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景老爷相信你的夫人,便不会有此一问了。想必你也听说过蛊术的厉害吧,要知道你夫人并不是普通人,不像她对你说的,对蛊术只会皮毛,她是西罗族族长之女,蛊术之精湛,天下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伪装处子、延期产子这种事,对精通蛊术的人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无影说道。
“事实胜于雄辩,景老爷回家,倘若你夫人让你见巫勐,一切真相便知,怕的是她根本不敢让你见到,要知道巫勐与景流觞长得一般无二,看上去比景流觞还要年轻,你那位夫人其实也是一点也不显老,巫勐的驻颜术看来还真是有效,他两人倒真是一对璧人!”要说景流觞不是巫勐的儿子,打死她都不信,那两个人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况且巫勐一生未婚,却逢人便说,他儿子要做皇帝……
景言德当日便辞别,向北而去。
“你一直知道景言德在这里?”她问无影。无影点了点头。她看着他,微微皱了皱眉,既然知道景言德在这里,为何不早说,还要对她南下。
像是知道她怎么想,无影说道:“我并没有把握让他相信,你亲自对他说,要好得多。此外,我离开得久了,有些事,也需要回去交待一下。”
“那么,接下来我该去哪里?是北上等着景言德找来巫勐的血,还是继续南下,找巫江?”她问道。
“菊笙护你北上,我去找巫江,你们行得慢,寻到了他,我自会告知他,他随后会赶上。”无影说道。
她不过怔忡了那么一秒,神色已恢复了正常。
“如此多谢!菊笙姑娘,劳你受累了!”她微微弯腰,向两人施礼道。
“苑夫人,哦不!盟主,快不可如此,保护您,乃是属下的职责所在!”菊笙急忙搀起她。
无影一路护着她,不知是因为对苑荣的承诺,还好因为她是玄火盟的盟主?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事便是他的江山吧,他能陪她这段日子,还找到了景言德,想出了这个法子帮她,不管如何,这一声感谢玄衣是发自内心的。
一路行来,日日面对无影的这张脸,总会与记忆中的那人重叠。有时候无影看向她的目光,令玄衣恍然觉得面前的人与记忆中的似乎就是同一个人,她甚至有种错觉,苑荣去了她来的地方,会不会筠也到了这里,不过很快她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无影与筠虽然有很多地方相像,但是本质还是有着极大的不同,尤其是他杀人的时候,那嗜血的目光,是永远不可能出现在筠的脸上的!
抛开那些杂乱的想法,她仰望天空,想到了苑荣。她知道,苑荣一定会好好地活着,活在另一个时空,此生两人虽再不会相见,但是他一定会记挂着她和孩子,轻抚腹部,她不孤单,至少,她还有苑荣和她的孩子!这一生,她至少爱过,也被爱过,足矣!
无影雇了一辆豪华的车驾,由菊笙伴玄衣入京,车夫是一名哑巴,伸手敏捷,见到玄衣,倒头便拜,行的是盟中大礼,想必也是玄火盟的人。
“菊笙的武功、医术都不差,还知道盟中的一切暗语和联络方式,我就不另派人护送你们了,”无影深深地看了玄衣一眼,“一路保重!”
玄衣点了点头,放下了车帘,听到他嘱咐菊笙要好好保护盟主,不禁哑然失笑,她这个玄火盟盟主,当得可真够便宜,别人争得头破血流也得不到,她却是随随便便就拿来了。低头看了看双手,她轻叹,为了替苑荣报仇而加入亶国的阵营,这双手上也染了血腥,她不知道是对还是错。或者,这一次回京就把一切都了断吧,速战速决,免得拖累更多的人!这一次,一定要顺利解了胎儿的蛊毒,然后……她抬起了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菊笙进了马车,意外地看到她一脸笑容,虽是淡淡的,却仍是夺人心魄!
“盟主!”她叫了一声,不解地看着玄衣。
“菊笙姑娘,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或者叫我苑夫人也行,叫盟主,让人听见了显得唐突。”玄衣说道。
“是,夫人!”她立马改了口。
十日后,京都。玄衣下了马车,巫江并没有跟来,她微微一笑,无影的话也当不得真呢,巫江在那边的事,想对她个人的事来说更重要吧!一路上无惊无险,倒还平安。下车后她照例住在平安客栈,掌柜的见到她,甚为恭敬。
“苑夫人来了,小六子,快带夫人到房中休息!”他冲着里面大喊一声,转头笑道,“夫人,饭菜要不要马上给您准备?”
玄衣一面随着那精灵的小六子往楼上走,一面说道:“好,送到房里来吧,准备清淡些的。”
她才一落脚,便有人寻了上门。来人她见过,景言德的四大护卫之一,景空!
90、死亡瞬间
“我的故乡在雪莲山,那里有广袤的草原,有圣洁的雪莲……”
玄衣记得慕容欣说过的话,本来她是要回忘忧谷的,可是还有一件事需要她去做,她答应了那个人。尽管他曾经做过不少错事,但对玄衣,他确实不曾有过实质性的伤害,相反,他爱她,他用生命作了证明,最后的关头,是他成全了她!其实他也很可怜,一辈子被母亲操纵着人生,一辈子没有得到所爱的人……而另一个人,更加可怜,她的人生,从来就是一场悲剧!
每每想起他们,玄衣就忍不住泪湿眼眶。她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轻抚一下腹部,感受着腹中小生命的跃动,微微勾起了唇角。逝者已矣,来者可追!生命总是循环不息的,上天对她很是眷顾了,她还有孩子,不是吗?
玄衣没有想到,人性会有如此阴暗的一面,那天景空告诉她,景言德要见她,她去了,没想到景言德并不是要救她腹中的胎儿,反倒用孩子的事来威胁玄衣,让她将玄火令交出来,只因为他看到了巫勐是个傻子,而陆婉秋坚持景流觞与巫勐没有半点关系,尽管那两张脸看起来是那么相像,景言德却还是选择了相信陆婉秋。依玄衣分析,他实际上相信的是陆婉秋的预言,因为她对他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景家,景家对李家再忠心又怎样,再是亲戚又怎样,皇帝防的还是他这个娘舅,景家权势与财富均太大,这是皇帝最为忌讳的,杀苑荣,不过是李康熙的开始,他的矛头是整个景氏,以李康熙的精明,将来无论如何都会找借口灭了景氏一族,与其如此,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有几个男人是没有野心的?陆婉秋的话,揭开了景言德蛰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他选择了与之合作,儿子算什么,孙子算什么,只要他做了皇帝,一切都不用愁,流觞有可能是巫勐的儿子,这件事,等他上了位再追究也不迟!
玄衣怎么可能把玄火令和玄火盟的秘密交给他,她当然是拒绝。原先她认为陆婉秋太毒,还有些同情景言德被骗了这么多年,如此玄衣才知道,相比起景言德的没有人性,陆婉秋的毒,根本算不了什么。她倒要看看,这两夫妻能拿她怎样!玄火令不在她身上,她不说,他们根本找不到。而菊笙发现她没回去,定然会通知人手来救她。
她终于看到了真实的巫勐,与她在幻象中所见的差不多,眉眼与景流觞像到了极致,不过还是可以一眼看出两人的区别,他比景流觞多了一份飘逸出尘,那眼神空明纯净,配上一张俊颜,如同世外仙人,站在陆婉秋身边,却像个听话的孩子,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陆婉秋让巫勐对玄衣施术,想逼迫玄衣说出玄火令的下落,巫勐的灵力很强,玄衣设的结界被他轻易就打破,无奈之下,她只得与之硬拼。如果光是巫勐一个,也未必没有胜算,可是还有陆婉秋和景言德,这两人见巫勐那不下她,便让他专门破解玄衣的灵力,欺身向前,向玄衣擒来,看来他们是要将她抓住,再慢慢拷问。
玄衣左右手同时曲起,一道道符咒飞快画出,额中的紫冉光芒大盛,她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一面要破解巫勐的符咒,一面要用灵力对付偷袭的两人,还要防着腹中胎儿不要受到伤害,她拼尽了全力,应付得很是吃力。
她的额上渗出了汗,菊笙怎么还不来,她出来这么久了……
就在她快要支持不住时候,菊笙带人来了,随着而来的,竟然还有景流觞,他护在玄衣身前,看向巫勐,满面震惊。
“娘,你让他住手!不要伤害玄衣!”景流觞冲着陆婉秋叫道。
“觞儿,让开!”陆婉秋斥责着儿子,“这妖女多次戏弄你,害你还不够么,为什么还要护着她?”
景流觞见求情不成,咬了咬牙,拔剑隔在两拨人的中间:“娘,若是你要动她,就先杀了我!”
“觞儿你……”陆婉秋无奈跺脚。
“杀?”谁也没想到一直安静地对付玄衣的巫勐会突然被这句话触动,他停下来想了想,忽然大笑道:“肉体不灭,精神何聚!哈哈哈,既然你如此,我就成全你!”
他快如闪电,在空中划了一道圆形的符咒,左手蓦然暴涨三尺,向着景流觞的胸前抓来。
“小心!”玄衣不防,来不及阻止,只得大叫了一声,可是晚了,景流觞的胸口生生地被他抓开,鲜血淋漓。景流觞痛得满头大汗,可是他突然死死地抓住了胸前的那只手,掌心翻动间,一柄飞刀扎入了那只手的手心。
“不!”陆婉秋大叫着扑了过来,一掌拍在巫勐的手上,巫勐缩回了手,手心被划了一道大大的伤口,皮开肉绽。
“玉歌,你为何打我?你放开,他划破了我的手,我要杀了他!”巫勐说道。
景言德听他如此唤陆婉秋,双目如电,像两把箭,一下射在陆婉秋的脸上,陆婉秋感受到他眼中的冷意,可是她顾不得了。
“巫勐,你不能杀他,你快救救他,他是你的儿子。”
“我的儿子?你不是说过,我的儿子是皇帝么?他又不是皇帝!怎么会是他?”巫勐不解地问道。
“你没看见他和你长得很像么?他是!他会做皇帝的,他很快就是皇帝了……”
“是吗?他是皇帝,那朕是什么?”
四周墙头忽然闪出一排排手持弓箭的御林军,李康熙身着明黄的袍子,背着手从涌入的黑甲卫士中闪出。菊笙带领七个姐妹,形成一个圈,将玄衣与景流觞围在了中央。
“玄衣,这里有他的血,你和苑兄弟的宝宝会没事的……”景流觞伸出满是鲜血的左手向玄衣递过来,那上面有着巫勐的血。玄衣咬破手指,启动灵力,属于巫勐的血便自动聚集成珠,沿着破损的伤口渗进了她的血液中。景流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做完这一切,玄衣刚让伤口凝结,他的手便无力地从玄衣的掌中滑开,倒了下去。
“景流觞,你怎么样?你不能死,若云还等着你们一家团聚呢,你快醒醒!”雾气迷漫着玄衣的眼,鼻尖酸酸的。
景流觞在她的摇晃下,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眼中的水雾聚集,坠落,他笑了。
“我以为,这一生你都不会为我流泪,总算……”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就猜到,你一定知道若云的下落!苑兄弟的死,归根结底是我爹娘造成的,他们欠的债,我这个儿子来还,请你……放他们一条生路!”
玄衣瞥了一眼被李康熙的人团团围住的陆婉秋,她愣愣地盯着这边,喃喃地叫着景流觞的小名,泪水润湿了她的脸。
“只怕我能放过他们,别的人也不一定放过!”玄衣叹了口气。
“我只问……你!”
“她害了我,你救了我,咱们两清了。好,我答应你!”玄衣说道。
“若云……她好吗?”景流觞松了口气,身上越来越冷,别的他管不了,可是玄衣答应放过他的父母,她就一定会做到,只要她不追究,他相信他们能够逃离,以前玄衣与苑荣不也遭遇过同样的环境,仍旧逃开了吗?
“她很好,伊诺族的人们都好客而善良,何况慕容欣本来就是他们的族人,她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谢谢……你!玄衣,如果可以,请你……帮我照顾她们母子!”
玄衣点头:“你放心,若云是我的弟子,我会将一身所学传授予她,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让她受委屈。”
景流觞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随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觞儿……”陆婉秋大恸,指甲深深地陷进了巫勐的手臂,痛得他大叫出声。
李康熙的卫士以为他要发难,一排雨箭射出,被他挥袖一扫,尽皆转头,向着射出的方向而去,几名卫士当场倒地,引来一阵惊呼。
李康熙挥手制止了手下的动作,更多的士兵冲过来,将陆婉秋和巫勐包围得水泄不通,阴沉地对着场中的景言德说道:“景言德,你可知罪?”
景言德早在他进来时就跪到了地上,此时一脸泪水,将悲伤演绎得入骨十分:“臣知罪,误信陆氏,养虎为患,竟不知其混淆景氏血脉,还令亲子被陆氏下蛊害死,求皇上降罪!”
李康熙的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原来舅父也被这女人蒙骗了……不知者不罪,放心吧,朕定会为苑夫人讨个公道!”
他看向玄衣,玄衣没有睬他,呆呆地看着围在她四周的女子中有一人走了出来,跪在了景流觞面前。
“流觞……”她轻轻地叫了一声,拉下了蒙面巾。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在玄衣面前。
“南紫宁!”玄衣蓦然一愣。
南紫宁似乎没有听见玄衣的叫唤,她执起景流觞的手,将脸贴在上面,她没有流泪,反带着笑看着他。
“我活着就是为了能见到你,我还想着总有一天要让你后悔,要让你求着娶我进景家的门……你既然就这么走了,景流觞,你别想逃开我,上天入地,我南紫宁跟定了你!”
“噗”的一声轻响,她含笑扑倒在景流觞身上,与他紧紧相依。玄衣反应过来伸手去拉她,终是慢了一步,掀起她的手臂,只见掌心握了一柄匕首,深深地刺穿了腹部的大动脉,鲜血喷涌而出。
玄衣要给她止血,她用仅有的一点力气,恶狠狠地看着她:“巫玄衣,你的本事别在这里显,你若是救我,我会恨死你!”
玄衣的手在半空顿住,终于垂了下来,她可以止住她的血,却无法治好她心头的伤,她已生无可恋,救了也是惘然!
亲生子死在丈夫的手中,这对陆婉秋来说,是怎样的报应!玄衣忍不住想笑,她害苑荣母子时,可想过会有这一天,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是如此了!但是面对着景流觞的死,她更多的是想哭。
“妖女!妖女!你害死了我的儿子!我定然不会放过你!”陆婉秋在身后切齿痛恨的怒喝着。
玄衣冷冷地说道:“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母亲!”
她转身面对着李康熙,娇娇弱弱地福下了身:“皇上,景言德与陆婉秋夫妻勾结谋反,意欲逼问民女说出玄火盟前盟主祝天舟所藏宝藏下落,民女愿将玄火令中所得宝藏图献于皇上,以解国家之危。”
“巫玄衣,你血口喷人!”景言德颤抖着伸出手指指向玄衣,随后转向李康熙,“皇上,你莫要信她,这妖女一派胡言,我景家对皇室,历来忠心耿耿……”
“你连我腹中的孩儿都要害,那可是你的亲孙子,皇上不过只是你的外甥!”玄衣冷笑道。
李康熙脸色一沉,喝令左右将景言德与陆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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