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她念书时还打工,何爸爸应该不至于让她如此,便问:“都做什么兼职?”她想了想,说:“导游,翻译,教华侨的小孩学中文,很多。”他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又问:“那么夏原呢?”目光灼灼。
她虽有点心慌,还是认认真真回答:“他跟我差不多。不过他很有头脑,认识的人又多,随便搞点什么小生意,收入就很可观,很有经商的天分,跟着他是稳赚不赔的。其实,他在国外比我收获要多,认识了一堆的国际朋友。”
他叹了口气,这么些年来,陪在她身边的是夏原,而不是他。那么多他不知道的事,慢慢地将俩人拉远。其中到底有多大的差距呢?他是不是做好心理准备了?他在问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澄清一下,《初情似情》还是和以前一样,隔日更新。
非常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
第 57 章
何如初心里也有点茫然,今天的他们像老朋友一样,聊着以前的事,却非关风月。她拿不准他心里怎么想。他的心思想法常常深藏不露,以前她就猜不透,何况他现在又深沉了几分,更是不敢胡思乱想。她暗暗叹了口气,比起一见面就冷言冷语,现在这样的关系已让她满足。她的满腔思念希冀在他的打击下,变得越来越卑微,越来越不知从何说起。
带小意转上海底世界,那样斑斓绚丽,五颜六色,多姿多彩的海洋,看了真是让人惊叹。她特别喜欢橱窗前一系列的海葵,如毛毛球一样可爱,颜色真是鲜艳,连连发出感叹。
钟越站一旁说:“海葵是‘美人刺’,看起来像是植物,其实却是肉食动物。依靠美丽的外表吸引那些游鱼的靠近,然后射出毒汁,麻醉它们,一点一点生吞入腹。”也许美丽的东西都是这样,带着刺含有毒,所以一旦接近,总是遍体鳞伤。明明知道是饮鸩止渴,却无法停止。
何如初却指着介绍版面说:“也不完全是这样啊,你看这种红身白纹的小丑鱼不就能和海葵和平共处嘛,很和谐啊。它还常常钻到海葵的触手间以躲避敌人的攻击呢。”
钟越听了,抬头看她。再美丽有毒的东西,也有天敌。那么,俩人之间,谁又是谁的天敌呢?
看完海底世界,又看了大大的鲟鱼。时间不早了,何如初催着小意出去吃饭。小意刚才从别的小朋友那里知道了下午有海豚表演,怎么都不肯出去,赖着不走。她无法,只好在休息区随便买了点吃的,坐着等表演。
很久没走过这么长时间的路,她倒在椅子上一时起不来。钟越见了,便说:“小意,别闹姐姐,自己玩去。”体质还是这么娇弱,动不动就喊累了,不肯锻炼,讨厌体育运动,不喜欢流汗。还是跟以前一样,累了脸色发白,目光呆滞,可怜兮兮看着他。此刻的她触动旧日情怀,一刹那他的心变得柔软,轻轻喊了一声:“如初!”她回来后,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何如初从呆滞中回过神来,无意识的“恩”了一声,拿眼看他,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又是这种眼神,又是这种眼神,怎么能这么无辜!让他一次又一次心酸心软心动,同时一次又一次唾弃厌恶痛恨自己。钟越,在她面前,你为什么总要这么卑微?无论她做了什么,甚至一度将你抛弃。
他站起来,“我去买饮料。”匆匆走了。何如初不明白突然间他脸色为什么变了,她甚至没有开口说话,无措下只觉得委屈。
过了会儿听见前面传来动静,原来是几个小孩子围着巨型海盗船爬上爬下,有人跌倒了,呜呜哭起来。她连忙走过去,只见几个孩子跌成一团,叠罗汉似的,爬都爬不起来。小意被人压在下面,头都看不见,连忙拉起来,问他疼不疼,有没有伤到哪里。
小意摇头,紧紧靠在她脚边。反倒是另外一个小男孩哭得唏哩哗啦,鼻涕眼泪一齐往下流,年轻的母亲蹲在一边怎么哄都不肯消停。小意走过去拉他手,口里说:“我都不哭。”他见了,大概是不好意思,慢慢地也就止住眼泪了。
正闹腾呢,钟越大步赶来,问怎么么了。她摇头说没事,几个小孩子玩,摔倒了。那年轻母亲笑说:“你们家孩子真乖,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不像我们家的,娇气的很,什么都不知道。”
钟越依然淡淡的,没什么表示。何如初听了,很是尴尬,又不好多加解释,点了点头,抱小意下去了。三人来到表演场馆,寻了个位置坐下。很快海豚表演开始了,小意兴奋地拍手。钟越转头见她脸上笑吟吟,眼睛弯起来的样子,一时怔住了,像是回到多年前,记得高中运动会时,她也是这样站在阳光底下笑得无忧无虑,一团高兴。
何如初察觉到他的注视,不由得抬头。见他脸上的神情似怜惜,似惆怅,又似感慨,那样温柔的表情,眸光如水,一如往昔,心一震,呆呆看着他。钟越忽然觉得还挣扎什么呢,骄傲,自尊,卑微,隐忍……统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还能在他身边,这已足够。
他缓缓说:“如初,这么多年,你可曾想过我?”
她垂头不语,眼睛红了,渐渐觉得心酸。她总以为自己可以忘掉他,可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思念的瘾反而越来越大。
他叹了口气,想握她的手。这时候表演结束,小意站起来,摇着她手说:“姐姐,走啦,我要回去。”她“哦”一声,抱起小意往外走。
出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钟越说:“你们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对面取车。一起吃晚饭吧。”她站在街头看着他穿过人群,往停车场走去,半路似乎碰到什么人,一直站在那儿说话。
原来是《经济周刊》的记者,意外碰见钟越,热情拉着他说一定请他赏脸,为本刊做一期人物采访。钟越委婉推辞,客气说自己这段时间可能不方便。他忙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说时间可以尽量配合。钟越不耐烦,但是还是客客气气敷衍,跟他打游击。钟越很有点头疼,媒体记者最难缠了。说的难听一点,简直是阴魂不散。尤其是他跟章慧明的照片刊登出来以后,老有记者对他围追堵截。
何如初站在不远处见到那人胸前挂着的专业相机,明白过来可能是要求拍照采访之类的。忽然间觉得他遥不可及。是啊,他现在已是一名公众人物,事业有成,风度翩翩,早已不是当年一无所有的学生了。隐隐约约又听到记者提起章慧明这个名字,不由得更加黯然。这样大的差距,不是明摆着么?为什么还要忍不住有所期待呢?只会让自己更加悲伤而已。
见他还在跟记者说话,远远地点了点头,打过招呼,牵着小意走到边上拦了辆出租车先走了。
钟越唯有眼睁睁,一脸挫败地看着她离开。不客气推开记者,冷冷说:“对不起,我赶时间,有什么事找我秘书。”打着方向盘,车子箭一般飞出去。他本想去找她,转念一想,刚才她明显避着他。他们之间需要更多的时间彼此适应,于是先回了公司。理智上他总想着慢慢来,可是感情上上却是这样迫不及待。
回到住处,韩张大喇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奇怪,问:“你怎么进来的?”她没把钥匙给他啊。韩张得意地笑,“房东让我进来的。”他来的勤,大家都认识他了。又会说话,一张嘴抹了蜜似的,哄的房东亲自给他开门。
她摇头,“你还是这么本事啊!”韩张大言不惭,“那当然。对了,你怎么这么晚回来?”她敷衍说带小意出去玩,不知为何,并不想让他知道钟越也去了,又问他有什么事。韩张说:“没什么事,就来坐坐。对了,林丹云今天到北京了,明天就要走,晚上要不要出去吃个饭什么的?”
她有些惊喜,“林丹云来了?来干嘛?”韩张耸肩,“她还能来干嘛啊,跟着乐队演出呗。”林丹云是学音乐的,加入一个小有名气的乐队,全国各地来回奔跑。虽说还没闯出什么名堂,日子过得还是挺滋润的。她忙点头同意,先把小意送回何爸爸那里。
约了地方,三人见面,抱着又叫又跳。
林丹云一见面就嘲笑她:“都是出国回来的人了,有你这么老土的吗!还是清汤挂面的发型,整得跟高中生似的。我看了都觉得羞惭。”
何如初仰头说:“我愿意越活越年轻,怎么了!我这发型叫飘逸,飘逸懂不懂!哪像你,头发染的乱七八糟,跟红毛怪一样。”林丹云不屑说:“土就土,还飘逸呢,乡巴佬似的。你看我染成橘红色,多耀眼啊,往人群里一站,万众瞩目的焦点,一颗亮丽的新星。”俩人互相嘲笑攻击,昔日友谊倒显得更加深厚。
林丹云问:“我还以为你在美国不回来了呢!一去就八年,也不想着回来看看,够狠心的啊。”她叹气:“一开始总想着回来,拖到后来,心就倦怠了,慢慢地,变成不敢回来了。”林丹云也知道她不回来大部分是因为家变的缘故,拿其他话岔开了,问她现在干什么,怎么没带个洋男朋友回来。
何如初笑着捶她,“你自己怎么不弄个洋男朋友给我们瞧瞧。”林丹云想了想,一本正经说:“你还别说,我真想找个洋人试试。”几人笑起来。
吃饭间说到以前零班的那些人,林丹云感叹说:“怪不得当时学校那么重视你们,事事优先,享有种种特权。现在看来,你们果真是‘上临一中’的骄傲啊,个个不凡。”指着韩张说:“我虽然顶看不起死念书的人,不过这个人好像混的不错啊。我上次听人家说,他跟一家洗涤剂公司合作,合成了一种新型的洗涤剂,还申请了专利,比咱们这些落魄街头的人有钱多了。怪不得有一句口号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呢。二十一世纪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才!”要笑不笑看着韩张,满是揶揄。
韩张叫起来:“你这样也叫落魄街头?那些在街上乞讨的又叫什么?每次来北京,不搜刮我一顿死不肯回去,还好意思说!”
林丹云毫不羞愧说:“谁叫你有钱呢!”又接着感叹:“胡磊,周建斌他们现在也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了,看来努力学习还是有好处的。想当年我要是早明白了这个道理,还学这劳什子干嘛啊,早进清华了,现在说不定发大了。”忍不住唏嘘。旧日的同学一个个混的风生水起,再想想自己,还在挣扎,无限感慨啊。虽然不一定是真的羡慕。
何如初便自嘲说:“像我这样的,就是给零班丢脸来的。想想我,你可以瞑目了。”林丹云把手一挥:“你不算!你都是海龟了,还愁没前途?”何如初笑:“我这样的叫有前途,那你这个未来的大明星又该叫什么?”林丹云抚掌笑:“我没说我自己没前途啊!”
韩张恍然大悟,“我这下算明白了,你一个劲儿的称赞零班,原来是为了夸耀你自己来着!”讽刺说“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林丹云自然不满,又跟他斗起嘴来,忽然说:“要说到有出息,不得不承认,头一个是钟越。你看看人家现在混的,都成了影响当代经济的人物了。只是还是跟以前一样冷面冷心,对谁都客客气气,对谁都无情无义。”
何如初维持缄默,没有说话。倒是韩张听不过去了,说:“我就不知道钟越哪里得罪了你,你这样骂他。”好歹是以前的老同学,冷面冷心是有一点,无情无义?这也太过了吧。
第 58 章
林丹云忿忿说:“他怎么不冷面冷心,无情无义?你们听我说啊,有一次我在一个晚会上碰到他,高高兴兴凑上去,被他冷言冷语打回来,竟是个翻脸不认人的主儿。亏我跟他以前还认识呢,不认识的话,是不是当场就给我没脸了?”再想起年少时被他狠心拒绝的事,对钟越更是咬牙切齿起来。女人就是小气,都过了多少年了,耿耿于怀,还记得这样清楚。
韩张便笑:“恐怕是你对人家起歪心思了吧?人家才不搭理你。我听人说,他对女人是不怎么样。不过大家偶尔也会碰个面什么的,他很念旧啊。对人不是很热情,但是客气礼貌。他以前就这样的性子,你不能这么说他。”随着何如初的回来,韩张纵然对钟越有什么敌意,可是给的评价还是很公道,并没有诋毁他。
林丹云又羞又恼,“是又怎么样?可是也犯不着给我脸色瞧啊!一点旧情都没有,不是无情无义是什么!”她活该一而再,再而三送上门去任他践踏!她算是看清楚他了,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韩张知道她性子爽直,不过是发泄发泄。顶多是因为钟越不给她台阶下,她拉不下这个脸面,骂一顿就过去了,忙说:“好了好了,念了这么多,你不口渴啊?”递给她一杯饮料。
何如初对林丹云关于钟越的一顿痛斥,嘴上虽不说什么,心里颇意外,没想到别人对他的评价竟是冷。她怎么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呢。
几个人又说起其他话来。林丹云转头问何如初:“对了,你怎么不回家看看?”她便说:“我想年底回家过年。我妈妈怎么样,还好吗?”林丹云点头,“挺好的。不过,比起以前,老了一些。你妈妈现在种种草,卖卖花,日子很平静。比起你刚离开那会儿,不知道好多少。”
她默默点头,想起她走的时候,母亲整日哭哭啼啼,精神恍惚,现在听到她寄情于花草,很是欣慰。
林丹云又说:“等过年干嘛啊,想回去就回去。我见你妈妈把你小时候照片放在床前,她很想你呢。你赶紧回去看看她吧。”说的她心里一动,是啊,是应该早点回去看看母亲。林丹云便说她明天要回家拿证件,问她要不要一块回去,路上有个伴,说说笑笑多好。她想自己其实也没什么事,兼职可做可不做,于是点头同意了。
几人出来,林丹云要回酒店前推了推韩张笑说:“何如初,他对你可是忠贞不二啊。这么多年来,当真一心一意等你回来呢,我都不敢相信!”转头嘲笑韩张:“我愣是没看出来,原来以为你不过是个书呆子,没想到竟是个痴情种。失敬失敬啊——”
说得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她挥手,对何如初说:“本来想去你那里蹭一夜的,咱俩也好说些悄悄话。不过看在你明天就要走的份上,一时良心发现,就不当电灯泡了。你们好好亲热亲热吧,晚上注意点啊,别劳累过度——”何如初骂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气得要打她。她闪身躲开了,哈哈大笑去了。
韩张拦着她,“好了,好了,人都走了,再气有什么用。我送你回去吧。”拖着她离开。她仍忿忿骂:“林丹云越来越疯了,满嘴胡说八道,看我明天怎么收拾她!”韩张却笑说:“她倒很有自知之明啊!”心里美滋滋想,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朋友就是不一样,他的心思猜个正着。
何如初白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闷闷说不用他送,一个人往前走。韩张赶紧拉住她,笑说:“你怕什么!我还能当真把你吃了?”何如初狠狠踩了他一脚,口里说:“你敢!”凶神恶煞,状如泼妇。留下韩张在后面抱着脚哀叫连连。
到了楼下,她便说:“护送的任务完成了,你走吧。”韩张笑嘻嘻说:“那也该给点奖赏吧。难道我就不能上去坐坐,歇会儿?”她叫起来:“这么点路,你就累了?你还怎么保家卫国啊?还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韩张没好气说:“你明天不是要回去吗?我多待会儿都不行啊?”
她这才没话了,开门进来,大衣和包往沙发上一扔,挑眉说:“你歇管歇,我是没茶没饭招待的。要喝老白开,自己倒。”果然扔下他一个人在客厅,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韩张也不客气,打开冰箱一看,满满的一层的啤酒,于是说:“你在国外这几年,酒量倒是大增啊。”她把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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