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晴雯-双飞-梁祝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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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晴雯-双飞-梁祝篇-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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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这几天的确是有些不舒服。昨儿个梁相公说要出游,我家公子怕扫了
相公的兴,所以没敢说。”

 梁山伯听了,快步走了过来。见祝英台已经躺在床上,便伸手在她额角上一
摸,只觉如热石一般,非常烫手,更觉愧疚不已。“贤弟真个儿是病了。唉,
都是愚兄不好。今日不该拉着贤弟出去游玩的。”

 “不妨事的,”祝英台略带责备地看了银心一眼,“多半是晚上盖少了被子,
受了些凉。睡上一天自然就会好的,梁兄不必挂在心上。”

 “要不,明天请个郎中来瞧一瞧吧?”

 祝英台躺在枕上只微微笑了一笑,却并不做声。

 梁山伯想了想,仍是觉得不放心。“今天晚上,你不必叫唤银心。我就在贤
弟脚头抵足而眠,有事只管叫唤我就是。”

 “这怎么可以?!”祝英台听了心里一惊。这么久以来,梁山伯待她就如亲
生兄弟一般,要说不许他同榻而眠,断然说不出一个道理来;可是要说让他抵
足而眠,自己毕竟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目前纵然瞒过了,将来他总会知道
真相,到时岂不是被他看轻,以为自己是举止轻浮之人?转眼见梁山伯皱眉,
忙解释道:“如何敢劳动兄长?银心也没有事,叫地搭一张小床,就挤在我睡
的大床边上;她若睡觉着了,我有什么事叫她一声,也就是了。”

 “贤弟,有些地方你真是过于固执了。我在你脚头睡个一天二天,又有什么
要紧的。”

 “梁兄说得是。只是小弟乃是病人,若是传染给梁兄便不好了。而且小弟在
家中自小就是独睡,现在两人同睡,恐怕会睡不着。”

 银心听了也暗暗喊糟,“梁相公,这可是我们当书僮的事呀。”

 梁山伯笑着敲了一下银心的头,“说的不错,是你书僮的事。可是真到了病
人叫唤的时候,我怕睡在外屋的人都醒了,你还在那里会周公呢。这件事情休
要学你家公子一味固执,这脚头两三晚,我是睡定了。”

 祝英台和银心对望了一眼,知道梁山伯是好意,也不好再推脱。

 “银心,今晚你就不必在我房里睡了。真有什么事,我再叫你。我自己事,
我自己知道。”

 “这就对了。你看你周身像火烧一‘般烫人,这个时候,你还讲什么客气?”
一边说着一边就去解祝英台的衣衫,“为兄帮你脱了外面的长衫,这样可以睡
得舒服些。”

 “不行!”银心大叫,“脱不得!”

 梁山伯吓了一大跳,抬首诧异地看向银心,“为什么?”

 “因为……因为……”银心嗫嚅着看着梁山伯,不知该怎么说。

 “哦,这是有缘由的。”看了银心一眼,祝英台接口道:“我幼年时生过一
场重病,险些性命不保。当时家父在菩萨面前许过愿,只要我能痊愈,十六岁
之前睡觉都是不脱衣裳的。,‘梁山伯哑然失笑,”原来如此。不过这都是鬼
神的说法,怎么连贤弟也被迷惑住了。,’说罢抱了被子枕头一齐放在床外边,
打算入睡。

 祝英台见他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不觉羞红了脸。望了一望帐子,又望了望梁
山伯,咬了咬唇。“好,梁兄可以睡在脚头。只是小弟自小有个习惯——小弟
与别人同榻,时,必须弄个纸盒子,里面要装满了灰。睡觉的时候,谁要是不
留神,弄洒了纸盒子里的灰土,那第二天可是要受罚的。”

 梁山伯见祝英台语气坚决,无奈地叹道:“也罢,愚兄还有几本书要看,今
晚就一边看书,一边陪着贤弟吧。”说罢,在长案上点了一支烛,就着那支烛
光,侧身坐着开始看书。

 祝英台默然无语。半晌,翻了个身面向床里睡去。

 见她似乎是睡着了,梁山伯苦笑着摇头。他不知道他这个贤弟,为何这般古
怪。但他知道,今夜他注定无法入眠了……

 “孩子,你不认得我是谁吗?”妇人慈爱地看着祝英台,眼底有着模糊的忧
伤。

 “你是……”祝英台奋力地拨动着前方层层的浓雾,努力地想要看清那张脸。

 “我是娘呀,孩子,我是娘啊……”

 “娘?”祝英台困惑地低语,她的记忆中早已不记得娘长得是什么样子了。

 “来,到我这儿来,见到我你就会想起来了,英台。”

 祝英台一步一步慢慢走进,眼前模糊不清的脸孔渐渐开始变得清晰。好熟悉
的容貌,那眉目之间与她竟是如此的相似。“娘——‘’妇人爱怜地把她揽人
怀中。祝英台满足地浅笑,难得地有几份孩子气。是了,她一定是娘,只有娘
的怀抱才会如此的温暖。”娘……,‘她有好多的话要和娘说。

 慢慢地伸尹想要去抚摸着妇人的脸,却只摸到一片空虚。“娘?!”祝英台
惊恐地看着妇人的脸在眼前淡去。

 “娘——”祝英台大叫着醒来,“娘,不要走……”

 听着床上有响动,梁山伯放下书走向床边,“贤弟,怎么了?”

 祝英台咬唇摇头,“没事。”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湿润。刚刚梦中那老妇
人的眉目之间与她竟是那般的相似,娘如果还在世的话,也该是这般慈祥吧?

 梁山伯伸手在她头上一摸,还是非常烫人。“今日已经夜深,看病是来不及
了。明天一早,请位郎中来给你瞧瞧可好?”

 “这事儿明天再说吧……”祝英台望着帐顶望了许久,幽幽叹了口气。

 梁山伯点头,想起和她说了这许久的话,恐怕问多于引得她不高兴,所以也
不敢再问下去。默默地走回案前,继续看书。

 过了许久,见祝英台似乎又睡着了,想了想终觉得不放心。走到床头边,见
她是脸朝外闭着双眼的,大概是睡着了。也不敢惊吵她,只用手伸进被里往祝
英台的手心上轻轻地摸了一摸,觉得她的手心虽然还是有些热,但已经不像刚
才那么烫人了。再看看她的脸上,也不像刚喝完酒时那样红了。

 其实,祝英台并没有睡着。梁山伯抚摸着她的手,立刻就抽了回去;祝英台
原以为他还要再摸一下头,就只是装睡,但是他却并不摸头,就轻轻地走开了。

 明灭不定的烛光下,梁山伯一个人静静地看着书。侧脸在烛火的掩映下,若
隐若现。

 “梁兄。”祝英台凝视着梁山伯的侧影,无声轻喃。忽然间,她的泪就这样
落了下来。

 5 冬去夏来。转眼间,又是盛夏。

 明天便是六月六,芒种。这是风俗中盛夏将至、送花神归去的日子。

 房门紧闭,香汤馥郁,罗幕低垂,焚香沐浴送春归。绿豆、百合、冰片各三
钱,滑石、白附子、白芷、白檀香、松香各五钱研粗末,装纱布袋煎汤浸浴,
可使肌肤白润细腻。

 轻撩盆中的水,祝英台无声地叹息,如今这些往年送春必有的沐浴习惯对于
她来讲都已是奢侈的妄想了,她现在只求能好好地洗净身子就好。梁山伯一早
便被周士章叫去了,虽说她不清楚周士章找梁山伯有什么事,但是她有种感觉)
——周士章是故意要支开梁山伯的。扯动嘴角淡淡地笑了笑,也许这是师母的
好意吧。

 出得堂来,银心已焚好了一炉檀香。窗外细雨方停,竹枝上枝叶交缠,半晌
滴落一滴雨水。还有交叉茂密的地方,叶子铺张得像一把伞一样,青得可人。
树上却系着各色丝绢扎成的假花和幡条。丝绸的条子上写着各花神的名字,然
而春去无踪,这般挽留也只是枉然。

 “贤弟——贤弟可在?”梁山伯在门外轻声呼唤。

 祝英台看了看银心,银心会意地过去开门。“梁相公请进来说话吧。”

 “夫子找粱兄何事?”

 “哦,也没有什么,只是问问功课罢了。”上次推选贤良方正的事,被别人
弄权抢夺了去,周士章对此很是愤愤不平。梁山伯倒是不以为意,只是更加用
功。“贤弟昨日说过想去送春,学馆明日放假,正好可以同贤弟一同前往了。”

 祝英台垂眼盈盈浅笑,遮住眼中的喜悦,“好。”

 岸堤春暮,柳色葱笼。然而绵绵的细雨却阻挡住了送春的人流,今年的送神
会,游人寥寥无几。一阵秦筝之声自湖面传来,弹的是名曲《高山流水》。其
韵悠扬仿若行云流水,时而如云雾萦绕于高山之巅,时而如寒水淙淙铮铮细流
于幽涧中。一段激越如万壑争流的跌宕起伏的旋律后,音势复又转为轻柔,宛
如轻舟已过巫峡,只留有余波激石。

 一艘小小的画舫在烟水迷蒙的湖心缓缓轻漾。画舫造型雅致,中间的船舱仅
小小一间,主要以竹建造。大概船已经用了很久,原本精致的图案花纹已经渐
渐变得有些模糊,船体也开始呈现为深绿色。船侧的窗子上挂着淡青的轻纱,
舱外有一处用来遮阳蔽雨的凉棚,也是用竹片编制的。衬着横于远处的淡淡青
山与其下的碧水波光,此景直可入画。

 祝英台罩了件白春衫,头绾银纱罗巾,双睫轻垂,低眉含笑抚挑筝弦。皓腕
如玉,纤手轻轻一拨,清泠的乐声婉转流出,透过纱幕回旋在青天碧水间,窗
外的湖光山色在琴声中慢慢地褪作了一幅淡墨的背景。梁山伯静静地站在窗前
听她弹筝,浅品一口香茗,只觉异常清雅芳香。他一个寒门学子,每日里只知
埋头苦读,若刁;是祝英台说要来送春,他几时曾有过这种兴致?回首微笑着
看看祝英台,讶异于她竟然会有如此才艺。一阵微雨随风飘落,潮湿的空气与
清凉的水雾扑面而来,梁山伯一时兴起,曼声吟道。“春水碧云天,画船听雨
眠。”

 雨渐渐地住了,暮色渐露。天上的片片云朵倒映在水中悠然飘游尚未隐去,
明月却已自天边浅浅浮出。

 一曲既尽,余音袅袅。祝英台抬眸,眼中爱意盈盈,低声接道:“船中人似
月,皓腕凝双雪。

 “嗳,不妥不妥,”梁山伯大摇其头,“我们两个大男人,怎能用皓腕凝双
雪?这句不妥不妥。”

 祝英台咬唇不语,梁山伯人虽好,只是有时却太过迂腐丁。暗自叹息一声,
指尖轻挑,琴音再度响起。激越处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幽咽时如杜鹃啼
血,声声是泪。他,几时能明白她的心?

 船舱太小,只能容下两人,四九和银心便退到舱外的凉棚里。听着舱内的琴
声,四九忍不住赞道:“银心,想不到你家公子的琴弹得这么好听。”

 银心斜睇了他一眼,“你也会听琴?”

 四九搔搔头,“嘿嘿”一笑,“我哪里懂得听什么琴呀?不过是觉得好听罢
了。”

 银心冷哼一声,也不去理他。

 四九拉了拉银心的衣袖,道:“人家说,百年修得同船渡。你说,我们两家
的相公还有你我二人同渡一船,是不是也是修来的缘分呀?”

 银心狠狠地啐了四九一口,“莫要乱讲,两个男人家什么缘不缘分的。”

 四九听了,讪讪的也不敢再说话。

 一阵凉风吹来,四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往银心身上靠了靠。银心
皱眉,“你靠得这么近做什么?”

 四九扭头看她,刚要说话,却像突然什么似的直盯着银心瞧。愣了半晌,随
即大叫:“你……你怎么没有喉骨?莫非你是个女的?”

 银心忍不住跳起来,大怒,“你胡说什么?!”

 “你是没有喉骨嘛……”四九见她生气了,气也不觉短了起来。

 ‘真是笨蛋!“银心眼珠转了一下,冷笑,”你没听说过轮回转世之说吗?
凡是前世是吃食物咽死的人,拖胎人世后便长此喉骨。我看你上辈子一定是咽
死的!“”咽死。“四九哀叫,”我?不会吧?“

 “对!就是你,瞧你平时吃得那么多,定是个饿死鬼投胎。”银心拼命点头,
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来,一边说一边用力推丁他的头一下,以示肯定之意。

 却不想,四九满脑子都在想着银心刚才的话,被她一推,一个不稳,便向直
直后倒去。那凉蓬也不甚坚实,被四九这么一靠,顷刻间竟四散开来,四九晃
了几晃,便掉入水中。

 银心本是无心一推,没想到会是这个后果,一时间不觉呆在那里。“啪”的
一声破水声响起,银心才恍然回神。四九并不识水性,在水中不断痛苦挣扎,
时沉时浮。银心高声呼救,梁山伯与祝英台闻声出来,见此场面,心中焦急却
电无可奈何。直到船家跳入水中,方才把四九救丫上来。

 “怎么回事?”见四九呛出几口水,已无大碍,祝英台转头看向银心,“四
九怎么会掉进水里?”

 “是,是……”银心扯动着衣角,看了看祝英台又看了梁山伯,嗫嚅道:
“他说我没有喉骨,我说有喉骨的人上辈子是咽死的,他听了一直想不开,就
……就……”

 “我哪里有想不开?!”四九气得哇哇大叫,“分明就是你推我、我才会掉
进水中的!”

 梁山伯奇道:“咦?银心推你做什么;我看准是你没有站好,自己掉下去的。”

 “相公,我——”

 “好了,莫要再说了。”梁山伯摆手,阻止四九继续说下去:银心低着头走
过去,拉拉四九的衣袖,“四九哥,你没事吧?”

 四九心中有气,偏过头去不理她。

 祝英台见了,心下已有几分明白,歉然道:“梁兄,真是对不住。”

 梁山伯摇摇头,“没事就好。天色已不早,我们不如回去吧。”

 祝英台虽然舍怒得这么快就回去,但也只得点头说好。心中遗憾原本该是诗
情画意的一番送春,竟然会是这般收场。 。才走进书馆,就见书馆里的一个杂
役迎面跑来,口中不住地说:“你们可回来了。祝相公,一早府上派人送来一
封书信。”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信来。

 祝英台展开信看了一眼,面色不觉一变,身子也跟着一晃,手中的信纸飘飘
荡荡掉落在地上。

 银心站在一旁,见状忙伸手扶了她一把。梁山伯拾起信纸,上面只简单的写
了几个字:父病速归。

 山一程,水一程。烟柳断肠处,伊人不归路。

 旭日已东升,一改前几日的阴雨连绵,但却扫不去祝英台心中的阴霾。她心
里清楚,父亲本就不赞成她钱塘求学,这次归家,断无再出来的道理;况且老
父年事已高,不知这会儿病好些了没有。一边是舍不得梁山伯,一边是放心不
下老父,不免暗自神伤,默默无语。

 “贤弟,你看——”经过一片树林时,梁山伯突然指着树上的喜鹊笑道:
“贤弟归家,喜鹊贺喜。”

 祝英台抬眸,半晌嘴角淡淡扯出一个笑容,“密枝出高林,浓荫赛空谷。上
有喜鹊鸣,喳喳悦心目。莫非好风迎,佩之昆山玉。吾俩莫迟延,然彼金莲烛。”

 “贤弟文思当真是好敏捷,刚才才走到树林子外,就得了一首诗。梁山伯见
她露了笑容,心里也略感欣慰,只是——吾俩莫迟延,然彼金莲烛。这是什么
意思?”

 “梁兄,这个很难理解吗?”祝英台扬了扬眉偏头看他,忽地遗他一个意味
深长的微笑,缓步走开。

 “贤弟……”梁山伯轻唤一声,见她并不理睬,只好作罢。转眼间,已步行
到了城门前。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几个挑柴草的,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

 “咦?挑柴草的人,应该是晚上进城才对,怎么他们却是一早进城?” 。
“哦,贤弟有所不知。这挑柴草的,都是附近的乡下人。前几天上山,砍下柴
草,今天才进城来卖。卖掉了柴草,下午身上有了钱,买点东西,回家去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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