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红停止了抚琴,上前为两人斟满了酒,随即起身,含笑着拍了拍手掌,外间进来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各自手持器乐,一双双含情的大眼飞快地在屋内两位客人的身上扫过,脸上的胭脂色一时之间显得更浓了。
这锦绣坊的姑娘从小就有专门的乐师舞师调教,个个身怀绝技,在轻红的示意下,她们排成一排,或坐或站,一阵笙箫齐鸣,将人的心一下子拉到了云端。在乐声中轻红披上了一件华丽的纱衣,石榴红的底色,上面用浅碧的丝线绣了了枝叶,枝叶上盛开了朵朵白牡丹,牡丹的边上镶了金线,随着她身体的旋转光华闪烁,繁花似锦。
淳公子和南空城碰了碰杯,专心欣赏轻尘的舞姿。她在丝竹声中翩翩起舞,红衣飘飘,头上、耳畔的珠翠随之晃动,纱衣像流水,轻轻划过淳公子的身前,带起一阵馨香。淳公子看和津津有味,在他的眼神示意下,轻红舞到了南空城面前,柔滑细嫩的手膊伸展向前,就要扶上他的肩。
南空城闪电般地掠向一侧,轻红落了个空,微微一愕,看向淳公子。他不动声色地颔首,轻红轻启朱唇,再一次舞动着来到南空城身边,慢慢舞着,也观察着南空城的神色,见他神色平静,并无异样,旋身转了几转,一个后仰,缓缓下腰,倒看着南空城,飞了个媚眼过去,纤手伸向了他的脸。
南空城又一次抽身,他速度太快,轻红不防,差点闪了腰,直起身来,她的神色有些微愠,脚步飞旋,舞了开来。
“轻红姑娘对南公子有意呢,才子佳人,概称佳话,公子为何避之不及呢?”淳公子轻笑道。
“我素来不喜有人近身,从小养成的怪僻,还望轻红姑娘见谅!”南空城说道,“为此空城亦感叹,佳人虽好,无福消受啊!”
淳公子眸中精光闪过,颇有深意地看了南空城一眼:“哈哈哈,南公子要改了这毛病才行,否则将来如何洞房花烛啊!”
南空城想是不愿谈这个话题,打了个哈哈,说道:“景公子怎的还不前来,想是有事耽搁了,不如我们亲自到他府上,淳公子与我皆可探亲!”
“好主意!”淳公子拍了一下手,说道,“我亦很久未去拜访舅父舅母,如此咱们便前去吧。”
与轻红别过,在她含情脉脉的眼光注视下,南空城与淳公子坐上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前往景府,身后三丈内,暗中跟了七八个护卫,南空城知道,那是淳公子的人。
车轱辘方碾地转了几转,方才遣出去的常顺儿回来了,身后跟了一个丫环打扮的女子,两人跑到马车前,常顺儿问车驾前的随从:“主子爷呢?”
“常顺儿,回来了?”淳公子掀了帘子,含笑着瞅向常顺儿,“景公子在如何,果真要我亲自去请啊!”
“景公子说知道了,很快就来!他到内堂去换衣裳,让奴才先行一步,奴才原想等着他一道,不过又想着要先来回主子爷的话,于是就出来了,刚巧同这位姐姐同路,原来她是南小姐的陪嫁丫环,出门来正是要去见南公子,我告诉她南公子现下不在客栈,便带了她一道来了。”
南空城听到这里,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将小英拉到一旁,背着人问道:“小英,有事?你怎么不在小姐身边守着,不是叫你不要离开她身旁半步么?”
小英低低地说道:“小姐刚才说决不会嫁给景公子,被他听到了,他遣开了所有人,沉着脸进了小姐的房,我心头总觉得不安,怕小姐出什么事……”
“她这样说?”南空城的脸上掠过一丝惊异,随即说道,“那我们赶快去。”因身对淳公子抱歉地一笑,他说道:“淳公子,这是小妹的丫环,说是小妹病又犯了,我得赶紧前去看看,容我先行一步。”
“不防不防,你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淳公子说道。
南空城携了小英,展开轻功,一下不见了人影。
“怜星公子的轻功没想到如此出色!”常顺儿砸吧一下嘴,感叹道。
淳公子眯起眼暗道:江湖上无人见过怜星公子的功夫,曾有传说他并不会武,看来,传言并不可信!他对自己的妹子,倒是真的紧张,不知那南紫宁是怎样的倾城之色,五公子中倒有三个与她有了瓜葛!他含了一抹兴味地笑,吩咐下去:“将马赶快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那个病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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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南紫宁!我不是!”玄衣大叫出声,狠命地推着景流觞。景流觞冰冷的双眸里闪着点点寒光,尤如一簇簇小火苗在冰天雪地里燃烧,他逼视着玄衣,仿如一头嗜血的猛兽,面对着猎物,他只有兴奋,哪里还听得到玄衣的辩解。
“景流觞,你这么做,我会让你后悔的,让你后悔一辈子!”玄衣死命地抵着景流觞,不让他靠近自己,可是她又怎么敌得过身强力壮的他,转眼之间,她身上的衣衫只剩了薄薄的一层里衣,领口处被景流觞扯掉了半块,□半掩,透出半边圆润,肤色莹白。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笑话,有本事让我后悔么?”景流觞咬牙切齿地说道,大手毫不怜惜地覆在玄衣的胸前,大力揉捏,玄衣羞愤无比,张口用尽全力,咬了下去。景流觞吃痛,反手抽了玄衣一个耳光,一股腥气弥漫在玄衣口中,血蛊!玄衣忽然想到了对付他的方法。玄衣爱看书,喜欢学些杂学,因为与巫术有相似之处,她对蛊术和降头术亦有研究,只要有蛊引,蛊术是不受灵力限制的,随便就可以下。
她的眼里焕发出兴奋的光芒,自己怎么会忘了这一层!她要让景流觞付出应有的代价,自己所受的耻辱,要他加倍偿还!对着景流觞,她忽然勾起一抹鬼魅般的笑颜,口中喷出的鲜血染得她的唇角鲜艳无比,透着一抹妖异,景流觞掐住了她的颈项,眼光对上她的眸子,突然一愣,心头有种异样的感觉划过,仿佛有个什么东西在身上轻轻一划,从头顶一直经过心脏,直抵足心,引得他身体一阵轻颤。
血蛊,要以自身之血作引,而且要将破损的伤口与对方的肌肤紧紧贴合,种蛊成功后,中蛊之人从此就会成为下蛊之人的傀儡,无法违抗下蛊之人的命令,而且下蛊之人有何感觉,他都会如同身受,下蛊之人身死,中蛊之人必死,中蛊之人的死活却与下蛊之人无干。每月月圆时,中蛊者必须服食下蛊人的鲜血,一滴即可,如若没有,便会呕血不止,全身酸麻,如万蚁穿心,痛苦难当!
“景流觞,告诉你我不是南紫宁,你最好离我远些,机会我已经给你了,若是不离开,后果,不是你负担得起的!”玄衣想到在南岭大峡谷中所见的中蛊者的惨状,心头一阵发痒,好心地提醒景流觞。
景流觞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激情在心中奔腾,他低头看着玄衣,喑哑着声音说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个魔女,你就是用这双眼睛勾引南空城的吧,亲哥哥也拜倒在你的裙下,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是吗?你要不要也试试?”玄衣对他抛了个媚眼,在他狐疑而若有期待的目光中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舌尖轻递,在景流觞口中轻舔了一下,景流觞喉节急切地滑动,紧紧搂住了她,加深了这个吻,玄衣忍着心头的恨意,默默地背着从南岭大峡谷漆末族长那里学来的一长串血蛊咒语。
“南姐姐!南姐姐!”门被人拍响,外面响起了景若云的声音。景流觞放开了玄衣,眼神中透着不甘,却不知自己在恐怖的边缘绕了半圈。玄衣暗道可惜,景若云来的可真是时候,不仅救了玄衣,也救了她的亲爹。因为血蛊一下,无法再解,不过血已相连,咒语念了大半,景流觞已然受了血蛊的影响。
“宁儿!你在里面吗?”南空城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令玄衣感到意外,他怎么来了!
景流觞眸中一暗,门已被人大力一掌拍得粉碎,阳光唰地一下倾泻进来,照得屋里亮堂堂地,也照见了景流觞被玄衣扯得散乱的发丝,还有玄衣散落一地的衣衫,脸上的指印,嘴角的鲜血。
淳公子飞快地赶了来,南空城前脚刚进门,他后脚就进来了。他直视着面前的女子,她并没有倾城倾国之貌,长相顶多也就算是中上,不过她的眼睛,他从来没有看见过那样一双眼睛,黑得如同宝石,聚敛了天地的精华,被她眼角一扫,他不禁有些恍惚。
“宁儿!”南空城颤抖着上前,脱下自己的披风将玄衣整个人包住,“景流觞,你是如何对待我妹妹的!”他愤怒地瞪着景流觞,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南公子,你可能忘了,她现在是我的妾室!夫妻之间做什么,难道还要向你这个妻舅报告么?”景流觞冷冷地说道。
南空城挥拳击向景流觞,景流觞一退,他扑了个空。
“你对她做了什么?你这个混蛋!”南空城再次挥拳,和景流觞两人就在屋子里打了起来,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小姐……”小英颤抖着,上前要扶玄衣,玄衣挥开了她的手,说道:“滚开,不要你假惺惺!”
“小姐!”小英睁大了眼睛,委屈地看着玄衣。淳公子的唇角又勾起,以一幅看好戏的场景看向这一幕,对打成一团的两个男人反倒没怎么注意。
“别叫我小姐,我不是你家小姐,我根本就不是南紫宁!”南空城的身影顿了顿,被景流觞抢得先机,一拳正中心口,蹬蹬蹬退了几步。
他没有顾及景流觞,抢前几步走到玄衣跟前:“你说什么?”
“说什么?你不是比谁都清楚么?我根本就不是你妹妹,你妹妹南紫宁我见过了,我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你找我来假扮她,你倒是保护了她,可是你把我害得有多惨!”玄衣恨恨地看着他。
“宁儿,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是不是又犯病了?”南空城问道。
景流觞要开口,被淳公子拉住了衣袖,轻扯了一下制止了。
玄衣拉过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泪流满面的景若云,轻抚着她的头说道:“若云别怕,姐姐没事,姐姐以前脑子摔坏了,不记得以前的事,现在想起来了,我不姓南,以后你不要叫我南姐姐了,我的名字叫玄衣,你可以叫我玄衣姐姐!”
“玄衣?”景流觞的脸色有些发白,他问道:“你真的不是南紫宁?”
玄衣摇了摇头,指着南空城笑道:“如果是,他会对我下毒吗?你们说他是我亲哥哥,亲哥哥会对自己的妹妹下毒吗?”
南空城看到玄衣含着恨意的双眼,喃喃说道:“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你若是我哥哥,定然我的一切,你都熟悉了?”玄衣打断了他的话,“那么你告诉我,我写字用的是哪一只手?哪一只手连笔也握不成?”
南空城的脸色未变,看起来倒是很镇定,他盯着玄衣的双手看了看,答到:“右手!你写字用的是右手,不会握笔的是左手!”在天衣山庄,他曾见过玄衣用右手写字,左手戴了那个镯子,她从不用左手做任何事。
“是吗?你确信?”玄衣笑着问道。南空城觉得不妙。果然,景流觞也想知道真相,唤人取来笔墨纸砚,递给了玄衣,玄衣用右手接过,提笔写了“天衣”两个字,南空城松了口气。
“原来我右手也是可以写字的!”玄衣笑了笑,换笔到左手,唰唰几下,把下面两个字补齐了,“天衣山庄”四个大字,龙飞凤舞,浑然看不出是两手所写。“你只见过我用右手,却不知我左右手都能写字!”
南空城看着她:“玄衣,玄衣,你叫玄衣?我……并没有要害你!”
“是吗?你救我一命,害我一次,咱们扯平了,以后,谁也不欠谁!”玄衣说道。
32、拒绝二嫁
景流觞愣愣地盯着玄衣:“你不是她!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你易了容?”
“没有,这就是我的本来面目,南紫宁应该和我长得一样吧,所以我才会成为了她的替身,现在你知道了,我不是她,只是一个莫名其妙被卷入这场是非的无辜者!”玄衣说道。
景流觞无言以对,脸色时白时红,他转头对南空城冷笑道:“南公子,你不解释一下吗?你为何要找人冒充你妹妹,南小姐既然无心嫁入景家,这婚事作罢就是,却又为何在人前说得那样活灵活现,一幅非我景流觞不嫁的样子!”
南空城说道:“景公子,你听我解释,今日我亦是第一次知道她不是我妹妹,你看,她和紫宁长得一模一样,外人根本看不出来……这个事……我得好好想想!”
“外人?我们看不出来情有可原,南公子是她的亲哥哥,怎么会看不出来呢?”景流觞明显地不信。
南空城苦笑:“公子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事实确实如此!”玄衣知道他在撒谎,不过懒得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淳公子皱着眉,狐疑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该不该插言,犹豫了一下,对玄衣说道:“这位姑娘,你说你不是南紫宁,那你到底是何人,家住何方,又怎么会出现在天衣山庄,被人当成了南家大小姐?”
“这就要问南空城了,不知他是在什么地方发现了我,我因为遭受了意外,失去了记忆,再加上他给我服了今昔,所以除了今昔之事,以前的事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忘记了大半。”玄衣说道。
“宁儿……”南空城许是叫得顺口了,依旧这么称呼,被玄衣很快打断。“我不是你的宁儿!”她看向南空城的眼眸平静无波,这令南空城感到一阵心慌,曾经倚在他怀中口口声声叫着哥哥的女子,现在根本就当他是陌生人!可是他无法解释,也无从解释,南空城与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也许……这样也好!
“景公子,我妹妹确实是病了,前一段日子离家出走,我们到处找她,没想到在水中被人救起的不是她,而是……玄衣姑娘。我马上派人去找,找到她,就送到景府,幸好你和玄衣姑娘还未拜堂,否则就铸成大错了!”
景流觞看着南空城的眼睛,那眼里是一片真诚,不像说谎,要么就是他演技太好,要么就是他说的是实话,不过,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不想听了,也不想管了,摇了摇头,他的眼光轻轻瞟向玄衣,大错未铸成吗?这个女子对他一定恨之入骨,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却被自己这样对待!从她对若云的态度,对穆想云的态度就应该知道,她是个善良的女子,南紫宁又怎么会对欣儿的女儿好呢,南紫宁又怎么会救他的女人和孩子呢!为什么自己早未发觉,真是鬼迷了心窍!
“不用了,南公子,你妹妹若是找到了,你自行领回去吧,入我景府门的是玄衣姑娘,我娶的是她,自当对她有个交待!”景流觞冷冷地说道,转向玄衣,他的表情略微有些尴尬,“玄衣姑娘,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你告诉我你姓什么,我查到你的家人,正式上门提亲,我的正妻之位一直悬而未决,为了补偿你,我娶你做景家的女主人!”
南空城和淳公子俱是一惊,分别叫了出来。南空城说:“不行!”淳公子喊:“流觞,你……”
“不管如何,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多言,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不会娶南紫宁,哪怕以后你不再与我有任何生意来往!”景流觞挥了挥手,决然地说道。
三个人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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