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下午在高尔夫球场上发生了什么……
林建岳的到来终于打断会议进程,厉仲谋示意副总接他的话,出了会议室。
空旷的走廊中回响着厉仲谋冷淡的声音,“查得怎么样了?”
林建岳如实回答:“吴宇的公司亏空很大,他正在四处借债周转,吴桐也在她的关系网里找人注资。”
“不要让他借到一分钱。”
林建岳面上点头,内心唏嘘,老板这回是要下狠手了。
无爱承欢13
厉仲谋回总裁室途中,恰逢他的私人手机震起来。
林建岳跟在后边,此时噤了声,目送脸色严肃的厉仲谋到角落接电话。
对方迟迟不开口,厉仲谋揉一揉眉心,看一眼落地窗外CBD区的夜景,声音柔和下来:“童童?”
猜得很准,童童小朋友嘿嘿笑,“你怎么知道是我?”
“还没睡?”
孩子声音脆生生的,“你好久没来看我。”
厉仲谋笑了,淡淡的:“想爹地了?”
“唔……”孩子支吾,“我现在还饿着肚子,睡不着。”
厉仲谋神情一顿,看了看表,“菲佣呢?还有,你妈咪呢?”
“就我一个人在家,妈咪……唔,跟别的男人出去约会了。”
什么样的母亲竟会做出这种事?
厉仲谋无声冷笑,对着童童却语调温和:“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那你快点来!”
童童欢欢喜喜挂了电话,露丝玛丽在后边看着,直摇头:“小孩子,撒谎是不对的。”
他听着露丝玛丽一点也不标准的国语,扭头看主卧紧闭的房门,眼睛逐渐眯成一条缝。
“有个成语叫‘日久生情’,你是外国人,你不懂,”童童笑地得意,“电影里都这样演,一定有效!”
……
吴桐昏昏沉沉睡到一半,电话又震。
不情不愿撑开眼皮。“有样东西要当面给你,是官司的关键证据。”发件人:MarkXiang。
她能回什么?
吴桐答应下来,约在了附近地标性的大型超市。
一开房门,她竟看见儿子坐在沙发上。
童童就着牛奶,津津有味啃着餐后打包回来的烧鹅腿,偶尔抬头看挂钟。
吴桐吃惊,童童比她更吃惊:“妈咪你要出门?”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露丝玛丽你也是,还给他做宵夜?”
露丝玛丽内心挣扎:“童童他……”
眼看露丝玛丽要告密,童童不由分说,冲上去抱吴桐大腿,也不顾满手的油:“不行不行!妈咪你不能出去!”
吴桐头有点昏,好不容易稳住这孩子,把他拎进房间:“我出去10分钟,回来如果看到你还没睡,这一个月都别想有零花钱!”
一路拎着这调皮鬼,吴桐无意又瞥见垃圾篓中的剪贴盒。
有那么一瞬的时间,她想要把它捡回来。
一咬牙,忍住冲动。
留着过去有什么用?一切早该重新开始。
吴桐出了门,生着病不愿开车,超市也不远,她步行去。向佐的车停在那儿,与他的人一般显眼,吴桐开了副驾的门坐进去。
……
向佐递给她一部DV机,吴桐打开一看——阴魂不散,张曼迪。
在公众及镜头前再温婉的女子,在好友与酒精面前照样吐露心声。
“他最近忙得很……忙工作?你以为?”
“我事业刚刚起步,平白无故多出个继子,有时候真想问问他,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也是学法律的,别骗我。只要她财务状况没问题,又没有大的过失,孩子都会判给她。”
其余几段,也都是在酒吧那种刻意调暗的灯光下摄录,吴桐明白他泡吧所为何事了。
“为什么这么做?”
“这些都是证据,当然是上庭时用。”
他曲解了她的意思。吴桐身体一溜,倚着车门,“你不是她朋友么?你这么做,不是等于出卖了她?”
向佐无谓地耸肩:“我在帮两个女人离开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爱的男人。”
他说的理所当然,吴桐笑出声来,“你和他有仇还是怎样?”
他笑眯眯地:“没错,有仇……”
不知为何,他的笑脸看得吴桐一凌,隐约觉得他这句话并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男人此刻的表情深不可测,如同这一片夜空,深邃的不容人窥伺全貌。
……
厉仲谋在经理们近乎感激涕零的目光中宣布散会,自己驾车到吴家。
露丝玛丽应的门。意识到被骗,厉仲谋只剩无力感,童童乖顺地坐着,作忏悔状。
孩子仍想方设法多留厉仲谋一会儿,实在找不到其他托辞,只能如实交代:“我妈咪马上就回来了,爹地你别这么快走。”
半夜三更未归,只顾约会而忘了儿子,请的这个菲佣又一点不会照顾人——要把儿子交给这种女人抚养?
厉仲谋冷笑。
抱童童回卧室,“爹地最近会很忙,暂时不能来看你。等忙完了,就接你跟爹地一起住,好不好?”
10分钟早过了,童童困得眼皮都睁不开,耷拉下脑袋,也不知是不是点了头。
孩子懵懂间突然想到重要问题,蹭着厉仲谋领口嗫嚅:“也要接妈咪一起……”
童童没有得到厉仲谋的回答——他睡着了。
厉仲谋为他掖好被角,轻手轻脚走出门,拿了外套准备走的时候,看到垃圾篓里的东西。
这个剪贴盒厉仲谋记得,他也曾以为它对那个女人来说很重要。可原来,只是她不要的垃圾而已。
没有利用价值了,便可丢弃……
不知为何,看着那静静躺在垃圾篓中的盒子,内心的刺痛感陡生。
心动吗?不至于,心痛吗?更不可能。只是,隐约的刺痛而已。
厉仲谋也不知,这个女人不要的东西,他为什么要捡起来带走。
可他确实这么做了,忘记问自己原因。
上车,启动,盒子扔到后座,踩油门,扬长而去。
没开出多远,远处迎面开来一辆车。厉仲谋认出,那是向佐的车。
向佐显然也看到了他,闪了下车头灯,算是打招呼。车头灯的明灭间,厉仲谋看清向佐旁边、副驾驶位上坐着的那个女人。
吴桐歪着头靠在车窗上,像是已睡着,没看见这两个男人之间的互动。
这女人约会的对象,是他?
吴桐,你总是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两辆车,擦身而过。
厉仲谋也不知心中的阴郁因何而生,只得将油门踩到底,换挡,加速离开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地方。
无爱承欢14
和向佐接触的多了,吴桐才知他为人虽落拓,但办事严谨,对一件事上了心,便会全力以赴。
不愧是最富盛名的律师,值得这么高的律师费。
临近开庭,反而闲下来,公司给了假期,她终于有时间陪陪儿子。
在香港带着儿子逛个街也要被偷拍,本土的迪斯尼去不得,她只能舍近求远,趁着假期,带儿子飞一趟日本。
七天时间,最后一站是伊豆,夏天泡温泉也别有一番风味。顾思琪在这时候告诉吴桐,她近期可能要回香港。
童童听了极兴奋,隔空对着吴桐手里的电话喊:“干妈你什么时候来?记得要早点,要不然我和妈咪都回南京了!”
吴桐把儿子摁在臂弯里,才得以好好讲电话,“回来看家人?”
“是工作上的事。当然,顺道回去看看我妈咪。”
吴桐这才知道TC正请猎头公司挖角她这个好友。
听顾思琪这么说,吴桐不知该不该替她开心。她是数一数二的职业经理人,可TC现在最大的难题不在管理,而是那个强大的对手……
吴桐有些抗拒提到某人,只道:“对方是厉氏,你小心点。”
“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接,毕竟你和,厉仲谋……”
一时间,电话两头都没了声音,童童听见“厉仲谋”三字,立即竖起耳朵,可惜没了下文。
死寂,因为触及了心底的雷。
顾思琪转移话题,吴宇公司的事她在美国都听说了,问需不需要帮忙。
“听我哥说,公司已经有了起色。”
“周转的问题都解决了?”
一问之下,吴桐也不是很确定,不过至少吴宇带给她的都是好消息。
……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嫂子维佳佳的电话,却瞬间打乱了一切。
知道家里人关心官司的事,可嫂子的语气有些怪,从官司一路问到她最近的生活,吴桐听着蹊跷,总有不好预感,“到底怎么了?”
维佳佳欲言又止到最后,终于问出了口:“桐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为什么这么问?”
“你哥的那几个生意伙伴全部撤资了,贷款也突然落实不下去了。”
吴桐的心不觉悬紧,当头棒喝的滋味异常难捱。
无法言语,只有听维佳佳哽咽着继续:“你哥不让我告诉你,家里人也都不知道,可事情都这么严重了,再瞒着,公司到时候垮了,我们可就倾家荡产了。桐,你说会不会,会不会是……”
听着她哭泣,吴桐只觉,凄凉一片。
会是什么?还会是谁?
除了厉仲谋,还会有谁?
吴宇那边依旧是报喜不报忧,吴桐听着哥哥不见一点异样的语气,握紧了电话,忽然之间泫然欲泣,却又偏偏,欲哭无泪。
终于听不下去,她几乎是在对着电话吼:“你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吴宇沉默良久,一时之间,只有深深的呼吸声,通过电波,直入她的心。
“……那些人都明说了,是厉氏在整我们,那个男人想要逼我们拿童童去换。”
没有了伪装的欢快,他的语气,只剩颓然。
把家人害的这么惨的,不是厉仲谋,是她。
是她一时贪心,恋了这个魔鬼;是她一时软弱,留下了这个孩子……
“哥,对不起。”
“我这边还能撑一段时间,总之你先赢了官司再说。”
她订了当天机票返港,童童刚开始来日本,一直闹着要回去,等真的要走了,又觉玩的还不够尽兴。
吴桐收拾行李时,他就坐在床尾看着,小心翼翼问:“妈咪,我们再多待几天吧。”
“机票都订好了。”
……
赶回香港,联系林建岳,对方拒接;在厉氏大楼等,忍受所有人异样的眼光,依旧见不到厉仲谋的面。
原来,他想要从她的世界消失,竟是如此容易的事,只看他愿不愿意而已。
她所有动产不动产加起来,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那些她曾经荐给吴宇的企业家们,态度180°地变,或对她避而不见,或直接挑明了告诉她:厉氏施压,我们也没有办法。
原本还以为厉仲谋没再出现过,没再拐着儿子离家,是因为他觉得官司没有胜算,无奈之下只能放过她——
太天真!
童童忙着派礼物和紧接而来的学校的开课,孩子不受官司的影响,这一点真得感谢厉仲谋。媒体总爱用“只手遮天”来形容这个男人,难道他就真的能,只手遮天?
如今一想到他,吴桐不再是抗拒,而是愤恨至极的无力感。
她也不知自己去了厉氏大楼多少次,这次去,依旧是在前台就被拦下。她颓然走出大楼,坐在外花园长廊上。
阳光刺目,热天气,吴桐觉得有点冷。她仰头望着这高耸入云的建筑。
厉仲谋现在是否正站在高处,俯瞰着她如何走投无路?
无爱承欢15
监护权案在吴桐几近绝望的日子开庭。
第一次庭审,大批记者在法庭外守候。
吴桐不想引人注目,向佐却不,高调护着她,在法庭外大方任拍。
她昨晚没睡好,精神不济,本戴着墨镜,向佐却缴了她的墨镜,任她双眼浮肿面对无数镜头。
吴桐都能猜到自己被拍的有多丑。
进了等候区,向佐才松开她,“怎么这么憔悴?”
吴桐还没出声回答,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已经打断他们:“Mark你还真是高调,这个打扮是来打官司的,还是来参加颁奖盛典的?”
二人闻声望去。
此番调侃的话,出自厉仲谋代表律师之口。
自然,厉仲谋也站在那里。
向佐上前打招呼,握了握那律师的手,调笑一句,继而伸手向厉仲谋。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等候。
厉仲谋低眉看了眼向佐的手,一丝嫌恶划过眼角。
继而不再理睬,径直走过向佐身边,丝毫不在意自己倨傲的步伐践踏了谁的尊严。
走到吴桐面前,差一点要擦身而过了,“厉仲谋。”她叫住他。
厉仲谋停下脚步。
从某些角度看,厉仲谋的举动和向佐的,隐约有几分相似。
比如,都喜欢像他现在这样,看着吴桐的眼睛,淡淡地笑,淡淡地说:“吴小姐今天的精神好像很不好?”
不理他的嘲弄:“我想跟你谈谈我哥的事。”
闻言,厉仲谋极细致地低头看她。这个女人纤长的睫毛细细颤着,垂下的眼睫在白皙肌肤上布下一层黯淡阴影。
他眉梢一挑,扬手示意,律师即刻将一份合同送到他手里。向佐伸手欲接,厉仲谋躲开。
合同指定给吴桐。
“我是她的代理律师,事关我当事人的一切我都有权利……”
向佐说话,厉仲谋不理,吴桐心里一直自我暗示:她有求于他,不能得罪——默默接过合同。
……
翻开第一页,就再看不下去。
这是份变更监护权同意书。
吴桐捏紧合同,被逼到绝路了,艰难地维持冷静:“我的事和我家人无关,放过他们。”
厉仲谋对此不置可否,瞥一眼合同,“签了它。否则一切免谈。”
她告诉自己,冷静。咬牙间被向佐扯到一旁,他压低嗓音:“你到底搞什么鬼?怎么突然要和解?事前为什么没告知我?”
她心中苦涩,无奈说不出口,到嘴边的只有一句:“我自有分寸。”
“谁说我要和解?”厉仲谋蓦然道。
淡淡一句,顿时激起千层浪。
一片死寂中,厉仲谋的律师已将签字笔送到吴桐手边:“吴小姐,签了吧。赡养费的金额你一定满意。”
律师的话她不理,谁掌握生死,该和谁直接对话,她还很清楚。
深呼吸——“我可以不离开香港,也不阻止你探视童童……”
这是,她的底线了。
话却直接被厉仲谋若有似无的一声冷笑打断。
厉仲谋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孩子不过是你敛财的工具而已。奉劝你一句,拿了钱走人。否则不止害了你自己,还害了你家人。”
厉仲谋似笑非笑地打量她,身体丝毫不与她触碰,声音却无情地凌迟她。
他看看她捏紧的拳头,咬紧的唇。这样愤恨的表情,是否又是在做戏?
厉仲谋几乎要以为她会扑过来给他一巴掌了,然而她却缓慢冷静下来。
继而默默后退一步,让开前路。
……
这样就要退缩?怎么不否认了?不和他据理力争了?
厉仲谋凑近她耳边,以只有彼此恰能听清的音量道:“我要儿子没错,但你大概会错意了。是我,不想再见到你。”
不想,再见到你……
一句话,令她陡然失神。
这两个人之间的暗涌,后头两个律师看得分明。
向佐意识到不好,这个女人不会这么不争气,要向他妥协?
暗咒着正要上前,却被厉仲谋的律师拉住。
向佐与他私交不错,他才好言提醒向佐:“如果我没记错,你爹地的公司七年前就被他吞并。怎么,你还想你的律师事务所也被他弄垮?”
向佐倒是不惧,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