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冰语-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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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冰语-焚歌-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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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缶音,与君促膝浅谈,万般愁绪亦会涤荡殆尽,仿若焕然新生一般。
  他就是有这般本事,所以,他不是随意接客的。千金奉上他若看不上眼的,照旧不见,就算见了,那面具也绝对不会摘下来。
  他调教出来的小倌,善解人意,明事理,通晓人心。俱是有才识且曲艺过人之处,那是一般花街柳巷的风月之地无法比拟的。
  阿财又哪懂得那么多区别,风月场所就是风尘之地,里边都是女人的就是妓院,都是不男不女的,就是小倌苑。
  这里的少年比女人还温柔娇媚,唇红齿白,面若芙蓉眉如柳。乍一看还真分不清是男人还是女人……
  
  阿财送信,那执事的却说要问过主人能不能收。
  这架子恁大,还好大公子写在纸上交代了他,若是人家不收信,就说是来自“雪域天山之巅的火莲”。
  于是执事的去通报了,出来的时候不是把信带进去,而是那主人传阿财进去。
  穿过庭院廊庑,这园里真是清幽雅韵,竹林,花池,山石,弯弯回廊。尽管一夜风雪覆盖,却更显景致。
  阿财不住东张西望,饶有兴趣,毕竟这地方可从没进来过。出去了,也可以跟龟三爷他们吹嘘一番。
  只见四处是错落有致的亭台屋阁,四面垂了竹帘,里边不时飘出琴曲调笑之声,想也知道是干什么的。
  那种竹帘子,他听人说过,特制的,里边能看到外边,外边的怎么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形。这是给客人体验一种刺激感。亏那主人能想得出来。
  有竹帘掀开,一个粉黛少年冲着他一笑,可真是千娇百媚的,阿财瞧得眼都直了,浑身抖了抖,这,还是男人么……
  东张西望的时候就觉得有目光跟着他,回头,没见半个人影…… 
  执事催他,说是跟丢了这园子大,会迷路。阿财赶紧加快脚步跟上。
  
  进到一所楼阁,里边一间精致的小屋。流水淙淙,焚香渺渺,鲛绡垂帐,竹帘挂幕。
  又是竹帘,阿财可真失望,还以为能见着狐仙一面,料不到人家坐在竹帘后边,连衣角也看不见。
  执事退了出去,屋里除了流水陶罐发出的叮叮咚咚的水声,再无别的动静,香烟熏得人昏昏然。
  阿财端坐片刻,不见有人说话,不耐烦了。不就是收个信,还玩神秘,搞玄乎。他噌地站起身来,说道:“有没有人,这信若是不收,那我就拿回去便是了。”说罢翻翻白眼就要走。
  “这位小哥好没耐性,当真是雪域天山来的?”一个柔软好听的声音从竹帘后响起。
  “我只是个送信的人,我家公子交代的话儿我便照说了,是不是什么天山的我哪知道。信,你收还是不收呢?噢,对了,你是不是狐仙公子,我可别给错人了……”
  帘幕后“噗嗤”一笑,“错不了,信给我吧。”从帘幕后伸出一只手,指节特别修长。阿财将信递给了他,又坐了会,听到里边有信笺展开的声音,跟着又静了下来。
  反正信送到了,大公子也未说要回执什么的,人家的反应可没青雁姑娘那么惊喜,还是走吧。
  “狐仙公子,信我送到了,没别的事我走了啊。”
  还是没声音……看信看傻了?
  阿财抬足往门槛上跨,“我可真走了哦……”回首,还是没动静。
  看来外间传说不可信,什么狐仙公子彬彬有礼,善解人意,如今一见也就是个怪人。
  
  阿财真走了,没人拦他,也没人领路,这走了一会就懵了。偌大个园子,进来的时候顾着东张西望,如今假山回廊兜兜转转就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听得远处有丝竹歌舞喧嚣声,寻音去问问吧。
  走没两步,忽然被人从后边一把捏住颈脖子,身子一轻,双腿就被拽得离开了地面。阿财扭身就想挥拳头,人家出手比他快,胳膊立马就给扭到背上,动弹不得。
  眼一黑,被丢到一间屋阁里。
  
  摔在软软的波斯绒毯上。
  “欸,你偷袭也就罢了,还下手这么重!”阿财揉着胳膊叫嚷,就他们打架熟悉的程度而言,他闭着眼睛也知道偷袭他的是那无恶不作的小皇子。
  拓跋蕤麟往前一扑,双手加膝盖一道按住他意欲爬起来的身子,皱着眉恶狠狠地说:“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阿财一愣,这种地方?对唷,这是小倌苑……
  大公子有交代过不许向他人说起送信的事儿。
  “我……我为何不能来?殿下你不也来了么?”阿财又猛地瞪大了眼睛,惊呼了一声,指着小皇子的鼻尖吼道:“殿下,殿下你……你断袖……唔唔……”
  不断嚷叫的嘴蓦然就被小皇子捂上了,又是恶狠狠地威胁,“你敢告诉我父皇,我就揍你,不对,我揍小蓝!”
  啊哈哈,阿财肚子笑得抽筋,世人都知道,当今皇上特别厌恶男风,小皇子鬼混到这儿来,被他知道了肯定要被罚禁足,这回还不给揪了他小辫子,大不了往后让小蓝躲他远点。
  阿财笑得眼睛熠熠生光,可嘴给捂着,气息喷在小皇子手心上,他手一抖,忽然就抽了回去。
  阿财放开声量,狂笑……
  “我不是好男风,你休得诽谤我,今儿不过是跟着人来见识见识。”小皇子的解释别扭得紧,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他瞧见阿财仍在笑,话锋一转,“你呢!你竟然来找男人,适才就瞧见你一进来就东张西望,看小倌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有你这么龌龊的人么?”
  阿财不搭理他,笑得前仰后合的,管他说啥,反正就是抓住他把柄了。小皇子最近可真堕落,常去歌舞坊不说,如今还逛小倌苑了。
  “不要笑了,不准笑!听到没,闭嘴!”小皇子被阿财笑得脸微微地透着红晕,“你再笑我就……我就……我就要亲你啦!”
  阿财那是笑得停不下来,脑子这会转得就特别慢,等听清了小皇子后边那句话时,他那恶狠狠的面容已经在眼前放大,潋滟凤目闪动着熠熠星光和一丝猜不透的迷茫,却猛地阖眼,脸就压了下来。
  阿财一惊,头一侧,他的嘴直愣愣地压在了自己的脸颊边……
  两人都愣了,没了反应,一个不笑了,一个亲着人家脸也呆了,空气一瞬间凝固。
  你说平时打架的时候这身体碰撞和触碰的多了,可似乎都没有这一刻的尴尬。
  阿财最先回过神来,一拳头就往小皇子的脸上砸去!“碰”一声闷想,将他击翻了个身,摔一边地上。阿财这拳头没留情,可也没想到他竟然不躲不闪,平素多灵活的身手啊,这种拳风刚挥出就能闪开了。
  结果小皇子就结结实实被阿财揍了一拳头。
  嘴角都淌血了……
  阿财看到血,又怔住了,“啊!”地低呼了一声,蹲下扶他,连声说:“你干嘛不闪,干嘛不闪……”
  小皇子一个用力将搀扶他的阿财推倒在地上,低吼一声:“走开!滚!不要管我!”
  阿财愣了愣,有点儿委屈,适才,也是小皇子先欺负人的呀,干嘛这会变成自己是恶人了。
  “滚啊!你出去!”小皇子大声轰他。
  阿财委委屈屈的走了,想想过两天等他消气了再讨好就没事。
  心里头也纳闷,小皇子平素打架可没这么娇气,有一回砸到腿都淤青了,哼也没听他哼一声,今儿怎么一点小伤就发火了。
  哼!再说也是他先胡乱亲人,跟那韩子翊学得流里流气的。
  
  拓跋蕤麟将阿财赶走,却似泄了气的瘫坐在地上,手指无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嘴唇。心里闷闷悒郁,实在辨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流连歌舞坊,却对生得再漂亮再妖娆的女子也产生不了半点兴趣。于是又想,会不会自个就是喜欢那种不男不女的类型呢?这种人小倌苑多的去了,妖艳的、清纯的、可人的,要什么样的都有。于是他寻来了,这些天见了一个又一个,恶心得反胃。
  可是,为何就是对着她会情不自禁呢?情不自禁就亲下去,亲到她脸上的触感,美妙得让人沉沦,陶醉得让他一霎那像飘在云端,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他这是疯了,一个矜贵的小皇子,怎么会对这么个恶俗野蛮、不男不女的粗人动心呢?更何况,她喜欢的,是他的父皇……
  拓跋蕤麟一个人呆坐了许久,随身侍从名阳前来提醒他该回宫了。方擦去嘴角的血痕,拍拍衣袍起身。走出屋阁一霎那,漂亮的眉眼瞬时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明神采。
  
  魏国宫城,宁璋殿。
  当今皇帝不爱熏香,这偏殿御书房漂漫的,是书香、墨香。
  身着紫金貂裘外袍的俊美少年倚在书案边,潋滟的眼眸有一下没一下瞟向一旁,旁侧是一身鎏金龙纹黑袍的男子。其注意力集中于桌案上一副山川地形图上,闲散慵懒地靠着身后的软垫,束发金冠,乌玉墨缎流泻腰腿,眉目间是隐藏不住的王者霸气。
  少年抿了抿唇,思量片刻,方说道:“父皇,降涟师傅过几日便要出发去西域,孩儿思忖着,如今年纪不小,明年也十六了,想跟师傅出去历练一番,求父皇准许。”
  “不准。”皇帝目光仍集中在图上。
  小皇子想不到父皇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咬了咬唇,怔在当场。“父皇——为何不准?”
  “不为什么,不准就是不准。降涟是有要紧事要办,可不是带着你历练游玩的。”皇帝瞥了一眼一旁抑郁的儿子,“听说你最近总往歌舞坊那些个地方去,是也不是?”
  小皇子蹭一下倚着案台的身子就直立了起来,瞪了眼守在殿外的贴身侍从名阳。
  “别瞪人家,名阳可没出卖你,别以为你在外边干了什么我就不知道。”皇帝继续研究要塞防备图,顿了顿,手指头磕磕桌面,说道:“这么吧,过年前这阵子先看你的表现,若是还不错,明年初我去边关巡防,便带你去。”
  本已黯然灰心的小皇子眼眸又亮了,流光舞动一般,“好,就这么定了!”歌舞坊,小倌苑,他是不会再去了,这阵子折腾得早就腻味了,男儿当志在疆场。
  离开一阵子……也好。
  此时有宫人来报,降涟求见。
  “传——”
  皇帝拍拍儿子的胳膊,“麟儿,你先出去,我有事与降涟商议。”
  小皇子起身说道:“那,孩儿且先告退。” 
  皇帝点了点头。
  
  朗朗步音,降涟踏入大殿,朝拓跋嗣行了揖礼,道:“国君,降涟此番特来辞行。”
  拓跋嗣扬手,摒退左右。
  从桌案前站起,慢慢踱至降涟身侧,“降涟,这三年来,他们杳无音讯,却不知是去了何方,可此事确然蹊跷,初初我只道是巧合,人有相似。岂料秋狝盛会之时,却发现那孩子能驱策百鸟,虽然此举也有异能者可为之,不足为奇。然,甚至连灵鸟金雕亦舍命相救,足可见那孩子确实不一般呐。”
  降涟略一沉吟,说道:“国君莫非秋狝之前便见过那孩子?”
  “唔,无意中得见。”拓跋嗣微微一笑,仿佛跟那孩子有种道不清的缘分。思起那举止粗鲁大大咧咧的小孩儿,一瞧眉眼,便怀疑是个小丫头, “那日相见,就如彩翎婴孩时,握住我的手那般感觉,甚为亲切,亦投缘。且她的眉眼,也像极了珞珞。若不是十四年前得知彩翎已经……”拓跋嗣沉沉叹了口气,踱至大殿门口,仰望渐显暮色的天际。
  降涟跟上其后,眉间微耸,“那是我将蕤麟抱来魏都之后的事了,据说公子跟宝珞寻到了劫持彩翎的漠北狼族山寨外,岂料却见到孩子被饿狼啃噬得血肉模糊的尸首……”
  拓跋嗣眯了眯眼睛,略一低头,云彩霞光在他脸上勾勒出深刻的曲线。
  “彩翎出世之时我便在场,天呈七彩祥云,梧桐开花,百雀齐鸣,乃瑞祥金凤之命数。当年我听闻麒王一怒血洗山寨,便道是彩翎孩儿已然遭难。他们,果真是见到了孩子的尸首?”
  又道:“如今那个孩子,我也派人去查过,乃是十三年前来到平城,且那孩子还有个娘,然其神智不清,问不出什么来。”
  降涟说道:“宝珞曾用药物隐去了兄妹俩身上的龙鳞凤翎胎印,非满十八成年不会重现。因而也难以辨认那孩子是不是彩翎。三年前,公子与宝珞思念麟儿,前来平城,我亦不欲再提伤心之事,彩翎遇难一事未曾问及。可是自他们离去之后,便再无消息,连我天机阁暗人四处查访,三年来也一无所获。思来想去,甚感担忧,如今麟儿功夫造诣已有所成,我便不想再耽搁了,定要寻到他们,且问清当年原委。”
  “嗯,北国异动,我亦脱不开身,此事就有劳你了。”
  “国君何须客气,国君乃是孩子们的义父,我降涟又岂是外人。”降涟声音朗朗。
  
  两人目光相视,尽在不言之中。


25。揭秘大公子

  阿财夜里返回听梅居,先去见了大公子,适逢大公子沐浴好起身,便伺候其更衣。
  一边给大公子按摩全身经脉穴道,边将今日送信的大致情形说了一遍。还加油添醋地编排那竹锦苑的狐仙公子是个怪人。
  大公子轻轻哼了一声,阿财伸伸舌头,闭嘴。
  翌日,盛乐歌舞坊的青雁坊主派人送来了信,大公子看了信后唇角微微一勾。却不再做任何表示,也不见回信。
  阿财在梅林里独自练功,大公子在一旁练习行路,如今不用人搀扶已经可以走得很稳当了,可毕竟和平常人还是有不同的,什么腾挪跳跃,摸爬滚打一概是不行了。大公子这生若能做到健步如飞就已经很不错了。
  阿财总是惋惜,甚是感同身受。好好的一个人,偏就有些缺陷出来,就如自己一般。
  
  小皇子自从竹锦苑轻薄阿财挨了一拳头以后,再也没见来梅林。
  阿财向韩子翊打听,得知小皇子近来连书院也没去,据说是因为流连风月场所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了,于是便乖乖地呆在宫里,哪里也不准去。平日里跟皇上学习兵法布阵什么的,这也是韩子翊听他的丞相老爹说起方才得知。
  阿财又在偷笑,估计这韩子翊的丞相老爹是用小皇子做反面教材来警告儿子的吧,岂知这韩公子的放浪行径可是比小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阿财近来练功很是心不在焉,一个人练真的很没劲,韩子翊那家伙的功夫比贺兰草包好不到哪去,没两下就被打得抱头求饶,实在无趣。
  便开始思念起小皇子来了,他从未试过怄气怄这么久的呢。小魔王虽然切磋武艺的时候手下一点儿也不留情,老把阿财揍得很惨,可也真教会了阿财不少招数。
  他常说,“练功的时候手下留情,真上战场的时候,可没人跟你留情的。这会打个头破血流,战场上没准就能保住性命。”
  想来他还真没少受四公子影响,好战……
  两天、三天、一星期,大半个月过去了,阿财在等着小皇子;大公子似乎也在等,不过他等的可不是小皇子,是一封信,竹锦苑狐仙公子的一封信。
  在第二十天的时候,竹锦苑狐仙公子的信到了。
  阿财瞅见大公子看完信,不但是唇角勾了起来,瀚海双眸也悄悄起了一波涟漪。
  大公子的心思谁也看不透,像他的眼睛似的,深沉如海。凭阿财混迹市井,走红独鹤楼,极擅察言观色的火眼金睛,也看不透。
  
  收到信的次日,大公子要出门,阿财自然要跟着。
  可他这摸样走出去还得了,就跟皇帝穿着龙袍走在东大街似的,绝对会被行人围观、大姑娘尖叫、引起交通堵塞……
  简单束了发,用皮弁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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