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有所思的盯着她,像是语重心长的道:“我再怎么优秀,还是有一些天兵无法了解我的好。”
“天兵?”她疑惑的皱皱好看的眉,不过倒是没有在意很久,反而是转了话题,笑眯眯的将小手攀上他的手臂,“夏,以前你在村里都是人人称赞的好学生,不但家世、背景好,工作能力也挺强的,由你笔下写出的剧本,每一次都是大卖的戏剧……”
“说重点。”他导回她的话题,要不然以她的个性这样聊下去,若聊到宇宙外层空间,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讶异。
“噢!”她发现自己离题,索性绕绕眼珠子,“就是你工作能力明明那么强,你为什么不多写几本剧本啊?这样你在编剧界也算是一哥了耶!到时候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厚厚!到时候连她这个助理也特有面子!
“我现在还不够红吗?”他写了三本剧本,全都成了当红的偶像剧,有哪个制作人不想仰他鼻息而活的?
“呃……”她顿了一下,接着摇摇头,“也不是说你不够红,而是……夏,你不觉得你最近对工作很不积极吗?你整整有大半年都没有交出一部作品了耶!”
他沉默一会儿,那双深邃的眸子凝望着她,一瞬也不瞬的,“你想和我讨论什么?”
“我是在帮你规画职场生涯好吗?”她没好气的回望他,“你瞧瞧,有多少人想要找到机会递补你的位置,再说,你不觉得你再努力一些,就可以跃上大屏幕吗?所以你听我专业的劝告,你应该要开始积极动笔写稿,然后……”
“然后最好能在七号前交出一张稿,好让你在情人节和男友约会,是吗?”他的语气平稳,可黑眸却倏地一眯。
“对啊!”她毫不犹豫的点头,随后又摇头,“耶!我是有这样想没错啦!可是……我还是为你好……”
“曲怀笑。”他冷笑的望着她,然后一双大掌各掐住她脸颊两旁,“不要利用我来帮你谈恋爱,你别作梦了!”
“你你你……”她用力的拍掉他的大掌,“奇怪,你很难相处耶!你以前不是老是说我没人要,难道你不想看我的恋情开花结果吗?”
他深吸一口气,假笑的看着她,“从以前,我就觉得你的眼光很差,尤其是挑男人的眼光!”
“你……”她从椅背上跳起,气呼呼的指着他,“你真的很黑心肝耶!难道你不知道一个定理吗?”
他挑眉,沉声的问:“你又有什么歪理了?”
“就是!今天你帮我,明天我一定会帮你!”
“哪天我脑残我才会找你,然后再帮我倒忙。”他又不是傻了,要她帮忙就像请鬼拿药单,找死!
“难、相、处、啦!”她气呼呼的鼓起脸颊,“你是不是宅男当久了,所以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互助的啊?你今天帮我,我明天就介绍正妹给你,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不缺女人。”
厚!自大!
她皱了皱鼻,“干嘛逞强咧?”她只差没有掩嘴一笑,“刚好,小妃她们在筹月老团,就破例让你跟,一起去拜月老,看看你的好心肝会不会找回来。”
“神经!”他真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她脑袋里到底是装什么东西,怎么可以如此天马行空,从他的工作聊到月老,然后再聊到他的心肝?
“夏……”她见他又要离开,便像个小跟屁虫的跟在他后面鲁,“你真的要找一个女友啦!那你就会明白情人节是多么重要的一个日子……”
“记得水果吃完要洗盘子。”孟夏站在书房门口,将她的话当成耳边风,“睡觉要记得关灯,晚安。”
砰!他请她吃了一记闭门羹,两人之间隔了道木门,不想再听她满口的“情人节”孟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到底该拿这名天兵小姐怎么办才好呢?
“所以你们说说看啊!”曲怀笑一大早就被孟夏轰出来,她无处可去,只好来到莫缇玥的咖啡馆,一来到咖啡馆,又正好巧遇一同长大的朋友们,于是她便抓着她们叽叽喳喳的聊天。
“说什么?”莫缇玥一身萝莉女仆装,正在柜台忙着煮咖啡。
“是不是创作家都有一副怪脾气啊?”曲怀笑大口吃着刚出炉的松饼,一脸不解的看着好友们。
“曲怀笑小姐,可以麻烦你说话说重点吗?”自这位曲同学踏进咖啡馆已经半个小时了,袁无双觉得她们的对话还在鬼打墙。
“哎哟!”曲怀笑看看四周没有半个客人,便将身体往前倾,音量降低了一点,“就是孟夏啊!自他成为编剧之后,每一次我见到他,他的脾气就愈来愈不好了,我怀疑他是宅男当久了,个性才会变得如此古怪。”
“会吗?”莫缇玥不以为意的问着,并为袁无双倒满杯里的咖啡,“前不久我见到孟大哥,瞧他挺正常的。”
“哪有啊!”曲怀笑无奈的叹气,“我身为他的助理,我都觉得他超难搞的!虽然他没有大头症,但是我觉得他对工作很不积极,还害我被老大警告,没有拿到他的剧本,就不要回台北了!我以后失业都是他害的啦!”
“咦?”莫缇玥忍不住发出疑惑声,“你的工作不是孟大哥介绍的吗?”
“拜托,是我运气好,自己去应征中选好耶!”曲怀笑解释着,之后又挥挥小手,“这不是重点啦!重点就是,我请他在七号前将人物设定给我,他连个屁都不给我啦。”
她沮丧的趴在桌上,“你们说,怎么会有这么难搞的男人啦!”
“我不觉得孟大哥是这种人。”莫缇玥丢下一句,转身烤土司去。
“不相信加一。”袁无双举起右手,站到孟夏那一国去。
“真的啦!”曲怀笑跺跺小脚,又鼓满脸颊。“我跟他说七号我要上台北跟男友约会,请他交一篇稿子来,可是他竟然说免谈,他才不帮我谈恋爱……拜托,也不想想大家从小一块长大,互相帮个忙有那么困难吗?难道就不能让我爱情事业两得意吗?”
袁无双与莫缇玥两人脸上的表情显得古怪,互看了一眼,之后又各自叹了一口气。
尔后、莫缇玥将烤好的土司抹上香浓的手工蜂蜜桔子酱,送至袁无双的面前,才开口,“怀笑,你在台北交了一个男朋友喔?”
“对啊!”曲怀笑不疑有他的点头,“我们交往三个月了,可是见面的次数五根指头都算得出来!都是夏啦!若不是他都一直不交稿,我才和男友聚少离多。”
袁无双默默的用着她的早餐,突然觉得自己和曲怀笑是朋友,心里蓦地油然而生一种悲哀感觉。
“你不觉得孟大哥从以前就特别只疼你一个吗?”莫缇玥已经很够朋友的提示了。
“我知道他很宠我、很疼我啊!所以我才厚着脸皮求他,可是他竟然一口拒绝我耶!还说我交的男友很快就会分手,干嘛搞得自己这么忙。”曲怀笑气呼呼的一古脑宣泄出来。
“唔!”袁无双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喝她的咖啡,企图以咖啡因控制快断掉的理智。
莫缇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最后放下手上的工作,一张娃娃脸上绽放甜美的笑容。
“曲同学,说白话一点,我真的觉得你很天兵,你明知道孟夏就只疼你、宠你,你还厚着脸皮求他帮你谈恋爱,你这一次真的是太超过一点了。”以同学的立场,莫缇玥尽了最大的义务了。
谁都知道孟夏对曲怀笑有着特别的情感,他对她的天真、她的天兵、她的……蠢都比其它人忍耐力高很多,只差没有以嘴巴说破喜欢她,可大家看在眼里都清楚明白,只有她,无知得像三岁小孩。
“是……是这样吗?”曲怀笑微微拢起两道眉,很认真的研究好友们说的金玉良言。许久,她才恍然大悟的拍了双掌,“我懂小玥的意思了!”曲怀笑瞠大圆眸,急忙开口,“一定是我跑去谈恋爱,然后他身边又没有女朋友,肯定是太寂寞吃味啦!可我也有替他想耶!我说小妃她们要去拜月老,我找他一起去,他嫌我神经……你们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很难搞?”
“曲小姐。”袁无双终于开了尊口,“我必须以一名医护人员的身分提醒你一件事。”
“啊?”曲怀笑问道。
“健保是不支付脑残的费用,你知道为什么吗?”袁无双淡淡勾起唇办一笑。
“为什么?”
“因为!脑、残、没、药、医。”人笨,就不要怪别人说话直接啊。
“什么嘛?”曲怀笑还是听不懂,“这跟我说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一旁,莫缇玥也无奈的又叹了一口气,以同情的眼光看着曲怀笑,“我同意你去拜一下月老。”
“嗯……我也这么觉得,去求求月老,希望不要因为夏的懒病,导致我的爱情也毫无进展。”曲怀笑吃下最后一口松饼,然后离开吧台,“好,我去找小妃,看看她们什么时候要去拜月老,闪人。”
曲怀笑像一阵急惊风,话一丢,就离开咖啡馆。
到头来,她还是没有在朋友身上得到任何一个解答。
“我也觉得她去拜月老是一件好事。”袁无双冷睇着曲怀笑离去的背影,“既然脑残没药医,去求求神明能不能开示她的智慧。”
“哈哈!”莫缇玥忍不住笑出声,“你的贱还是如同当年的天下无双啊!”
“不是我贱。”袁无双耸耸肩,“是我没想到咱们的曲小妹,能天真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奇观之一了。”
莫缇玥总算弄好自己的早餐,走出吧台与好友一同用着早餐,“看来孟大哥不下点猛药,是不会点醒咱们的曲小姐,毕竟良人就在灯火阑珊处,她还寻寻觅觅看不到自己的幸福啊!”
孟夏在早上的时候,看着曲怀笑打扮得漂漂亮亮,扬着一张自信的笑颜出门,她说要和黎小妃和孙盈袖去台南拜有名的月老,再去求她与黄明德的好姻缘,祈求情人节那一天可以顺利和男友约到会。
然后,她会“顺便”帮他求红线,不计较他的“小气”,他还记得自己的态度冷如冰山,一点都不想附和她那一头热的热心以及兴奋。
直到她出门之后,他才落得满室的安静。
她离开的房子,此时此刻安静得不象话,仿佛她从来都不曾停留过,依然只有浪潮陪伴他。
他其实不是一个怕寂寞的人,只是自小养成的习惯,他无法一时说改就改,也无法再去改变。
而这习惯就是——曲怀笑——
自他知道她的理想是往台北发展,他并没有反对,反而助她一臂之力,在她投的履历表之一里,动用了自己的人力资源,让她待在他能安心的公司,至少,天兵的她不会没有人保护,在她大学毕业前,他早就意会到自己对她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可是他不急着去分辨情感成分。
不过他还是选择留在台湾,却没有紧迫盯人追随她前往台北,反而守在这幢海边别墅里。
因为他知道小天兵必须到外面闯一闯,去完成她自己想完成的梦想,这样她才会更明白未来的抉择是多么的慎重。
而他,就守在原地,耐心的等着她,等她有一天明白,在她的背后总有一双羽翼在保护着她。
这几年,她到台北工作,他内心对她的悸动一天比一天还要渴望,但他等了那么多年,再多等一下也没有关系,他是如此告诉自己,引君入瓮本来就是要花费一点时间,可他没想到曲怀笑这笨蛋,似乎永远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永远都只是把他当成大哥般对待。
孟夏坐在遮阳椅上,叼着烟望着那一片宽阔的海。
他想起她小时候不断求他收她为妹妹,但他打死也不要……
她还不明白吗?他想要的,不只是当她哥哥这么简单,他对她的渴望,是超乎亲人般的感情……
可这小笨蛋始终将他弃之一旁,每次只要一回台北,失恋后马上恋爱,恋爱又失恋……她却一点都没有被打击到,他还记得自己问过她:你忙不忙?你累不累?
她却仰起那张清秀标致的脸庞,认真的告诉他,“谈恋爱哪有嫌忙和嫌累的啊!就算我现在失恋,不代表我以后不会遇上对的人,也不代表我没有幸福可以追求啊!”
恋爱,以她的解读是:为了找到一个契合的对象,所以她每一次的失恋,总是哭一哭,隔天照样上课、上班,然后再勇敢踏出一步。
她一步一步的往前,却总是忘了回头,在她的背后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在保护她。
她总是健忘,而他总是沉默。
他想,会不会有一天,她会主动发现他的存在,不再是以兄长的身分?
他等,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对她的好,总被她的天兵蹉跎,是不是他真的被她当成“好人”,这辈子只能被她发“好人卡”?
孟夏就坐在后院,听着浪潮一波波打向岩石、海滩,那侧庞说有多寂寞就有多寂寞。
“到底……我还要怎么做?”他望着海,喃喃自语着。
那个曲小笨才会明明白白他那已快藏不住的情意呢?
一轮夕阳坠入海的一半,孟夏陷入自己的思绪太认真,没有听到曲怀笑回来的声音。
曲怀笑咬着唇,一进门就将皮包往沙发一丢,然后开始寻找着孟夏的身影。
“夏……”她在老地方找到了他,一见到他,便委屈的奔上前,哭丧着小脸。
他回过神,见到她眉眼都布满着哀伤。
“你怎了?早上出门不是还高高兴兴的?”他为了怕烟味的她,立刻捻熄手上的烟。
怎么现在她又是一张受了委屈的小脸?
“呜……呜哇……”曲怀笑有一个特长,就是可以说哭就哭。
“你又怎了?”他拢眉,大掌急忙为她拭泪。
“我……呜呜……我不是跟小妃她们……去拜月老吗?”她坐在他的旁边,脸颊被热泪熨过,还有他指尖的温度。
“然后呢?小妃她们欺负你?”他挑眉的问着。
她用力的摇头。
“是月老欺负我啦!”她一伤心,便抓着他的衣领,然后扑向他的胸膛。
嘎?月老欺负她?他觉得自己的脸部正在抽筋。
这曲小笨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中耍笨吗?
“月老怎么欺负你?”他觉得自己可以荣获世界纪录排名,竟然每一次都有耐心听笨蛋诉苦。
“小妃说……不管情侣还是单身,要跟月老求红线,就必须要先掷出圣茭才能拿到红线。我就问月老我和黄明德未来的发展,结果……结果……”
“结果?”他顺着她的话问着。
“结果我掷出二十五个掷茭都是生气茭……”她将小脸蹭在他的胸膛,泪水、鼻水全混在质料不错的衬衫上。
二十五个!他差点闷笑出声,但大手还是拍拍她的背部,“是吗?一个圣茭也没有?”
“没有!”她放声大哭。
“以你的个性,应该会锲而不舍才是,怎么没有继续掷了?”
她抽泣一下,接着才忿忿不平的自他坚硬的胸膛抬起哭花的小脸,“当我要掷第二十六次时,那对茭落在地上时,就硬生生不给我面子,各自断成两截……”
“断了就断了,有什么好哭的?”他擦擦她脸上的泪痕。她是水做不成?一哭就停不下来了。
“庙公这时候就来,他说月老生气了,叫我不要再掷了,一对茭变四个茭还都是哭茭,表示我要求的姻缘,月老不答应啦!”她一想到当时的画面,又哭得呼天抢地的,“好嘛、好嘛!我没人缘就不掷了,那我去求签总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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