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冰语-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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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冰语-焚歌-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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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彩翎猛一下就扑到那小兵的怀里,搂着他的腰,脑袋蹭了蹭,“还是梓萍对我好,那些女人,实在太不可理喻了……”
  那小兵,正是混在亲兵队伍里的侍女梓萍。
  韩子翊嗤了一声,“你还真是性别错乱!”弯身从帐篷中出去了。
  
  一早出发,策马翻越大山森林,徒行了半日,眼前顿然开阔……
  立于峻岭上远远望去,额尔齐斯河迂回环绕,蜿蜒南行。那座包裹在雪山林海、叠嶂山峦间中的城池,氤氲着淡淡的蓝光,不知是天空的倒影还是晶石的微光,使得这座城池如此耀眼辉煌,炫目迷离,果然不愧被誉为北地明珠,这便是迦莲帝都萨迦城。

  走近了,看见成片高耸巍峨的楼塔座座拔地而起,尖锐的屋顶插入云层。建筑繁复古朴而大气磅礴。
  萨迦城,历经了数代王朝更迭,仍屹立不倒。它见证了历史,却在历史长河的沉淀中愈加庄严而深沉。
  大家在惊叹萨迦城的雄浑壮观之时,容彩翎却很是心不在焉。距离萨迦城越来越近,手心不自觉地越捏越紧。不停地告诉自己,要淡定要淡定!绝对不可以露出了破绽。
  哥哥给她这个机会的时候,虽然踌躇了一番,不过真的只是打算来看一眼,看他是不是过得好,看他是不是幸福,是……是忘了她还是恨着她……
  这些年,每当她站在凤城的城墙上遥望北方的时候,总是会想这个问题。莲会恨她吗?因为她背弃了承诺,背弃了他如此坚定的信任。

  那年,她眼睁睁看着莲堕城中箭时那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伤恸,至今思起,仍是情不自禁胆颤心惊。更何况是,莲亲眼目睹那一场大火,那满城的灰烬,会是何等绝望。
  她背弃了爱情,甚至都不敢奢望他会恨她,只希望他选择的是忘记,忘记她带给他的灾难,找到属于自己的平淡幸福。
    像哥哥那样,生儿育女……
  虽然阿彩是真心这样祝愿他,可是有些事情想和接受不是一回事。这会儿,倘若亲眼见到呢?她会怎样?她能面对吗?容彩翎简直不能想象是否可以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
  她一如当年那样爱着他,甚至,更深……
  
  潮水般的慌乱涌上心头。是不是该提醒韩子翊,若是见到她有何失态的行为,直接将她打晕拖走弃尸……
  可是已经来不及,眼前巍峨的城门轰然打开,巨大的钢板吊桥哑哑落下,旌旗飞舞。齐整罗列的帝都卫兵站成两排,丝绒红毯从城内铺漫伸展而来。
  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目光滑向红毯的前方,在那一径神态各异的面孔中,找寻那一个人的身影……


103。心虚难耐【VIP】

  “陛下……”
  “陛下……”
  绿萝将烹制好的红茶呈到帝君面前,一如往常。这些年,午后一杯红茶已经成了帝君的习惯,为他泡上一杯茶也成了绿萝的习惯。

  迦莲复国那年,被人称为覆灭王朝妖妃的绿萝夫人,承受举国唾骂,人人欲杀之而后快,本已是万念俱灰,抱着必死之心,岂料得帝君出手相救,庇护后宫中,方得苟且安生。她自觉无以为报,仅以亲手泡制的一杯午后红茶,以作答谢。
  帝君竟是很喜欢,遂而吩咐她每日午后都泡一杯茶呈上。这渐渐的,就成了个习惯。一个泡茶,一个喝茶,偶尔闲聊几句,绿萝也慢慢适应了这样的日子。
  她有时候也会想,帝君是否是真的喜欢红茶呢?或者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排遣时日的方式。
  可她却是喜欢上了每日泡茶的过程,简单而专注,似乎在诉说着生活的平淡真实。这大概就是帝君想要告诉她的话。

  在别人眼中,帝君却是个冷漠而不近人情的人。绿萝却了然,因为她曾经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万念俱灰……
  七年前,帝君由边关返回帝都那天,下令召集全国最好的工匠,修建了萨迦城中最高大精美的城堡——封雪宫。而后,他把自己关在封雪宫中整整一个月,出来的时候,心就死了……
  遂而将封雪宫封了宫门,再不许任何人踏入一步。
  帝君的心思都放在了治国民生,苛刻求严,再后来,他的情绪偶尔会为边关那一场不大不小的战事所牵动。
  然而,绿萝却从未见过帝君失神,就像现在这般,提着笔著,呆呆望着卷宗失神。她已经唤了好几声,他都没有半点反应。
  绿萝忽然想起,今天听闻宫里的侍婢说起,魏国遣了使臣前来萨迦城谈议和,而帝君只是随意吩咐几位王将出城相迎。对方虽是使臣,听说也是魏国陵王,阶位甚高,照理帝君若不前往迎候则是显得怠慢了,不过两国既在交战中,这种怠慢倒也正常。

  然令人费解的是,帝君竟吩咐官员将魏国使臣安排入住翡翠宫右棱殿,仅与帝君所居的左棱殿隔庭相望……
  帝君对这位陵王,究竟是忽视呢?还是重视……
  帝君的失神,莫非也是因为他?
  
  “啊,绿萝夫人,对不起……”莲瑨终于听到了绿萝的声音,以及摆放在面前的茶盏。
  绿萝迟疑问道:“帝君,我是不是打扰您了?”
  “没有,是我走神了,很抱歉。”
  “您,有心事?”
  莲瑨怔了怔,他的心事,有这么明显么?遂而摇了摇头,“只是有一些事想不明白,没有什么关系的。”

  “哦,能教陛下想不明白的事,必是很了不得的事了。”绿萝微微一笑。“有些事情,只是人把它想得复杂,其实,说不定很简单,反而教人忽略了而已。”
  莲瑨又摇了摇头,端起杯盏走到窗边,抿了口茶,皓白手指轻轻转动杯沿,思虑片刻,说道:“绿萝夫人,我想请问,雪狐他等了你这许多年,你却为何始终无动于衷呢?你究竟是想令他死心,还是想让自己无路可退?”
  这种话若是换做别人来问,定会觉得唐突无礼,可是莲瑨对绿萝却不会拐弯抹角,这些年绿萝早已习惯他这样的说话方式,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避忌的话题。
  “陛下,您怎么把问题扯到我身上来了?你那很了不得的心事难道也大相径庭?”
  莲瑨仍旧望着窗外,幽蓝的瞳孔里深不见底。“你若觉得为难,不答也没有关系。”
  绿萝垂眉,说道:“……陛下,您觉得雪狐大人真的是在等我么?难道不是因为歉疚?歉疚当年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帝都,落到那个人的手中。那时候的雪狐大人陷入了绝境,万念俱灰,大概也只有这般强烈的负罪感方能支持他活下来,坚持到最后,当期望的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也许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赎罪还是因为爱。”
  莲瑨转过头来,看着绿萝美丽娴静的侧脸,和初入皇宫时孤傲绝然的冷艳,已是判若两人。这些年,竟教她如此淡泊了么?连说这样一番话的时候,都淡然得看不出一丝情绪。
  莲瑨说道:“你的话虽然有道理,也未必不是对他没有信心。”

  “或许吧,可是像我这样经历过如此不堪的女人,即使他真的爱我,也是回不了头的。女人对爱情都有非一般的憧憬,那是最美好和纯净的感情,容不下一点点瑕疵,尤其那个身心已然残缺的人是自己,更是没办法面对。那就像是一个污迹,他越是怜惜,我便越是不能忘记,这污迹,这辈子是永远也擦不去了。”
  莲瑨不置可否,说道:“骄傲好强的女人总是要比别人累得多,这又何苦。”
  绿萝依旧挂着微笑,眉间却染上一抹淡淡的哀愁,低声仿佛自语,“女人,也只有不得已的时候,才会选择最难走的路吧。”

  莲瑨表情一僵,快速别过脸去,过了一会,只听见“喀”一声,杯盏置在了窗台上。
  “绿萝,抱歉,茶明天再喝好了……”他快步朝着殿外走去,步履竟有些急迫。
  
  容彩翎这会子算是知道了,关键时刻想要指望韩子翊是不可能的。
  当她抖着双腿紧张地迈入萨迦城的时候,指望着身旁的韩子翊能鼓励一句,或是扶一把也好。岂知那厮比她还丢人,两只眼睛都直了,望着前方跟丢了魂似的,阿彩看见他手指头还哆嗦……
  唉,她怎么就忘了,这韩子翊跟着来萨迦城,根本就是另有目的,蓄谋已久。看来他们这魏国两大主将免不得要一同沦陷萨迦城了。
  幸好容彩翎左看右看,在人群中瞟了许久也没有见到那个让她心慌意乱的人,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

  来迎候他们的是青雁、卡勒和满脸胡渣的洛羯王。
  这个时候容彩翎恢复常态,撑着场面双方寒暄。洛羯王与她在战场上成天打照面就不说了,只是那参差不齐的胡渣惹得她差点发笑。
  可既然是来议和的,她早就盘算好了,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到家。嘴巴上卖点乖,人家洛羯王的脸色也好看了一点。

  数年不见,当年英武潇洒的卡勒王子已经步入中年,眉目带了风霜,两鬓染上些许岁月的痕迹。可那朗朗笑声听起来还是那么亲切,仿佛回到了那年在草原上策马奔驰时相视回顾的一霎那。
  青雁却没有多大变化,果然美女还是很抗衰老的。难怪韩子翊失礼到这般地步。人家青雁就淡定多了,面不改色,从容不迫,越来越有王将风范了。
  阿彩瞧着她公式化的笑容,心中却是一凛,难道这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那么,韩子翊这十年翘首,苦守边关……又算是什么?
  唉唉……这傻子,自诩聪明过人,原来也是一般的痴傻。
  阿彩不自禁牵过他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握住。
 
  由卡勒引着魏国使团准备登上马车,往萨迦城内行去。
  可阿彩刚一抬眼,倏然全身僵直,连一步都迈不出去了。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停滞,什么镇定冷静顷刻抛到了脑后。前方那大步走来,挺拔轩昂的男子在她的瞳孔中定格,他还是一如记忆中的锋芒锐利,光彩夺目,令四周顿时失了颜色。
  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吹乱了她的鬓发,嘴唇的干涩漫延至咽喉,堵得她呼吸困难。他越走越近,目光一直盯着她,忽而落到了她与韩子翊交握的手上,眉头微微一蹙。却毫不迟疑走上前来,高大的阴影倏然笼了过来,猛然大力将她带入怀里。
  久违熟悉的味道立刻充盈了呼吸,每一分都是深沉至痛的思念,她闭上眼睛,脑袋又开始停摆了……

  心里还有一丝清明在叫嚣,他在做什么?他在做什么?!!
  他抱住了她,众目睽睽!!
  天晓得他的手臂有多紧,竟勒得她胸腔抽痛,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
  听到深深的吸气,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欢迎来到萨迦城,陵王殿下……”
  身体随即一松,空气灌入胸口,却仿佛失落了什么。她缓了口气,呐呐说道:“谢……谢……”
  他的唇角似乎微微扬起。“不客气!”
  呃,这是什么对话……
  阿彩这才回过神来,差点儿就失控了。这个拥抱,似乎是域北人见面的招呼方式,也许并没有别的意思,自己想太多了,他不可能晓得……
  于是后知后觉地讪笑起来,那抽搐的眼皮和呆滞的笑容,加上紧贴着脸皮的鬼面,这位陵王的表情看起来分外怪异。
  容彩翎无暇顾及适才那一幕煞到了多少人,因为那位帝君把其他人都当作了透明体,自顾拉起了她的手腕登上了帝君銮驾,四匹高头黑马缓缓拉着座驾往城中驶去。
  狭小的空间,两人并排坐着,容彩翎局促得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置,她想过千百遍他们见面的情形,却怎么也料不到,他何时变得这么……热情。直到坐上马车,还握着她的手腕,手指时松时紧,些许指头的冰凉传递到急促跳动的脉搏,一时间,半边身子都僵了。

  嗯,这大概是以示亲厚的意思,看来这次和谈有望……
  容彩翎扭头望向车窗外,不着痕迹地挣脱他的手,指着窗外的景致不住赞叹。
  这是通往皇宫的专行通道,见不到一个途人,四周静谧而清幽,路两边是整齐高大的灌木,粗实的枝干,树冠撑开往路心伸展,左右两排连在一起。无数稀疏碎光从树冠上洒落,一路光影斑驳,漂亮得不可思议。

  树木外层是潺潺河道,河边满是紫藤鸢尾,清风吹过,紫红粉白的花瓣被吹得扬扬洒洒,洒了漫天芬芳。
  阿彩虽流连窗外景致,可这车厢里的气氛着实安静得让人很不自在,于是没事找话说。
  “呃,我发现这萨迦城中的河水倒也奇怪,水流像小溪一样平静,连河道都一般的平整宽阔……”
  莲瑨侧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半边身挨上了阿彩的身子,倒像是把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似的。连说话时温热的呼吸都在耳畔流连……
  “萨迦城地势偏高,地下河流稀少,城内的明河道全部是人工挖掘修葺而成,所以看起来比较平整,从城外的额河引了活水入城,再分渠引入各区,百姓用水就方便了许多。”
  他的味道,清寒的莲香,又一次撞到呼吸里,四肢百骸都盈满了他的气息。阿彩简直就要抓狂,再这样下去,她非要暴走不可……

  死老天!哪有这样折磨人的,明知道她好想他,想他想得五脏六腑都纠结窜位了,偏偏可望而不可及,不敢看他的眼睛,怕会忍不住沉溺,不敢看他的嘴唇,会想念他的亲吻,不想听他说话,那样低沉性感而又蛊惑的声音教她沉迷得无法自拔。

  啊——她要抓狂了!!
  阿彩蓦地站起来!“碰”一下撞到了车顶,又抱着脑袋跌坐回座位。
  “怎么了?这么不小心……”莲瑨下意识想伸出手,摸摸她的脑袋,那手刚抬起来,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容彩翎晃了晃脑袋,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只是觉得热得慌,想要站起来透透气,没想到有车顶,呵呵,骑马骑惯了,不晓得马车有顶蓬了……”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逻辑混乱,她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说什么了。
  “陵王殿下,你不是在怕我吧……”莲瑨挑起眉毛定定看着她。眸光沉沉,深不见底。
  阿彩在这样穿透心神的目光下简直无处躲闪,心虚慌乱地说道:“不是,不是,那怎么可能!可能是我还不适应这里的气候,觉得闷热了。”
  “哦?陵王殿下是第一次踏足北域么?这里冬季严寒,盛夏却是温暖如春,从无炎热这一说。这无端端闷热,恐怕是陵王殿下心神不宁所致吧……”
  阿彩斜了他一眼,满目愤懑,闭嘴不答,这人说话怎么又这般咄咄逼人了?什么心神不宁,还不是他害的?她怎么就忘了这男人的手段和心计,他现下可是迦莲帝君,别人眼中深不可测的一个人物。跟他玩心理那可是自掘坟墓。
  失败,真是太失败了,她是陵王!是战场上迦莲军闻风丧胆的鬼面陵王!是魏国使臣,这会儿怎么心虚得跟只猫儿似的。真是太丢人了,决不能把感情和公事混为一谈,决不能再被他左右心神了……

  容彩翎立了心,深深呼吸,吐纳。挺直了腰板,侧身对上他的目光,浅浅一笑。
  “陛下,适才实在太失礼了,您说得对,果然还是要心平气和,这胸腹间的闷热立时就消失了。就如同两国之间的关系一样,您说是不是……”
  莲瑨微微一愣,唇角勾了个弧度,“今日陵王殿下初到萨迦城,我们不谈公事。且在宫中安顿了,稍作歇息,公事留待明日再谈。”
  “好,一切谨遵陛下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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