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颜如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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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颜如舜华-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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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来不及应答,那头已经挂了电话。向晚嘘口气,放好电话,探出手去拿毛巾拭汗,却不小心碰翻了床头柜上的相架。扶起相架,看着里面父亲的相片。
  父亲是英俊的,温和的,深邃的眼睛里有着智慧的光芒,嘴角噙着一抹淡定的微笑。这才是她所熟悉的父亲。“不管怎么样,你总是我的爸爸。”向晚轻轻地说,拿手绢擦拭相框上本不存在的灰。
  来不及质疑这要求的合理性,她已起身穿衣,准备去丽华戏院。
  “二公子,里面请里面请。”丽华戏院的经理殷勤地把霍清宁往里面引。这天恰巧是重阳,戏院坐满了来听戏的人,颇为热闹。向晚伴着霍清宁一踏进堂,就在心里哀叹,满堂的嘈杂声,竟然没有一张空的桌子。
  似乎看透她心中所想,那戏院经理复又满面堆笑地说,“二公子,苏小姐,楼上包厢已经为你们腾出来了,请移步。”
  向晚莞尔,笑自己自寻烦恼,霍二公子何等人也,怎么可能没有位子坐?
  跟着那经理来到那特意腾出来的包厢里,向晚只觉眼熟,再一想,原来是那日霍老爷子坐过的房间。
  “有劳谢经理。”霍清宁坐下,那经理连忙推开茶几前面那一扇窗子,道,“二公子也点几曲?”
  “不了。”霍清宁摆摆手,“我不懂这个。来凑个热闹而已。”又转过头对向晚说道,“你要点曲吗?”
  “不用不用。”向晚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从记事起,向晚就生活在国外,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什么京剧越剧评剧川剧的,她统统不懂。
  霍清宁看着她的反应,兀自笑了笑,对那谢经理说道,“有白老板的戏吗?让他随便唱一曲就好。”
  “好,好。那您慢慢看。”谢经理退下,关门的时候又狐疑地看了向晚一眼。“什么时候九重天的苏向晚跟了霍二公子了?”他心里想。
  “向晚,你杵在那里干什么?”看着她那副忸怩不安的表情,霍清宁不由失笑,“你确定站在那里可以看见台上的东西?”
  “不,不是。”听出她语气里微微的调侃之意,向晚更加不安了,不是说陪东少了听戏吗?还是她听错了?“二公子,你看到东少了吗?”向晚终是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没有。”他居然回答得一本正经,“不过我想,你今天应该也见不到他。”
  这么多天,霍清宁由着东少去闹腾,自己完全像个提线木偶般百分之百地配合。有时候想想,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被他下了蛊,什么时候他对谁这么言听计从过?就像今天,他突然说让他来戏院看戏,他还不是排开了行程赶了来?
  月暗星稀二更后,
  真个地惨与天愁。
  想当初在院中百般赌咒,
  说什么天长地久到白头。
  到如今夫妻们难久守,
  谁知恩爱反成仇!……
  白老板终于开唱了,唱的是一曲《杜十娘》。向晚听不大懂,但对着霍清宁又觉尴尬非常,只好看着台上的戏文。
  霍清宁轻轻一笑,屈指规律地扣着桌面。间或拨几颗花生喝一口茶,台上咿咿呀呀的戏文他也不甚喜欢,就又看起向晚来。
  看她红着脸又拼命装作入迷地看戏的样子,他突然想起东少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来:真好玩,都做舞女那么久了脸皮还那么薄。
  台上的花旦扯着嗓子声声凄厉地唱着: “将什么珠宝银钱来怨恨,还怪我一失足千古恨,只见其貌慕其文,未度其德审其心,有眼无珠,才错配那无义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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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看我还能不能写点东西出来……

  第 25 章

  台白老板终于开唱了,唱的是一曲《杜十娘》。向晚听不大懂,但对着霍清宁又觉尴尬非常,只好看着台上的戏文。
  霍清宁轻轻一笑,屈指规律地扣着桌面。间或拨几颗花生喝一口茶,台上咿咿呀呀的戏文他也不甚喜欢,就又看起向晚来。
  看她红着脸又拼命装作入迷地看戏的样子,他突然想起东少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来:真好玩,都做舞女那么久了脸皮还那么薄……
  台上的花旦扯着嗓子声声凄厉地唱着: “将什么珠宝银钱来怨恨,还怪我一失足千古恨,只见其貌慕其文,未度其德审其心,有眼无珠,才错配那无义的小人!”
  “到如今退难退进又难进,倒不如葬鱼腹了此残生。杜十娘拚一个香消玉殒……”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在那一刹那,一滴眼泪就这么顺着脸颊堪堪滑了下来,无声无息地。
  突然,一种锥心的痛从胃部传开来,痛得向晚差一点就失去意识,身子因为受不了疼痛,扶着桌子慢慢蹲下,痛楚一直延伸到心脏,说不出任何话,手捧着心脏疼痛的位置,等着痛楚过去。
  “向晚?”霍清宁试探地叫道,他不明白她何以痛苦万分地半蹲在地上,“向晚,你还好吗?”说着,他连忙走过去扶着她。
  等了大约有二十分钟,痛慢慢褪去,向晚轻轻挣开霍清宁的怀抱,道,“原来,这就是所有风尘女子的命啊……”向晚转头对着霍清宁笑语道,一种凄然的感觉浮上来,“这么的悲惨,求而不得,甚至连这所求所想都会成为世人眼中的笑资。”
  “不过是一场戏罢了。”霍清宁肃然道,“你不要多想了。”心烦,一阵阵的心烦,从来没有想过,会和向晚在这个地方讨论这种“身份”的问题。
  “向晚,人们的笑资只是,杜十娘把命运都押在了一个书生手里。你要明白,在绥州,幻想着依靠别人的人,永远没有出头的那一天。一切东西都要靠自己的双手挣回来,金钱,地位,名声。”霍清宁试图安慰她,夹杂着一股说不清楚的情愫。
  向晚笑了一下,彷徨之态尽显,幽然道,“真的可以凭我的手挣到我要的一切?”
  霍清宁不语,这个问题的答案太明显,他没有转圜的余地。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屋子里暮色四合,窗外落日熔金,隐隐有一种压迫感强烈地传来。
  半晌。
  “向晚……”霍清宁启口,只是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温润低沉。
  闻言,禁不住轻轻一颤,向晚感到前所未有的酸涩,低了低头,收敛好情绪,脸上绽出熟悉的微笑:“天色不早了,二公子,我们回去吧。”
  空气沉闷地快要窒息,霍清宁沉默地看着她,脸色变了又变。向晚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感到无比的疲惫和,伤心。她站起身来,率先朝门口走去……
  “向晚……”身后霍清宁开口。在向晚的一诧异间,已经被带到霍清宁的怀里。三千青丝散落在霍清宁胸前,带着无限旖旎和轻柔,一丝一丝,一缕一缕。
  他差点忘了呼吸,淡淡的馨香萦绕在身边,心一悸,手不知不觉抚过那黑绸般的青丝,他惊讶于自己竟然不能放手,有点贪恋此刻的旖旎时光。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向晚,向晚……”
  霍清宁感到脖颈处有点湿润的感觉,温温的,水珠流入衣领中,炙热得似乎要烫伤他一般,怪异的苦涩感弥漫开来,让他的心不能喘息地沉落……
  他抱得这样紧,似乎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胸口才甘心。他淡淡的烟草气息让她眷恋,恨不能就此沉沦!
  哪一个女人,不希望自己一帆风顺地长大,离开父母温暖的怀抱,就被自己的丈夫宠爱怜惜,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最后庄严地老去?谁会想堕落在这样的乱世里,卖笑卖唱,但是……
  “向晚,人生不过白驹过隙,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我们所能拥有的不过是现在。一转眼,再美的容颜都会变成红颜白骨。所以,女儿,一定要争取自己想要的,抓住所有的……”
  这么温暖的怀抱,可不可以,她可不可以贪恋?
  ……她多想抬起头问他:
  你爱我吗?
  你能爱我吗?
  能比这世上所有人都爱我吗?
  可是,原谅她的怯懦。不敢抬头,只好低头躲在他的怀里无声的哭,多一刻的缱绻也是好的。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霍清宁觉得天地间再没有比这更美的景致。
  “向晚……”他叹息道。
  来不及了,蝶须已经触上花蕊,鸽翅已经划过斜阳。焚毁。重生。天地。洪荒。
  他吻住她。辗转。探索。霸道。寻觅。温柔。
  她抗拒他。挣扎。牙关。无助。呜咽。沉沦。
  “向晚,不要哭……”霍清宁柔声劝慰着,一只手轻抚上她的颊,星星点点的吻落在她的眼睑,舌尖把那泪水舔入嘴里,明明是苦涩的滋味,他却完全尝不出,只觉得她连泪都带着香,安抚地亲吻着她,“不要哭……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什么都能给你……”
  如果我要你呢?向晚闻言极想出口,却在这当口:
  “二公子……”急跑声窜入耳中,李庆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停在包厢外,开门声起,忽而半途而止,他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反应全失。
  霍清宁的吻并没有停下,细细碎碎地布满脸颊耳边。
  “二……二公子,晚……晚上……还要……?”口舌再没有平时的灵活,李庆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看着天色将暗,不得已上来提醒自家主子晚上在万家的有场宴会。
  按捺住怒火,霍清宁更紧地抱住向晚,一半是安慰,一半是对于自己唐突的歉意,他柔声道,“不哭了,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嗯?”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有个人能让他无措至此,忍之不甘,怒之不舍。
  李庆早已变成化石,呆呆地看着霍清宁柔声地轻劝,那姿态,哪里还有平日的半分贵气啊,被震惊过了度,他竟然忘了退出去。
  不厌其烦地安慰着怀中人,霍清宁倒是不介意旁人的眼光。只是向晚,又羞又恼,胡乱点了下头,慢慢睁开眼。霍清宁拢了拢她的鬓发,抚了抚她的脸颊。直到向晚泪痕隐去,他才转身去问那石化了的李庆,“你什么时候如此没有眼色了?”
  他的语气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但眼神却忽然冷峭起来,这几句话被他这样说来,一点火气也无,却令李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第 26 章

  徐志衡摇下车窗,看到霍清宁携着一女子拾级而下,夜幕中看不清那女子脸孔,却看得如水晶般闪闪发亮的两颗眼瞳。
  待走到近处,才发现原来是这两季社交圈里活跃的人物——苏向晚。尽管心中讶异,面上仍装得滴水不漏,笑着向霍清宁寒暄道,“二公子也在这里?”
  “徐先生不也在?”霍清宁见他不住地打量向晚,只得开口介绍双方认识,“苏向晚小姐,银行经理徐志衡。”
  “密斯苏,幸会幸会。”他徐志衡是谁?早三十年他是个小乞丐,若不是碰上这乱世,那么今天他就是个老乞丐而不是银行家。
  自然,他修炼到家,哪里是那些初出茅庐的金匙少爷可比,即使怪讶万分,也不断会当面拆穿了对方的身份。他笑得如第一次听见这名字一般,还殷勤地伸出手来欲与之相握。
  此刻即便向晚心里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抬起头,笑靥如花,“徐先生久仰。”
  “密斯苏真是让徐某领略了两句美妙诗歌的真谛。”在社交场摸爬滚打多年的徐志衡奉承起人来也就这两句俗语,“一笑倾人国,再笑倾人城。”
  “徐经理可是去赴万老板家的晚宴?”霍清宁并没有接着话茬说下去,开口问道。
  与聪明人打交道可能就这点好处:闻弦歌而知雅意——他立即结束话题,转口,“不知徐某有无这个荣幸请二公子一道?”
  “不甚荣幸。可惜霍某不得不整装一番,就不敢耽误徐经理的时间了。”
  “那徐某就先行一步,恭候二公子和苏小姐的大驾了。” 他心中得意,面上却沉着不露一分,看着霍清宁,似笑非笑地瞥一眼,慢慢悠悠地吐出这句话来。这话说得太玄,谁都直到霍二公子订婚在即,若公开带其他女伴,一场风波是免不了的。
  霍二公子微笑,更显得气度雍容,漫透着华贵的底子,“徐经理慢走。”
  挂牌到今天,也有将近一年时间了。向晚再怎么“驽钝”也明白这徐经理话里的挑衅。
  “二公子,我先回去了。”刚哭了一场,声音里还有点暗哑。
  “嗯,”霍清宁点头,“你先回去换套衣服,我等会来载你。”
  向晚不禁意外,抬头去看他,他半张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二公子的意思是说,这种上流社会的晚宴,还需要舞女伺候吗?”向晚自嘲,连她自己也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学会自嘲了?
  霍清宁蹙起眉,“我是说,今天我一个人去,多少不太正式。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他第一回这么邀请一个女人,别扭是难免的,所幸夜色很浓,不易让人发现他脸上那可疑的暗红。
  万家几代富贵,府邸修葺得自是华贵非凡。现今社会崇洋,万家为赶潮流,也聘齐国外设计名家,盖上了一座花园式洋房,德式风格,据说还是新艺术派的。落成后,国人没有一个真正觉得漂亮的,没想到金发友邦们却捧场得紧,纷纷赞叹这是20世纪最出色的建筑。
  万家的富贵随处可见,居然连门廊都用意大利大理石铺就。自然万家的晚宴,冠盖云集,来的都是绥州城的政界要员、巨商富贾。如果不插在男人的臂弯里,任她苏向晚红透半边天也不可能有机会踏入其中。
  这个晚上,当华灯初上,她穿着黑色裸肩的晚礼服,同霍二公子一道,从那德国房车里钻出来,踏上万公馆铺满红毡的台阶,缓缓绽放她迷魅的微笑的时候,仿佛整个大厅都为之震动。
  霍清宁穿着燕尾服,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的身影修长俊逸无懈可击,他脸上带着沐春风般的笑容。俊男美女,相得益彰。
  他们相携踏入的时候,宾客泰半已经到了,偌大一个几千平方的大厅,几乎刹那间安静下来,无数宾客齐齐望向门口。男人们惊艳万分,女人们则既妒又羡。她优雅地走进大厅,在无数目光的注目下面不改色,好像本来就习惯了接受这种惊艳的场面。
  人群中缓缓分开一条道,霍清宁带着向晚走向那一室的纸醉金迷。众人似乎终于把胸口憋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四周声响渐起,流言如长了翅膀的风,只怕只消一时半刻,霍家深宅里的当家人就会明了这厢发生的一切。
  万家老爷赶紧上前,与霍清宁握手寒暄。万家那今年刚被允许踏入社交圈的三小姐紧跟在父亲身后,冲着霍二公子露齿一笑,娇羞鲜妍如初夏的莲花。可惜点点笑意还未完全展开,就被他身边的倾城牡丹压住了风华,只好恶狠狠地剜一眼过去。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般朝偏厅方向投去一眼,然后便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
  穿过侧门的丝绒帷幕,便是一个偏厅,那里有一圈供休息用的意大利长沙发,此时,一群太太小姐们正坐在那里念美容经,互相假意恭维着对方。
  “苏太太,你这戒指怕是舶来品吧,这成色,这制工,倒像是我女儿前几天拿在手里那本外国杂志上的那款。”一个微胖的贵妇人捉着纪璃的手不放,“听我女儿讲,这个东西好贵哦。”
  苏夫人纪璃矜持地笑着,“我一个老太婆了哪里懂得舶来货还是本地货。还不是这丫头,用了两天腻歪了,甩手扔给我的。”
  旁边一个细瘦的女人笑着接过话茬,“这是苏小姐心疼你,诚心买给你的。我就没见家丫头甩给戒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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