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冰语-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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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冰语-焚歌-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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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龟三爷闹了法场,惹了官兵,在平城混不下去了,跑到边境拉伙揭竿,打家劫舍,当起了马贼。
  所谓兄弟缘分这种事情,说也说不清,多年不见,当真是喜出望外,凌三财欢喜得直跳起来拍打他的大脑门,那龟三爷竟激动得落了马尿,一大群马贼围上来抱成一团,差点没把凌三财那把瘦骨头压扁。
  嘿,压扁也乐意。那可都是当年一块儿混东大街的兄弟们啊……
  龟三爷拉了大伙儿,投了陵王军,至此从良了。一晃就是六、七年。
  
  龟三爷拎了几壶酒,“碰”就搁案上了,“醉仙楼掌柜珍藏的陈年窖酒,送给我了。有好东西兄弟分享,来!边喝边聊!”
  凌三财睨那大块头一眼,什么送他的,估计又是威胁人家硬抢的吧。改天又得她去跟人掌柜赔罪。
  梓萍看见龟三爷拎酒壶进府,早就麻利地弄好小菜,端了上来。
  韩子翊也是好酒之人,虽然对着两个牛人很煞风景,只会牛饮,没半点情调。不过倒也是喝得痛快,开怀。
  几杯下肚,那两个的声音越来越大……
  喝高了要不是大谈战场上割了几个敌人的脑袋就是说当年东大街如何如何。
  龟三爷说道:“想起来就痛快!那洛羯王跟咱们耗了七年,胡子就给你拔了七回!你说你干嘛净是拔他胡子不是剃光他的头发呢?咱还真想看看他那光脑门来着。”
  “那是私人恩怨!你不明白地!”
  “嘿嘿,俺真想不到啊,当年你小样那瘦巴身子板竟会拉长这么多,不过还是瘦巴身子板,我一屁股就碾碎你了!哈哈!”
  “就你那熊样能碾碎我?嘁,自不量力,三爷,不是我踩你,当年你就打不赢我!更别说现在了!”
  “嘿嘿……嘿嘿……喝酒,诶?韩将军,你怎么不说话,喝闷酒呐……”
  韩子翊斜他一眼,嘁了声,说道:“牛嚼牡丹,庭外月色清朗,庭院梅香四溢,一壶美酒,本该慢饮浅酌,偏你们两个闹得跟市圩似的,大煞风景。”
  “文人就是酸,学问高深的文人更是酸!”龟三爷笑的如同大山抖动。
  凌三财也饮多了几杯,拍着韩子翊的肩头傻笑,“我说韩子翊,我有个事情始终想不明白,你在京城好好的逍遥尚书不做,跟我跑来这等苦寒之地作甚么?难道真是因为你丞相老爹逼你成亲?我不信!”
  韩子翊看她一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跟你一样。”
  其实,同样的问话,同样的回答,他们说过无数遍。可她每回喝醉还是要问……
  
  尚记得,韩子翊跟着陵王初来凤城,满目萧瑟苍凉。
  城头上,那一身武装的女子默默面朝北方,迎风而立。
  那时,他便问她,“你为何非要来这种苦寒之地?”
  “我只想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而已……”她说这话仿佛魂游身外,大概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说了出来。
  而后,一年复一年,她守着这座凤城,凝视着北方的神情越来越安静,越来越看不出痕迹。
  韩子翊却明白,爱情种东西,就像大海,越深沉,越安静……


99。第一武将【VIP】

  城郊安祈陵,修建得辉煌宏大。
  然放眼四周,只见四野萧瑟,土地焦黑,寸草不生,空气干涩,连陵墓附近的那片小树林也看不见半点绿意,仿佛所有生机在一瞬间被抽走,迅速衰败,腐烂……
  人们把此地比之为鬼域,相传这方圆数十里汇聚了徘徊不去的怨灵,怨气冲天,以至于所有活物均被这股子怨煞吞噬殆尽,连一根草也长不出来。
  这便是七年前,玄武帝挖掘万丈大坑,坑杀五万颐王大军之地。
  那一年,颐王之乱兵败,魏军俘虏了五万颐王败军,然却赔上了长公主的性命,尸身深埋阙台废墟中,玄武帝状若颠狂,亲自挖掘废灰三日三夜,然而,伊人逝去,灰飞烟灭。
  玄武帝痛心疾首,不顾劝阻,下令坑杀叛军,以及叛军部属所在西昌城之家眷,全数处决。
 
  这座安祈陵墓,却是陵王入主凤城后,大兴土木而修建的。
  容彩翎站在山坡上,凝望那片荒芜焦黑的土地,仿佛看见万千生命的挣扎,涌动,最终归于一片死寂!
  对于七年前凤城弭乱,谁对谁错,谁是谁非,再追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事情没有绝对,对者未必全对,错者也未必全错。而将士又何其无辜,无辜者枉死,必然怨气冲天!
  母亲说,哥哥命中有此天劫,此劫幸而被义父及时扭转,方未使得生灵涂炭,犯下灭世之祸。然这坑杀五万大军,无辜家眷,终究是要有孽报的。
  容彩翎请了许多大法师来看,都说是死灵怨气太重,难以超度。尽管如此,她仍是在就近的小山坡修建了安魂寺,请来法师日日诵经,超度亡魂。祈望有一天,能消弭这万千魂魄之苦难,渡入轮回。
  这是哥哥的罪孽,也是她的。若有孽报,便让她来赎罪吧。
  
  当年,阙台大火,容彩翎因着手臂上 “千劫锁”神奇的辟火功用,避过了大火焚身,却被浓烟呛得奄奄一息之际。大金奋不顾身扑入火场,将她救离坍塌的阙台。
  它在天上疾飞,就像一只燃烧的火鸟,硬生生提着最后一口气,将她送到了湖边。
  那些日子,已经模糊得记不太清楚了,似乎是她了无生意,一直都不曾醒来。小金因为大金的死而悲伤过度,去撞悬崖,小蓝带着一窝小小蓝去阻止,方教得小金临末收了力。
  那时,她郁郁心灰,只想遁入黑暗的时候,是娘亲的声音将她唤了回来。
  母亲告诉她。
  『生命何其珍贵,即使万念俱灰,伤心欲绝,都要努力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会得到救赎,才可以赎罪。』
  赎罪,还有守护……
  却无法回头,无法再去到他的身边了。
 
  天空有金雕盘桓,绕了几圈复又落到她的身旁。阿彩摸摸它的脑袋,大金的死让小金消沉了很久。然时间是治疗伤痛的最佳良药,爱顽皮嬉闹的小金渐渐变了,它不再流连森林。跟随着阿彩守护边陲,苍天王者的气势愈加沉稳起来。
 
  韩子翊在寺庙门前找到了阿彩,皱了皱眉,真不懂她大清早跑来这阴}的地方作甚。反正他向来对这鬼地方敬而远之。也劝了她几次,筑陵修庙,已经做得够多了,韩子翊想不通她为何这么执着。
  “阿财,京城来人了。”
  “噢?又来人了?这次又送了什么过来?”容彩翎跃上马背,随着韩子翊往城里去。
  韩子翊想不明白,这对兄妹究竟是怎么了?从前好得形影不离。可自从阿彩成了陵王,执意驻守边关。就仿佛生出了君臣的距离。一个百般示好,一个避之千里。
  皇上每年四季,均教人千里飞骑送来时令水果,就连浑水河中鲜嫩的青鱼,也活生生地给她运来,更别提外邦进贡的奇珍异宝,裘袄貂袍,新鲜玩物。生怕她吃不好穿不好,冷着冻着……
  可那陵王,每次就回一句话,多谢皇上赏赐。

  容彩翎亦无奈,她怎么会不明白皇帝哥哥的意思,哥哥是想她回京,她偏是诸多借口,一年复又一年。
  也许,是自己太过偏执,毕竟,已经七年了。她又何尝不是挂念着他。
  前几年,她与京城来的传讯官喝酒,喝多了胡言乱语,推托边关天天打仗,脱不开身,除非皇上大婚,否则哪能回去啊!
  结果没几个月,皇帝哥哥竟然要成亲了……
  皇后嫂嫂,是她曾经力荐的韩家小妹,韩子绯。
  那年,父皇与母亲都去了平城,她没有理由不回去。
  看着端庄柔美的皇后嫂嫂,与哥哥宛如一对璧人。
  可阿彩却忽然想起那个温暖阳光的午后,哥哥说过的话,『爱一个人,是一生一世的,情愿终身不娶,也不能将就了。』
  那么,哥哥爱韩子绯么?为何站在喜气洋洋的大殿之上,他的眼睛与说出那番话时一样,有她看不懂的忧伤。
  那样忧伤的眼神让她连夜逃离京城,不告而别。
 
  容彩翎返回王府,见了传讯官。这回,却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皇后有喜了。
  阿彩与韩子翊均是一愣,遂而大喜过望。这两人,一个要当姑姑,一个要做舅舅了。自然是高兴得手舞足蹈。
  传讯官说道:“属下倒觉得是承了陵王殿下的吉言啊。”
  “我?”容彩翎愕然,“跟我有啥关系?”
  传讯官说道:“殿下难道忘了?上回殿下收了皇上送来的浑水河青鱼,还请属下一同品宴来着,您不是说,若想让您回京,除非皇上添个小小皇子给您玩玩,您才回去……”
  韩子翊望了望阿彩,眼底一抹了然,一丝无奈。
  阿彩眉毛搭成了倒八字,嘴巴张成了圈圈,“这,这是我说出来的话么?大人,你,你可别胡诌。”
  “怎么不是,属下回去禀了皇上,皇上还乐了,说您胡说八道。可这不是一说就准,还不是殿下您的吉言么?”
  阿彩摸着鼻子讪笑,“我定是又说了醉话,传讯官大人您何必跟皇上说这个呢,太丢人了……”
  传讯官诺诺。他怎敢不说呀,每回从凤城返京,还没歇口气,皇上就召见了,将陵王的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问得那个详细清楚啊,让他滴水不漏地禀报上去。也真不知皇上是关心陵王还是提防着呢。这种事,他这小小官还是不要多管的好。
 
  这事让容彩翎忧喜交加,犯愁了数日,心里正堵得发慌的时候,龟三爷急冲冲来报,迦莲军又在城外叫阵了。
  “来得好!”她正一肚子闷气,想找人发泄呢!立即披上战甲,戴好面具,拿了武器跨马出城。这会儿才觉得有些不对劲,龟三爷好战,凡是有来挑战的,哪次不是先冲出去干一架,甚少有亲自前来报战的。
  莫非……他吃瘪了?
  “叫战的是谁?不是洛羯王么?”阿彩问道,要知道迦莲帝君座下十二战将个个深不可测,论当年,她就一个都打不赢,然今非昔比,她陵王怎么说也是魏国第一武将,这个脸可丢不起。只要不是他,其他人倒也不惧。
  龟三爷壮硕的身躯绷紧,面皮也抖两抖,双眉倒挂,果然是副吃了瘪的窘样,“不是洛羯王,这人没见过,连挑我们三员大将下马,连富昀也栽了个跟头,那人指明要陵王你去应战……”
  连老将富昀也战败,此人不容小觑,莫非真是他?
  ……容彩翎手心冒汗,这仗打了七年,尽管双方俱有损兵折将,却也非到了拼死拼活的地步。虽然她三番几次拔了洛羯王的大胡子,削了术勒王的顶心毛,却也从未对他们痛下杀手。难道玩得太过火,他不耐烦了,亲自前来夺城?
  为何就是非凤城不可……

  阵前,陵王一手将钨钢巨镰搭在肩上,一手执缰上前,鬼面狰狞,气势浑然。身后旌旗猎猎,魏军发出震天呐喊。
  容彩翎一看阵前将领,昂藏七尺,五官深刻,上了点年纪的,不认得,方松口气。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本王从不与无名之辈对战!有胆量叫战,可莫要说本王欺负老人家!”陵王这气焰嚣张得很,魏军又呐喊起来,迦莲军将们却气得牙痒痒。
  那老人家却微微一笑,不以为忤,大声说道:“吾乃镐泽希祈,阁下便是人称魏国第一武将的陵王?”
  人家并非老人家,不过四五十岁正值壮年。声音朗朗深厚,内息绵长,单是听这声音便知是遇上高手中的高手了。
  容彩翎听过镐泽王希祈的名头,他就是茨穆王统治北域年间,死守镐泽城,使得迦莲军无计可施退守坎斯科,被北域民间称为是上天赐予力量的王,如今迦莲国战技最强的将领——希祈。
  听到这名字,容彩翎全身血液顿时沸腾起来,所谓强强相遇,千载难逢。钨钢巨镰也举到了身前。
  “不错!我就是凌三财!镐泽王乃是迦莲国最强的战将,那咱们今天就来比比看,谁才最强!”巨镰一横。
  希祈却按兵不动,说道:“陵王殿下不与无名之辈对战,又何以鬼面示人,遮遮掩掩倒也有失磊落。”
  容彩翎哈哈笑道:“本王又不是来相亲的,你管我戴鬼面还是牛头,手上功夫见真章,来吧!废话少说!”
  她双手高举巨镰飞身上前。
 
  高手交战,地动山摇!两方大军看得亦惊心动魄。那希祈招式扎实沉稳,长枪舞得密不透风,完全无一丝破绽。而陵王的战力却教希祈吃了一惊。
  当初洛羯王、术勒王返回帝都禀报战情,一个满脸胡子教人拔了个精光,一个被削去头顶毛发,惹来满殿哄笑。帝君却冷了脸,此战打了七年不说,单是王将受此大辱,也是将迦莲国颜面丢了个干干净净。
  希祈与洛羯王有些交情,于是自动请缨,要来会一会这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陵王。
  这一交手,对方实力就摸了个七、八成,陵王身形高挑削瘦,因而灵敏过人,可那落手力量,饶是他身经百战,对战无数,也从未遇到过这般重若泰山压顶之力。简直难以想象那样惊人的力量是从那削瘦的身子所爆发出来的。
  听声音,看身形,陵王看似年纪不到三旬,招式还不算老道,若再过十年,此人必成大器,亦是迦莲国一大患。
  犹记当年玄武帝对迦莲帝君痛下杀手,致使帝君差点丢了性命,他们十二王将无不对此事耿耿于怀,对魏国恨之入骨。且希祈深知战场规则,绝不养虎为患的道理,于是下手狠辣果决,不再容情。

  容彩翎亦感知了对方的杀念,丝毫不敢再怠慢。
  大战百余回合后,陵王巨镰一勾挑下希祈的头盔……
  迦莲军中暴起一阵抽气声,魏军大声叫好。
  然希祈却一把揪下了陵王脸上的面具,这下两军人马都抽气了……
  肤若凝脂,红唇齿白,眉目如画,却一脸英气咄咄逼人,竟是个俊俏得不可思议的年轻人。希祈一个忡怔下,陵王已经夺回了自己的面具。
  嗤笑道:“原来镐泽王念念不忘要看本王的真容。如何,可看得满意?是不是要把女儿送来与本王为妃?哈哈哈……”
  她哪知道人家镐泽王当真有个爱若掌上明珠的千金,这下就把人给激怒了!
  “你这登徒子!看招!”
  陵王接招不忘一挥手!身后大军接令呼啦啦整齐杀向前方迦莲军。
  两军立时挥戈相向,打了个昏天黑地。
  大军厮杀呐喊,那迦莲军后方竟拖来火炮,开始炮轰城门,一时硝烟滚滚。
  站在后方指挥军阵的韩子翊眼见硝烟弥漫,心一提,望向仍与希祈打得难解难分的容彩翎。只见几枚火炮正落在她的周旁,升起浓浓烟尘。
  韩子翊忙呼唤左右,上前协助陵王退下……
  别人不知,韩子翊却是知晓,七年前阙台大火,阿彩吸入大量浓烟,终是伤到了心肺。落下了气喘的病根。即使是伙房炊烟,她也是近不得的。
  硝烟中的陵王身形凝滞,喘咳几声,便欲往烟尘外退去。
  希祈亦看出来蹊跷,心知是机会,即使乘人之危乃不耻,然放虎归山更是大患。暴喝一声!长枪将陵王四周锁得毫无空隙。
  硝烟迷住了她的眼她的呼吸,简直透不过气来。
  她喘着气听风辨音,巨镰狂舞砍下希祈战马的脖子,血溅横飞。
  这力道令她又剧烈喘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一柄精光尖刃狠狠朝着她的咽喉插去,陵王已无力阻挡……
  
  希祈趁着陵王用力挥镰急促喘息那一刻,长枪刺向她的咽喉。
  “叮——”一声尖锐刺耳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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