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东西。怎么熬的药?怎么比往日的苦?”
胜子真是没处伸冤去。分明和往日是一样的,一味药不差。怎么会苦?可主子爷说苦,它就是苦地。他悄悄擦了额角的汗,陪笑道:“这个……许是熬的急了……这个这个水少了些,药汁浓了些,爷尝着就比往日苦……要不奴才重新给爷熬一碗?”
十阿哥不耐烦的挥挥手:“得了,得了,爷没功夫等你再熬。”说着,又端起碗,瞧了半晌也没往嘴边儿送,最后还是撂到了桌上:“姥姥地,爷不喝了,去给爷叫太医来!天天让爷喝这牢什子苦药汁儿,爷的病也没见好!这***多暂是头儿?!叫那兔崽子来给爷讲明白了!快去!”
胜子忙应声下去打发人到太医院请人。
十阿哥在房里,越想越是气闷,恨恨地又摔了几件摆设。伺候的太监、小厮们都在门外甚至院子外候着,知道爷在气头上,也没人敢进来触这个霉头。
这时,二门上地小厮进来传话,见几个人站在院门口抻脖子听着里面的音儿,忙顿住脚,拉了其中一个,道:“哥哥这是干嘛呢?烦劳您里面传个话,九爷府上一位管家求见咱们爷。”
那被拉着的往里头一努嘴:“我没胆子,你胆子大你去回。”
“别介,哥哥,”那小厮笑道:“瞧那管家一脑门子的汗,想必真是急事。快去,要耽误了,保不齐爷发更大脾气呢!况且,那可是九爷府上地管家!”
“你小子就扯淡吧,九爷府上的几个管家最少也是谭管家陪着进来啊,还轮到你来报信?”那人撇撇嘴。
“不是往日那几个,说是别院的……”他话没说完,就见小胜子打那边过来,他忙不迭打千见礼,又说了九爷地管家求见地事。
胜子一立眼睛,抬手给了门口那不肯传话地人一嘴巴:“混账东西,九爷的事你们也敢耽搁?”说着,跺了跺脚里头通禀去了。留下那挨打地小厮哭丧着脸背地里“阉竖”的咒骂个不停。
十阿哥听到九爷别院来的管家,就知道是福六、马多那起子人的事。先头已经有两拨人回报说料理干净了,只福六他们这头迟迟没信儿,当下就叫那管家进来。
那管家进得门来,跪下就给十阿哥磕头。
十阿哥见这光景,心里“咯噔”一下,皱着眉挥手叫小胜子下去,然后沉声道:“老赵,怎么事?”
赵管家叩首道:“回十爷的话,奴才该死!那边十一人里,九个了结了,还有两个……还有两个……跑了……”
十阿哥拍案而起,两步走到赵管家身边,抬腿就想踹他,碍着他是九哥的人,生生收了脚,怒道:“一群废物!你们多少个人在那边,啊?你们几十号人,连十一个人都收拾不干净?养你们是做什么的?!”
家磕头如捣蒜一般:“奴才们该死,奴才们该死!是了。也是……也是十爷的人。着实厉害……”
他倒是多少有些拍马屁顺带推托地意思,然而这马屁却是拍在了马脚上。十阿哥今儿是气不顺,听了这话反倒觉得刺耳:“王八羔子,‘大意’?爷交代的事你们还敢‘大意’?你们好大的胆子啊!还怎么着,还赖上爷了?爷的人厉害,亏你他娘的说的出来!”
赵管家也不敢答话了,只一个劲儿地磕头。
十阿哥又骂了几句出了气,回到桌子边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然后问道:“跑了谁?福六?”
赵管家道:“没。福六死了。跑的是马多和戴林。”
十阿哥甩手把茶盏摔到赵管家身边,骂道:“邪了门了!马多个废物点心,就一张贫嘴!戴林还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屁孩子!你们能把这俩人放跑了?”
赵管家苦笑道:“不敢欺瞒十爷,真就是这两人跑了。”当下把那十一个人突围的事一五一十讲给十阿哥听。
那些人在饭时别院守卫最松懈地时候。突然从房顶跃出墙外,试图逃走,因这院子只有前门,院墙又高。大部分守卫都在前门伏着,后边就有几个人巡视,待听到动静,往后面跑便有些个迟了。
那些人各跑各的。也分散了追捕人手,福六不仅人高马大,身手也是最毒最辣的一个。连伤了别院七八个护卫。最后身中数箭被穿成个刺猬。这才气绝,这是赵管家亲眼所见的。至于马多与戴林两个究竟怎么跑地。竟没有人知道,总之整理尸首的时候,就找到九具。喊了先前带人进院子的管事清点了,马多与戴林不在其中。
十阿哥听着直皱眉,这事真棘手,两个名册上已经死了的人现在满街地跑,要是落在谁手上……该死,偏生九哥已经走了,都没个商量的人!
十阿哥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唬得赵管家一哆嗦。
十阿哥沉声道:“你先起来,回去院子里细细地搜,许是躲在哪里了,没跑出去。”
赵管家嘴上应着,心里却是叫苦不迭,他自然是搜过了没找到人才敢来禀报的。可如今也没法子了。
十阿哥没理会他怎么想的,立时喊了小胜子进来,吩咐道:“立刻打发人去马多与戴林老子娘家门口守着,瞧见人了就给我带回来。”
胜子点头应了,刚待退出去,又被十阿哥喊住。
十阿哥踌躇了片刻,像是下定决心似地,咬了咬牙道:“派明白人过去,手要干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胜子瞬间屏住了呼吸,但很快就垂下眼睑,应了一声,退了下去。赵管家也就此告辞了。
十阿哥仰头靠在椅子背上,双手揉着太阳穴,寻思着之后的事情,却听见门前又有脚步声,是小胜子去而复返。
“爷,人安排好了。”小胜子回道。
“知道了。”十阿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胜子又道:“还有方才爷叫人去太医院请太医……”
十阿哥这才坐直了身子,道:“叫他进来。”
胜子道:“不是,爷,那位太医……没请来……太医院的人说他这几日告病,而去他家,也没人在,邻居说他们一家子前儿出城了……”
十阿哥呆呆地瞧着小胜子,失神了足足有半个钟,方从牙缝里挤出句话:“去钮祜禄府上……请我舅父尹德大人举荐位信得过地老太医过来……”
直到小胜子退出去许久,十阿哥还没从愣怔中缓过劲儿来。要知道,之前那位太医,是常给八阿哥、九阿哥府上瞧病地,如今,跑了……
十阿哥心里翻了几翻,他和八阿哥、九阿哥那不是寻常兄弟地关系,几个人的命运早已经拧在一起,十阿哥并不相信他们会害他,况且,他们也没道理在这个时候害他。
有人插了间到他们身边么?太医?还是自己身边地人换了药?九哥说的对,是该好好梳理梳理府里了。十阿哥缓缓地阖上眼睛,脑海里筛了一遍可疑的人,并没有什么头绪。
最后他还是决定等九阿哥回来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知道自己这不举到底是什么毛病,别是原没什么事,反被这太医害了!
老太医请来了,反复诊了十阿哥的脉,又瞧着之前的药方子药渣子,思量了半晌,才谨慎的道:“回十爷的话,这药并非被人换过,也不是开错方子蒙骗十爷。只是先前的先生走的补阳路子,虽也没错,却是量过了些,反伤了肾水,谓是阳常有余,阴常不足……”
十阿哥打断了他长篇大论的分析病情,只问结果。
老太医犹豫了一下,才吞吞吐吐道:“旁的倒无碍,只是伤了肾水,怕日后十爷子嗣上……要艰难些。”
十阿哥立时怔住,许久未说出话来。
那老太医手心也尽是汗,心里也不由得埋怨自己多嘴,当了一辈子差,哪些说的,哪些说不得,还不清楚吗?偏偏想着十爷同钮祜禄府的关系亲近,便失了分寸,这怕是要惹来杀身之祸。
老太医活了七十多岁,又是见惯生死的,倒不是太过畏惧,只是怕累及子孙,偷偷地瞧了一眼十阿哥,果不其然,他面上尽是狰狞,浑身散发者浓浓的杀意。老太医心里叹息一声,心里想着怎么死得便宜,想着保全子孙的法子。
第一卷 世家子 第一百八十一章 送别
城,曹府,梧桐苑。
今儿魏白出京,曹颙没有去户部当值,倒不是特意留下来送行,而是他病了。前一晚他与魏黑、庄先生给魏白践行,大家喝了不少酒,许是夜里回来时吹了风的缘故,上吐下泻地折腾了半宿,辗转到后半夜,方喝了一碗药歇下。
初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望着躺在那边的曹颙,不忍心叫醒他,便打发人往户部请了假。
喜云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低声回道:“格格,王府那边使人来接了!”
因今儿正是淳王府新出生的小阿哥“洗三”,早给初瑜送过信的。
初瑜看了看熟睡的曹颙一眼,起身走到外间,小声吩咐道:“额驸眼下这般,我哪里走得开?你同喜烟替我去一趟,把我这两日准备的礼盒送过去,再给几位福晋请安。也不用提额驸不舒服,省得她们又使人来,里外折腾。就说府里有点事,走不开,待小阿哥满月时我再同额驸一起过去道贺!”
喜云应着,下去准备去了。珠儿与环儿进来,珠儿道:“郡主,醒酒汤已经得了,可是现下端过来?”
初瑜摇了摇头:“额驸这折腾了一晚上,受了不受罪,天亮方歇,这还不到两个时辰,晚些时候再说吧!”
“是!”珠儿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环儿给初瑜请安,初瑜瞧见她提着食盒,笑着问道:“是紫晶姐姐差你过来给额驸送醒酒汤的?”
环儿先是点头。后又摇头,约莫着自己也有些糊涂了,方笑嘻嘻地回道:“是紫晶姐姐差奴婢来地,却不是给大爷送醒酒汤,原奴婢还问来着。紫晶姐姐说了,郡王最是心疼大爷的,指定早备好了,不用她操心这些个。是不放心郡主呢,怕郡主因照顾大爷累着自己个儿。便叫人特意熬了燕窝,打发奴婢给郡主送过来。若不是要准备给魏家二爷与二奶奶送行的程仪,紫晶姐姐就亲自过来了!”
到这里,她放下食盒。从衣侧襟里掏出张纸来,双手递给初瑜:“郡主,这是紫晶姐姐暂拟的单子,请郡主定夺添减呢!”
初瑜接过看了。除了几块衣服料子,就是些银票与金叶子,都是轻便好带之物,拢共算起来也有千两之数。
虽说这已是不少。但是想着曹颙素日待魏家兄弟另眼相待,且还要看在留在府里的魏黑情分。因此,她思量了一回。对环儿道:“紫晶姐姐准备得妥当呢。只是我记得魏二奶奶有了身孕。请紫晶姐姐在库房里寻些人参补品,再加上十两金子。给孩子打项圈吧!”
因芳茶前年就在府里住过,去年随着魏白回来又住了大半年,与环儿她们算熟了。所以,环儿听着郡主这般宽厚,也替芳茶高兴,应声出去了。
前头,西跨院,魏白屋子。
芳茶青白着脸,双手将帕子攥得紧紧的,坐在炕沿边上发愣。炕上、地上放着几个收拾妥当的包裹,都是紫晶打发人来帮忙的。
不过一夜,魏白的眼圈就凹进去许多,看着憔悴不少。
芳茶咬了咬嘴唇,终是将心中地疑问道出口:“小红呢?昨儿你打发她去榕院,怎么过了一夜还没回来?”
魏白抹了抹胡子茬,回道:“不是同你说了吗?庄老瞧上小红机灵,冲我讨了去,侍候那院姨娘去了!”
芳茶闻言大怒,立时起身道:“那是我的陪嫁丫头,凭甚么他要你就给?他们院子姨娘身边丫鬟婆子哪里少了,我这不过一个小红,就巴巴地要了去!不行,我不许,你给我讨回来!”
两人成亲一年,因魏白年纪大些,又打心眼里稀罕芳茶,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着手里怕吓着,向来所求没有不应的。
今儿,却是反常,魏白做坐在那里跑神,直待芳茶忍不住推他,他方大梦初醒般道:“讨回来?讨什么回来?”
芳茶气得想要跺脚,又顾及到肚子,强忍了,指了指魏白道:“好,既劳烦不动二爷,那我就自己个儿去一趟。我倒要找庄先生问问,这索要别人的陪嫁丫鬟做侍女算是什么章程!”说话间,她便要往外走,却被魏白一把抓住胳膊:“别去了,还有什么闹腾地?小红昨儿晚上得急症死了,怕你忧心,就换了这个说辞!”
“死了?”芳茶唬了一跳:“这好好的,怎地说没就没了?不会是挨人欺负了,或者是得罪了那两位姨娘吧?”
魏白摇了摇头:“我亲见的,没伤,一早送殓场去,早已化成灰了!”
芳茶听得怔怔的,打昨儿晚饭她就觉得不对劲,这京城待得好好地,回什么老家?况且从未听魏白念叨过回老家的事。
魏白将芳茶拉到身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来,递给她:“这是昨儿大爷送的,收好了!咱们回去置办个大宅,买上十几顷好地,生他七、八个儿子,繁衍魏家生息!等儿子们大些,想要习文的,咱们请先生;想要学武地,我这当爹的教他。总要让他们出息,好好孝敬咱们两个!”
明明应是极乐呵的话,这打魏白嘴里说出来,却是说不清、道不明地苦涩,直听得芳茶心里酸酸地,眼圈不禁泛红,轻声问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错事,让大爷与庄爷恼了,要不咱们跟大伯求求情,请大伯帮着央求央求可好?”
魏白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再抬
又恢复了往日嬉皮笑脸地模样,道:“呵呵,关公什么事?还不是大哥一时抽风,说是梦到死了地父母,想着咱们做儿女的也大了。却连父母地坟都没拜过,实在是不孝。当年家乡遭灾,逃难出来,父母都死在道上,我同哥哥还小呢!多亏遇到师父,帮着我们收了父母骸骨,次年又花银钱打发人送回老家安葬,这才使得他们终有了栖身之地!”
芳茶虽是家生子出身,但因祖母的缘故。自幼也是丫鬟婆子照顾;大几岁,到了老太太院子,名分是丫鬟,却也只是充作曹颙的玩伴。锦衣玉食,并不比寻常人家小姐差,因此并不太清楚外面生计艰难。直到成亲后自己掌家,又常听魏白提起外边的世道。方知道有诸多不易。
这会儿听着魏白说得感伤,芳茶心下不忍,便道:“既然大伯思乡,那就请他随咱们一道回去吧!这府里千好万好。也不是咱们家,到时候再请人给大伯说门亲事,咱们扶持着过日子就是!”
魏白笑笑:“你还不知大哥那脾气?哪里是听得劝的。况且在公子身边久了。离了也舍不得!咱们也别强他。好好代他在父母坟前多拜两下就是!”
芳茶见到魏白强颜欢笑的样子,就没有多说。虽知道他们兄弟感情深。想着应该不是发生了口角,但她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有人在门口唤道:“芳茶在吗?”
却是紫晶的声音,同行而来的还有香草、珠儿、翠儿她们。
魏白与芳茶听了,都站了起来。芳茶给魏白抻了抻衣服,魏白道:“既是她们来瞧你,你们就先说说话,我去瞧瞧大哥去!”
芳茶点了点头,走到门口道:“是你们来了,快请进,这边屋子有些乱,咱们东屋说话去!”
魏白也跟着出来,与紫晶她们打了招呼,方出了院子。
里子都收拾完了,显得有些空落落的。芳茶请几人坐了,又走到门口唤厨房地冯嬷嬷烧水看茶。
香草是常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