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子将绳子的一端系在腰上,老尤和厨子太太使出全身力气,将她技进房里。
虽然冷棋应该去上课,他读三专已经读了四年,还没拿到毕业证书,不过他今天当然是不会去学校,遗产远比毕业证书重要多了。当他看到冷椽头上裹着纱布,好奇地想问原因,但冷椽狠瞪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去上班。
没多久,冷梓也去上班,于是冷棋把电脑搬到客厅打电玩,玩到了半,屋里突然停电。老尤身为管家,自然是由他打电话向电信局查询,他故意在冷棋面前打电话,照着雪子准备好的台词,请电信局派人尽速赶来,;回复电力。
不久后,出现两名穿着电信局制服的人员,冷棋忙着吃早餐,冷枫还在床上,完全不知道在书房,以及冷朴和冷核的房间都装了隐藏式摄影机,监视屏幕就藏在雪子的衣橱里,方便雪子密切注意他们的不法行动。
一待他们完成,电力立刻还复,直到冷椽下班还来,仍不见任何动静。
晚餐时间,雪子在自己房里用餐,从衣橱里的屏幕注视冷朴。
晚餐过后一个小时,冷椽一行人在客厅看电视,冷朴突然又吐又泻,老尤紧急将他载到医院;后来老尤打电话还来告诉雪子,医生认为是食物中毒,最好留院观察一个晚上。
雪子没跟老尤陪着冷朴去医院,为的就是要收集罪证,并且找出内奸。
大家吃的饭菜都一样,为何只有冷朴出现不适的症状?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合理的怀疑,那就是冷朴的便当被人下了不明的毒药;而经手便当的人中,最有嫌疑的就是尤香。正如厨子所说,尤香迷恋冷椽,为了爱而做出傻事。
这个发现,雪子不便告诉老尤,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怕他伤心难过。
半夜,屋里一片黑漆漆,雪子一直没睡,她将门缝用布塞住,又把窗帘拉上,整个房间密不透风。她搬了张椅子坐在衣橱的门里,视线紧盯着屏幕,果然让她看见尤香溜进冷椽的房里,冷椽掀开棉被,没穿衣服,以身体报答她。
缠绵过后,两人开始有了交谈,雪子立刻戴上耳机,一边偷听,一边录音。
尤香异想天开地问:“你什么时候要娶我?”
“瞎子一死,我们马上结婚。”冷椽温柔地搂着她。
“医生会不会检验出他是因中毒而死?”尤香的声音微微颤抖。
冷椽自若地说:“我已经收买了一个医生,他会开自然死亡证明书。”
“可是,连续剧都说中毒死的人会全身发黑。”尤香还是不放心。
“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坐牢的,宝贝。”冷椽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啄了一下,用轻松的语气告诉她。“我会在他骨头没黑以前就火化他的遗体,把他的骨灰扔入大海,只有死鱼才会知道他的死因。”
尤香困难地吞咽一口口水。她从小就迷恋冷椽,但她以为这是妄想,她就像永远变不了天鹅的丑小鸭,只能躲在一旁偷看他,他那么英俊又那么优秀,他的成绩一向名列前茅,只有她了解他,他力求表现是为了超越大少爷。
不过,他的目标一直没达成,当大少爷获得哈佛的青睐,而他却只申请到纽约大学,他并没去读,而是将自己浸泡在酒精里,自暴自弃。那时她早已离开冷宅,因为三小姐发现她的秘密,对她冷嘲热讽,她受不了;可是老天并没遗弃地,给了她机会还来照顾他,这才让他注意到她。
他们曾有过短暂的快乐时光,可是他很快就移情别恋,她仍然傻傻地等待。
直到大少爷还来,她立刻向他密告。只要能博取他的欢心,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愿意为他出卖任何人,甚至包括她爸爸;可是杀人让她有些良心不安,尤其是大少爷跟她无怨无仇。“为什么非要置大少爷于死地不可?”
“因为他阻碍了我的财产继承权。”冷椽眼中透着杀气。
“你看过老爷的遗嘱?”尤香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你只要乖乖地照我话做,你将来就是亿万少奶奶。”
尤香郑重地强调。“你要知道我是为了爱嫁你,不是为了钱。”
“知道啦,你赶快回房,免得让人发现。”冷椽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大家都睡着了……”尤香想躺在他的臂弯直到天亮。
冷椽板起脸孔。“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女孩。”
“好嘛,你别生气,我还房就是了。”尤香抱着衣服夺门而出。
真是个傻女孩!雪子不由得感叹上看就知道冷椽根本不是真心的,他只是在利用她的爱,利用她的无知,利用她的愚蠢;她真是盲目,居然甘心为他犯下谋杀罪?!看在老尤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的分上,她必须及时阻止她一错再错……
从屏幕上,雪子看到冷椽坐起身子,一手扭开床头上的小灯,一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烟盒,点燃打火机上副获得解脱似的吞云吐雾。
这时,他的房门再次被推开,穿着性感薄纱睡衣的冷枫走进来;雪子吓一跳,她的脑海里出现杂乱的念头,但她不敢妄下评论,她睁大眼睛,注视着事情的发展“你陪那个小贱货睡觉!”冷枫毫不客气地给冷椽肚子一拳。
冷椽捻熄烟,一把抱住冷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我的信念。”
“你连我都可以牺牲,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冷枫指的是冷椽要她陪律师睡觉一事。
雪子完全懂了,他们兄妹乱伦!但她相信,冷枫也不过是冷椽的一枚棋子,在这世上,冷椽恐怕只爱他自己,其他人都是他的棋子;他用外表迷惑女人,他用权力欺骗弟弟,他用金钱收买外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冷椽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他有一张花言巧语的嘴,他只要动嘴,就会有一群笨蛋为他卖命。“别再抱怨了,我所有的行动都是以我们的幸福为出发点。”
“包括跟别的女人上床吗?”冷枫浑身散发着酸溜溜的醋味。
冷椽严正地说:“那是障眼法,免得别人怀疑到我们的关系。”
“你的头怎么受伤的?”冷枫显然被说服,转而关心他不明的伤势。
“昨晚起身上厕所,不小心撞到洗脸台。”冷椽淡然道。
“你真的要把瞎子那份遗产,平分成四等分吗?”冷枫换个话题。
冷椽从鼻里发出嗤声。“那两个笨蛋凭什么跟我分一样多!”
“那我呢?”冷枫感到忧心。
“我的不就是你的。”冷椽亲热地咬着她的耳垂。
“少来了,小贱货要做少奶奶。”冷枫在门外偷听得一清二楚。
“她那种出身,一辈子都只能做麻雀。”冷稼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移。
冷枫反抗地推开他的毛手。“可是,她握有你的把柄!”
冷椽自信满满地说:“是她谋杀瞎子,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这个人,做坏事从来不亲自动手,只用口头交代。行贿交警和医生都是冷梓去办的,在刹车线动手脚的也是冷梓,就连买毒药一事,也是他以冷梓的电脑,从网路中订购而来;当然,负责下毒的人是尤香,从头到尾,他可以说是个旁观者。
冷枫了解冷椽的行事风格,但她却被爱蒙蔽。她以为他对她跟对别人是不一样的,她天真地相信她是他惟一的至爱,别人都是他们的垫脚石,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给她富裕的生活。“你打算怎么处置小贱货?”
“赶她和她老头出门。”冷椽双手枕在脑后,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我还以为你想留下她,大享齐人之福。”冷枫松了一口气。
“为了你,我这辈子是不能结婚的。”冷缘的甜言蜜语比蜂蜜还甜上百倍。
“你若是敢结婚,我就把我们的事公诸于世。”冷枫丑话说在前头。
冷椽高举着右手。“我发誓,这一生绝对不会辜负你。”
冷枫放心地躺在床上。“你快去洗澡,把小贱货的味道洗掉。”
“遵命,我的好妹妹。”冷椽快速地冲去浴室。
雪子摇了摇头,虽然继续录影,但她却关上衣橱的门,不想看他们的床戏。
像冷椽这种男人的誓言如果可信,套句台湾谚语,母猪都会爬上树;不过她的嘴角愉悦地往上扬,她已经掌握到了罪证,明天,冷椽将要倒大霉了。
第十章
从医院传来消息,冷朴没有大碍,医生认为他只是普通的吃坏肚子。
老尤开车载冷朴还来,雪子不动声色,把昨晚的画面从头到尾拷贝两份。
一份交给老尤,请他中午的时候,到信义路的华纳威秀影城,会有一个手上拿着一朵黄玫瑰花的女人跟他接头,把录影带交给她即可还来。雪子这么做,是有意支开老尤,因为她要在尤香端便当给冷朴时,当场来个人赃俱获。
另一份,则是请厨子搬一台电视和录影机到书房,录影带就直接放在录影机里。
中午将近,冷棋在老头房间陪他吃午饭。自从冷朴还来之后,老头的精神比以前好,冷棋被厨子说动,当个乖儿子;至于冷缘和冷梓,依例在公司上班,冷枫则是去美容院。
雪子趁尤香要上楼时,从她背后捂住她的嘴,将她拉进书房审问。
一放开尤香,尤香立刻气愤地大叫。“你想干什么?”
雪子夺过便当盒,打开盒盖问:“饭上面的黑点是什么?”
尤香强作镇静,照着冷椽教她的话说:“是黑芝麻,有益身体,有何不对?”
“你把这些黑芝麻给我吃掉。”雪子抓了一把饭,节节逼近尤香。
尤香脸色倏地刷白,紧抿着唇。“我不喜欢吃黑芝麻。”
“我怀疑,大少爷食物中毒跟黑芝麻有关。”雪子一口咬定。
“你又不是医生,你有什么资格乱说话!”尤香胸部剧烈起伏地喘着气。
雪子将便当盒盖上。“我决定把便当拿去医院,请医生检验一下。”
“你怀疑我什么?”尤香以背挡住门,肩膀不停地颤抖。
雪子一手搭在她肩上。“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我……昨晚着凉了。”尤香支支吾吾。
雪子挑明了说:“你昨晚光着身体跑回房间,确实可能因此感冒。”
尤香恐惧地瞪着雪子,她的胸前仿佛被一只八爪鱼紧紧缠住,使她无法顺畅地呼吸;她记得很清楚,昨晚明明是神不知鬼不觉,为何她却比神鬼还可怕?她是怎么看见的?她怎么知道黑点是毒物?尤香抖着唇问:“你……你怎么看到的?”
雪子厉声道:“你还不快坦承自己受人唆使,下毒谋害大少爷!”
“胡说八道,你是从哪个疯人院跑出来的?”尤香打起精神反抗。
“就由医院来证明,看我是疯子,还是你是杀人犯。”雪子一把拉开她。
尤香又从雪子背后抱住她,不让她走出书房。“不准去!”
两人在书房里近乎扭打在一起,互相拉扯对方的头发,标准的女人打架;这时,门突然被从外到内推开,体格壮硕的冷棋轻而易举地分开她们。“发生什么事了?”
“她……她要去……”尤香害怕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要把这盒便当送去医院化验。”雪子代她说完。
“把便当给我!”冷棋暴喝一声,雪子飞快地拿着便当躲到书桌后面。
雪子冷声警告。“你最好别碰这个便当,不然你也是嫌疑犯之一。”
“我什么都没做,我的任务是监视……”冷棋发觉说错话,已来不及收口。
“你们两个,都是被人利用的笨蛋。”雪子拿起遥控器,按开录影机和电视。
“快把便当给我!不然我揍你!”冷棋和尤香从书桌两边包抄。
雪子将便当放在书桌上,双手做出投降状地高举,以目光示意他们两个,跟她一起看电视。“你们别急,先看完一段精彩节目,你们再决定怎么处置我!”
尤香和冷棋同时转过脸,看着屏幕。画面相当清晰,虽然没有开灯,但庭院里的路灯从窗外射进光线,照在冷椽脸上,可以清楚看见他的表情是轻蔑的;尤香像是被拳王打中脸部似的,五官在震惊和痛苦中扭曲,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滑落……
冷棋的眼中并没有惊讶,反而有份敬意。坦白说,尤香实在长得很抱歉,眼睛小、鼻子塌,胸部像飞机场跑道,二哥坐在她身上,简直像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二哥这种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奉献精神,实在令人敬佩。
再说,这不过是一出普通的床戏,冷棋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二哥跟尤香做爱,两个人都是成年人,这卷录影带不构成任何把柄;但他想不透,他每天盯着她,她是怎么避开他的视线,在二哥房间的某处安装摄影机?“你是怎么办到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雪子故弄玄虚。
“他妈的!我要杀了你!”冷棋暴跳如雷地抡起拳头。
雪子不疾不徐地说:“你别冲动,这个房间里也有摄影机。”
“我把录影机砸了,让你没有证据指控我们。”冷棋双手捧起录影机。
“我已经拷贝了一份送我朋友,我如果出意外,他们会替我报案。”雪子示警。
“你骗人!你根本没踏出大门半步!”冷棋以为她唬人。
雪子提醒地说:“你去看看,老尤在不在?”
“他妈的!老尤这个吃里扒外的老混账!”冷棋气急败坏。
雪子摇着头看了眼尤香,听到别人在骂自己的爸爸,她居然毫无反应?!养子不教父之过,但这也不能完全怪老尤,老尤太太早逝,单亲爸爸难为,再加上这个家这么复杂,老尤跟她一样,四处寻找冷朴五年,他哪知道尤香爱上冷椽?!
此时激情的画面结束,她命令着冷棋。“把录影机放下,好戏要开始了。”
“他妈的!你凭什么命令我?”冷棋满口粗话,显然失去理智。
雪子拉开椅子,安稳地坐下。“就凭这卷录影带。”
“你究竟是什么来历?”冷棋乖乖放下录影机。
雪子卖关子地说:“你看完录影带,我再告诉你。”
在听完冷椽和尤香的对话之后,冷棋本来想开口辩解,谋害冷朴一事,他毫不知情,但雪子伸手制止他说话,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当冷枫穿着薄纱性感睡衣出现在画面里,尤香立刻明白,他们兄妹关系不正常;冷棋捂着嘴,一副快吐的模样,当画面出现冷椽和冷枫拥吻,他立刻关掉录影机。
“可恶!好一对狗男女!”冷棋气得用拳头捶墙壁。
“我恨你!我恨你!”尤香突然跌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你们再不觉悟,下场就是替人背黑锅。”雪子严正地指出。
冷棋双手合十地恳求。“我跟尤香也算是受害者,求你饶恕我们。”
“若不是有这卷录影带,你们会饶冷朴一条命吗?”雪子反问。
尤香泪眼汪汪地说:“我们知道错了,求你看在我爸爸的分上,网开一面。”
“刚才有人骂老尤时,我怎么没听到你出声?”雪子不客气地指责。
尤香惭愧地低下头,她一直很不满爸爸,为了工作而疏忽她,但一些记忆浮上脑海;她想起妈妈在她五岁时离开人世,爸爸就像两头燃烧的蜡烛,一边照顾她一边工作,有时晚上睡觉,她还会被爸爸的哭声吵醒。
她不学好,离家出走后又还来,爸爸从来没责怪过她一句不好;其实,爸爸早就知道是她通风报信,爸爸曾来她房里劝她好自为之,她还臭骂爸爸一顿,要他少管闲事。
“若是你肯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会孝顺我爸爸。”
冷棋见风转舵地说:“只要你高抬贵手,我们愿为你做牛做马。”
“我又不开牧场,我要牛马做什么?”雪子抬高下巴,一副高傲的模样。
“你要多少钱,你开个价吧!”冷棋想法简单,以为金钱万能。
雪子从抽屉里拿出纸笔。“我要你们写自白书。”
“我什么都没做,我不要坐牢。”冷棋吓得脸比纸还白。
“我是被利用的,求你放我一马。”尤香跪地求饶,泪流不止。
“我没要你们说对自己不利的事,我要你们指控冷椽。”雪子直言不讳。
冷棋马上抢过纸笔。“冷椽恶有恶报,算他活该,怨不得我们。”
“还有一个条件,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雪子叮咛道。
“没问题,我们保证守口如瓶。”尤香起身,站着写下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