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琛早一步拦在她身侧,阴侧一笑。
“你娘没事,我派人跟她说你的画被本王相中,目前应聘为王府的画师,要她安心养玻瞧,她不是好好的吗?”
翟云无言,她母亲果然被照顾得很好,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这下子,你可以安心作画了吧?记得,在你没画好九幅新的秘戏图之前,你别想和你娘相见。”他双手环在胸口,以恶劣的口气提醒。
“画……”她猛地一惊。这可伤脑筋了,既然母亲没事,她又得面对这件棘手的工作。
要不要干脆把事实说穿,表明自己根本不是春色
心思才这么一转,她又马上否决自己的想法,这个安乐王个性之差她可领教过了,加上他的色名昭彰,若被他得知自己是女儿身,不仅她的未来堪虑,连带的也会拖累了母亲。
不行,还是什么都别说,暂且按兵不动吧!
沉重地踱到画桌前,她无奈地吁叹着,眼前唯一的路就是硬着头皮画些东西出来交差了。
“今天反正本王没事,就在这里看着你作画好了。”李操大咧咧地在椅子上坐下,摆明了非看她完成画作不可。
“您……要在这里看月她大吃一惊,连忙拒绝。“不行,这样我会画不出来……”
“得了,这三天没人吵你,你又画出什么来了?他嗤笑一声,膘了桌上空白的画纸一眼。
“我是……”这教她从何画起?春宫画耶!她连男人的身体长成什么德行都还不太清楚,又怎能画得出来?
“够了!我就坐这儿看,看看春色山人是不是浪得虚名!”他强硬地低喝,丝毫没有转园的余地。
翟云苦着小脸,咬咬下唇,提起笔,在观上抹了许久,才在画纸上轻轻勾勒出一张娟秀女人的脸,可是,画到脖子处她就画不下去了。
接下来,该怎么画出女人那种衣衫半褪的模样?
就这么踯躅了许久,一炷香的时间过了,画里还是只有一个女人头,李琛的耐性被磨光了,霍地站起来,走到她身旁,瞪着画冷冷地问:“怎么不画了?接下去呢?”
“接……接不下去了……”她嗫嚅地说着。
“什么?”他剑眉一耸,一掌往桌上拍去。“什么叫接不下去?”
“我……我画不下去……没…··没灵感……”低垂着头,她没有勇气抬头迎接他森冷扎人的眼光,单单是他浑身散发出的火气就把她吓死了。
“没灵感?这是什么新词儿?他的音量提高了。
“是,我……我大概太久没仔细观察女人了,或者让我出去走走会比较好……”她想乘机离开王府透透气,顺便打听那位真正春色山人的行踪。 被关在王府里,不能和其他人接触,根本问不出什么有关春色山人的消息。
“观察女人?这样蔼—”李琛的语调拖得好长,长得让人不安。
停了片刻,他忽然二话不说地抓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出聆水阁。
“王爷……您……您要带我上哪儿去?她以为计谋成功,暗暗窃喜。
“你不是没灵感吗?我就带你去女人最多的地方找灵感。”他诡扭一笑,心里有谱了。
“女人最多的地方?”她微愣。那是哪里?
“叫人备马车,我和春色山人要到凝香楼!”他没有回答,直接朝下人吩咐。
“是。”两名守着聆水阁的侍从匆匆前往马房。
翟云则随着李琛走向王府正门,一路上不停地追问:“王爷,凝香楼是什么地方?
“你会不知道凝香楼是哪种地方?李琛眯起眼,不得不怀疑这位春色山人是如何画出那些春媚淫乐的秘戏图的,在京里,连八岁娃儿都听过凝香楼,他却不知道!
“吸。。。。。。草民。。。。一向很少出门……所以。。。。。她支支吾吾地解释。
“呵呵呵……很少出门哪?那等会见你看了就会知道了,那里可有许多题材可供你画秘戏图哦!广他暧昧地笑着,不知为何非常期待看她如何应付那群骚浪的女人。
上了马车,在赵奇的护送下,他们来到长安城中散妓的汇集之处“平康坊”,在一家美轮美奂的红瓦绿屋前停了下来。翟云看着那写着“凝香楼”三个大字的金色招牌,以及进进出出的清一色男人,这才恍然李琛带她来的地方竟然是个妓院!
“不!她倒抽一口气,转身想钻回马车,却被李琛堵个正着,她抬起头看见他眼中闪着兴味,一颗心陡地跳到喉咙。
“进去找灵感吧!翟云。”他说着扬起~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灵感?”她真的慌了。
“是啊,灵感,我相信和女人温存个几回,你的灵感就会出现了。”他一手架起她,将她拖进粉香四溢的胭脂阵中。
“不!王爷……不行碍…”天啊!他要她去……去嫖……嫖妓?
完了!这下子戏真的再也唱不下去了!
她顿时觉得手脚冰冷,头昏眼花,恨不能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她许的愿已不可能实现,因为一脚跨进凝香楼,她马上就被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迎了进去,再也逃不了了。
第三章
唐朝有所谓的官妓、官妓和家妓,宫妓是指皇家蓄养的乐伎徘优,当时设立的梨园、宜春院等就是专门服侍皇上贵族之所。至于‘官妓与家妓则性质也和宫妓差不多,皆是合法且制度化的产物,只不过官妓由节度军营的乐营管理,而家妓乃是蓄养在家中的私人所有。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以营业性质为主的“散妓”,她们不归某级官衙管理,而是鸨母的私有财产和摇钱树。
唐朝长安的平康坊正是散妓的大本营,这里聚集着许多才貌兼备的女子,是京师少侠苹集之地,也是一些王孙公子,进士文人游谒之所,李琛会带翟云来这里,主要是这里的女子比之宫妓更为豪放多情,而且气氛木拘谨,能够尽情地饮酒狂欢。
他带着翟云一进门,眼尖的老鸨公孙嬷嬷就笑咪咪地领着众美女迎了出来。
“稀客啊!安公子,您好久没有光临咱们凝香楼了,今天可真是我烧了好香才给您求来了!”老鸨早就知道李探的真实身份,但她知道他不喜欢张扬,因此总以安公子称呼他。
“公孙嬷嬷,我给你带来了贵客,还不把你们楼里的台柱全给我请出来伺候?”李琛一手将翟云拢向前,手搭在她肩上,开心地笑着。
“是是是,这位公子长得面若白玉,俊俏出尘,想必是江南来的贵宾吧!请进请进,咱们二楼的醉吟厅一直替安公子空着,请先上座,我这就叫人伺候。”公孙嬷嬷洗练地将众人带上高楼的雅室,精致的佳肴立刻传上来。
翟云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排场,虽是座普通青楼,但布置得一点也不马虎,小小的一间客房充满矜贵之气,细雕木柱撑起流苏绣帐,名画屏风皆适度地点缀着各个角落,比之王府内的几个楼阁,有过之而无不及。
桌上的食器更令她瞠大了眼,所有食物都以金杯银盘盛着,映着烛火,炫得她拼命眨眼才能适应那刺眼的光芒。
怎么?难道这里生意好得日进斗金吗?连小小餐具也如此豪奢?
就在她正打量着周遭新奇的一切时,门再度大开,四、五个头梳乌蛮会,身穿红儒绿裙的女子,像蝶儿一样飞拥进来,个个浓妆艳抹地栖在李深及翟云身边,笑着招呼。
“安公子,您好久没来了,可想死我们这票姊妹了!”一名叫桃红的曾伺候过李琛,边嚷边靠在李琛身上,仰起脸问他大发娇颠。
“呵呵呵……是吗?我这不是来了吗?不过今天别净绕着我,我这位小兄弟才是主角,你们可要好好陪酒,可别怠慢了。”他自然地拥着她,可视线一直没离开过翟云。
众女人得到指示,便全朝翟云挤了过去,只见有的替她夹菜,有的帮她斟酒,其中一名叫梨花的,为博得她的青睐,更是紧挨着翟云,如欲泥似的巴在她身边,直接勾住她的手臂,主动替她端起酒杯。
“公子,可得尽情吃喝。来,梨花给您斟酒……”
“呢……不,在下很少喝酒,恐不胜酒力……”她被对方的热情吓傻了眼,尴尬地以手挡酒。
“嘻嘻,刚来的人都这么说,可是啊,喝了一杯后就再也停不了啦!你们男人啊,最喜欢假正经了!”梨花调侃地抛了个媚眼给她。
翟云吞了一口口水,只觉得鸡皮疙瘩不停地往外冒。
这梨花长得并非不美,只是女人对女人又怎能引起什么火花,因此尽管她兰配低缀、酥胸颤颤、腰肢款款地依偎在她身边,她仍只是满心的别扭与局促。
“哎,来这里就是要醉个痛快,不胜酒力又何妨,许多骚人墨客酒后更是逸兴道飞,绝妙好诗就这么一首首地出现,说不定几杯黄汤下肚,你的‘灵感’就来了!来,干杯!”李琛瞟她一眼,故意举杯对着她,不让她有藉口逃避。
“这……”她既不敢得罪他,又难以推辞,不由得盯着酒杯发愁。
“来嘛!喝一杯嘛!”坐在她左右陪酒的散妓立刻帮着劝酒。梨花更将酒杯端起,硬是塞向她的唇边。
“我真的不行……晤……”她才张口,一道又呛又辣的液体就这么咕嘻地灌进她嘴里。
梨花得逞后,又拿起丝巾,毫不客气地往她大腿一坐,帮她擦掉嘴边的酒液。
李琛也将酒一仰而尽,然后笑吟吟地看着她。
好个“春色山人”!连女人都不会应付,他真不懂她是真的老实,还是装蒜!
“咳咳咳……”她倏地岔了气,剧烈地咳着,小脸涨得通红。
“哎呀!公子,您没事吧?”梨花笑着帮她拍背,乘机更将胸口贴近她,意图让她欲火焚身。
“咳咳咳……你……请你……放尊重一些……咳咳咳……啊!”她一急,边咳边往后闪,一个不小心便从椅子上跌落地面。
说时迟那时快,李琛向进门就一直站在门边的赵奇使个眼色,赵奇便风一样地窜了过去,一把将差点就摔个正着的翟云捞起。
“谢……谢……咳咳……”翟云喘了几口大气,扶住桌沿,才向赵奇道谢,然而整个头已开始发晕。
赵奇看也不看她一眼,没有表情地走回李琛身后守护。
“看来你真的没半点酒量,才一杯酒就让你的脸红成这样……”李琛紧盯着她红艳欲滴的脸蛋,心中又被重重地敲了一记,这种感觉和连日来的一些惊奇做了连结,忽然,一个念头毫无道理地闪进他的脑中——
身为男人,她的醉态却比满屋子的女人还要迷人,这么不寻常的美丽,怎不教他怀疑她真正的性别?
难道名气响亮的春色山人竟是个女子?
为了怕手绘的春宫画招人议论,才一直以男装现身?
想起她纤若无骨的手腕,姣美非常的容貌,还有那始终藏着某种神秘的秋水黑瞳,再加上她连女人坐怀都能不乱的节操……李琛震愕地把心中的疑点—一归纳之后,居然得到了这个惊人的结论!
会吗?
翟云……是个女人?
他眸光乍闪,倏地勾起了一抹兴味又狡猾的笑容,朝翟云身边的梨花道:“我看这位翟兄弟有些醉意了,你带他进去歇着,今晚就好好伺候他吧!”
“是。”梨花早就心仪俊俏的翟云,笑开了眼,搀住她,娇嗲地说:“走吧!公子,到我房里去,让梨花伺候得您眼服帕帕的,咱们的春宵正长着呢……”
春宵?老天!她可不能和这个女人同床共枕哪!
翟云被她的话惊得让酒蚀掉的三分理智又迅速回流,她吓得直冒冷汗,试着想推开身边那双人爪鱼似的手,怎奈对方死缠住不放。
“这位大姊……时候还早,我……我还不想就寝……”她支支吾吾地推托着,心已跳骤增。
“哎,狂欢哪还要排时间的?走嘛!”梨花知道李琛出手大方,只要好好招待翟云,银两绝对不会少,因此更加卖力地要讨好翟云。
“不……王爷……”翟云是真的慌了,求救似的看着李瑁
“哈哈哈……翟画师,你就尽情地去享乐吧!”李琛朗声大笑,觉得她仓皇的样子看来有趣极了。
看我今天不掀了你的底!他在心里讥笑着。
“不……我……我现在有点想作画了!让我回王府吧!”她灵机一动,立刻找到了全身而退的藉口。
“哦?”李琛眉一挑,慢慢站了起来。“现在就有灵感啦?那干脆就在这里回吧!让大家见识一下‘春色山人’的画技。来人,备纸笔!”
李琛恶意一笑,故意要逼她现形。
“什么?”翟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无力地愣在原地。
“春色山人!原来公子就是春色山人哪!”梨花惊喜地尖叫。
“真的吗?这位公子就是春色山人?”其他的人全都围向她,像发现什么新奇物品般地看着她。
“我……”翟云立刻陷入了嘈杂的人声之中,无助得不知如何是好,头像被万虫钻洞一样疼痛。
“春色山人要现场挥毫吗?太棒了,快去通知其他人来……”有人已准备向外头的人通报这个大消息。
人多口杂,翟云只感到空气似乎一下子被抽光,顿时觉得气闷反胃,抱住肚子,频频作呕。
“啊,春色山人,您怎么了?”梨花见她有异,连忙扶住她。
“我……我想吐……”翟云惨白着小脸,双手捂住嘴巴。
“什么?快来人……”梨花微惊,立刻召唤小厮。
翟云已忍不住在胃里翻搅的酸水,不知哪来的力量,拨开众人,朝外头冲了出去。
“翟云!”李琛岂容她就这么藉回身体不适遁逃,手一挥,赵奇已跟着追出。
“春色山人!春色山人!”一群女人也跟着大呼小叫,一时之间,整栋凝香楼的客人无不被惊动。
“什么?春色山人就在这里?在哪里?我要看看谁是春色山人户人人兴奋地大喊,都想见到春色山人的庐山真面目。
翟云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奔下楼,穿过重重人群,拚命往门外奔去。
赵奇从二楼直接飞跃而下,几个起落,已赶上了翟云,但当他正要拦下她时,一个锦衣男子忽地出现在凝香楼外,不偏不倚被没命飞奔的翟云撞上,她大惊之下,来不及收势,胃里的东西已不听使唤地全都吐到对方身上。
“放肆!”几个黑衣大汉瞬间移到那男子面前,一脚将她踢开,随即一阵剑 光齐出,四、五把剑已抵在她的颈间。
赵奇见到那男子,脸色大变,顾不得翟云,马上屈膝行礼,恭敬地称了一声:“太子金安!”
霎时,闹烘烘的凝香楼静得连掉根针都听得见,大家一听太子亲临,莫不惊慌地拜倒,谁也不敢出声。
李琛早就看清来者是死对头李琰,一张俊脸立即变得深沉阴酷。
“这是怎么回事?我难得来一趟,就用这种方式欢迎我?”李琰先声夺人,阴暗瘦削的长脸上布满不悦。
“民妇罪该万死!不知太子殿下前来,有失远迎……”公孙嬷嬷冲到李琰面前,心凉肉跳地跪倒请罪。
真是奇了,这太子向来很少在平康坊现身的,怎么今个儿这么巧会同时和安乐王都来了,这下可惨了,凝香楼难免要成为这两个早就传闻不合的人的争斗之地了。
翟云隐隐得知自己撞上的竟是太子,吓得抬头瞪大双眼,被环绕在她脖子上的剑震得不敢动弹。
“哼!这人竟然吐在本太子身上,给我砍了!”李琰瞥了她一眼,愤怒道。
“慢着!他是我的人。”李琛说话了,一步步走向李琰。
老实说,看翟云吐得李琰满身,真是令人痛快!
“你的人?既是你的人那就更不能原谅了,给我动手!”李琰倔傲地扬起下巴,狞笑地向手下命令。
“是!”那几个大汉毫不留情地将剑往翟云身上刺去。
“赵奇!”李琛怒喝一声,几乎与赵奇同时规上前,踢开了那几把喂向翟云的剑尖。
“碍…”然而他们的动作仍有些迟了,翟云的颈口及肩上各被划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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