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爸爸妈妈都被她赶出书房,也不允许他们看电视,大声说话都不行,她为自己创造了良好的复习环境。
沈长东已经获得保送资格,此时再上课也只是应应景,被丁逸抓来做壮丁帮她处理班里一切需要她处理的闲杂事务,总而言之,一切都在围着丁大小姐的中考转。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实在不想每晚都在外溜达的纪云忍不住小小声问她:“小逸你很缺钱吗?”她自认是开明的母亲,零花钱上从不亏待女儿。
丁逸大义凛然:“我要开始挖掘我人生的第一桶金,毛主席教导我们,人不能满足现状贪图安逸!”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不过女儿发奋学习她也不好提出反对意见,只好继续在晚上出去遛弯和街坊邻居大爷大妈培养感情。
转眼已是春末季节,白天越来越长,下午课后丁逸和罗萍在操场上挥汗如雨。立定跳远、实心球、五十米短跑、仰卧起坐等等考试项目都练过一遍,太阳公公还是笑眯眯的看着大家,似乎离落回西山老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今天状态不错,两人对练习成绩都比较满意,便寻了空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休息。
罗萍瘦弱斯文,平时也不怎么爱运动,练了这半天早就疲惫不堪,还出了不少汗,此刻正用手做扇状给自己扇风。丁逸则东张西望,看到不远处的篮球场内有人投中三分球后忍不住大声叫好,惹来投篮得中的高个子男生回头朝她们一笑,露出璀璨的一口白牙。他看起来年纪稍大,不像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学校里球类场地和条件设施都还不错,放学后经常有校外人士来这里打球。
罗萍发现同班的沈长东也在篮球队伍中间,忍不住感慨:“保送生就是好呀,不用为中考发愁。我当时也想报名,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人家都截止了。”丁逸闻言有些歉然,学校为避免优质生源外流,并没有公布一中招收保送生的事情,沈伯父是从别的渠道获得消息抢先为他们两个报上名的,等他们来到学校向同学们提及的时候发现就已经来不及了。罗萍成绩不错,甚至还要稍好过沈长东,她要是报名的话未必没有机会。
因此丁逸连忙出言安慰她:“我倒是有机会,不也浪费了吗?两个学校升学率差不多,一中的硬件设施还不如一高呢,听说还要住校,全封闭式教育,多郁闷,让沈长东那小子自己吃苦去吧。”
罗萍笑笑说道:“可是一中的文科好,虽然两所学校的升学率差不多,读名校的还是一中的毕业生多。 ”和丁逸相比,罗萍更喜欢文科一些。
丁逸哈哈一笑:“原来你也要考一中呀,老班知道了肯定会伤心的,不过这下我竞争奖学金的对手又少了一个,值得庆贺!”
罗萍哭笑不得的看她:“如果我们各自考上了就要分开了,你一点都不难过?和我分开也就罢了,那位可是追随了你那么多年,鞍前马后没功劳也有苦劳,你当真那么无情?”说着冲场子里的沈长东努努嘴。
丁逸搂过罗萍嘻嘻笑道:“说实话我还真是舍不得美人你,不过美人你是不是古文背多了说话都这么文绉绉的,沈长东哪里是追随我,我看基本上不排除两种可能,一是跟在我背后寻求保护,要么就是伺机报复,实话告诉你我跟他是有仇的。”
丁逸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罗萍也不好再说下去,休息好了正打算回家,又被丁逸强拉着去荡秋千。
操场一角有两个用粗铁链和铁板制成的大秋千,高年级的孩子喜欢站在铁板上两脚用力荡开,丁逸也是个中好手,不过秋千旁边经常很多人排队,她没耐心等。现在天色不早,丁逸瞥见正在玩的男生停下来收拾东西要走,急忙忙拉着罗萍去抢位子。
丁逸让罗萍先玩,可罗萍看着高大粗黑的铁制秋千,怎么也不敢站上去。丁逸无奈,只好擦擦铁板扶她坐上去,由自己推着她荡开。
不多一会儿罗萍就要求下来让给丁逸玩,丁逸双手抓住铁链,两脚一起跳上铁板,也不用罗萍推,双腿下弯两脚向前发力,等秋千回落的时候又向后蹬,几个起落下去秋千便荡开来。罗萍为她拍手叫好,只见她越荡越高,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快与上端横着的铁杆水平了,又忍不住为她担心,大声叫着让她减速。
丁逸充耳不闻,一边继续保持原来的速度,一边哈哈笑着,银铃般的声音穿越慢慢寂静下来的整个操场,天边最后一抹晚霞红的似火,迟迟不肯消失,似乎也在为这个同样火焰般充满活力的女孩加油叫好。
丁逸的出色表演很快就吸引了不少围观者,篮球场那边可能是赛事结束,三三两两的散开了,有的直接离开,有几个向这边走来。
罗萍先跟沈长东打个招呼,又看到先前投篮的高个子男生也过来了,他肤色稍黑,满脸阳光的感觉,近看才发现他不仅长了一口白牙,相貌也颇为英俊,他目光随着秋千上的丁逸起落,大声喊道:“小妹妹你秋千荡的真好!”
丁逸看到这么多人为她加油,心中得意,她松开了扶住链子的一只手,身子从另一侧的链子绕过,玩了个花样,让众人在一片抽气声过后忍不住再度为她叫好。叫好声过后是沈长东气急败坏的声音:“丁逸你别人来疯了,赶快下来,该回家了!”
看看天色已晚,丁逸不再用力,慢慢让秋千的速度降下来,降的差不多的时候,她打算像往常一样跳下来做个完美谢幕,没想到脚下一滑,一脚落了空,下来的时候右腿被绊了一下。沈长东见状连忙上前去扶,终归没来得及,只见丁逸一只腿的膝盖和两只手掌已经先着了地。
众人惊呼过后,连忙上前扶她,丁逸丝丝呼痛,在被罗萍扶起后坐在旁边查看伤势。手掌还好,只是蹭破了皮,右腿膝盖就有些惨不忍睹,卷起已经破掉的裤子,下面的伤口先是泛白,很快就涌出鲜血,里面还夹杂着碎石子,咋一看有血肉模糊的感觉。看的罗萍眼泪汪汪,她第一个想法就是:“完了,丁逸腿长的那么修长漂亮,以后却再也不能穿裙子了,真可怜。”
沈长东紧皱眉头,对一边发呆的罗萍叫道:“手绢。”
罗萍有些发愣:“什么?”
“把你的手绢拿过来,我先帮她止血!”罗萍和班里很多女生一样,有随身携带手绢的习惯,闻言连忙掏出来递过去,她吓坏了,完全忘了现在该干什么。
沈长东将丁逸伤口中的碎石轻轻拨开,又把手绢绕过膝盖包上,接下来就扶她起来背着就走,动作一气呵成,似乎演练了很多次似的。
丁逸将头埋在沈长东背后,默默的一句话也不说,连呼痛声都没有了,罗萍拿着三人的书包跟在后面。
操场通往上面的台阶很高,沈长东背着高挑的丁逸爬起来有些吃力,高个子男生见状连忙上前:“长东我来帮你背她吧。”
沈长东喘了口气后说道:“谢谢吴师兄,我自己来就行。”语气礼貌,却包含着不容置疑的坚持。男生不再多说,跟在两人身后的台阶下面以防万一。
校医已经下班,沈长东只好带着丁逸在学校外的小诊所把伤口消了毒简单包扎一下,诊所的大夫说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大家这才放了心,打算等带丁逸回家后由她妈妈来决定是否还要去医院。
纪云见女儿又受了伤,本来是要说上几句,但看到擦了红药水后愈发狰狞的伤口后又忍不住心疼起来,急急忙忙为她拿来工具处理伤口。纪云虽然不是外科大夫,家里处理外伤的工具药品却相当齐全,全是给女儿准备的。纪云手下忙着,心里庆幸丁逸不是疤痕性皮肤,再大的伤口都能恢复如新,如果她辉煌的战绩都留在身上的话,这孩子基本上已经不能要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膝盖彻底肿了起来,走路的时候腿稍弯就疼的要命,还担心将伤口再次挣破。这些忍忍就过去了,可体育考试的日子就在不到一个月之后,这么着太耽误练习了!丁逸想起来就心烦。
考虑到丁逸有腿伤走不快,吃完早饭后沈长东提前接她来一起上学。丁逸一言不发,闷闷的由他扶着出去,沈长东犹豫了一下开口:“要不你休息一天?我帮你向老师请假。”
“休息休息,我能休息吗?你以为我是你!你获得保送资格想怎么休息都行,我没那么好的命!”
沈长东闻言不再说话,扶着她闷头走路。丁逸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眼看着沈长东那两道剑眉又扭在一起。他才15岁,眉间就形成了一道细细的纹,为他俊秀细致的脸蛋平添一分沧桑感(不是矫情,此时同样15岁的丁逸的确觉得那就是沧桑的感觉。),而似乎他每次皱眉都和自己有关。
想着想着,丁逸忍不住鼻头发酸,停下脚步不肯再前进。沈长东扭头关切说道:“怎么了,是不是腿疼?要不还是我来背你吧。”
丁逸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把沈长东吓了一跳,手忙脚乱不知该做什么,正想着要不要带她返回家去,却听到丁逸呜咽着开了口:“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是我自己没考好怎么能怪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平时张狂的很,却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平心而论,丁逸最近的表现还真是像她口中形容的那样,难得她那么有自知之明。可看着她现在受了伤泪眼婆娑的样子,沈长东嘴里那个“是”怎么也说不出来。没有了那种意气风发的神情,丁逸也不过是个15岁的小女生,身材单薄,个子尚要矮他半头,和其她女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此刻她小脸红红白白,平日里上挑的丹凤眼也盈满泪水,竟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楚楚可怜?今天之前,沈长东从来没想过这个词能和丁逸发生什么联系。
叹了口气,沈长东开口:“你怎么会没用,你就是太有用了,那秋千不是给女孩玩的,就算玩也要等停稳了再下来,你那么一跳,跳成了是够潇洒,跳不成不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何必在体力上逞强呢?”
丁逸停住了哭泣,她是有些逞强,她不觉得自己在任何方面输给任何人,现在也不这样认为,于是出言反驳:“我不是体力不支,只是当时脚下一滑才踩空了的,不信等我伤好了再跳给你看,肯定没问题。”
沈长东再也忍不住发了火:“丁逸你怎么就不明白,承认失败就那么难?长这么大谁没有失败过?你不可能做好每一件想做的事情,考试是因为你病了,摔倒却是你压根就不该在大家叫好声中昏了头去逞强,这些失败都是很正常的,你为什么不能正面对待呢?你再优秀再聪明也不可能超过所有人!”
丁逸在长大后才发现这些道理是那么的该死的正确,然而逞强好斗却是她不可剥离的本性,在年轻气盛的当时她尤其不会因为沈长东的几句话就改变。那一刻她是被沈长东难得发火的气势镇住,再者刚刚遭受挫折,她也没脸去反驳,所以那时看起来她似乎是听从了他的意见。然而在后来的日子里,沈长东才发现他当时那通话若是对一头牛说,那牛也能比丁逸更能明白他的意思。
第六章
第六章
可能是因为经常受伤的缘故,丁逸的腿伤也比正常人恢复的要快,一个星期后已经能恢复锻炼了,也因此并没有影响到她体育成绩的发挥,如她所愿的得了满分30分,之后她开始全身心的为中考备考。
沈长东不知道丁逸竟然也能有这么大的毅力,他原以为那次保送考试让她苦读了一周已经是极限,现在她已经坚持了两个月,两个月不看电视不看小说,这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丁逸了。
末了他还是改不了鸡婆本性,忍不住提醒她:“其实以你的成绩,就算现在开始不再看书,也能考上一中,有必要这样拼命吗?”
丁逸头也不抬:“谁说我要考一中了?”
沈长东一愣,没有答话,丁逸抬头看他:“我已经决定报一高了。”末了又加一句:“班主任劝了我好久,罗萍也要考一中,毕竟不能让他太失望不是。”
沈长东半天没吭气,最后劝她:“一高和一中差不多,你都能考上的。”
丁逸当然都是能考上的,她张狂了15年,靠的不是运气,再者她的运气也没有差到每次考试都得病。分数出来以后,丁逸是全市区排名第一。
丁逸觉得自己幸福的快要死掉了,五千元!她瞬间感到自己比英女王都要富有。在本市也只有集团公司才能有这样大手笔,该公司直属于中央部委管辖,收入占全市经济收入的半数以上,集团公司的一把手和市长、书记平起平坐。
揣着人生的第一个五千元,丁逸连着几天乐得像个白痴,可想来想去也没找到合适的用途,最后只好主动交给了父母,虽然她英雄无敌不怕抢劫,可万一被小偷偷走或者不小心丢了可就欲哭无泪了。
丁凤岭和纪云也由衷为女儿高兴,不要说丁逸只是一名中学生,即使对于一个家庭,五千元在当时也是不小的数目。可这笔钱是丁逸完全靠自己挣来的,他们犹豫了半天,还是将女儿主动上交来的钱还给了她。纪云抚着女儿的头说:“这笔钱交给你自己支配,我们不做任何干涉,但是我们相信你不会胡乱用,因为这也算是你的劳动成果,你应该珍惜它。”
让人欣喜若狂的巨款成了送不出手的烫手山芋,丁逸开始认真琢磨钱的用途。请客吃饭?已经请过了,她花钱的地方不多,平时的零用钱就够了;买衣服买玩具?她的衣服饰品完全由妈妈一手包办,玩具书籍则多是长辈们送的,她是妈妈这一系最大的孩子,是一大家子的宝贝疙瘩,有什么好东西姥姥姥爷舅舅阿姨总是第一个想到她,上周在外经商的小舅舅还托人送了台新出的486给她;旅游?爸妈多半不会同意她一个人去旅游,要是和父母一起出去,她又怎么会傻到自己付钱。
最后丁逸仰天长叹:“我太有钱了!花都花不完!”
还是小阿姨帮她解决了难题,小姨是业余股民,据说炒股所得收入已经超过她的工资很多倍。她建议丁逸将钱交给她打理,等三年后丁逸上大学的时候,如果赔了小姨就自掏腰包如数还她,赚了则连本带利全都一起奉还。
如此便宜的事情丁逸怎么会不答应,不愧是打小就照顾她的小阿姨,不仅帮她解决了问题,连她上大学要花钱都考虑到了,她激动的抱住长她一轮的小姨猛亲。
说到丁逸27岁的小姨纪菲,那也是一个传奇性人物。纪家是医学世家,姥姥姥爷都是当地名医,姥爷当过多年的医院院长、卫生局长,退休后又被反聘,可以说本市稍有名望的医生都能和纪家扯上关系。如此家世,加上纪菲读书时候就是远近闻名的美女,成绩虽不算太好,没有像妈妈一样考入医学院,也混进了本市一所普通本科,毕业后在家人的安排下进了一家不错的国企工作,追求她的人不计其数。
纪菲性格外向,有人请她吃饭看电影,甚至进舞厅唱歌跳舞,心情好的话她都不会太拒绝,可一旦提出进一步的要求,无一例外全都碰了壁。久而久之,就有传闻说纪大夫的小女儿性格豪放,水性杨花,同时将多个男人耍的团团转。纪菲明明知道这是那些个追求不果的人故意坏她名声,仍然我行我素,丝毫不予理会。
她不着急,家里人却着了急,女孩家名声是最重要的,再说她年纪也不小了,这么着蹉跎下去也不是个事。姥爷万般无奈给她下了最后通谍,她如果三个月内再没有合适的交往对象就要被押去相亲,姥爷门下优秀的青年未婚男医生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