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香里留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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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香里留将军-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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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性发作时,会如何呢?”她鼓起勇气问。

  “你舍不得他?”否则何以她眼底、眉梢有着恐惧?曲步瀛用力地捉住她的肩头不住摇晃着。“他毁了高昌、夺去了你的清白?你还舍不得他﹗你忘了你曾经承诺过我的话吗?你忘了我们留有过的美好时光吗?李家的财势已让你忘了这些吗?”

  他激动地愈喊愈大声,手劲也就越发地忘了控制。

  被曲步瀛摇得发散、帽落,肩胛更是彷若被扯断般的痛苦,柳子容难受地吸着空气,受不了地以拳推打着他。“我没有那么想。你为什么不听听我的意见?放开我﹗”

  被她一喊,定住了心神,曲步瀛颓然地放下双手,发红的双眼圆睁着,有狂怒后的悔意。

  “我太烦躁了才如此,你懂得我心情的,对不对?”他期待地看着她,要求一句肯定。

  “我不懂。”她漾起苦涩的笑。“我只知道你从来不留听过我的意思,在你心中,我只是一个服从你所有意思的人。”

  “你是我的人啊。”他朝她靠近一步。

  柳子容摇头,无心再去解释什么。“告诉我,药性发作时会如何?”除了刚服用的前几日,她经常体力不济、食不下咽外,近来的日子,她的状况一直没有恶

  “身体会愈来愈无力,有些类似受到风寒的模样,一般大夫诊不出症候,也只会当成体虚,加以调补罢了。”曲步瀛的眼光随着描述而逐渐发光。“不过,在十五日也就是半旬过后的那一天,中毒者的内脏会开始像腐蚀一样地痛苦,九孔流血终至死亡。这时就算给他任何的仙丹妙药也救不了﹗”

  想到获取李伯瞵头颅后,在西突厥即将可得的功业,他狂笑起来。

  柳子容向后退了数步,直到身子抵住了街巷的墙垣。明天的死亡竟是要捱上那样的一段煎熬,所幸没有将药放入李伯瞵的饮食之中。他好狠的心﹗

  “曲大哥。”她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孔看向他。

  “什么事?”

  “我没有把药给李伯瞵吃。”

  “你说什么﹗”

  曲步瀛睁大眼,所有的得意全化为怒不可遏。“你没有把药给他吃﹗我交代的话不够清楚吗?这样一来,我又得捱上十五日,你的脑子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复仇是不能有妇人之仁的﹗你现在回去,立刻把药放入他的饭食之间,听到没有﹗”

  “药已经没有了。”她的背抵着墙直到再也无路可退,曲步瀛逼近的眼中有着怨恨的杀意。

  他伸出手左右开弓给了她二巴掌。“那么珍贵的药,你把它丢了﹗混帐﹗”

  柳子容捂住自己麻辣发红的颊,不能置信地望着他——这是那个温文儒雅的曲步瀛吗?不﹗他只是个被复仇泯灭了心智的男人。

  “他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竟然把药给丢了?还是他的体力过人,服侍得你舒畅到不想离开?贱人﹗”

  柳子容睁大了眼,不明白那么猥亵的指控竟会出自于他的口中。他,早已不是她熟悉的曲大哥了﹗

  “我没有把药丢掉。明天惨死的人将会是我……我吃了那些半旬阴间散。”凄凄地望着他因震惊而停滞了所有表情的脸庞。“我原本想求你在药效发作前,了结我的生命﹗不过,从刚才你的举动看来,我想你不会愿意的。”

  半晌沉寂后,曲步瀛才哑着声开口:“为什么﹗”

  “我爱他,我动不了手。”不忍心看曲步瀛备受打击的神情,她闭上眼说道:“不杀他,你不会善罢甘休,我不要见到你们二人互相伤害。”

  “你以为自己吃了毒药,我就会放过他吗?他夺走你的人、抢走了你的心,我与他的梁子只会愈结愈大﹗”他朝着她大喊。

  “如果我死去,现在的你没有任何筹码击败他。”她张开眼,轻轻地道出真相,却又挨上了他一巴掌,打得她尝到了血味。“如果真的那么恨我,就看我痛苦挣扎至死吧。我背叛了你,你有资格恨我。做这一切,只是希望你从仇恨中醒过来,恨已经让你整个人变了性子。埋伏杀人、以毒药害人,不是以前那个有雄才大略的你会使用的手段。”

  他倒退两步,步履蹒跚。什么都没了﹗就连她也爱上了别人。

  “你是存心要看我潦倒吗?”

  “我只是想见到你重新开始。”她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

  “我有什么本钱重新开始?”他仰天长啸甩开她的手,声带凄凉。

  “从高昌带出来的那些珠宝都还在高嫂那儿,你可以用它们另辟一个炉灶。”

  “除非重建高昌。”他阴沉一笑。

  柳子容无言以对,叹了口气,难过地说:“真没有别的路吗?”

  “有。”他拔起腰间长剑抵住她的头,长笑道:“起码黄泉路上和你一起走的人是我,不是那个该死的李伯瞵﹗”

  在长剑抵上颈间的那一刻,她闭上了眼,任所有与李伯瞵的回忆全数涌入脑间,压迫得胸口疼痛。

  “你动手吧。”她仰起头把颈子迎向窒人于死的冰凉。

  “来世,你会是我的人﹗”发咒地拋下了话,他打横举高了长剑。

  嗤地一声,曲步瀛手中的长剑被一块石子击落于地。

  一道青衣身影自街巷旁的屋顶上飞身而下,掌风随即往曲步瀛身上一使,迫得他向后急退了数步。“放开她。”

  伯瞵﹗柳子容闻言张开了眼,望向曲步瀛肩后怒不可遏的高大身影。

  他跟踪她多久了?

  “她是我的人。”曲步瀛吃力地回了一掌,碍于身后要保护的人,无法离开所立之地,因此对于李伯瞵接二连三的攻势只能闪身避让。

  “子容是谁的人,大家心知肚明。”李伯瞵冷笑,拍拍两掌又扫向曲步瀛的胸口后,又飞快地撂出一手抚过了柳子容的颊。“你这个让人担心的家伙。”

  “不许碰她﹗”伸出手想击回李伯瞵的手,却只扑到一阵风。

  “就许你打她?”李伯瞵是自齿缝间吐出这些字来,使腿向前一扫,力道全向曲步瀛激飞而去。在曲步瀛脸色惨然的移动间,他搂回了浑身僵直的柳子容,手掌温柔地抚过她已然红肿的颊。

  “子容,不许跟他走﹗”曲步瀛狂喊,披散着发,怒红着眼望向李伯瞵。“她只剩一日的寿命,你带走她也是无用﹗”

  “安稳地死在我怀中,总胜过她悲惨地与你一并走上黄泉。”李伯瞵拭去她眼角的泪,拉紧了她的斗蓬防风雪进入。“何况……何况,她的毒不至于死,她是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

  “她吃了半旬阴间散。”

  “而我让她吃了解药,只是她全然不知情罢了。”他低头亲吻她冰凉的额,在她耳边说道:“下回再做这种傻事,我就把你一辈子都锁在我的房间中,我说到做到。”

  柳子容呆楞住,脑中一片空白,久久才有办法让他说的话进入意识之中。她以为自己即将垂死,对生命已不抱任何期待了。如释重负的感觉扑上心头,两目与李伯瞵交接,她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雪地之上。

  搂住柳子容的腰,扶住她的身子,李伯瞵转身要走。

  “慢着﹗”“等会儿。”

  曲步瀛与柳子容同时喊出声。

  “什么事?”李伯瞵停下脚步看着怀中的她,没有回头。

  “我不能这样弃曲大哥于不顾。”她想回过身看看曲步瀛,却被李伯瞵紧扣住了身子,无法动弹。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曲步瀛瞪着李伯瞵的背影。

  “最好不过。如果你还算是个男人,就凭自己勇气做事,不要叫一个女子去帮你要这种阴险手段。今天如果不是我家人及早发现,喂了她解药,子容的死期就是明天﹗她的生命就因为你的诡计而灭绝,你不会心生内疚或恐惧?”

  他愈加拥紧柳子容,彷若她即将随着他的话而消失。

  “多冠冕堂皇的训词﹗”曲步瀛高声嘲讽,整个人陷入一种狂暴之中。“你在攻城杀戮时,可留想过那些老弱妇孺?杀敌时,可曾有过一丝的留情?”

  “我带的军只代表我朝——光明正大,亦只对兵士攻击。军队光明正大的杀敌时不留情,因为战士一入战场,生命就不是属于自己。我对待敌人不留情,敌人对我亦是如此。我不做那种从背后桶人的卑鄙手段。”李伯瞵移动了下身子,闪躲过背后的刀风。“连着两次暗杀我,还不够吗?”

  柳子容与曲步瀛俱是一惊。

  “对于从我底下败逃而走的人,我的印象向来深刻。”李伯瞵看着她眼中知情未报的内疚,只是一笑,话却是对着曲步瀛而说。

  曲步瀛无力地垂下了手间的剑,再地无力抗争。自己不过是从背后伤人的卑鄙小人﹗他举起剑置于自己咽喉之间。

  “好好照顾她。”

  李伯瞵将柳子容的脸压置在他的胸前,不让她看到任何东西。一旋身,在瞬眼间出掌拨开了曲步瀛打算自刎的长剑,他凛然的眼瞳对上了自我唾弃的眼神。

  “高昌国已灭是事实﹐安西都护府的建立是唐疆域的另一起点。你的复国若是为了私心,那么你可以一辈子和西突厥勾结,再引起无数回的战争。若真是为了百姓着想,那么就传信给我,我安排让你进入安西都护府,百姓总需要一个为他们着想的好官吏。”

  “我会考虑的。”曲步瀛望了李伯瞵怀中的柳子容一眼,转过身疾步离开。

  生死一念间,在万念俱灰之际,那个家伙的话也算是另一丝曙光。有朝一日,再见子容时,他会是从前那个让她钦佩的曲大哥。

  “他走了。”终于放开制住她的手,让她抬起头。

  “不……”她挣脱他的怀抱,踏在雪地上想找寻曲步瀛的踪影。她放心不下﹗

  “他不会希望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若成功,他会再回来和我争夺你的。”自她的身后抱住了她,对于她过分的在意曲步瀛,有些不悦。“别再看了,我们回去吧。”

  她放纵自己向后偎着他——身后的坚实胸膛,如盘石般的令人心安﹔然而却是属于别人的怀抱啊。以为今生已不用再受那种椎心之痛,却没想到终其一生还是活在与其它女子分享他的阴影中。

  “一定要和你回去吗?”她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风一样快速地扳过她的肩,让她面对着自己。

  难道她的深情全是为曲步瀛?那些吃下毒药的举动,也全是为了保护曲步瀛不受伤害?

  “我们之间永远只能是这样啊,我不会是你的唯一。”紫华是如此地可人,你对她又是如此的关怀,我怎敢奢望自己可以留住你一辈子呢?“留在你身边,我的心只会重复同样的痛楚,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他瞪着柳子容,彷若她精神异常。“你说的是什么混话?说清楚些。”

  她以为他打算三妻四妾吗?

  她还不懂他的心意吗?他几时对一个女子如此百般呵护、千般守候过﹗

  今日出门前,他说的那番话,她一丁点都没有听入耳吗?

  “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他明知道她的意思。

  “我逼你什么了﹖”捉住她反身想逃的身子,一把扯住怀中。“你这辈子休想离开我的身边。”

         ★        ★        ★

  “子容,你当真不和大哥说话?”李欹云递了碗药汤坐到柳子容身旁。

  “你也觉得我任性?”柳子容捧住药汤,唇边的笑无奈得令人心疼。

  李欹云摇摇头。“你有你的理由吧,只是你一直拒绝和他说话,他就一直是怒火腾腾的,仆人们都要我来探采状况。”

  “大家都知道我们……”多奇怪的身分定位啊。

  “可能不知道吗?大哥从未让任何女子住人他所在的‘松院’,你一进我们家就住进了这儿,意思还不明显吗?”

  “该庆幸我比其它女子多了这分恩宠吗?”但我终不会是他的妻啊。

  “美貌女子多有着同等的自信,为何你如此不看好你们之间呢?”

  “美貌会消逝,而我图的只是分平凡而长久的感情。或许自私吧,因为付出的爱太多,因此难接受他一分为二的感情。”柳子容走下平榻,步向窝边,拉开了帘子,让冬日的阳光轻轻地洒在肩上。

  好冷啊﹗

  “一分为二的感情﹖”大哥有其它心仪之人?不可能啊。李欹云向来沉静的眼眸漾起不解。

  “是的。”柳子容回眸,绝色的美丽中有着巨大的悲哀。“紫华是他……”

  “欹云姊姊,救命啊﹗救命啊﹗”清朗的声音传入欹云所住的“梅院”。

  一道粉绿色的身影在下一瞬间进入房中,朝着平榻上的李欹云跑去。“救命啊﹗”

  “你总算是被逮回来了。”李欹云抱住了冲入她怀抱中的稚气身影。

  “你可得帮我说情啊,我才下马车,他们两人一副要杀人的模样。伯瞵大哥好像吃了火药似的,两只眼睛像喷火一样地瞪着我;仲麾哥哥也威胁要打我,所以我赶快跑到你这儿来,你不会骂我、不会打我,对不对?”紫华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珠,整个人黏在李欹云的手臂上,半撒娇半哀求地说着。

  柳子容脸上的表情凝住,注视着眼前的一幕——是该离开之际了,她不可能看着他们成婚,她会先心碎而死。

  “你这回真是惹火了他们两个,要知道他们有多担心。”李欹云摸摸紫华的发,像个母亲似的包容。

  “紫华,你给我站出来﹗”李伯瞵旺暴地一脚踢开房门,整个人明显燃烧着怒火。

  “不要。”紫华朝他皱皱鼻尖。“不要,除非你答应不打我、不骂我。”

  “你以为躲在欹云身后,我就动不了你了吗?”他声势逼人地朝她走去。

  “哇﹗救命。”紫云绕着平榻开始左闪右躲。

  李伯瞵不吭声,条地伸出手就捉住了那好动的身子。“再跑啊﹗”他用力地捏了下她的脸颊。

  “痛啊﹗咦?”紫云突然伸出手指向窗边。“柳子容,你怎么在这里?天啊﹗你怎么穿女装?你不是说你是男的吗﹖”

  柳子容微微一哂,摇摇头不置可否,目光却与李伯瞵的视线焦着。

  她到底在想什么?李伯瞵从她的眼中看到淡淡的悲伤。这几天,她就这样不言不语地对待他。他是犯了什么错,得遭到这样的待遇?对他,她曾经投入许多,她甚至说过爱他,不是吗?

  她还会对着紫华微笑,怎么就吝惜给他一点感情呢?李伯瞵顿时玻鹧郏赝房醇匣男榈难郏帜罅讼滤牧臣铡!澳阍诤问焙问比鲜蹲尤莸模克登宄!

  “呃……呃……”紫华抚着发疼的颊,支吾了半天后,一直朝着他憨憨地笑。“你问子容啊。”反正子容不能说话,而他若真要子容写字,她就负责打翻墨汁。

  “子容。”他低语地唤着她的名。

  不想让眼泪落下,柳子容反过身,往门外跑去。他怎么能抱着紫华,又如此亲昵地喊出她的名字呢?

  “子容﹗”放开紫华,他飞步往门口奔去。他不许她再闪躲﹗

  在她跨上门槛的那一刻,他拥她入怀,指尖却沾上她一脸泪眼婆婆的湿润。

  “让我走。”她偏侧过脸,就是不看他。

  “柳子容,你不是不会说话吗?”紫华大叫。

  “只要你能说得出让我心服的理由,我就让你走。”他握起她的下颔,抚摸着她的脸颊。

  “还需要理由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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