸飞的后背,笑笑,“逸飞兄,你还要我评理?我这位二妹,欺负我时,我都没一句理可讲!谁叫我爹娘都说她聪明,最偏宠她呢!”
唐逸飞郁闷道,“昨儿,我找独孤婶娘时,婶娘还说,她支持我呢!”
独孤玎玲笑,“我娘那是怕你难过!逸飞贤弟!”
这一句“贤弟”,听得唐逸飞更堵得慌。
这时,十岁左右的女童走过来。
“大哥,二姐,唐伯母刚说,再等会儿就开饭了,你们和唐大哥不要待过了时辰。”
独孤玎玲忽然笑着朝女童摆手,“三妹!你过来,我问问你。”
女童不动,“二姐,要问什么?”
独孤玎玲看了看唐逸飞,看了看独孤佳慧。
“佳慧啊,二姐问你,你可喜欢你唐大哥?”
独孤佳慧愣了下,回问道,“那二姐,告诉佳慧,什么叫做喜欢?什么叫做不喜欢?”
独孤玎玲挑眉笑道,“喜欢呢,就是要给他做娘子,不喜欢呢,就是不要给他做娘子。二姐问你,给你唐大哥做娘子,你可愿意?”
此时,独孤英琪在一旁看笑话,掩嘴偷笑。唐逸飞已经窘迫得脸红头胀,坐立不定。
独孤佳慧倒是落落大方地朝唐逸飞望了一眼。
“二姐的话,甚是无趣。自古,男婚女嫁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江湖儿女虽不讲究这套,却也要告知高堂,应允了才可作准。哪有我们做儿女的,私底下就自做决断的?唐大哥固然是难得的,二姐若是有心,又岂会跟佳慧开这种玩笑?二姐既然玩笑人家,又何必拉上佳慧?佳慧愚钝,但佳慧是不屑于拿人生大事来取笑人家的。以后这样的玩笑,二姐还是莫要说了。”
说完,独孤佳慧便转身离开,也不理睬任何人。
独孤玎玲笑道,“瞧瞧,我这书呆子三妹还真是厉害呢!我不过才说了个笑话嘛!就跟我倒了许多道德经!哈哈!”
独孤英琪劝道,“二妹,你莫要太刁钻。逸飞兄,也是一等一的人才。不过是你我与他从小陪伴,你自己不觉得稀罕罢了!待过两三年的样子,你随唐伯父唐伯母出行江湖之后,你便知,逸飞兄,如何难得了!”
独孤英琪的一番话说下来,却发觉独孤玎玲的神思早已飘到了别处。
忽听独孤玎玲问,“哥,那小子是谁啊?怎么总盯着我看!哼!我又没得罪他!”
唐逸飞顺着独孤玎玲的眼光望去,只见一黑衣少年坐在不远处的土包之上。这少年与他几人年龄相仿,而他面色阴白,略显几分羸弱,敏感。只那对浓密剑眉,颇为英武之色。
一双悠长秀目,间或地瞥视而来。沉静,深邃,似静潭深海。偶尔闪过一凛微光,也是冷冷的,无从窥伺的样子。
紧抿的薄嘴唇,淡淡的脂色,显得冷冷的一张脸上,几分多情。应该是来自他娘亲的不多的遗传。
此时,这双眼,仍盯着独孤玎玲,一动不动。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发现这其中有点微妙。
唐逸飞极其厌恶的语调,解释道,“哦,他是黑龙会玄龙使萧独行的独子,叫做萧放。也不知怎地,被他爹扔在我大伯这里,已经两三个月了,还不见被人接走。来了之后一句话也不同人讲,总喜欢一个人待着。有时候,他眼睛直勾勾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玎玲,这个萧放很怪的,你离他远点。”
独孤玎玲恍惚了下,嗯了一声,“听你这么说,这萧放,还有点意思。”
唐逸飞忙道,“他可比我还小三个月呢!”
独孤玎玲蹙眉道,“唐逸飞,你别跟着添乱好不好?!他是他!你是你!”
正说着,那萧放霍地起身,几步走过来,看了看独孤玎玲,停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