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机位空出来了,航空公司通知她之后,她欢天喜地的提了个小包包就上路了。留在英国的东西她可没兴趣带回来,只带了一些她心爱的小玩意,都是别人送她的礼物,一件大行李也没有,等会儿办入境就没有什么麻烦了。温行远不知道她今天会回来,她等不及要看他被吓到的表情。
但是--被吓到的人反倒是唐雪儿了--因为她看到了温行远!在接机的候客室中,他在人潮中是颇受人注目的焦点,雪儿一眼就看到他了,和几个公司主管级的人一起,并且显然没有看到她!雪儿绕了一圈,到他身后,猛的捂住他的眼,用怪里怪气的声音叫:
“猜猜我是谁?不许猜不到!”
众人全部楞住,这个美丽的女孩是谁?怎么胆敢对他们总经理做出这种不礼貌的事?他们温总经理对女人向来不假辞色,冷得像冰--主管中唯一的女性主管微微一愣--莫宜芳。
五年来公司人事异动,经理级的部属有人退休,有的从各个分公司调回来晋升,今早一同来接机的大多是新一代的人才。
“雪儿!”直觉的,温行远叫了出来,全天下只有这个小东西敢这么对他。他的小雪儿回来了!
迫不及待的拉下她一双小手,转身忙要将她看个仔细,好好看她五年后的今天出落得如何?然后--他看到了一个比他想像中还美丽的女孩。她长高了,以前只及胸腹的小丫头,现在已高到他下巴了。但仍是小小的、瘦瘦的,身材倒也有模有样。少了些许淘气,不再是小娃娃的面孔,而是个少女了,少女所有的青春抚媚全展现出了风情,娇娇憨憨的,看不尽的纤美秀气。
小家伙真的存心变成大美人回来将他迷得晕头转向吗?只有那一双精灵的大眼依然没变!
雪儿也在打量他,倏地褛住他脖子开心笑叫:
“哇!好棒!你一点都没有变老耶,温哥哥!”
“怎么今天回来了?我以为会是下个月。”温行远问她。
雪儿抬头。
“咦,你不是猜到我今天会回来才来机场的吗?”突然小嘴一嘟。“难道你是来接别人的?”
“温先生,邱小姐一行人已经出来了。”莫宜芳在一旁提醒。
雪儿看向远远走来的一女四男!原来真的是来接别人的!还是那个在飞机上一直摆脸色给她看的那个女人。雪儿气呼呼的转身,拔腿往出口奔去。温行远大手大脚两三步立即抓住她!
“雪儿!不可以不讲理,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而且他们是公司极力争取的大客户,所以我才来的,只是客户而已。”天!这个小醋瓶!
“我就是不讲理!反正你不许和她说话!我不要你和她说话!”雪儿乾脆死死搂住他的腰,紧紧地黏住他,让他无法去和那个女人说话。
叹口气,温行远投降了。
“小东西,你在信中可没有提到你的醋瘾愈来愈大。”他用眼神示意莫宜芳等人接待客户,反正邱小姐等人没有看见他;他搂着雪儿往他的跑车走去。
雪儿满意了!很舒服的在车中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唉!好累!”
“想回台中,还是要先去天母?”他问,眼光舍不得移开。
“先回台中吧!你今天可得陪我才行。你看到啦,我只有带一个小行李回来。没有什么衣物、用品,五年前的早已不能用了。我今天要买衣服、日用品,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而我口袋中没有钱。”她谄媚地直笑。“温哥哥最好心了,我知道。”
他笑中带着询问:
“是,非常荣幸的当你的善心人士--你身上没有带钱?”
雪儿为了证明,掏出皮包,里面只有一些硬币,一张纸钞也没有。
他责备:
“那如果我今天没来机场,你要怎么回台中?走路吗?即使走到天母也十分困难。”他叹了口气。“你做事向来看前不顾后吗?不懂得考虑周全。”
“我有呀!”雪儿反驳:“喏,我可以用零钱打公用电话向你求救呀!我不想跟外婆拿钱,而且我是匆匆上飞机的。自己本身又是穷光蛋,爹地留给我的钱要到二十岁以后才能动用,我没钱呀。”她顿了下,又笑了。“而且,你是我的白马王子不是吗?总会在公主危急时现身相救,总要留点机会给你表现一下嘛!”
真是没辄了,标准的乐天派!要讲道理,又讲不过她。车子驶入高速公路平稳而快速的往台中而去。
雪儿小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已下了交流道,上了文心路。她轻扯了下他的袖子,一身疲倦已经消失了,再来就是她的胃了,需要好好安抚一下。
“飞机上的牛排硬得和石头一样,果汁牛奶也不新鲜,一路上都没有吃东西呢,我好饿。”
“是!我们先找个地方去祭祭你那受苦受难的五脏庙吧!要去麦当劳还是必胜客?”他逗她。
唐雪儿反将他一军: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是不介意陪你去啦!反正客随主便嘛!我这白吃白喝的人那还敢说什么?”
温行远无奈一笑。小家伙刁人的工夫又长进了不少!五年了,他不确定自己迟迟不婚是否真的是在等着雪儿长大,虽然他总是想着她。每当深夜独自一人时,思念总是跳出来告诉他,他真的爱上一个小女孩了!并且一直一直在等着她成长。在今天见面之前,对她的印象仍停留在她十四岁时的样子。今日一见,才知道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是个姑娘了,而非当初那个成天捣蛋的小顽皮,时间会使一个小孩子长大成人,使其心智更趋于成熟。当年幼小时的想法,也会随时间而转变--而此时她的心思如何?仍一心一意要嫁他吗?不!他不确定。所以他仍采取保留的态度。雪儿老是把要嫁他的话放在口中说着玩,哪天真的对她求婚只怕会吓坏她!
他必须再等一阵子。这么美的小东西,将会使多少青年才俊趋之若骛?而相形之下,他是否太老了一些?这层顾忌使他必须一直拿她当晚辈看,丝毫没有逾越的权利!然而这层自制,则会成为一种痛苦的煎熬。雪儿不是小孩子了,而她依然爱腻在他身上谈天,少女独特的幽香与柔软的身体会使他心神颤动得几乎无法自持。一个女孩与一个小孩坐在膝上的差别太大了;老天!他心中呻吟着,他必须试着和她保持距离,不论他有多么不喜欢和她如此生疏。
雪儿好奇的打量温行远莫测高深的表情,奇怪他为什么突然不开口说话了?莫非有那一个不要脸的女人趁她不在跑去勾引她的温哥哥?她一定要查清楚!
哎呀呀!雪儿现在觉得自己是个女战士了,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精神不可。机场那个大美人是她的假想敌,而台中又有她幻想出来的情敌女妖精。她可得分两头进行,一方面猛迷温行远,一方面干掉想打她温哥哥主意的坏女人。脑子中飞快的想出了几百种除掉情敌的方法--雪儿呀!你真是愈来愈可怕罗!
到一家气氛美妙的餐厅祭了五脏庙之后,再杀到百货公司去大采购。大包小色的衣物用品挑得一点也不含糊。她甚至还拉温行远到女性内衣部去帮她挑内衣款式。她拿了好几件黑色透明性感的内衣内裤要选。原本尴尬得要死的温行远一看,非同小可的吓了一大跳,急道:
“不行!不可以买这一种!”他拿过一边粉红色蕾丝花边,很可爱的内衣给她选。
雪儿不依。
“我已经十九岁了,大人了,要穿成熟一点的嘛!”
“你买这个我才付钱!”他坚持,并且叫小姐包了一打,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雪儿嘟着嘴接过袋子。
“老穿可爱型的,太没有女人味了!”
原本想让自己感觉成熟一点,想不到温行远连机会也不给她一个。想一想,又开心了。原来温哥哥喜欢清纯型的!那么她绝对是百分之百的清纯,虽然思想有一些邪恶,但她永远不会忘了自己长着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清纯美丽面孔。嘿嘿!那些一个比一个美艳的喷火女郎都滚到一边凉快去吧!想和我唐雪儿抢爱人,门儿都没有!
想着想着就开心了,挽着温行远的手臂,脸上甜甜的笑意始终出现着。她的东西已买得差不多,便强拉着他到男装部替他选了好多衣服,连内衣裤也要插手出意见。
然而他们都喜欢这种享受着彼此在一起的感觉。在雪儿的坚持下,他们买了一套相同款式的休闲服情侣装。由小雪儿来挑衣服,品味绝对是一流的。温行远也由得她到处去买衣服,将手上四个大购物袋放回车子中,再转回来时,发现小雪儿真是玲珑细心,竟然周到的替别人挑礼物。
天母阿姨家送的是一对老公公老婆婆的石雕,因为阿姨与姨丈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快到了。
舅舅一家人目前在英国就免送礼了。
选了个巨大的龙猫玩偶要送唐煜的儿子唐宏当见面礼。
而温妈妈、温爸爸的礼物可仔细了。选了一套进口保养品要送温妈妈。选一双金质名贵的大毛笔与全套书法配备要送温爸爸--反正是慷他人之慨。
温行远好奇道:
“那你唐叔叔、温小哥哥他们都不必送吗?”
雪儿理直气壮道:
“他们是大人呀,而且是会赚大钱的大人,怎么可以向我要礼物!不跟他们要已经很客气了。”
“这么说的话,你温爸爸、温妈妈也可以省下来了,据我所知,近几年来他们赚的钱几乎要比我多了。”
雪儿摇头。
“才不呢!他们是一定要送的。收买人心你懂不懂!不送别人是因为没有利用价值,至于我未来的公公婆婆是一定要的。不然将来你欺负我,我找谁哭诉去?”
温行远失笑。
“没有利用价值?真会计算,那我呢?也没有吗?”
“你是男主角呀!更应该送,我不是站在你面前了吗?这是全天下最好的礼。如果真要送东西,又怕乱花你的钱,所以乾脆省了起来。你不能抱怨,你要为有我这种节俭持家的妻子而大大庆幸。”看来她爱教训别人的个性一点也没变。
真敢说呢!节俭持家!在用了他的金卡签了近十来万的帐之后,还敢自称节俭,全天下大概只有唐雪儿这个小不要脸的人敢这么说!他甘拜下风了。
去吃完一顿点心之后,已是夜晚十点以后,基本上而言还不算深夜了啦!但如果这时候谁敢去拜访唐煜,唐煜准会拿刀杀了他。因为他那心肝宝贝的儿子与甫出世的女儿,精力旺盛得要命,晚上想要他们阖眼非得使尽浑身解数不可。而孩子好下容易阖眼后,一有个风吹草动又会马上醒来,接着就是吵闹到天亮了。
一辈子玩世不恭的唐煜就属此刻最凄惨。心疼爱妻甫生育完,要坐月子,没让她参与哄孩子的工作,而他那儿子又承袭了他的个性,顽皮得很,自己不睡也要吵得全家不能睡才甘心。半夜一吵,不但温蓉远无法安心休息,连快满月的小女儿也会跟着哭闹。所以入夜之后千万别接近唐宅方圆十里内,否则被枪毙请自行负责。电话不必打了,反正打不通的,他们会把电话拿起来。
所以今夜,唐雪儿只好住在他的公寓中了。
乘了飞机,又去大采购,到了公寓之后,一碰到沙发,雪儿就被睡意征服了。
“雪儿,不能在沙发上睡。”温行远抓了大堆购物袋上来后,关上门就见雪儿已沈沈睡去。
既然叫不醒,只好抱她回房睡了。她的体重一点也没增加,和记忆中一样的轻。将她放在她以前的床上,盖好被子,坐在床沿凝视着她恬静如天使的睡容。现在才有机会可以好好看看她。
白皙柔细的脸蛋上有着动人的五官。娇艳欲滴的樱唇唇角微微上扬,浮着梦一般的笑意。眉目如画,那一脸精致,岂是巧笔丹青所能描画?画得出形,显不出灵,叫人看不厌,止不休,直想一直看下去。睡梦中的她看来纤柔而脆弱--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吻她红唇的冲动!他毅然起身走了出去。锁上房门,他将额头靠在门板,深深吐一口气--,这种自制会使他发狂。雪儿看起来太天真无邪了,相形之下,他是多么颓废与苍老!罢了,罢了,他情愿收起情愫,只对她付出长辈对晚辈的关爱,那么一来,彼此都安全,不会有所毙扭--可是那颗不受理智控制的心总在与理智对抗,企图以感情凌驾理智,心智交战足以搞得他筋疲力竭。能吗?能将雪儿当恋人看吗?他很想,但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也许现在想这些,太早了些,毕竟他们才重逢第一天而已--雪儿打算赖在温行远的公寓中不走了。
一大早醒来后,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大眼骨碌的转动,想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住下来而不会被温行远拒绝。
温行远是个睡眠很规律的人,固定晚上两点上床,七点起床。而现在才六点多一些。
有了!雪儿猛然跳下床,脱下一身睡得皱巴巴的衣服,从购物袋中挖出一件清爽的洋装穿上,然后像只小蝴蝶似的飞了出去。首先钻到厨房,温行远很少开伙,但设备完全齐全。她打算找出东西做出色香味俱全的早点给他吃,养足温行远的胃后,再提出要住下来的要求,他就会不好意思拒绝了!嘻!好办法,反正她一定要磨得他答应才行。
心中想是这么想,但是烹饪这玩意并不是五年前看几次就可以学会的东西。她仗势着五年前看过温妈妈作菜很简单,而自己天资聪颖,那有不会的道理。
然而--从接下来厨房传出的惨叫声,充分显示出即使是天才也不可能会有一看就会的本事。光切个菜就发生流血事件,至于后来的,就更别说了。
雪儿看到血就心慌,急急大叫:
“温哥哥!”
早在她第一声惨叫,温行远就跳下床了,第二声喊叫时,他已飞快的冲入厨房将她的手指抓到水龙头下清洗,以乾净毛巾压住伤口搂她到客厅,拿消毒水、优碘之类的药水抹上,连带缠上绷带--动作俐落,一气呵成。
唐雪儿坐在沙发中,小心翼翼又万分心虚的偷瞄温行远。见他沈着一张脸,愈看愈心虚,老天,他别是想将我丢出他的公寓吧?雪儿在心中偷偷的祈祷,佛祖保佑!
温行远久久才叹一口气。
“雪儿!你一定要吓得我心脏无力才甘心吗?”
他早该知道这小东西回来后,带来的不只是多彩多姿的生活,还有永不间断的灾难!
“人家--只是想做早餐给你吃嘛--”她委屈的看着自己差点给菜刀切断的手指。那条该死的火腿,冰得又硬又滑,害她菜刀切不下,只好用砍的,而且砍错了地方。她发誓,有生之年再也不吃火腿蛋做的三明治了!
“你有这份心思我很高兴,但是--你确定你会做吗?那有人菜刀用砍的?你以为你在劈柴呀?”他尽量不去伤她的自尊心,他从没奢望她能做出一道像样的菜。但她对他有心,他已经很满意了,不必再付诸行动--为了他的心脏着想,千万不要。
她辩道:
“我看过温妈妈做菜,似乎很简单呀!”
“简单--幸好你力气不大,否则,你就少一根指头了。”他闷哼!
雪儿想到煮不成饭了,改变战略,忙站起来到温行远身后,替他捶背,真是令温行远受宠若惊,小家伙吃错药了?有所求也不必这般谄媚。直接要求他,他那一件不曾依过她?
在温行远疑惑的眼光下,雪儿笑了。
“温哥哥,我是不是很好看?”
“是呀,仙女都此不上。”他打趣,舒服的靠在沙发背上,享受她的服务。
“我也那么认为。”她不害臊的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