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在问她:“你嗑药了?”
莫向晚摇头:“是维他命C。”
“不准乱吃维他命C。”
“好的。”不过她在他的身上闻到浓烈的酒味,反问他,“你喝酒了?”
他没有答,开始吻她的脖子。莫向晚只觉得痒。
面前的这个人,还是会拆了他的礼物,并不打算原封不动。这一刻,她有些害怕,眼前的颜色迷乱,越来越聚会成一个黑色的洞,她要被吸进去了。
她拼命挣扎,身上的人忽然就放开她,看着她大口大口喘气。
他说:“Hi,美女,你想好了吗?”
这么轻佻的口吻,让她有一点被激怒。她睁大眼睛,看清楚他。这个身板瘦削,脸庞白皙,眼熟的男人,应当说,是一个男孩子。头发留得长了点,束在脑后,留一个小鬏。是在装着嬉皮士的,可是他此刻脱光了似足冻鸡。
她“格格”笑了一声,问:“你多大了?”
他反问她:“你呢?”
她想了想,才说:“十八岁。”
“好吧,我不算和幼女发生不正当的关系。”
Mace往后动了一动,他的短裤并没有脱,他在试图让她离开,但又不是情愿的动作。
莫向晚的头又晕了,她揉揉太阳穴,发觉身上的浴袍已经全部滑到地上,总归被这个男孩看了个光。豁出去,也就豁出去。她有一种蛮勇,捉住了Mace的手臂,把Mace往卧榻上一拉。
Mace栽下来的时候,正对着她的胸膛。年轻的女孩,饱满的胸脯,这一次Mace没有让开。他握住她胸前的饱满,这让莫向晚想到的是,她不用像范美一样去装盐水袋。
然后,Mace就没有停下来。莫向晚的脑壳一直很晕,直到激烈的疼痛传遍全身。
范美说这是一种美好的感觉,这是在骗人。那一刻她推开了Mace,她说:“你这个流氓。”
第 7 章
Mace抱着她没有松手,他似乎是憋着气说:“我哪儿流氓了?”
莫向晚捶他的肩膀,才发现他的肩膀又硬又冷,原来窗户竟然没有关。她嘟囔一句:“我冷。”
Mace到底是直起身,把窗门“咔嗒”一下关了。
灯光全部被笼罩在室内,莫向晚抬起头,看见了Mace年轻的面孔,白皙得没有血色。刚才这么冷,他们又处在窗口下,身上没有任何遮盖,竟然可以毫不知觉,此刻才惊觉到冷。因为冷,莫向晚又抱紧了Mace。
赤裸的身体就像干柴,互相拥抱以后,迅速传递温度。
Mace说:“美女,你现在再骂我流氓,我也要流氓下去。现在停止是不道德的。”
莫向晚不知怎地“噗哧”笑出来,她迷迷糊糊问:“你是谁?我是谁?”
Mace说:“我叫Mace,你叫草草。”
莫向晚说:“不对,你是嫖客我是鸡。”
Mace咬了她一口,就在她的胸脯之上。他说:“草草,做人不要太诚实。”
莫向晚低头勉强看自己胸前的皮肤,有牙齿印。
她说:“我赚了三万块呢!”说完贝齿往唇上咬一咬,先笑起来。
Mace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他的吻开始缠绵,就在她胸前的牙齿印旁边。
她问Mace:“叫鸡的感觉好吗?”
Mace说:“一般。”
“那么你此刻在干吗?”
Mace说:“草草,你很美。”
莫向晚突然想起这张熟悉的面孔,她说:“我们仿佛就在演三级片,你很像那个人。”
这时候Mace加重力道,莫向晚吃疼。他的技巧不好,她那时候不知道他好不好,直到后来和范美交流,范美惊呼:“难道你碰到的是只童子鸡?”
但在那一刻,他们的身体结合,又同时在各自角力。
她对Mace说:“你应该多看看片子。”
Mace大概是皱眉了,他说:“饭岛爱还是高树玛丽亚?”
莫向晚说:“高树玛丽亚没有出过无码片。”
Mace就吻住她的唇,他的舌头比他的那个部位要灵活,起码是销了她的魂。她又混乱了,在蒙沌的云彩间浮沉,又仿佛是在黄浦江面上流浪。
早晨起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全身已经被洗干净了。Mace不在房间里,她已经安安稳稳睡在了King Size的大床上,她一抬头,窗外隔着“Merry Chrismas”的白色花纹,她可以看见湛蓝的天空。一夜下来,她终于看见了那面干净的天空。
莫向晚缓缓舒口气。
这一次的经历,并不能让莫向晚认为范美口中的美好感觉确实是美好的。
范美很同情她:“三万块卖给童子鸡,就当干净卖了。”
但这个成了莫向晚的心理压力,飞飞姐通过范美问她:“你想不想找个好手再试试?”
莫向晚拼命摇头。
再遇见Mace,已经是三个月以后。
上了高三的莫向晚在勉强维持每日的学业,到了下午就开始魂不守舍。她夜夜都跟着范美泡吧,有男人吃她的豆腐,她多半翻一个白眼,也不会大惊小怪了。
范美说:“如果你老是活,没活儿干,飞飞姐会不高兴的。”
莫向晚问她:“你会把我赶出去吗?”
范美眨眨眼睛扮可爱:“最近有个帅哥追我,要跟我同住呢!”
莫向晚开始打算搬家的事情。
爷爷奶奶对她打扮得妖里妖气已经心生不满,爷爷说:“明年你一定要好好考大学,这不只是为你好,以后也有出路。”
如果考上大学,她就能住宿。她是晓得的。
爷爷奶奶最近拿着小弟弟的照片往左邻右里炫耀,小弟弟身边的父亲像是年轻了十岁。
莫向晚才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得益于父母双方。可是奶奶说:“小丫头不学好,打扮得像白骨精。我们家造了几辈子孽,怎么托生了这么个赔钱货。”
班主任找莫向晚谈心,他说:“你再这样下去是考不上大学的,你要好好想一想,你到底想要什么?”
莫向晚对班主任说:“吴老师,谢谢你。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吴老师说:“你要保重身体,不要随便吃不好的东西。”
她很愕然地抬头,吴老师笑得很慈祥。
这天晚上她跟着范美去泡吧,她说:“你再介绍个客人给我吧!”
范美乐了:“你的小脑瓜终于想开了?”
莫向晚盘算的是,她的手里有两万多块,可是这几个月跟着她们玩乐,买衣服买化妆品,也只剩下一万不到了,这样下去是没有钱搬房子的。
范美拍拍她的脸:“你赚了这一笔就可以找个好点的房子,一个人独门独户多好呀?”
范美的小房子在北区,周围都是建筑工地,还有懒散的脏兮兮的民工,空气都是蒙了尘的,让莫向晚不能感到安全。
范美问她:“你一个多月没到飞飞姐那儿买药了。”
莫向晚当作没听到。
那一晚是在百乐门,莫向晚第一次来到这座百乐之门。她浓妆艳抹站在门口,望见了对面的静安寺。
这时刚过清明,静安寺里荡漾着和缓的钟声,钟声如凉水,划过她的心头。那时唤不起她片刻的清明,她只是痴痴站在百乐门的门口,说:“真好听。”
她的身边走过一个人,认出她来。那个人叫她:“草草。”
莫向晚回头就是一个妩媚的笑容,这一年来,她已经笑得很习惯了。
四月的傍晚,夕阳如火,静安寺对面的百乐门,明艳的少女的微笑。Mace有片刻的失神。
莫向晚已经捉住了她的手臂,她问Mace:“你今晚有没有空?”
Mace笑得很温柔,很斯文。他这天穿薄薄的绒衫,裤子却是JPG的春季新款,相拼着皮质的图案,或许因为这条价值不菲的裤子。他的头发剪短了,还戴了眼镜。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大信封,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什么。
但从上至下看过来,得体矜贵,衣冠楚楚。
他不是上一次的冻鸡。莫向晚想,那么还是他好了。
Mace把手搭在她的肩头,他们就像一对日暮之下的小情人。
这一晚,莫向晚在舞池里特别疯。他们没有进百乐门,因为百乐门需要重装,他们去了西区另一间PUB。
Mace陪着她跳舞,他跳的也特别好,连街舞都能跳得很劲爆。
Mace问她:“你去百乐门干什么?”
莫向晚说:“你看过《永远的尹雪艳》吗?”
Mace说:“这个永远还是不要做的好。”
莫向晚问:“Mace,你今晚给我多少钱?”
“草草,你缺多少钱?”
“我要搬家,我要另租一个房子。”
“好的,我知道了。”
范美说过,一个风度好的嫖客,能明白妓女的需要,而不会当面用实价甩派头。
显然Mace是一个好嫖客。
他们去了PUB后面的石库门旅馆,地方是Mace选的。这里面把一间一间的厢房布置得别有情趣,用的家什都是红木的,气息却是暖的。
春天应该已经来了,莫向晚能闻到湿润的木头的厚重味道。木头的味道应该是清新的,充满生命力,她只觉得生命在屏息,无法挣脱什么束缚。
她坐在Mace的腿上,和他纠缠。她的吊带很容易就被Mace拉了下来,然后是她的胸罩。Mace用嘴把带子解开,她就开始颤抖。
Mace说:“小姑娘,你又嗑药了。”
莫向晚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吃了。”
“你要戒掉它。”
她问他:“那么你要戒掉什么呢?”
Mace的进入仍然有力,却比之前的一次要圆滑得多。她喘息着调整自己的位置,坐到了他的身上。
Mace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的表情认真而凝重,脸孔因为欲望而滴汗。
莫向晚勾住他的脖子,她说:“Mace,你真幸福。”
Mace不解地望着她。
“你可以用钱买到你想要的一切。”
Mace吻她的眉毛,他说:“你错了,草草。”
莫向晚扭动起来:“我没有错。”腰一下被Mace摁住。
“草草,你应该在学校里做好学生。”
莫向晚笑出声:“你是用这种姿势跟我说这种话哎!”
她一下就被Mace摔到床上。
“是的,我好像没有资格。”
莫向晚问Mace:“你和很多女人上过床了?”
Mace没有答。
“上一次你很菜的。”
Mace又进入她的身体,停留在深处,眼睛深深望住她。
“我是不是说话伤了你?”莫向晚瞪大眼睛。
Mace撇嘴笑了一笑,竟有些不羁。他说:“你上一次化妆了,洗完澡还化妆,不怕皮肤不好?”
莫向晚指指自己的脸:“这一次也化妆了。”
Mace作势就要擦她的面孔,她用手挡。
“难道不化妆就会很丑?”
“十九岁,卜卜脆!”她瞪大眼睛说粤语。
这一夜的回忆稍许愉悦,Mace和她尝试过很多姿势。清晨起来,Mace从她的身体上退出来,他问她:“要不要洗澡?”
莫向晚说:“没必要。”
Mace说:“草草,你变脸很快。”
莫向晚问他:“我服务好不好?”
Mace翻身下床,穿好一身名牌,又变回昨日相遇时候的正人君子样,简直快要玉树临风卓尔不凡。莫向晚扭头不看他,只听到他把一件物事放在床头柜上的声音。
她好奇地又翻一个身,他放下的东西是那只牛皮纸袋,放下时候他的肩膀还微微起伏,她敏感地察觉他应该是生气了。
但她的注意力只在那只牛皮纸袋上头,那里面装的或许就是钞票。她看一看,无法估量到底有多少钱,便又翻身往里睡去。
即是如此,他们关系很简单,这一夜,他是嫖客,她是妓女。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Mace说:“这种钱来的快,但是不会让你几年后继续卜卜脆。”
莫向晚瓮声瓮气说:“你是一个有良心的嫖客,是不是对每个妓女都这样子说?”
Mace已经穿好衣服,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说:“草草,我好像是有点良心,你当我道貌岸然好了,我不是一个好东西。”
莫向晚转过头来看着这天早晨的Mace,这几个月,他似乎长大了一点,上上下下都是整齐的。居高临下看着她,让她产生了一种畏惧感。
这种感觉不好,她直觉抵抗。然,抵抗之后,她竟然发觉极端厌恶这种高下立见的分别。
为什么这么混乱的一夜,他还能这么人模人样?她看看自己,浑身赤裸,盖着的被子凌乱不堪。脸上妆容想必也是一塌糊涂。
这太不公平了。
莫向晚对Mace说:“好了你走吧,帮我把房间留到下午,我想睡一会儿。”
Mace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终究是走了。后来莫向晚想,那天简直就像一场恶劣的梦境。
第 8 章
莫向晚说完,对着管弦摊手:“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管弦嗔她:“怪丫头,我不知道说你糊涂还是说你缺条筋。”
莫向晚扶额:“如果不是那天看见了Mace,我自己都快忘记了这个人。”
管弦给她倒了一杯伏特加:“你为什么要生下莫非?既然你对那个男人没有爱。”
莫向晚抿一口酒:“我发现怀孕的时候,莫非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我找了一家城乡结合部的诊所,那里还算干净,我躺在床上,看见屋顶角落有一只蜘蛛,它网住一只虫。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虫,那只虫拼命挣扎,最后竟然挣脱了。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属于我的,起码这个孩子属于我。我有一个亲人在身边的话,就可以挣扎出去。”
管弦与她碰杯:“为你的亲人碰杯。”可她仍说,“女人终须有依靠。也许Mace的技术比较烂,让你心生畏惧。”
莫向晚苦笑:“大概如此。”
她想起几天前遇见的那张面孔,他变高了,身板厚实了,穿西装很正派,走路风度翩翩,谁都会当他是正人君子。
九年前,她和他裸露在对方面前,他给她的印象只是一只冻鸡。
这可真不好,她有心理阴影。
他们的第二次,他的表现就是一个嫖客,脸上有一种戏谑的笑。他们这样相遇,让她想起《玉蒲团》里嫖客和妓女,嫖客发现妓女是自己的老婆,种种经历简直不堪。
莫向晚想,就是不堪。
她离开了石库门小旅馆,拿着钱站在马路边点了一遍。一共是一万三。他身上竟然会有这么多现金?她乍舌。
她先到爷爷家里收拾了一些包裹,再到范美家里收拾了另一些包裹。
爷爷拿着鸡毛掸子指着她的鼻子说:“你就瞎搞吧!你要是出了这个门,你就不是莫家的人。”奶奶坐在一边一言不发,一脸铁青。
莫向晚提着大书包就走了出来。
范美的小帅哥已经搬进了她的小窝,他们开开心心帮她收拾物品。她在范美家里留的都是一些化妆用品,护肤品,还有一些暴露的衣衫。
范美问她:“晚晚,什么时候去穿鼻环?”
她说:“过几个月,我要考试了。”
莫向晚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开始刻苦学习。但是精神涣散了,一下用起功来,头脑不够使。
吴老师对她能回归课堂表示欢迎,利用课后的时光帮她和几个落后的同学补习。
莫向晚一直觉得,如果这辈子她真正有对不住谁,那就只有吴老师。
在六月的体检中,莫向晚被查出来怀孕两个半月。这在他们这所积极要升级为区重点的高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