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果 (下)作者:典心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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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果 (下)作者:典心 [完结]`-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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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素馨。

  许久之后,当霍森稍稍恢复冷静时,亚历才开口问道:“你现在想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他重复这三个字,极为茫然。“我不知道,我不能思考,只能想着那些——那些一=”悔恨压得他就将崩溃。

  “你想挽回她吗?”

  “我当然希望。”但,希望渺茫,他连想都不敢想。“如果,可以挽回她,我什么都愿意做。”他低语。

  亚历听见了。

  “我知道了。”他说道,接着挂上电话。

  霍森松开手,任由手机掉落地面。他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上苍白的日光灯,无神怔忡,再度陷溺进无边无际的痛苦中。

  这时,他还不知道,亚历己经出发了。

  睡睡醒醒,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感染肺炎的素馨,终于慢慢的、慢慢的痊愈了。她不再需要注射营养点滴,从流质食物,渐渐改为固体食物,体力也逐渐恢复。

  早上,医生来看过,说她病情好转,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这些日子以来,医生与护士对她照顾有加,春娇出现之后,更是揽起一切,不论大事小事,全都办得妥妥当当。每天,翔翔都来看她,春娇守着孩子,就像是母鸡守着小鸡。

  律师离开了,霍森也同意签下协议书,把翔翔还给她。她亲眼看过,那张由春娇让熟识的律师所拟的、写满密密麻麻条文的文件,认出他潦草的签名。

  他让出了一切权利。

  准备好充足火力的春娇,显得有些失望,因为霍森根本毫无反抗,连看也不看一眼,就签下了那份只对素馨有利的文件。

  让她看过文件后,春娇告诉她,可以安心了。

  安心?

  是了,翔翔不会被夺走,她是该安心了。

  心,是安了,却,还痛着。

  她知道,霍森一直守在门外,不曾离开过。偶尔,当门被推开时,她能够看见他的背影在门缝中一闪而过。起初,她连看见他的背影,都会颤抖恐惧,但是他从不回头,像是清楚知道她在害怕。

  想起他的所作所为,她还是椎心刺骨的痛着,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守在那里。翔翔告诉她,坏人脏兮兮的,长满胡子,好像拔掉电池的机器人,一动都不动。

  他想做的、想说的,不都己经做过了、说过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不走?是还在等待什么?

  她不明白,那寂寞的背影,为什么还会让她从起先的恐惧,渐渐转为期待,想从门缝间短暂的看一眼,甚至想看看他的模样。

  莫非,对他的情,还没断?

  可是,她伤得好痛好痛,心都碎了,为什么情念还不断?

  愈是恢复体力,素馨就愈是无法不去想。她几次想告诉春娇,请她让霍森离开,也知道春娇就算出动拖车,都会把他拖出去,却始终在开口前,又把要求吞咽回去。

  她心思紊乱,尤其在寂静的夜里,她会发现自己,竟在倾听着门外动静,无法成眠。

  所以,当深夜时分,房门被悄悄推开时,她立刻就发现了。

  素馨慌张地翻身,急忙坐起身来,一时之间,误以为踏进病房的人是霍森。再一细看,她才知道,那不是他。

  苦涩,在舌尖漫开。失望如此鲜明,浓得她无法漠视。

  深夜出现的访客,有着淡金色的头发,全身黝黑,后脑勺绑着小马尾,是个异国人。他打从一进门,就露出友善开朗的笑,双手举得高高的。

  “我没带任何武器。”他说道。

  素馨警戒的看着对方,小手己经摸上被春娇用胶带固定放在她伸手可及的通报铃。

  “这个,算是礼物,我保证只打扰你一下下。”他拍了拍肩上那个厚重得连袋绳都深陷入肩膀的大大袋子。“所以拜托你,不要按铃求救,好吗?”这个男人,有种难言的魔力。比起霍森,他并不那么俊美,但是他的笑容,能松懈任何一个人的防备,就连战战兢兢的素馨,也松开通报铃,投有按照春娇的吩咐,一看见陌生人就按下去。

  男人露出嘉许的笑容,把床边的椅子拉开,迳自坐下。

  “你认得我吗?”他问。

  没错,她是认得他。

  “亚历?阿朗佐。”她低语着。这个人是霍森的好友,而她,记得任何一件跟霍森相关的人与事,即使想忘,也难。

  亚历赞许的点头。“好女孩。”

  结束跟霍森的手机通话后,他就吩咐助理,订下最近的一班飞机,先到洛杉矶拿了东西,才又搭上另一班飞机到台湾,不眠不休的赶到这里。

  有个很厉害的女人,在护理站布了眼线,日夜都监视着,但是那对他来说,根本不造成困扰。他有自信,能够哄得斑马奉上身上的条纹,连表情严酷的护理长,也只花了几秒,就被他用笑容摆平。

  就如素馨认得他,他也认得素馨,对她的轮廓很熟悉。

  望着那张大病初愈的小脸,亚历敛去笑容,叹了一口气。“那个笨蛋,狠狠伤害了你,是吗?”

  病床上的小女人,双肩一颤,怯怯得让人心疼。

  “连我也必须说,他是愚蠢的混帐。”亚历摇了摇头,把肩上的大袋子,放置在椅子旁。“我是局外人,没有资格说什么,我会飞来这里,只是为了告诉你,一个他没说出口的事实。”

  素馨咬着唇,颤颤瑟缩。“我……我什么都不想听……”

  “那没关系,你用看的就好。”亚历说道。

  他拿出袋子里厚厚的一叠素描本,打开护夹,将最上头那张画,轻轻放置到她的腿上,让她在猝不及防时,就看见图上画着什么。

  她被骗了!

  看似无害的亚历,千里迢迢带来的,其实是威力强大的武器,无情地偷袭脆弱的她。

  那是一张绘着女子面容的画。绘画时的笔迹抖颤,零落的线条,在纸上画出难以辨认的轮廓。

  “那场车祸很严重,他连手部功能都受到一些影响,跟腿一样都需要复健。”亚历一张一张的,把画拿出来。

  抖颤的笔迹,重复画着某个轮廓。一张一张的画,轮廓愈来愈清晰,当她认出画上的面容时,禁不住错愕掩唇。

  霍森画的,是她。

  “从复健一开始,他就开始画。”

  纸上的线条,渐渐的、渐渐的变得稳定,她的轮廓愈来愈清晰细致。

  “复健结束后,他在拍摄电影的空档,也躲起来继续画着。”

  握画笔的那只手,把她的轮廓,描绘得栩栩如生。画里,有她正在喝咖啡、有她惺忪迷蒙、有她低头看书、有她讶异、她微笑、她感动、她哀伤、她忧郁、她痴迷的所有表情。

  “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很清楚,他把画都藏在哪里。”

  一张又一张。

  即使,画的不是面容,她也认得出那是什么。

  “这些,是他在撒哈拉沙漠时画的。”

  那是她的手,或伸、或屈,或慵懒的搁着。

  “这些,是他在威尼斯画的。”

  那是她的眼,或睁、或闭,或柔情深深。

  “这些,是他旅途中,独处时画的。”

  她想转开头,不去看那些画,却连闭上眼睛都办不到。那是她的发、她的下巴、她的眼睫、她露在睡衣外的圆润脚趾。

  霍森画的,全都是她。

  “他从来不让别人看见这些画。”亚历严肃的说着。“他把画藏得很好,就像他把心埋藏得很深。”

  画的数量太多,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赶造,况且她还认得,这全是他的笔触。

  “只有在画里,才泄漏了他的真心。”

  好不容易,亚历拿出了最上头那本素描本里,最后一张画。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剩下的我放在这里,你可以选择看或不看。”他站起身来,把剩余的素描本,放在椅子上头。

  跟剩余未看的数量相比,她腿上的这些画,只占了一小部分。但是,那些薄薄的画纸,却宛若巨石,压着她的腿,也压着她的心。

  “素馨,”亚历用平静的语气,在离去之前,徐声告诉她。“如果,悔恨能杀人,那么他现在己经落进地狱最底层了。”

  空荡荡的病房里,只剩下她独自一人,还有数不清的画。

  她的发。

  她的眉。

  她的眼睫。

  她的食指。

  素馨的眼里,浮现一片水雾。

  她的眼。

  她的肩。

  她的双手。

  她的伤痕。

  即使分离的时候,他还牢记着,关于她的一点一滴。

  热烫的泪水涌出,无声的落在画纸上,染湿画中她的眼眶,让画里的她,仿佛也在哭泣。

  轻轻的,素馨伸出轻颤的手,想拭去纸上的泪痕,却不小心碰落了搁置在腿上的那叠画纸。

  那些画,在病床上散落。

  霍森的画、霍森的思念,就这么包围了她。




第十八章

  为什么?为什么?

  不是恨她吗?不是瞧不起她吗?为什么还要将她画下?

  床头的夜灯,微微的亮着光,照亮了散布在她膝头与床上,那些以炭笔、铅笔画下的素描。

  素描的纸,有些己经泛黄,旧的纸、新的纸,沾染着岁月的痕迹,每一张图,画的都是她。

  那么多、那么多,成千上百的,都是她。

  泪眼朦胧的,素馨抖着手,不由自主的,将那一张又一张的自己,拾回眼前。在好深好深的夜里,她翻看着那些画。他笔下的她,是如此温柔,这么美丽……

  但,他伤人的话,仍深深印在心底。

  你实在让我想吐!

  她抽了口气,收回了手,抚着自己的伤疤,不敢再碰那些美丽的图画。

  蓦地,门又开了。

  她惊惶抬眸,只看见他,那个让她又爱又怕的男人。一瞬之间,她不由得瑟缩,更加环紧自己,抖颤又上心头,热泪盈在眼眶,只觉得心好痛、好痛。

  “我很抱歉。”隔着好近又好远的距离,他看着她遮掩着伤痕,愧疚的哑然开口。“我从来就不在乎那些伤疤,但是我知道,你在乎,我知道那些话可以——伤害你。”

  她浑身一颤,漾着泪水的瞳眸,因疼而黯淡。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我知道错了,也不敢奢望你原谅,但我太害怕了。”

  素馨闭上眼,不想听,可他低哑的嗓音,依然干涩响起。

  “你曾问我,你的爱对我来说,是否没有半点意义……”

  她害怕的想逃走、想躲开,不想听下去,却听到他哑声坦承。“我不敢承认。因为,你的爱,对我很重要,就因为太重要了,我害怕,那不是真的,而是个谎言。”

  她握紧了拳头,渴望,又害怕。

  “失去你一次,己经像是世界末日,我不敢再去相信,更害怕再去相信,如果我信了,而那又是个谎言,我不知道这一回,自己有没有办法撑过去。”

  她喘气,却忍不住心痛,热泪,一滴又一滴。

  “这三年来,我真的很恨你,却还是无法将你赶出心底。”他涩涩的说道。“我每一天、每一夜,没有工作时,就只能恨你,却又无法忘记你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再恨也无法忘记。我没有办法停止想念,所以总在夜深人静时,偷偷的画着你。我曾经试过抛开、试过忘记你,世界那么大,身边的女人那么多,何必执着于你这个说谎的女人——”

  他稍稍停顿,无声惨笑。

  “看着她们,我却只想到你。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我却依然想念你,只能画着你,那让我更加痛恨自己,也更加痛恨你。”

  他的告白,让她震慑,不由自主的,抬起婆娑泪眼,看着伫立在门边,在短短时日内,变得落魄又沧桑的男人。

  “你说过青蛙王子的故事,当王子被诅咒时,忠心的仆人亨利,在自己胸口套上三个铁箍,免得他的心,因为悲伤而破碎了。”他看着她,苦涩开口。“当你离开的时候,我也在自己胸口,套上无数个铁箍,每个铁箍的名字,都是恨。如果不恨你,我的心,就会因为悲伤而破碎。”

  素馨咬着唇,只觉痛苦不己。

  “有多爱,就有多很。”霍森深深的凝望着她,声音暗哑。“愈爱,就愈恨。”

  她的心头紧缩,珠泪潸然。

  “我告诉自己,我找你,是为了复仇,是为了要报复,我以为只要伤害了你,就能得到快乐,找回平静,就能忘了你,可是……事实是,在我内心深处,我只想要你回到我身边……”

  霍森握紧了拳头,看着病床上的她,惨淡再开口。“当我发现这件事,当我发现我依然还爱你,我被——我被吓坏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愚蠢至此;不敢相信,明明遭你遗弃,却还是无法忘怀;不敢相信,我是如此痛恨你,却依然如此渴望你的爱……”

  “我太过恐惧,所以才伤害你。”

  那低哑、恳切的话语,回荡在空气中,包围着她。

  “对不起。”

  他真挚的道歉,跛着脚,一拐一拐的走上前来。

  素馨握紧了床被,僵硬得无法动弹或逃开,只能泪流满面的,看着他来到眼前,小心翼翼的从皮夹里头,掏出了一张折叠的纸,摊开来给她看。

  那是一张信纸,曾经被撕碎,又用胶带将每张小纸片,都小心翼翼的拼好,再黏贴回去。

  她记得这张信纸,记得这幅素描。

  那是,霍森第一次为她画的图,她向他要过,但是他不肯给。

  素馨轻喘,瞪着那张信纸,握紧了拳,不敢去接。

  “这是我最珍贵的宝物,一直都是。”霍森低语着,“太恨了,才撕碎。却又无法丢弃,我试图丢过,又回去翻垃圾桶,捡回来慢慢拼回去,小心用胶带黏好。因为……”

  他深吸口气,声音嘎哑。“这是我唯一拥有的你。”

  “我知道,我罪不可赦。”霍森将画放到她腿上,真诚的道:“但是,我爱你,真的爱你。”

  素馨不敢动、不敢信,频频颤抖,任由泪水滴落那张曾被反覆看过无数次,小心收藏在他皮夹的自己。

  “我爱你。”他深情再说。

  但,她多么害怕、多么惶恐,怎么敢相信?怎么敢再尝试和他在一起?

  心是那么痛,乱如麻。

  素馨不敢抬眼看他,甚至不敢再看那张画。她闭上泪眼,咽噎着吐出颤抖的字句。

  “拜托……请你出去……”

  她可以感觉到,站在床边的霍森,身上辐射而来的热气,甚至可以听到他吸了一口深长的气,仿佛在压抑心痛。她更加握紧了拳,极度害怕,又极度渴望他再重复那句话。

  “请你出去……”她哀求着。

  他抖颤深深的再吸一口气,终于如她所愿,缓缓转过身,跛着脚,一拐一拐的离开了病房。

  一整夜,无法成眠。

  霍森走了,却留下累积三年的素描,还有那张被撕碎的信纸,与那些深情告白的话语。

  字字句句,都不断重复,在脑中回旋。

  膝头上的、袋子里的那些素描,多不胜数。

  即便她将那些画都搁到一旁桌上,拿东西遮挡住,却还清楚记得每一幅画的模样。她彻夜辗转,难以入睡。

  天亮时,志明与春娇,带着翔翔来到医院,替她办理出院手续。

  “来吧,我们回家。”春娇拿来外套,协助她穿上。“我们直接到机场,回镇上后,你和翔翔可以和我们一起住,反正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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