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切谨遵陛下的安排。”
104。只想要你【VIP】
容彩翎终于见到了传说中域西北第一美女,风华绝代的绿萝夫人。
绿萝夫人并不像别人口中传言的那样,是个老女人。岁月时光将她的美丽气质沉淀得更为雍容高贵。举手投足间却流露出不经意的淡然,这样的女人美得沉静内敛、豁达睿智。
未见其人之前,出于很不自觉的狭隘心理,容彩翎曾在私底下把人家定位为妖娆尤物那类风情万种的女人。
这一见之下,竟涌出了浓浓的挫败感。
这样一个女人,莲会被她深深吸引,自然不足为奇。看着他们并肩站立,谈笑风生,如此和谐默契。容彩翎这顿接风宴,吃得很不是滋味。
提不起精神跟人搭讪,况且她也不擅长应酬,场面活就交给同样不在状态的韩子翊和那两名京官。
容彩翎埋首闷头独饮,食不知味。丝毫未察觉迦莲帝君炽热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的百无聊赖收入眼底。
绿萝夫人倒是看得一目了然,帝君的反常果然是来自这位陵王殿下。
这陵王脸上覆半截鬼面,容颜狰狞,再细看下,他下巴尖瘦,唇红齿白,帷领下若隐若现的颈脖子白皙细腻,身形虽高挑挺拔,却也纤细精巧。言谈举止、抬手酌饮,却俱是毫不造作的男儿风貌,断是女孩儿家模仿不来的。还真是雌雄难辨,绿萝不禁迷惑起来……
席上笑声骤起,容彩翎抬眼瞥见那两名京官将整个宴席的气氛调动得很是高亢,与迦莲几名朝臣正热烈交流两国间的“风尘”文化,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不愧是精于官场应酬的高手啊……哥哥派这两个人一道前来,果然是很有先见之明。
大伙儿都被逗得直乐呼,偏给她瞧见莲瑨和绿萝也在相视一笑。这宴厅中的空气瞬间就浊闷起来。她索性提了酒壶子,悄悄溜到阳台上,吹风……
唉,哥哥给她这个任务实在太难了,如今抬头不见低头见,看着人家两厢情悦,自己暗自神伤,虽说她是没什么资格神伤啦,但也很不是滋味啊,这不是一般人能控制得来的。
赶明儿赶紧把正事了结了,该回哪回哪儿去。
想得正入神的时候,酒壶子忽地被人探手夺了去,回首,对上一双深蓝如海的眼眸……
“空腹喝酒伤身。”
阿彩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夺回酒壶子,“我一介武人,哪来这么多忌讳,陛下不会这么小气吧,多喝了你几壶酒就跟我计较?”
呃……她脑袋被驴踢了,说的话就没经过大脑,听着怎么一股子埋怨似的。今儿气不顺,越想越不顺……
人家帝君很大度,不跟她计较,仍是很关切地问道:“是不是今晚膳食不合你的口味?”他明明就让人吩咐了御厨,烹制的是中原菜肴。可一整晚,莲瑨留意到她一口菜都没下肚。
容彩翎愤懑抬头看他一眼,这跟膳食无关好不好……
可她这眼神传递给他的就是控诉,控诉晚膳真的不合胃口。
“不如我做给你吃吧……”莲瑨不假思索地说道。
“我要喝鱼汤……”完了,她怎么也回答得这么顺溜自然,仿佛这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儿似的。
两个人均是一愣。
莲瑨最先反应过来,勾了勾唇角,“皇宫里没有冰山雪鱼,用河鱼可以么?”
容彩翎顿感难堪,慌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是随口胡说八……道的……”
话音未落,人已腾空而起,莲瑨一把拽起她的手,从露台飘了出去。
于是容彩翎跟着他在偌大个皇宫里飞来跃去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适才说了什么?
冰山雪鱼!!
冰封谷里的冰山雪鱼!
他,他知道了什么?即使阿彩再迟钝,再不清醒,莲瑨那一连串的反应也足以让她察觉到异样。且不说见面那一个热烈的拥抱,马车上令她脸红心跳的靠近,如今还要为她洗手做鱼汤。这都不是她所认识的莲瑨会对一个陌生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有洁癖!洁癖!!那双莹泽干净的手无时不刻都带着手套。可是现在……她低头看着那只将她攥得紧紧的手,坚定有力,温润的触感从手心密密绵绵传递过来。
倘若他眼中的她是个陌生人,他的正常表现应该是疏离冷淡不是么?
难道七年时间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再忌讳与任何人亲近,乐于关心客人的温饱了?
容彩翎侧头望住他,夜色中,他的五官轮廓像是被星辉笼了一层淡淡的华晕,莹白而精致;形状完美的鼻梁线条在脸上投下浓重的暗影,他半眯着眼,眼瞳中有一丝狭长的光影流动。仿佛是察觉到她的注视,他蓦然拧过头来。瞬间将满天星光卷入他那浩瀚的瞳海中,立时教人窒了呼吸……
阿彩有些尴尬的别过头去,耳边是他的挪揄轻笑……
这太暧昧了,这暧昧一直持续飘荡在皇宫的上空。两人在夜幕中游荡了许久,容彩翎终于意识到,莲瑨根本就不认得去御膳房的路……
这可是他的皇宫!他竟然找不到厨房,还拉不下脸来找人问一问!某人气结……
“那个……陛下,算了吧……”阿彩只想快点结束这磨人的时刻,她已经不能确定莲瑨是不是已经知道她就是那个背信诈死的容彩翎。越是这样想,越是心慌意乱。和他在一起,一幕幕勾起的往事在脑海中徘徊,对她来说,是一种精神折磨。
莲瑨显然没有打算顾及她百般按捺的情绪,只是停下脚步定睛看了她一眼,复又拖起她继续走。勒得她手骨生痛。
阿彩有些着恼,试着挣脱,可怎么都挣脱不掉。他就像是铁了心似的,拽着她走得很快,很急。
不知不觉竟远离了宫城那一片辉煌灯火,穿过一片杉树林。
阿彩注意到,这片密林,布下了厉害的奇门迷阵。
莲瑨不发一言,熟悉地在迷阵中穿梭,究竟是要领着她去哪儿呢?
刚出了林子,眼前的景致便让她全身都僵住了,心脏一阵抽搐……
他果然是在试探她的么?为什么要修建这种地方,为什么要带她来这种地方!
容彩翎猛地闭上眼睛,手指头都哆嗦了。她已经没有办法再掩饰下去了,除了那一层鬼面,由内到外,他狠狠撕开了她的全部伪装。
那人还当作没事似的,指着近前的溪流说道:“溪里的是河鱼,冰封谷的雪鱼没有办法在这里存活,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莲瑨攥紧她哆嗦的手,往山谷中那座高大华丽的宫殿走去,“你可以先等一会,我很快就可以为你做好鱼汤。”
月光下,环绕在杉树林中的山谷散发着朦朦微光,林里麋鹿成群,谷中溪流潺潺,水中的游鱼,错落有致的木桥。除了那座高大巍峨的宫殿,就连殿门前那两个紧紧牵手的水晶冰雕雪人,都无一不勾起她最深的那层记忆。
她曾经说,『在这个终年飘雪的山谷里,小雪人要永远牵着手站在一起……』
她曾经说,『这么美丽的地方,倘若能在这儿住一辈子,即便是寂寞,也甘心。』
她曾经说,『如若天空飞着雪鹰,流水破冰。再将石屋建成一座高塔,有尖尖的塔顶,要像平城独鹤楼那样高,站在塔顶上能一瞰全景,大金小金带着群鸟在身边飞翔,那定是世上最美的景色……就算让我死在这里,也值了。』
那些记忆就像冷与热,水与火的交融。那时有多幸福快乐,现在就有多痛苦煎熬。
容彩翎毅然使出全身力气,挣脱了他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你还想要去哪里!”莲瑨追上来捏住她的胳膊。“很快就会做好。”
阿彩站住脚,却没有回头,她不能回头,不能让他看见倏然涌出的泪水……
她冷冷地说道:“谁要喝什么鱼汤,我从来都不喜欢,我要走了!”
“彩儿,你究竟想要什么?你告诉我。”
彩儿……彩儿……多久没有听到他这样呼唤她的名字,骤然间传入耳中,却教她心中仅存一点点的坚持,差点崩堤。
容彩翎抬起头来,干涩一笑,眼泪还是顺着下巴跌落地上,“陛下你大概是认错人了,我是凌三财,不是什么彩。我要的是什么?陛下不是很清楚吗?我要停战和谈,仅此而已。”
“认错了么?你当真以为戴上这么个鬼脸,就可以躲在后面装作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即使你真的是化作孤魂野鬼,我要找出你,根本不需要用眼睛看。何况,身为陵王的你,破绽百出。”
莲瑨心中怒气丛生,配合她玩这样的游戏实在是愚蠢至极。真不明白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什么,她是不是从来都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他想要娶她的时候,她跑去嫁给颐王,他要带她走的时候,她说一定会来。却一把火将他的心也给烧成了灰。
每次都让他从最幸福的顶端跌落地狱。
她究竟在想什么?她隐姓埋名是为了抛弃过去?陵王的出现不是没有让他心存怀疑,可是莲瑨却不愿意去求证。
无论是或者不是,都难以接受……
他不是不恨她的狠心,也同样气恼,她给他的信任只是那么少。
但是也只能选择等待,由得她逍遥自在七年,即使再多几个七年,他都可以等,等她回心转意,等她心甘情愿,等她放开心怀来到他的身边。
“你为什么要来?容彩翎,如果你根本不愿意见到我,为什么要来?”
莲瑨双臂用力一拽,扳过阿彩的肩膀,同时扯下她的鬼脸。面具下斑驳的泪水倏然间刺痛他的心。
阿彩快速地低头,他却不容她再次躲避,一手捏住她的下颌,抬起她的脸,哑声说道:“为什么要哭?如果你不是彩儿,如果你心里不再有我,为什么要哭?”
阿彩捏紧了拳头,依旧固执地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是陵王,是个男人,我心里当然不会有你!”
刺痛漫延……
莲瑨没有说话,眼神深邃无底。捏着她下颌的手指头微微放松,却转而轻轻摩挲,移到唇边,动作轻柔怜惜,带起一丝丝酥麻,她顿时无法呼吸,身体抖个不停。
他忽然俯下身来,在她的唇上轻轻触了一下,如同鹅羽拂过水面,涟漪荡到心里。
只是轻轻一触,就心跳如雷,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碰了一下,又碰一下。阿彩已经呆得没有了反应。
心里没有他?他不信。
莲瑨手臂一展,将那个抖得跟筛糠子似的身体用力揽到怀里,灼热的唇用力吻住了她,倾尽全身力量的钳制,缠绵入骨的深吻,霸道有力亦如蜜温柔。
阿彩忘记了呼吸,全身无力,腿脚酸软。这种甜蜜的触觉折磨已经不是她的心脏所能负荷。
感觉到她快要窒息,莲瑨方恋恋不舍离开她的嘴唇,面颊贴着她同样的炙烫的脸。哑声说道:“你瞧,你是男人又怎样?你是男人我也会吻你,你是男人,我也要定了。”
“你……”阿彩惶然后退,她已经没有办法应对。
莲瑨没有再阻拦,阿彩转身逃离之际,清晰听见他说:“你要停战,要和谈是么?可我只要你……”
105。误会解析【VIP】
容彩翎很心虚,很没有骨气地逃跑了……
这根本就是不打自招,她打心底里唾弃自己,应该态度更为强硬一些,告诉他,一个帝君这样亲吻外国使臣,是很失礼的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吓得猖惶逃跑,没了底气……
反正就是跑了,还跑得飞快,脑海里全都是他临末那句话“你要停战,要和谈是么?可我只要你……”
这句话带给阿彩的震撼非同小可,惊骇中参杂一丝丝窃喜,她不禁更为鄙视自己。可也有一点担忧,莲会不会以此做为要挟,影响议和呢?容彩翎刚这么想,立刻就被否定了。
她认识的莲瑨是不会把个人情绪和公事混淆的人,说出那句话,大概只是一时冲动罢了。
却自动自觉忽略了另一个矛盾的问题,莲瑨又何尝有过一时冲动乱说话的时候呢?
所以——
就算身份暴露了,就算他知道了凌三财就是容彩翎,那又怎么样,她容彩翎就是陵王,也是正儿八经的魏国使臣,他不能拿她怎么样。他的要挟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容彩翎一番自我开解后,稍稍镇定了下来。
摒除了其他因素,那个吻带给她排山倒海般的爱念,依旧缭绕心头,蜜意一点一点涌了上来。但是这样就够了,她会小心珍藏,不能再要得更多了。
她的爱情,只能深埋心底。在知道一切真相,却又做出那种无法挽回的事情后,就已经没有资格回到他的身边了,只能默默站在远处,祈望他能幸福。
而他的身边,有绿萝夫人那样聪慧美丽的女人。只要自己态度再坚定一些,一定能让他死心,忘却从前,珍惜眼前值得珍惜的那个人。
容彩翎揣着这样的想法往住处西棱殿走去,在花园里猛然让她撞见了不该看见的一幕……
谁让她专挑僻静的小道走,偏偏在花林幽深,树影斑驳的朗月下,窥见到搂抱痴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至于容彩翎没有快速闪开的原因是,她望见背向着的那个男人,有一头雪白似流泉一样飘逸的长发;男人紧紧抱住的是个女人,虽看不清面容,但是月下一抹绸绿翠裳竟生生晃入眼帘。
今夜的宫廷宴席上,惟有那个女人将这样的绸裳穿着得绝世无双。
如果还不能确认这是阿彩认识的那两个人,听到他们的对话,更教她的心冷了半截。
“绿萝,你总是避开我作甚么?我是洪水猛兽么?”
“雪狐大人,您喝多了,请您放开我……”
“不要叫我什么雪狐大人,叫我雪……就像以前那样,叫我雪。”
“雪狐大人,以前的事,请您忘记吧。”
“这句话,你记得自己说了多少次么?一百三十二次。每次都一样,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其实不是我想逼你,我只是好奇,你究竟要说多少次,才会换个方式拒绝我呢?真是有趣呀……”
雪狐独个儿笑得前仰后合,尖尖的下巴磕得绿萝肩窝生痛。
绿萝无言以对,只得默默任由他拥紧了。
“放开她!”
有人头脑发热,跳出来英雄救美了。
阿彩这是被气的,七窍生烟,实在看不下去。雪狐也荒唐得太过分,竟然,竟然大咧咧在皇宫里调戏绿萝。绿萝可是莲的女人!听起来这样的事情还不止一次,绿萝一定是顾及莲瑨和雪狐的兄弟之情,才一次又一次忍气吞声的吧。
她绝对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听到喝止的声音,雪狐笑声一滞,头都没有转过来,脑袋依旧搁在绿萝的肩膀上,语气慵懒地说道:“我不放,又怎么样?”
“你……”阿彩气得想抽他,“她不是你可以碰的女人!”
雪狐以前就算是行为荒诞,也会适可而止。他喜欢跟男人鬼混,这种变态行径曾经让阿彩很是不齿,不过既然身为朋友,她也不会没事去干涉人家。
然而,雪狐如今是非礼帝君的女人,调戏朋友之妻。他怎么能堕落到这种地步!
阿彩本着人道主义的救赎心理,正想放低姿态苦口婆心劝说他一番。
却见雪狐忽地放开了绿萝,眼睛仍还望住她,沉声说道:“你不是我可以碰的女人?嗯……”他又缓缓转过身来,目光看向阿彩,“原来你们都是这样想的么?真是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