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儿惭愧道,“可终是因我,”
熊祈佑打住她,“江湖中人,生死本属水中蜉蝣,朝不保夕。诸多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谁又能说得清?我的几位弟兄的性命,并不是姑娘的死就能清算明白的。”
熊祈佑转过身,仰头默默道,“林青儿,你不必过度自责。其实,血菩楠之事,亦是我的计划之一。”
林青儿愣住,“什么?”
熊祈佑接着道,“熊家堡是我爹一生的心血,这几年,他的身子越发不行,将堡中事务大半都交由我二叔处置。因我的身份,多年隐藏,不便出来插手。我爹本想早日扶我上位,却几次遭到我二叔阻挠。后来,我暗中派人监视二叔的行踪,很快发现,二叔与黑龙会萧独行书信往来,并已得到姬少龙支持,要篡夺我爹的堡主之位。”
说到这,熊祈佑忽然攥紧拳头,青筋突起。
“而且,我还发现,二叔竟然在我爹日常服用的药中,下毒!”
林青儿叹道,“这跟我偷血菩楠有什么关系?”
熊祈佑幽幽道,“林青儿,你以为凭你的本事,这能顺利偷得我熊家堡的圣物?”
林青儿惊呆了。“你是说,是你,故意让我偷走血菩楠的?!”
熊祈佑道,“准确地说,是我爹,故意令你偷走血菩楠的。”
林青儿只觉身体的最后一丝热气都被抽尽,四肢无力地靠坐回去。
“我爹与我商议,以血菩楠被盗一事为由,在堡外掀起波澜的同时,借机在堡内封杀我二叔的势力,将他斩草除根!”
林青儿木木地问,“可那妙音娘子为何将你囚于铁牢?”
熊祈佑的脸色忽地变得难看,“本来计划执行得还算顺利,谁知,就在关键时刻,我却被妙音娘子劫去,她还非要我陪她,永远不离开那条该死的船!”
林青儿这才明白,妙音娘子之所以没杀熊祈佑,原来是喜欢他。
林青儿顿顿道,“那么,据熊堡主所言,青儿亦是你计划之中的棋子了?”
熊祈佑忽地攥紧林青儿的手,深不可测的瞳孔望着她,“林青儿,我一直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在后花园,桑树下你与那个冒牌的熊祈佑惬意嬉笑。从那天起,你的笑,就深植在我的心里,再也抹不去了。林青儿,留下来,别走!”
回家,被逼生娃
林青儿有些慌乱,她脑海中又浮现在黑龙会,服侍熊祈佑养伤时,他曾经对她说的那些话。
“留下来?留在熊家堡?”
熊祈佑眼中瞬然焕发了星样光火。“林青儿,留在我身边。”
林青儿被他逼视的眼光,盯得发怵,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不小心撞到了桌椅,她惊了一下,险些跌倒,被他稍一用力便揽进怀里。
林青儿摇着头,挣扎道,“不!我不能留下来!我已经有心爱之人!”
熊祈佑的手猝然又紧了下,“是那个独孤珏?”随即,嘴角轻勾,又怅然笑道,“吕三多,独孤珏,我还真没想到,你比我藏得深!”
林青儿推开熊祈佑,扭开剑柄,将那颗血菩楠倒在手中,轻放在桌上。
林青儿拱了拱手道,“熊堡主,血菩楠我放在这里了,如果没有别的事,青儿这就告辞!”
“等等!”
林青儿不情愿地转过身,语气尽量平和,“请问熊堡主还有何吩咐?”
熊祈佑定定地望着她,一字一句道,“林青儿,你知不知道,我爹是如何娶到我娘的?”
林青儿只模糊记得,江湖上传闻,熊霸天的娘子温怡柔是发了疯病,不小心用剑自刎的。
至于详细的情况,恐怕只有熊家堡的人才清楚吧。
熊祈佑循循道,“我爹第一次见到我娘,是在我娘出嫁前晚。那晚是七夕,我娘带着丫鬟逛游会。就这样我爹对我娘,一见钟情。就在第二天,我娘准备上花轿时,忽然得到消息,她的未来夫婿,一家被灭门,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半年后,我娘嫁给了我爹。直到,我娘生下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我爹派人动的手。我娘从那天起,就再也不理睬我爹。我爹总是以酒浇愁,终于有一天,我娘与我爹拔剑相向。我爹并不想伤害我娘,可是我娘,却在最后时刻,抓住我爹的剑,刺向自己。”
林青儿狠吸一口凉气道,“怎么会是这样?”
熊祈佑怅然一笑,“可我爹不后悔!他没有错!”
“不后悔?没错?”
熊祈佑点点头,“我明白,若是我爹当初不那么做,他就不可能娶到我娘,与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人占有,倒不如先下手为强。能拥有一日,便拥有一日。”
林青儿哆嗦道,“这太可怕了!爱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
熊祈佑忽然激动,“为什么不可以?!”
说着,他一步一步地朝林青儿靠近,“林青儿,那天,你送我离开黑龙会时,我跟独孤珏说的一些话,我现在也可以告诉你。”
林青儿倒吸一口凉气,“什么话?!”
熊祈佑阴鸷的目光仿佛一只盯着猎物的鹰,闪着洞明的寒光。“我告诉独孤珏,若我有跟他一样的机会守在你身边,我绝不会让其他男人接近你。我要用我的所有去爱你。林青儿,我可以为你做一切,只要你留下来,做我的女人。”
林青儿叫出来,“不!我不爱你,我更不要这种变态的爱!你放开我!”
林青儿不想再面对他,她要马上回到独孤珏那里,她要马上离开!离开这里!离开熊家堡!
熊祈佑拉住她,“若我不肯放你呢?你可知道,他们三个人在另外的房间里已被我的人很好地监控了。林青儿,你觉得,如果你拒绝我,独孤珏还能活着从这出去吗?”
说着,熊祈佑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林青儿感觉那手冰冰的,丝毫没有热度。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唰”地抽出熊祈佑腰上的剑,将剑的利刃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熊祈佑!我林青儿说到做到!你放不放我?!你若不肯放我,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为什么?”熊祈佑大惑不解的样子。
“熊祈佑!你跟你爹一样!根本不懂什么是爱!爱并不是一味自私地剥夺占有,爱是要对方快乐幸福的!熊祈佑!你根本给不了我要的幸福!你即便强留住我,我也会跟你娘一样,选择死去!”
熊祈佑忽然失控,抓着头发,吼道,“不!不是的!我爹是爱我娘的!我爹没有错!我爹没有错!”
林青儿端着剑,不知如何是好。
熊二爷进来,看见此状,忙使眼色,要林青儿走。
林青儿刚走出几步,忽听熊祈佑在身后问,“林青儿,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独孤珏吗?”
林青儿脸色缓了下,“因为,他给我的爱,没有阴谋,没有逼迫。他给我的,是干净的,一心一意的爱。跟他在一起,我很轻松,很快乐。”
说完,林青儿走了出来时,胸口仍提着一口气,不敢放下。她忙跑去找独孤珏他们,看见独孤珏就拉着他往外走。
独孤珏忽见她脖颈处有一点血红。
“青儿,你脖子怎么出血了?熊祈佑对你做什么了?”
林青儿叫道,“我都说没事,没事的!你这头倔驴,又要胡闹了!咱们快走吧!”
终于出了熊家堡,到了一处客栈歇脚。
刚刚强装镇定的林青儿,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了,一头扎进独孤珏的怀里。
“老驴!青儿再不要闯荡什么江湖了!青儿这点本事不是被人骗,就是被人欺负!青儿这就跟你回去!安心做你的驴婆!”
独孤珏见她瑟瑟发抖,心想必定是刚刚受了什么惊吓。既然现在已经风平浪静,也没必要再问她,惹她烦恼。
孙若尘笑望了一眼唐天宝,“看来,咱们很快要有喜酒喝了!”
林青儿晃着孙若尘的胳膊,“孙姐姐,要不你跟姐夫,咱们一块办喜事得了!双喜临门么!”
孙若尘点了下她的鼻子,“你这丫头,这成亲,哪里跟赶集似的,挤在一处?我跟你不同,你那糊涂舅舅舅娘自小就待你不好,你嫁人,不告诉他们也无妨,省得日后,成日来勒索,反倒过不成日子了。可我有爷爷,我爷爷也只有我,我嫁人怎能不告诉他老人家?”
林青儿感伤道,“我本来还想告诉师傅的,可惜现在我已经被他老人家撵出师门了!唉!师傅那么疼青儿,我却让他老人家失望了!”
孙若尘劝道,“周伯伯心里还是疼妹妹的。你想啊,若是真心撵你出师门,又为何不招你回去,当面说明呢?只派只信鸽,将弟子逐出师们,可见,这法子,是给你留有情面的。”
林青儿不懂,“姐姐说的什么意思?”
唐天宝笑,“既然是信鸽送信,有时,也难免收不到。青儿,既然舍不得师傅,那就大可以当作没收到好了。”
林青儿拍手笑道,“啊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我就当作没收到那个傻小白的信喽!哈哈!额,不过,傻小白倒霉了,很可能会被我师傅烤熟了做下酒菜啊!”
孙若尘笑,“其实青儿,也不必紧张。等成亲过了三日,你与独孤公子一块去逍遥居拜见周伯伯。周伯伯一见是自家女婿,必定念着往日殷师叔的情面,越看越喜欢,饶了你这次!总之都是一家人,周伯伯即便不看娘家情面,也要给婆家三分情面的!”
林青儿有些害臊,叫道,“姐姐好坏!姐姐好坏!姐姐什么时候,也学取笑青儿了!”
独孤珏笑道,“青儿,我倒觉得孙姑娘说得不错呢!咱们也别三天后回去,就等个半年八个月的,到时候,你怀着我的小驴,挺着圆肚皮,去见你师傅,连罚跪,可都免了!”
林青儿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捶打着独孤珏的胸口,“臭驴!老驴!你瞎说什么?!谁要给你生小驴了?!”
独孤珏笑道,“哎?青儿,我可是我家三代单传啊!我这辈子可只娶你一个!你要是不给我生,那我独孤家可就真地灭门了!你还不如让我当年就陪我爹娘去了,干嘛让我等了这么多年好容易娶个媳妇,还不给我生娃?”
林青儿揪着他的衣襟,闷着头,小声嘀咕道,“好啦!好啦!生就生么!你不要喊了!被别人听见多不好意思!”
独孤珏越发过分起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你相公!你是我娘子!你为我生娃,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说着又望向唐天宝和孙若尘,“天宝兄,孙姑娘,你们俩既是青儿的娘家人,又是婆家人!你们可听好喽!青儿刚才同意为我生十几个呢!”
林青儿惊叫,“你说什么啊?!老驴,我刚只说答应生,我可没说生那么多!”
“是么?你刚可答应我了!青儿,你这可不对啊!你是我娘子,娘子得听相公的吧?!啊?相公说,要你生几个,你就得生几个吧?”
“我又不是母猪!”
“啊,你确实不是母猪。可你是我的驴婆,你就得给我多生小驴!”
独孤珏耍起赖了,林青儿崩溃了,最终唐天宝和孙若尘一致表决,独孤珏有理,林青儿抗议无效。第一回合完败。
老驴啃青草
洞房内。
林青儿正握着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老驴!快过来!”
独孤珏极不情愿地离开床榻,双手搂住林青儿的纤腰,下巴搭在她肩上,腻腻歪歪道,“干嘛吗!青儿,‘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该歇息了!”
林青儿笑着指给他看,“老驴,你瞧,这是我刚写的。”
独孤珏一字一句念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林青儿将笔递给他,“你来写下句。”
独孤珏笑着接过笔,在纸上写着,“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写完搁笔,道,“我看写这两句,倒不如直接画个老驴啃青草!”
林青儿撅嘴瞪了他一眼,笑道,“明日一早,我就叫钱管家把它拿去裱起来,就挂在这墙上,等晚上咱们躺在床上,一抬眼就望得见,时时刻刻不忘誓言。”
独孤珏坏笑道,“哈!我晚上躺在床上,只看你就够了,哪里还有眼睛往别的地方放!”
林青儿撅嘴,“哼!独孤珏,你可记着!你以后要是敢辜负我,我就把这字贴在你脑门上,让你驮着我,在训驴场上来回爬!”
独孤珏忽地安静,凝视着林青儿。“青儿,你真美。”
林青儿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羞红着脸,轻推了他一把。“你坏死了!干什么总盯着人家看!”
“青儿。”
“嗯?”
“咱这就生小驴吧!”独孤珏忽地将她拦腰抱起。
林青儿扑腾着,“你坏!你坏!我不要!不要!”
独孤珏笑嘻嘻道,“你现在不要已经来不及喽!”
说着,就吻住了林青儿。
然后,林青儿感觉自己的身子在独孤珏温柔如水的爱抚中,软得像云朵一般。带着些许地期待与紧张,合上了双眼。
红帐之外。
红烛冉冉,喜帘摇坠。
忽然,一声惨叫。是独孤珏的惨叫。
“哎呀!青儿,你怎么踢我啊!”
林青儿楚楚可怜地叫着,“老驴,我痛!”
“乖!乖!不怕,不怕!”
“老驴,你骗我!你骗我!成亲一点都不好!怎么会疼的?!好难受!”
“乖!听话!听话!不难受!老驴最喜欢青儿了,怎么可能骗青儿呢!”
……
第二天。
林青儿睁开眼睛时,发现身边的倔驴还在打呼呼。
她拿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搔着老驴的鼻孔。
独孤珏皱着眉,哀求道,“青儿,娘子,求求你,让我多睡一会儿好不好?!”
林青儿撅嘴,“凭什么让你多睡啊?你昨晚不是挺精神的吗?”
独孤珏咧嘴道,“娘子,我就算是头驴,劳作了一夜,那也该让我歇歇脚吧?”
林青儿笑嘻嘻道,“相公!你累啊?”
独孤珏点点头。
“这就奇怪了,我怎么不累?”
独孤珏一听见林青儿说不累,立即来了精神,一翻身又将林青儿扑到!
“哎呀!你干嘛啊!”
“嘿嘿!青儿,你不是说你不累么!那咱们再,”
林青儿挥舞着小拳头,“不要!不要!不要!时候不早了!孙姐姐和姐夫见我们还没起来,定然笑话的!”
独孤珏捧住林青儿小脸就啃,“他们敢笑话咱们,等咱们去喝他们的喜酒时,咱们也笑话他们。管他呢!”
于是,老驴又得逞了……
“老驴!你听,我肚子咕咕地响,我好像有了!”
独孤珏一头雾水,“有了?有什么了?”
“有小驴了啊!笨驴!不信你听听看!”
独孤珏笑,“不会吧,才一晚上,就有了!青儿,别开玩笑了!”
林青儿急了,“谁跟你开玩笑!你过来听嘛!”
独孤珏无法,谁叫自己的媳妇,单纯天真又可爱呢。
不过,听过之后,他也确定林青儿是有了。具体有了什么,绝对不是小灰驴。
“青儿,你是饿了,你现在肚子里有馋虫,不是我的小驴!”
林青儿不好意思起来,“啊?那咱赶紧吃早饭吧!孙姐姐他们一定也饿了。就怪你,太阳都上山岗了!”
林青儿和独孤珏从卧室出来,正瞧见,唐天宝急三火四地转圈圈。
独孤珏笑道,“天宝兄,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今儿早,你是要请我们吃蚂蚁热锅盖吗?”
唐天宝塞给独孤珏一页信,“你看看吧。”
林青儿眼尖,一眼认出那信上的笔迹是百草堂堂主孙道髯的。
“孙爷爷把孙姐姐带走了?!”
独孤珏沉思道,“我葫芦岭位处偏僻,丛林浓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