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颙与马俊骑马并行,小满与几个长随骑马带着祭品,众人往新街口内的伯爵府行去。
街口内,勇武伯爵府大门口。
刚袭了父祖爵位没几日的万吉哈带着次子永胜,站在门口送客。马俊是常来常往的,曹颙却是第一次登门。虽然万吉哈在江宁见过他,但那时还是孩子,一时没认出是曹颙。
“曹颙见过伯爷!”曹颙将马缰交给小满,上前见礼道。
“哦,是曹世侄到了!”万吉哈神情有些关切,打量了曹颙一番:“老夫听闻你前些日子的事,本打算过去瞧瞧你,又赶上丧事,就耽搁了!总算皇恩浩荡,贤侄康复如初,实在是大幸!”
吉哈的热络不仅让曹颙意外,令马俊与永胜也是啧啧称奇。他们哪里见过这样慈爱的万吉哈。就算在他宠爱的次子面前,万吉哈也很少假以颜色。
吉哈却自有一番思量,仅仅因曹颙挨打,万岁爷就革了贵山、纳兰承平等人的爵位、职位,这是众所周知的。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万岁爷还罚了一个皇孙、训斥了一个皇子。
眼下,康熙对曹家的恩宠已经延续到第三代曹颙身上,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曹颙,弱冠少年,在京城没有族人长辈依靠,万吉哈若是能够对他有所照拂,不仅卖了曹家人情,在万岁爷心中自然也会添分量。想到这些,万吉哈望着曹颙的神情越发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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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世家子 第四十七章 棋局
街口内,勇武伯爵府。
老伯爷的灵堂设在伯爵府前院的灵棚里,本应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因天气渐热,要停三七二十一天发丧。灵棚里,摆放着一口一人来高的楠木棺材。棺材前是各种瓜果祭品,永庆领着几个堂弟跪着守灵回礼。左右两侧,各有七七四十九个和尚与道士做着法事,院子里木鱼声、念经声混成一团。
曹颙与马俊两个,安排长随奉上祭品,随后两人在灵前上香。
永庆神情略显憔悴,眼里布满血丝,见到两个好友来了,起身相迎。
曹颙与马俊难免又是劝慰几句,老爷子七十而终,算是喜丧,还要保重才是。
永庆点头应着,神情却难掩伤痛。曹颙想到三年前的自己,丧亲之痛,哪里是劝慰就能够减轻的,因此不再多说。
马俊因看到方才跟在万吉哈身后接送亲朋的是永胜,想到永庆以后的处境,就算他双亲顾忌到儿媳妇的情面,但是有所偏颇仍是难免的。
朋友三个,正相对无言。万吉哈与罗察兄弟神态恭敬地迎了两位年轻人进来,前面的二十六、七岁,丹凤眼,嘴唇略薄,神情似笑非笑;后面的二十来岁,比前面那人高上一个拳头,容貌与前面那人几分相似,不同的是眼角稍稍向下,五官更加突出,举手投足间带了种肃杀之气。
吉哈袭了伯爵,已经是超品;罗察是正二品侍郎,两人能够这般对待的,答案呼之欲出。
马俊见到来人,低头对曹颙道:“是九阿哥与十四阿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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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阿哥胤对诶飞峡墒呛蘸沼忻摹鞍艘场保前税⒏缲范T的左膀右臂,因此被雍正所厌,在雍正上台后下场极惨。
十四阿哥胤祯,生于康熙二十七年,今年二十一岁,生母德妃,亦是上个月封的贝子。身为四阿哥胤禛的同母弟,却是一位“八爷党”
看到“九龙夺嫡”中的两位,曹颙很是感慨,就算是争夺皇位,也要有点技术含量好不。
“八爷党”旗下聚集了四位阿哥,竟连一个说得上来的谋臣都没有,连树大招风这个道理都不懂。
康熙去年废太子,说了句百官举荐太子人选的话,结果这些人就飞蛾扑火地上去,鼓捣了半数朝臣联合举荐素有贤名的八阿哥。这简直就是对皇权的挑衅,康熙怎么能够允许?一句“母家微贱,岂可使为皇太子”的考评下来,粉碎了阿哥们的黄粱美梦。
个月,康熙复立太子,同时分封各位成年皇子。除了因去年废太子事件一圈一病的大阿哥与十三阿哥外,封了三阿哥胤祉为诚亲王、四阿哥胤禛为雍亲王、五阿哥胤祺为恒亲王,七阿哥胤祐、十阿哥胤礻我为郡王,九阿哥胤丁⑹⒏缲返帯⑹陌⒏缲缝跷醋印5サッ挥心俏凰赜邢兔陌税⒏绲姆荨?br/》
对于皇家的这些破事,曹颙是打定主意避而远之的,即便九阿哥胤对谧吡擞谔锪轿挥盗肆窒抡纳猓裁挥惺裁纯稍购薜摹?br/》
有曹寅与庄常那两个老狐狸在,岂能让人白白算计了去,若是没有九阿哥做幌子,使得曹家摆足了吃亏的模样,就不会有康熙后面的发话维护,那几处茶园说不定早就有人下黑手。只是有些话,心里知道就罢了,想到在九阿哥府当差的顾纳,曹颙又有点烦躁。
两位皇子来上祭,除了十四阿哥与伯爵府的姻亲关系,也能够体现“八爷党”对完颜家的重视。
曹颙与马俊已经退到一边,但两位皇子上完香后仍是望了望这边。他们兄弟早年都曾随驾南巡过的,但当时曹颙还是几岁的稚子。十四阿哥神情高傲清冷,九阿哥却是微微一笑,向两人走了过来:“这不是新进士马俊吗?怎么,见了爷,也不见礼,还要爷亲自过来!”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马俊身边的曹颙。
马俊神色略带尴尬,俯首道:“小人见过九爷,十四爷!”
马俊与永庆交好,曾去过十四阿哥府走动,见过九阿哥。
曹颙站在马俊身后,避是避不开的,又不能单单像马俊那样俯身为礼,只好按照旗人的礼,甩了甩袖子,打了个千:“奴才曹颙见过九爷、十四爷,两位爷吉祥!”
九阿哥面上带笑:“你就是曹颙啊,想要见你一面也太是不易。”
十四阿哥的脸色却很难看:“曹颙,爷问你,贵山的腿是不是你故意使马踩断的!”
这就什么事,人家嫡亲的表哥都没说话,怎么就轮到你这跟班?曹颙心中不肖,面上却是惶恐不已,很是疑惑地看着十四阿哥:“十四爷,此话怎讲?”
看着曹颙微微皱眉,满脸惶恐的模样,九阿哥与十四阿哥没有说话,永庆先看不下去,上前开口说:“两位爷,曹颙年岁还小,行事不周全,您们别怪罪,还是请堂上喝茶!”说完,又对曹颙道:“你身体尚未痊愈,还需好好休养,今儿我就不多留你了!”。
就算永庆不说,曹颙也是懒得多留的。他没有攀龙附凤之心,更没有兴趣在这些皇子面前做奴才。身份所限,面上的恭顺还是要有,曹颙先同两位皇子告辞,然后与万吉哈与罗察告辞,最后是永庆与永胜两兄弟。
出了伯爵府门口,曹颙与马俊两个都松了口气。永庆送两人出来,见了他们如释重负的模样,有点哭笑不得。能够与两位皇子攀上话,多少人求而不得,偏偏眼前这两位,跟猫躲鼠似的。
待到骑马离开,曹颙问马俊:“你得罪过九阿哥不成?否则为何神情那般?”
马俊摇了摇头,道:“我小小进士,哪里敢得罪皇子,实在是恩深威重,能躲则躲罢了!”
“这是哪儿跟哪儿,你还承过九阿哥的情不成?”曹颙有些意外。
马俊苦笑不已:“还真是天大的恩情!”
原来,在今科开考前,马俊曾跟着永庆去过十四阿哥府,正赶上九阿哥在陶然居请客,就被拉着去凑热闹。不想去了一看,不少官宦世家背景的应试举子都在座。而九阿哥邀请的客人中,正好有今科会试的主考。按照避讳,考前考生与考官是不能见面的。但是,既然是皇子请客,又是“无意”相遇,大家自然混不在意。
虽然考场上规矩森严,没有什么可舞弊的,但是像马俊这般考上进士的,却不得不承九阿哥一个人情。
曹颙听了,心里明镜儿,这些皇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着是打士子的主意,实际上盯的却是其背后家族的势力。只是这般肆意,难道真把康熙皇帝当成是耳聋眼花的老头子不成?
出了新街口,曹颙与马俊两人挥手作别。按照史部选官规矩,像马俊这样的新进士要等上半年才能够谋实缺。
城西,曹府。
曹颙骑马回来,就见大门口停着一辆华盖朱轮马车。
听到马蹄声响,里面的人掀起帘子,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曹颙,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一阵子了!”
来人是平郡王府的宝雅格格,素面朝天,身上穿着淡青色的旗装,头上手上半件首饰也无。
因为曹颙被打的事,宝雅曾拉着镶红旗子弟为曹颙报仇去,虽然最后在平郡王的干预下,群殴并没有上演,但是曹颙仍是带着几分感谢,对她也不似原先那样不喜。
“格格去过伯爵府了?”曹颙问道。
“嗯!”宝雅点了点头:“我去给永佳姐姐道恼去了,出来时看到你从前门进去,就过来等你回府。你送我的小玩意儿,我都收到了,今儿就是来谢你的!”
原来,曹颙从昌平回来,带来几对野兔、山刺猬。看着紫晶几个女孩子喜欢,曹颙就想到了姐姐那边,孕妇好像又不适合养这些小动物。因想到上次宝雅出面为他抱不平的事尚未道谢,就选了对小兔子、小刺猬送去,算是谢礼。
“来了,就进去,怎么门口等着?进去吧,我陪格格下两盘!”曹颙见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自己,想到江宁的曹颐,心中一软,笑着说道。
“嗯,太好了!永佳姐姐在家守孝,如今连陪我下棋的人都没有!”宝雅雀跃地下车,丝毫没有闺秀的文雅,跟着来的两位婆子忙上前劝阻:“格格注意仪态,这于礼不合!”
宝雅眼睛一瞪:“少啰嗦,再说一句,我让嫂子罚你们两个月月银。”
两个婆子想要再劝,又心疼银子,捂着嘴巴,神情有些可笑。
曹颙知道两个婆子担心什么,曹家眼下没有女眷在京,像宝雅这种一个人上门做客确实不合礼法。曹颙只是看着小姑娘孤单,一时不忍,想要陪她下会棋,并不想因而产生是非口舌。于是,他将宝雅引到客厅,安排了不少丫鬟婆子屋里屋外的侍候,算是避了嫌疑。
宝雅见了棋盘,已经换了种神色,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曹颙对琴棋书画,只是略懂而已,当然不是她的对手,不到两刻钟就被杀得大败。
宝雅未能尽兴,央求着再来一盘。曹颙不愿意输得太惨,小心翼翼地落子,终究还是不能改变败局。
宝雅下了两局,虽然曹颙算不上是什么好的对手,但是已经是心满意足,带着笑容回王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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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世家子 第四十八章 御前
紫禁城,乾清门,侍卫处。
曹颙上次是四月初四进宫谢恩的,康熙恩准他休假半个月后到乾清宫当差。他虽只有两日的侍卫经历,但是对其中轮值倒班的制度也知道得七七八八。因此,曹颙在四月十八日进宫去侍卫处报道,怎么也得清楚第二日轮值的时辰。
侍卫处当值的领侍卫内大臣有两位,一位正好是一个月前见过曹颙的贵升,另外一位身体魁梧、满面胡须,听到来人是曹颙,略有不满地“哼”了一声。
贵升听了,暗暗好笑,对曹颙道:“这位是领侍卫内大臣、镶黄旗副都统巴浑德大人!”
曹颙打了个千礼:“卑职三等侍卫曹颙见过大人!”
那巴浑德看着曹颙,满脸的不喜显露无疑,开口训斥道:“曹颙,老子告诉你,做侍卫就要有做侍卫的本事,若是你敢丢了我们侍卫营的脸面,别怪老子不饶你!”说完,起身大步出去。
曹颙略觉诧异,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为何这般不假颜色。
贵升怕曹颙尴尬,解释道:“前些日子在顺天府被处置的镶黄旗子弟,有巴浑德的侄子!不过,曹颙你不用害怕,咱们正白旗的勇士也不是吃素的!”说完这些,又交代道:“万岁爷三日前幸畅春园,那边当值的内大臣是一等公傅尔丹与辅国公鄂飞。傅公是咱们正白旗的,为人又爽快,待下宽厚;鄂公虽说是镶黄旗,但是最为万岁爷倚重,与你父亲也有交情。你虽名为乾清宫护卫,实际是御前当差,要随驾。一会儿,你去趟畅春园,去两位大人那里报到,他们应该自有安排。”
“卑职谢过大人提点!”曹颙很是真诚地道谢,就算是看在他父亲面子也好,一个正一品大员能够像至亲长辈们般絮絮叨叨地交代许多,怎能不让人心生感激?
出了东华门,小满与魏黑、魏白两兄弟牵着马等着。曹颙本不愿带人出门,但是老管家曹忠苦劝不已,只好应下。
魏黑、魏白两兄弟,因上次曹颙被打之事,自责不已,都道是自己没有尽到护卫职责。若不是曹颙是在御前当值,怕两人都要如在江宁般隐匿身形,暗中保护他。没办法,最后折中的法子,是小满与魏家兄弟以后将接送他。曹颙心里暗窘,本不想应,但是曹忠把他家八十多岁的老爷子都请了出来。
曹颙等人骑着马,出了安定门,一路沿着官道往北,行了一个时辰,就到了畅春园。
畅春园外围的守卫由上三旗护军营负责,曹颙吩咐小满几个找块树荫下等着,自己下马走过去。
验看了腰牌后,曹颙进了畅春园,沿着中轴路,到了大宫门,这里就是有外班侍卫当值。
曹颙递上腰牌,随便询问了两位内大臣的办公地点。
“东路太朴轩”,曹颙有点发蒙,这里的道路不像紫禁城里那般横平竖直的,中间园林假山,重重叠叠,难道自己就这样四处找去。
正赶上大宫门的侍卫换职,有个刚当完置的三等侍卫很是热心,见曹颙问路,知道他定是头回来畅春园,就自告奋勇地帮他带路。
那护卫年纪不大,二十来岁,圆圆的脸上笑咪咪的:“我叫塞什图,正黄旗红带子,你叫什么?”
红带子,觉罗氏,与爱新觉罗家族同源。满清开国后,分封皇亲,太祖努尔哈赤及其同父兄弟的后代,为黄带子,称为“宗室“;努尔哈赤的叔伯堂兄弟的后代,为红带子,称为“觉罗”。
“我叫曹颙,正白旗包衣!”曹颙回道。
“曹颙,你就是曹颙!”塞什图上下打量着曹颙:“你不过十五、六岁,那些镶黄旗的杂碎竟围攻你,真是够不要脸!”
曹颙听着糊涂,不管是紫禁城里的两位内大臣,还是眼前这名三等侍卫,都对其他旗的没有好感,难道这侍卫营内还分帮结伙不成。
曹颙问出心中疑惑,塞什图点了点头:“这是当然的,虽然同为上三旗,但是大家也都暗暗较劲。几位内大臣,也难免有护短的时候,不过面上还是要过得去。不过,若是对外,应付护军营或者先锋营的小子们,大家还是要齐心!”
“傅大人喜欢爽快汉子,鄂大人是宗室,最是重规矩的,曹兄弟要谨记!”塞什图笑着说道:“问清当值时间就出来,我在这里等你,咱们一道回城里!”
话间,太朴轩已经到了。
塞什图等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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