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慢慢的黑了下来,范怀远才说:“怎么把别人送的花的扔到垃圾桶?”范怀远的话语一如平常,听不出什么情绪。
段文希只觉得一阵急促,几乎喘不出气来,还好天已经黑了,看不到她苍白的脸。
“嗯,不怎么喜欢。”
范怀远笑了一下,不再继续问下去,只是牵了她的手向屋里走去,脚步轻快,只是握着段文希的力道一点点加重了很多,段文希虽然疼,也并不吭声,任由他握着往屋里走。
进了屋,范怀远开了灯,看见段文希一脸的隐忍,问道:“疼?”边问着边执行她的手看,才发现食指上细密的血痕,也不说话,只是脸色一下冷了下来,连眼光都阴沉起来,也不说话,只是用眼光询问段文希这是怎么回事。
“那束兰花割的。”
范怀远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拿过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便又放下了。
第14章(上)
段文希开始真的开始上起班来,一板一眼,十分用心。初到公司的新人,在一个如此快节奏并且竞争激烈的行业,上级没有时间和耐心带新人,做不对的就挨骂,骂得狠了,挨过多了,也就记得住了。最难的是在这个行业里大家有一套自己特定的语言,与语言能力及天赋完全没有关系,初来乍到的新人,完全是一头雾水,所以除了更加努力别无他法。
因为生活步调的不一致以及忙,她和范怀远有时候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她早上走的时候,范怀远还在睡觉,范怀远半夜回来的时候,她不是在加班做功课就是已经睡下了,有时候范怀远吻她的脸,因为真的累,也只是迷迷糊糊的嗯嗯两声又睡下了。到是范怀远坐在床边看着她发怔,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得见他略低着头。
那个时候段文希心里想着工作,又受着不能言说的隐秘,两种压力将她撕扯得十分厉害,有时看着范怀远心情悲喜不明,却又要硬装出没有事情的样子,这种内心煎熬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因为最后的决定太过于困难,她像一个徘徊在十字路的浪人,不知道应该选择哪一个方向,也不知道哪一个方向才是她真正救赎。
范怀远一如平常的样子,除了有时会静静看着她良久,没有任何的不同,可越是这样,越让段文希觉得窒息,就像离了水的鱼,纵然用尽全力的挣扎,也只是无能为力,继而更加的茫然。
那张光盘一直在那里,不言不语,可是黑白两道却为了它淌尽鲜血。段文希静静凝视着,看见透明的盘面映出自己苍白的脸,熟悉而又陌生的自己,一个在光盘里,一个在光盘外,而段文希的内心转辗,到底她要做什么样的自己。
窗外若大的城市上空只余了一轮清冷的明月,若非夜静更深,又没有开灯,还真不知道,原来在这样的环境里月光还如此明亮,只以为天边的星光早已敌不过街头闪烁的霓虹。微风轻拂,伴着月光,在地面刻出或明或暗的阴影。
范怀远近来的时候,段文希并没有动,依然端坐在沙发上,好似没有听到声响,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只一味的发着怔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清瘦的身体陷在沙发里,在暗影之中,就越发显得赢弱。
范怀远并没有觉得十分的意外,微一怔,便走过去坐到段文希的旁边。他身上充斥着烟酒、香水、女人、还有暗夜的味道,可是坐在她的旁边却是平和的,看见段文希手上的光盘,也没多问,只伸手去拿,可段文希紧攥在掌心不肯松手,范怀远见拿不过来,便松了手要站起来。
没想到段文希却比他更快,站在他的面前将那张光盘狠狠的砸向范怀远。
“范怀远,你早就知道我是和许先生做了交易来勾引你,来算计你的人是不是。”
范怀远还靠在沙发后背上,略一抬头,看住段文希,两个人眼光精亮,互相对视,好似要看进对方心里一样。范怀远对着段文希略点了点道:“是,我知道。”
看他神色如此平静,一副成足在胸的样子,段文希只觉得莫名悲伤,心中像煮沸的火锅,沽沽冒泡却说不清味道,眼睛里一瞬间闪过了悟、羞辱、到最后都慢慢化成了悲伤,胸口巨烈的起伏着,可见心中一定十分悲愤,强忍了眼泪,平了气息,才看着范怀远说道:“是不是很好玩?看着你的猎物在你的陷阱里徘徊,犹豫、挣扎,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范怀远的脸上还是看不出喜怒,这样的时候他反而更加沉静,逆着光,只有这眼中眸光如星,静静地看着段文希。
段文希见他不肯说话,心中只觉得十分心灰,转过身来就要往门外走,却被范怀远走上前一把捉住道:“你要到哪里去?”
段文希反手挣脱了不开,只冷笑道:“我到我该去的地方去。”
范怀远一怔,眼神冷了下来,看着段文希道:“该去的地方,哪里是你该去的地方,老爷子那里。”
“我去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哦,对了,我现在不过是你捉到待宰的猎物,还要等你如何处置。”
范怀远的脸渐渐冷了下来,嘴抿得越发紧而薄,显然也是动了怒,只是狠狠地的盯着段文希,良久,才使劲将段文希的手臂放手一甩道:“段文希,你敢这样,也不过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段文希被范怀远突然一放手,脚下没稳,一下子摔在地上,听了范怀远的话,心中只觉得无限辛酸,不禁落下泪来。
两个人僵在那里,都不说话。隔了良久,范怀远才道:“那张光盘是真的,如果你真是要拿到老爷子那里去,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但是我想赌一次,就算老爷子拿到了,我也愿赌服输。段文希,你不要说什么是我将你耍得团团转之类的话,难道你没有看见我的心慌,紧张吗?”
“你有什么,值得我跟你花这样的心思来玩这一手?女人,我要什么样的没有。我怎样对你,为什么这样对你,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你要是心里不服气,你现在还可以将那这张光盘交给老爷子,我保证不拦你。但是你要想清楚了,别的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要是死了,你绝对不会比现在好过。段文希,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我对你更好了。”
“你不用闹着要走,我走。”范怀远说完,大步从段文希身边走过,开了门走出去。
段文希被砰的一声关门声惊了一下,才想起的刚刚看到快步从她眼前走过的范怀远,原来他真的走了,心中不禁无限凄凉,泪水冰凉,流了满脸。
范怀远其实并没有走远,只是在屋子外的楼梯上坐了下来,倚着墙,拿出了一根烟点上。走廊上的灯没有亮,暗夜里,只有烟头的红光一明一灭,范怀远想着,心中也只觉得十分难受,其实看到那束兰花,他就能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段文希必竟没有经过这种事情,又对他生了情愫,以范怀远阅人的本事,早就看出了破绽。只不过他不肯甘心,他诚意付出,真心待她,他不相信段文希是无情无义之人。
此时生气,也不过是因为段文希明知他待她之心,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亦觉得十分灰心。而段文希呢,因为范怀远,她不顾与许先生达成的一致,也不顾许先生对她的警告甚至姨妈的安危,而不肯对范怀远不利,可范怀远却这样待她,再看自己的际遇,若大一个世界,却无人真正容她,心中只觉得十分委屈悲戚。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屋内一个屋外,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却怀着一样的心思,静静看着的月光渐渐隐去,天际慢慢放亮。
第14章(下)
段文希不知道许先生为什么临时变了主意,那个夜晚,他甚至已经快要解下她的衣衫。可是最后却还是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只是静静的看着段文希,看着她微微发抖,看着她眼中泪水辗转,看着她想逃却选择坚定承受。
“段小姐,你怕欠我人情,不肯走,而我一个老头子,对于女色实在已经没有兴趣。如果你真的想要了断,也许可以帮我一个忙。”
段文希不说话,只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帮我从一个年轻人那里拿一件东西,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件东西要能帮助我扳倒他,至少让他大伤元气。至于为什么,我不需要说给你听,江湖恩怨,知道得多了,对你没有好处。”
“你姨妈的事情交给我来办,你完全不用担心,了了这件事情,你和我便不再有任何关系,你也不会欠下我什么,我也不在认识你,我们全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许先生看她平静的样子便知事情已经谈好,也不再多说什么。段文希不说话,也不多问,因为许先生自会将一切安置妥当,她只要拿到许先生想要的东西就好,那个时候,她并没有太多挣扎,只要能脱离这一切,她愿意去做她可以做到的事情,反正,在那样一个世界里,也没有什么对错,不过是蝇营狗苟的你争我夺,而她可以用的,不过美色而已。
那个时候,许先生是给过她选择的,是段文希自己同意了这一场交易,也许许先生不过是早已料准了她的决定,所有的温情不过是欲擒故纵的铺垫而已。
段文希不知道范怀远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她的企图的,也许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也许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而其他人各自暗中角力,在一旁看她辗转反侧。可是就是这样,她还是一头陷了进去,迷失在范怀远的关爱与温情中,原本来偷东西的人,东西未偷到,却丢失了完整的心。
真相现了出来,段文希的心反而轻松了下来,少了惶恐、防备,挣扎,只觉得如释重负,虽然并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后果,却反而多了一种豁出去的勇气。
段文希原本以为就算范怀远不找她麻烦,许先生也不会放过她,可是事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她依然上班,下班,生活平静得没有微澜,只是偶尔会看到住的地方有人守着,虽然看上去并不良善,对她却是恭敬的很。甚至范怀远有时还会回来,虽然有时并不能碰面,但是段文希还是清晰的感觉得到,他回来过。有时碰上了,两个人都不说话,范怀远要么在阳台上喝酒看风景,要么一个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想什么。而段文希也不管他,只管做自己的事情,饭做好了,也会拿他的碗筷,盛好了饭,摆在那里,看着范怀远,就是不肯叫他,如果范怀远不过来,段文希就自己一个人吃。
有一天,范怀远居然没有出去,一直留在屋子里,他睡得晚,段文希一个人躺上床上,听见范怀远的脚步声,心中只是莫名的紧张,还有一点点说不出的期待。而范怀远也似乎十分犹豫,很久才掀开被子睡了进来。
段文希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只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静静的等待着,范怀远隔了很久才翻身转向段文希,好一会才轻轻用一只手轻轻圈住段文希的腰。段文希因着久违的碰触,还是忍不住轻轻瑟缩了一下,其实心中不是不欣喜的。可范怀远却因为她这着轻轻的瑟缩停住了动作,顿了很久,段文希好似听见他轻不可闻的叹息,然后便听见范怀远开门离开了。
段文希还是范怀远的轻声离开的动作中流下泪来,他们两个人也许真的到尽头,原本开始就充满了轻率,欺骗与背叛,现在即便奉上真心,也隔着防备、猜忌与试探。纵然有怀念,有委屈,可是那些曾经真心现在看来也只是假意。也许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彼此分离,然后相忘于人海。
第 15 章(上)
石头在屋外的走廊上抽烟,抬头看见杜晓超走过来,连忙笑着迎了上去道:“超子,你来了,找大哥。”
杜晓超点点头,拍了拍石头的肩问道:“大哥在里面做什么?”
“不知道。”说着翻了翻白眼道:“大哥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段小姐还真他妈的有本事。你说,阿倩跟了大哥也有两三年了吧,真是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他看了,也没见他怎么样,这个段小姐,才几天啊,真不知道大哥怎么想的。”
“你懂什么,大哥的私事,你少掺和,最近事多,和那边的交易眼看就到了的,场子里面你多留点心,别就知道泡妞和赌博。”
石头嘿嘿一笑道:“我也就是随便玩玩,误不了事,超子,你就放心吧。”
杜晓超不理他,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应了,才推门走进去。
范怀远坐在一张桌子后,嘴里衔着烟,却并没点燃,只是空衔着,一只手拿着火机一开一合,屋里一阵拼叮拼叮的声音。见杜晓超进来才停住,看了一眼杜晓超,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坐。
杜晓超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道:“大哥,和那边基本谈好了,还是老规矩,价格加了三成,现在这个时候,也还算公道。但他们说现在风声太紧,那边指明要你亲自去,说是信不过别人,否则就不谈了。”
杜晓超边说边打量着范怀远,见他一脸平静,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范怀远对对方的要求怎么想,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范怀远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晃得人眼花,他将头转过来,点燃了烟,吸了一口,看向杜晓超道:“你跟他们说既然看得起我,我一定亲自去拜会,但我话说明白了,他有情,我有义,要是玩花样,别到时候大家伤了和气。”
杜晓超听得一愣,连忙道:“大哥,你真要亲自去?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不去怎么办,那边指明了让我去,三合那边的定金已经收了,难道因为怕出事就把钱退了,那以后还混不混,这条线好不容易才搭起来的,总不能让它断了。况且,要收东升的地盘,那么多场子,那么多人,哪样不是钱,容不得我不去。”
杜晓超知道范怀远说的都是实情,头略低了一下,顿了一会还是抬起头来道:“这事,还是我和石头先去吧,实在不行,大哥你再出马。”
石头也在一旁附和道:“那边他妈的还上脸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敢跟中兴讲条件,要不我先带几个人去问候问候,否则,都他妈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范怀远脸一沉,对着石头道:“这个东西,有的时候不值什么,紧的时候,是有价无市,你现在跟人寻别扭,气是出了,生意砸了,你拿什么给三合。石头,你也不是刚出来混了,别成天就想着打打杀杀,有时候,做事得用脑子。”
石头听了讪讪一笑说着:“用脑子不是有超子么,他是诸葛亮;我就是个粗人,再说咱们道上混的,那还不得看拳头厉害。”
范怀远见他这样,也笑了一下不再说他。只问道:“这两天不是让你跟着文希吗?怎么还到处乱晃?”
“段小姐那边我派了人跟着了,我哪能天天守着她啊,场子里面那么多事我也得盯着不是。”
“派得人稳当不稳当?我跟你说,文希出了事,你把脑袋剁了都没用。”
石头抽着烟,一脸不满,低低说道:“为一个女人,值得费这么大事吗?”
范怀远脸色一暗,沉声道:“你什么时候对我的事情有这么多意见了。”
见范怀远真的动了气,石头才噤了声不再说话,屋子里正一片寂静,门被一阵大力推开,突然闯进一个人来,闯进来的小伙子大约跑得急了,还大口的喘着气,一脸的油汗,也顾不得和石头和超子打超呼,一见范怀远,蹭得一下跪到范怀远的面前。
石头一见这年轻人的样子,脸色一变,走上前问道:“是不是段小姐出了事?”
杜晓超和范怀远听了石头的话,脸色一变,话还未问出口,就听到跪着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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