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繁花蓝雪 作者:凤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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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繁花蓝雪 作者:凤凰雪-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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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启皇宫    听雨轩
    
    何鸿跑到尚书房时,没找到皇上。问旁边的小太监,“皇上说批折子批得闷了,要出去转转,没让奴才们跟着。皇上只说,若是总管来了,知道在哪里找到他。”
    
何鸿听了,立马转身奔出文德殿,一路小跑赶往东面的听雨轩。此刻已是快到正午时分,天气已经有些热了,何鸿一把老骨头,跑得额角流汗,直喘粗气,可他不敢耽搁,毕竟袖子里揣着得是八百里加急的密折,还加盖了兵部特别的章印,更是急上加急,他怎么敢耽误?
    
    
自从蓝娘娘失踪以后,听雨轩就让皇上给封了,那里面一切都保持着蓝娘娘在的时候的样子。除非有皇上的亲口吩咐,否则谁也不许进去。何鸿跑到听雨轩门口,扶着宫墙缓了几口气,用袖子擦擦汗,又正了正有些跑歪的纱帽,这才推门进去。轩里的花园护养得很好,春花灿烂,姹紫嫣红,偶有几只蝴蝶在花中翩翩飞舞,一派安详宁和的气氛。远远的,何鸿看到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正坐在门廊下,他连忙快步赶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穆容成坐在一把竹躺椅上,身旁是一个摇篮,里面的小皇子睡得正香。而穆容成手上正抱着小公主。此刻他正在和小公主争夺他身上那条明黄色的腰带。小公主似乎对那腰带很感兴趣,紧抓着不放,还要往嘴里塞。穆容成想把腰带拉回来,可轻轻一拽,小公主就噘起粉嫩的小嘴不依不饶,有几次甚至爬起来挥动小小的拳头,往他身上招呼,以表示被抢了心爱之物的抗议。穆容成对如此顽固的小家伙十分无奈,他拉下她高举的两只小手,可动作却轻巧非常。虽然微皱着眉,可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宠溺和温柔。
    
    
何鸿见皇上一直没有抬头,估摸着他没看到自己,便在皇上身旁不远站定,想着,先等一会儿再上前。却没想到穆容成已经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注意里仍然集中在怀里小东西身上,可嘴里却道:“何鸿,有什么事吗?”
    “皇上,幽州八百里急奏,刚刚送到。”说着,他把封着火漆的急信从袖子里拿出来,双手呈上。
    穆容成把腰带还给不依不饶地女儿,接过急奏,打开看了看,便对何鸿道:“将此信直接转送到魏贤将军那里……”
    
    
可话刚说到这里,那信就被小公主一把抓了过去。可能是这小东西对于父亲突然忽略了自己,却拿着张白色的纸看个不停而极为不满,所以将那碍眼的白纸夺了过去,两只小手又搓又抓,没一会儿,那封八百里加急,事关国家机密的急信就变成了草纸的样子。何鸿吓了一跳,可见皇上只是无奈而又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在那里和一团纸奋战,直到她要将其往嘴里塞时,他才将她拦住:“念雪,这东西是不能吃的。咱们去玩儿别的好吗?”他说着轻轻地把那团纸从女儿手里抽了出来,然后抱着她站起身,笑着低声道,“咱们去御花园,那里有好多好多蝴蝶,爹带你去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那小丫头很舒服地靠在父亲的肩头,同时也不忘给站在他身后的何鸿一个美丽的笑脸。
    
    “皇上,这信……”那急奏像废纸一样被抓成一团,落在地上的,只在边角上隐约露出个“蓝”字。何鸿看着那下场凄惨的密函,有些哭笑不得。
    
“把信拿去烧了。你直接去告诉魏老将军,一切顺利,现在是他老将出马的时候了。”穆容成没回头,边往园子中走边说,“叫奶娘把小皇子送进房里去,门廊的风大,睡在这里会生病的。”
    ********************************
    幽州    冻马河
    
    
汪涵很郁闷。他郁闷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谈判正使蓝子轩行事的独断专行,毕竟蓝大人曾对他承诺,不管这次与北辽的边境会谈结果如何,他都不必负责。让他郁闷的是,会谈的一拖再拖和没完没了。他本以为,最多半个月,他就可以完成任务回京州了,可没想到,除了在月初,蓝子轩和那巫昂霄有过一次正式交锋以外,剩余的时间,两国主要的会谈人员,一直在东拉西扯,“只谈风月,不论国事”。这与其说是在谈判,不如说是在扯皮,也不知道他们在耗个什么劲儿!难道天天对着聊天,就能多占对方一里地?可汪涵没办法,他心里再怎么抱怨也没用。只要这边境会谈一日不结束,他就得时刻地陪在蓝子轩身旁。
    
像今天,汪涵坐在蓝大人旁边,看着这两位天启和北辽的忠臣,都在动作优雅地品茶。上一次双方见面的时候,都表示了对茶叶的兴趣,今天他们就各自带了自己的钟爱的茶叶,交换着喝。
    “巫将军的茅尖,还是正宗的信阳货,真是难得。”蓝子轩尝了一口,便轻笑着说。
    
而巫昂霄喝了一口手中的茶后,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展颜道:“蓝大人的铁观音,味道更是纯正。”他放下手上的茶盏又道,“想不到蓝大人一介温雅公子,居然喜欢喝口味这么重的茶。
    
“巫将军如此器宇轩昂的大丈夫,却偏爱这么柔和清淡的茶叶,也是难得。”蓝子轩看出了他喝茶时表情上的些微变化,但他并不点破,只是将巫昂霄刚才说的话,换汤不换药地反送回去。
    巫昂霄看着对面的文弱书生,脸上依然挂着友好礼貌的笑容:“如此看来,从对茶叶的选择上,外人很难推断出此人的脾气秉性。”
    “这是自然,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正是如此。”蓝子轩面色平淡,只是汪涵听了他的话,心中暗自怀疑,他这是否暗含着讥讽巫昂霄的意思?
    
    
正在双方互相绕圈子的时候,帐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巫昂霄面露不满之色,对手下训斥道:“今日我与天启使节会谈,不是已经下过严令,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这里吗?”
    
“来人,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在巫昂霄说话的时候,蓝子轩已经转头吩咐手下亲兵出帐去了。巫昂霄见状,刚要说话,蓝子轩已先一步开口阻住了他:“巫将军不必生气,外面出了什么事,我派的人去察看后会立即回报的。”他笑眯眯地伸手一让,“来,咱们继续品茶。”
    
    
巫昂霄一时气结。不要小看刚才那个小意外,可从这些细枝末节上就能看出到底是哪一国在谈判中占据主导地位。因为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已经定为中立地区,两国之间的地位、权利和责任都是平等的。按照完全公平的做法,应该是蓝子轩和巫昂霄各派出一名亲兵去查探帐外出了什么事情,而蓝子轩这一步抢先,其实暗示的是主人对待客人的做法:你在我这里作客,治安当然应该由我负责。蓝子轩这么做,就是明确告诉巫昂霄,天启在这场谈判上的强势地位,而巫昂霄代表的北辽立刻就落了下乘。当然巫昂霄当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斥责手下“维护不周”,可没想到蓝子轩如此嘴快,还没等他说出下一步的命令,就已经让他抢了先机。
    气归气,可表面上依然是客客气气地说话。巫昂霄的城府可没有那么浅,一步差了而已,不到最后,谁知道鹿死谁手?
    
    
不一会儿,蓝子轩的亲兵就从帐外领进一人。此人长得一张瘦长脸,右手臂被夹板夹着,用绷带吊在脖子上。面色更是苍白,形容憔悴,像是身染重病的样子。他一进来,就冲到蓝子轩面前跪下,口中哽咽道:“求大人为天启百姓做主!”
    蓝子轩立刻弯腰拉他:“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大人若不答应,小人就不起来!”
    “我身为天启命官,自然要为你们说话。你有什么冤屈,尽可道来。”蓝子轩见拉不动他,便蹲下身字,扶着他的双肩,平视着他一字一句道。
    这汉子用袖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这才一脸激愤地开始诉说。
    
    
原来他叫金远志,是京州通威镖局的少东。说起这通威镖局,可是很有名气的。它是天启最有影响的三大镖局之一。金远志的父亲金忠山,年轻时曾混过山贼,改邪归正后又在军中做过一任总兵,再加上性格豪爽,仗义疏财,因此其人交游甚广,黑道白道都给他几分面子,生意也就越做越大,不管是天启的商人还是北辽的猎户,都或多或少地听说他的名号。
    
三个月前,金远志接下了一单到冻马河走镖的生意,他带领手下弟兄一路顺利,可就在快要收队回幽州的时候,遇上了埋伏。若是普通的山贼,通威镖局还是不放在眼里的,毕竟因为掌舵的老爷子既是草莽,又从军中出身,所以对手下镖师的挑选和训练,都是极为严格的,普通的蟊贼跟本就无法和通威镖局的人招呼几下。可这一次金远志算是倒了大霉了。围攻他们的那些黑衣人不但武功了得,而且配合非常默契,仿佛军队一般,把他的人马杀了个片甲不留,最后将所保的货物全部抢走。金远志在拼杀的时候,因为追赶那些黑衣强匪的头领迷了路,所以只有他逃过了一劫。等他赶回他的镖队时,看到的只有遍地的尸体和被血染红的荒漠。在他忍痛埋葬兄弟时,他在一人的后背发现了半支折断了的弓箭。金远志从小受其父熏陶,所以对于天启和北辽的兵刃都和熟悉,这支短箭的制作方式,以及箭头儿上刻注地特殊标记,让他认出这是北辽军队的东西!
    
发现此事后,他立刻回到幽州报了官。可他心里的悲愤实在难以下咽,却又嫌官府处理事情太慢。而这段时间,天启正和北辽在冻马河谈判。在昨日偶遇到一位“好心人”,对他细心点拨之后,他就直接冲到这大营里来了。
    
    “蓝大人,小人别无所求,只希望朝廷能为我等升斗小民讨个公道!小人的那几十位弟兄不能白死啊!”说到这里,金远志已经是泣不成声。
    
“金兄弟,起来,起来说话!”蓝子轩和汪涵合力将他扶了起来。可正在这时,巫昂霄冷哼了一声:“哼,这话可就怪了,只凭你一面之辞,就断定此事与我北辽有关,也太可笑了吧!”
    
蓝子轩还未及答言,那金远志就先跳了起来。他从胸口掏出一支短箭,“啪”地一声拍在桌上,两眼通红,满脸仇恨地盯着巫昂霄低吼道:“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们的箭!那么训练有素的人,除了你们北辽的骑兵,还能有什么人?!还有,你知道我们押运的是什么货吗?都是草药!你们北辽最近不是刚发过一次燎原大火吗?之后有很多人因为缺少医药而感染重病,而我天启又在最近半年逐渐收缩了中草药的交易,除了你们,还能有谁抢我们保的货?!!”说到最后,他的嗓音已经有些嘶哑,话音刚落,就咳嗽了起来。很显然,他这次真是伤得不清。
    
    
“金兄莫急,你身子不好,先坐下再说。”蓝子轩等到金远志的话说完了,这才过来把他扶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然后他拿起那断箭仔细看了看。那箭头儿上因为染了血,所以已经变得乌黑。这时他注意到,箭头儿边上刻着的一个标记,那个记号不是很明显,又因为有血迹,如果不仔细看,跟本看不到。蓝子轩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莫测高深的微笑,他把那箭放在桌上轻轻一推,就把它送到了对面:“巫将军应该好好看看,或许你对此物会很熟悉。”
    
巫昂霄本是非常不屑,又觉得这种指责纯粹是无稽之谈,可出于礼貌,他还是接了过来。可才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微微一变。这箭他当然认得,而且非常熟悉。他也曾在朗星翰的骑兵队里干过,这箭确实是北辽士兵所用,而且是朗星翰的亲兵专用的箭!那箭头上的标志非常精细,不是一般的师傅能造出来的,除了北辽专门为皇家军队铸造兵器的作坊,没人会有这种技术和图样。
    
    蓝子轩把他的反映全看在眼里,却仍然做出一副询问的样子道:“巫将军,如何?”
    巫昂霄沉吟片刻才道:“即使这是我们北辽的兵器,也不能证明什么。况且你们所说的事情的真伪也需要查明后才能……”
    “我们通威镖局的几十条人命就葬送在离这里不到一百里的地方,你要是想求证,就去把他们的尸首挖出来看看!!”    
金远志猛得跳了起来怒吼,若不是蓝子轩和汪涵使劲拉着他,他就要对着巫昂霄扑上去了,看样子他把对方咬死的心都有。
    
    汪涵满头大汗,官帽都因为汗水而向前滑到了眉眼上。他匆忙地扶了一下,然后低声急问身边的人:“蓝大人,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蓝子轩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必焦躁,然后不慌不忙,一脸温和地对巫昂霄道:“巫将军说的也是,只凭这一支短箭和一面之辞,确实不值得完全取信,可这也不代表我们完全不信,例如说这箭。巫将军可以告诉本官,这支箭是否就是北辽之主身边的亲卫营所用之物呢?”
    巫昂霄辩解道:“虽然这是……”
    
    “巫将军只需要告诉本官,是或不是就行了。”蓝子轩微微提高的声音,打断了巫昂霄的话。
    
巫昂霄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人。一个是面色苍白,双眼冒火。一个是满头大汗,战战兢兢。而唯有与他说话的人,面不改色,微笑依旧。他一拂袖,傲慢地说:“是又如何?蓝大人不会就为了这一支来路不明的断箭,要与北辽交恶吧!”
    
巫昂霄知道那专门为皇上的亲兵铸造兵器的师傅,祖上实际就是从天启迁移到北辽来的,他们带来了非常优秀铸造技术,所以才被朝廷钦点为皇家作坊。这个箭上的标志在天启也是非常有名,几百年来,两国交战,不知道有多少天启的士兵送命在这些弓箭下,所以他没办法否认这弓箭的出处,他也不屑否认,这不是他巫昂霄为人的方式。
    
“蓝大人,你应该想到,如果此人真是遇到了劫匪,对方怎么会如此不小心地泄露自己的身份?而且北辽与天启曾交战多次,被你们拿到一些我们的弓箭本就是平常事。他能找到这支箭,本将军只能猜测是有人别有用心!”巫昂霄的声音极有声势,沉稳有力。
    
    
“巫将军的分析甚是有理,本官也有此怀疑,所以当然要将此案彻查清楚。若是金远志受人蒙骗,天启自然要还北辽一个公道。”蓝子轩先是微笑着娓娓道来,接着,他脸色一变,面沉似铁,双眼如刀地盯着巫昂霄,厉声道:“可若真是北辽的军队做了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天启也绝饶不了你们任何参与此事的人!”说完,他的脸色又缓和了下来,声音也放柔了些,问道:“巫将军认为如何?”
    
巫昂霄冷笑拱手道:“也只有如此了。但愿贵国能够不偏不倚地处理此事,否则,我们北辽也不是好惹的!告辞!”说完就要走,却被蓝子轩拦了下来:“哎,巫将军,我那罐铁观音你还没带走呢。你的信阳茅尖我可是受下了,若你不要我的铁观音,我怎么好意思啊?”
    巫昂霄皱皱眉,使了个眼色叫手下把茶叶收起来,然后闷声说了一句“多谢”,便转身出了营帐。
    
    
“好说,不送。”蓝子轩礼貌做足,目送他们走了以后,这才转身面对一脸愤恨的金远志。后者左手握紧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喊着:“你们何必对这些北辽狗如此礼贤下士?算我金远志看错人了!”
    “不得对蓝大人无理!你不过一介草民,如何有资格用这种口气与官员说话!”汪涵立刻训斥道。
    
“没关系。”蓝子轩无所谓地笑笑,然后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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