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听姐的话,乖乖陪凌哥他们玩玩,不然……”从地上拾起刀,她用刀锋在女孩脸上轻轻比划着,“信不信我在你脸上划朵花……啊,糟,我手出血了……”看着自己右手上的血顺着刀背滴落在女孩脸上,她惊呼道,蓦然丢下刀后退了一步,几乎跌倒。
“靠,一点小伤,有什么……”凌哥在一旁冷言冷语地讥嘲,就在此时他旁边的另外一个少年像是想起什么,凑过去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让他脸色大变。
“我操@#$%^&*……”他骂了一串脏话,冲上去一脚踹在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吴桂兰身上,“臭婊子你他妈有爱死病也敢乱碰老子要的女人……”
这一脚力气极大,吴桂兰痛得蜷曲成一团,却还要强颜陪笑道:“凌哥你可别乱说,我怎么可能得那脏病,我、我……不管你这事不就得了。”说着撑起身子就想要离开,那样子看上去实在有心虚逃跑的嫌疑。
“你……”凌哥本想再狠狠给她一下,却突然反应过来她身上有传染人的病,硬生生刹住了车,退后了一步,当她是瘟疫一样避开。“这里什么人不知道你早染上那病了,妈的,你这烂货什么人都可以上,没得病才叫奇怪。”一想到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女人就被她这么给坏掉了,他就呕得要死,怎么早没想起这件事呢。
原本还抓着女孩的两个少年闻言早吓得松手跳了开,似乎怕被她碰过的女孩会传染给他们似的。女孩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突然安静下来,眼中一片空洞。
吴桂兰嘿嘿干笑了两声,讷讷地试图为自己开脱:“别乱说啊……我还要做生意不是。那……那个,我刚才也没怎么碰到她……不会那么容易就染上……”顿了顿,看几个少年神色仍然不善,忙又补救道:“要不,姐免费陪你们一个月当赔罪,你们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吧。”
“呸!不稀罕,给老子滚远点。”毕竟混的时间不长,从来没人像这样给他们面子,又加上不想再沾惹眼前的女人,那凌哥虽然懊恼,倒也不想再追究,转过头对其他人说:“被这婊子碰过,老子可不敢上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都知道爱滋病可以传染,但这些对性事尚懵懂且又不学无术的少年便将之当成了瘟疫,只怕碰一下就会被传染上,自然没胆尝试,当下都远远地避开了两女。那凌哥又撂下几句狠话,然后几个少年一溜烟往下面窜去,不再理会那个少女。
等那群不良少年消失无踪后,吴桂兰才靠着墙吐了口气,半晌突然得意地笑了起来。她就知道无论什么人,即使知道那病传染没那么快,也会避之唯恐不及,何况是这几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
正想着,突然发生那女孩安静得有些不正常,于是瞟了一眼,这一看吓了一大跳,只见女孩正拾起她掉落在地上的刀往自己胸口扎去。
“妈的!”她猛地扑过去,一把抓住女孩的手,然后反手就是一耳光。“老娘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那帮混蛋手中救下来,你竟敢给我寻死。你他妈损失什么了……要死死远点,别让老娘看到。”越说越气,啪地又打了女孩一下。
也不知是否是这两巴掌见效了,女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染上爱滋病,你让我有什么脸活下去?”
切!原来是这个原因。吴桂兰又好气,又好笑,也不解释,轻轻拍了女孩的脸一下,放柔了语气:“行了,先去我那儿吧。别又来几个混蛋,可有的你受。”
女孩不过一进冲动,闻言果然害怕起来,也不用她如何劝说,便乖乖地跟了她走。
*****
吴桂兰租的房子是一个二楼的单间,十几平方米大,没有卫生间,也没有厨房。她用一条在地摊上买的格子布将房间隔成两部分,外面当厨房用,里面睡觉。
女孩不自在地站在门口,看着这简陋的所在,犹豫着是否该进去。“这……你住这里?”她实际上想说的是这种地方是人住的吗,还好改口得快,只因看见吴桂兰已经换上拖鞋,将包丢进了布帘后面。那熟练的动作的确像是回到自己家里一样。
“是啊。”吴桂兰走到火炉边将压火的铁盖勾起来,然后将水壶提上去打算烧点热水。如果没有这女孩,她或许连水也懒得烧就这样躺上床了。因为水电费是算在房租外面的,租同层楼的几户均摊,大家都有意识地尽量减少用电器。冬天烧炉子不仅省电,随时有热水用,还可以让屋子里暖和一些。
“不想进来就滚,别他妈杵在门口,你不冷我冷。”瞟了眼一脸不知所措的女孩一眼,发现她除了外面的羽绒衣拉链被扯坏,牛仔裤的扣子掉了外,衣裤并没有太大的损坏,心中不由好笑,咕哝了一句:“幸好是冬天。”如果是夏天,恐怕也等不到她多事了。
女孩脸色变了变,却还是走了进去,顺便将门关上,然后站到了角落里。吴桂兰懒得理她,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到炉子前,随着身上暖意增加,倦意也涌了上来。
“你……真的有那病吗?”良久,女孩的声音怯怯地在安静的屋内响起,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侥幸的期待。
已经在打磕睡的吴桂兰闻言这才想起自己手上的伤口还没处理,睁开眼睛,翻起右手看了一眼,发现伤口不大,血已经止了,便不再理会,又闭上了眼。
“你是做什么的?”过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答,女孩又问,这一次期待明显减弱,却还有着试探的意思。
吴桂兰哼了一声,依然没有回答,即使她并不避讳自己是妓女的事实,但也用不着昭告全天下吧。
仔细看了看坐着的女人的打扮,女孩咬住了下唇,半晌才又开口:“请问几点了?”绝望在她的眼睛和声音中弥漫开来,她无力再去追问那明知是肯定的答案。
“你他妈能不能安静会儿!”本来就极累的吴桂兰终于爆发出来,抬起头冲女孩没好气地吼道。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用挨那一刀一脚,弄得现在痛得直不起腰,也不知明天还能不能接生意。
女孩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水热了,吴桂兰忍着痛自己倒水洗了脸脚,便躺上床睡了,并没有招呼女孩一声。
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支起身才发现腰疼得厉害,撩起睡衣一看,竟然青紫了一大片,稍稍一碰便疼得她呲牙咧嘴,不由骂遍了那凌哥的祖宗八代。强撑着起身,对那女孩的不辞而别毫不意外。她并不是好人,也不想救人,更不想得到别人毫无用处的感激。
爱滋?她一边梳头一边哼笑,她虽然节俭,却在健康上毫不啬吝,每个月都会去医院做一次妇检并验血。她比谁都清楚,如果这个身体完了,那么她也完了,她家里的人更完了。至于为什么这个片区的人都知道她得了爱滋,完全是因为一个没弄清楚情况的三八婆。还是半年前的事,那时那个臭婆娘自称是她的好友,经常缠着和她一起出去拉生意。有一次,她去医院的事被那女人知道后,那女人便自作聪明地以为她染了不干净的病,毕竟像她们这种人,如果不是发现身体出了问题,谁会无缘无故地跑去医院。后来那女人就再也没来找过她,原来和她一起的姐妹也与她疏离了,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奇怪,正当她莫名所以的时候,终于有一次因为一单生意和同行吵架,这才知道原因。当时她气极了,跑去和那女人打了一架。可是后来回过神后一想,其实这样也不错,起码这件事让那个一直想拉她进伙的王老大死了心,不再派人来打扰她,那些抢钱或白吃的杂碎也不会再找她。所以,自那一架后,她再没为自己在此事上澄清过。当然她的生意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但比起得到的好处还是可以不去计较,比如昨晚,如果不是这病,她恐怕只能装着什么也没看见地走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看样子是没法接生意了,她笑了笑,撩起窗帘看了眼放晴的天,开始收拾东西打算去公共澡堂洗个澡。用热水泡一下腰上的瘀伤,或者会好得快一点。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拿起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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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戴眼镜的男人
因为是周末,咖啡馆里人很多,吴桂兰在一株巨大的绿色植物后面靠窗的位置找到了那个约她出来的男人。男人约摸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清秀俊朗的脸上戴着一副银丝眼镜,减去了一分阴性的漂亮,多了几分知性的斯文,穿着合身的西装,看上去文质彬彬,却又隐隐透出一种让人说不出的迫人气势。阅人无数的吴桂兰一眼便知道那隐藏在镜片后的双眼正在犀利地打量评估着她。
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她的世界中。忽略掉心中那莫名升起的熟悉感,她如此想。
“我是阿兰,是你找我?”不客气地在男人对面坐下,然后注意到在他的椅背上搭着一件驼色的长外套。
林修乔毫不避讳地打量眼前的女人,染成红色的卷发披散在肩上,因为染色剂质量较差,加上疏于护理已渐渐褪色,露出黑色的发根,发质干枯没有光泽。妆上得很浓,而且缺乏技巧,配上廉价俗艳的衣着,整个人散发出浓浓的风尘味,让人一看便不由想到猪肉摊上叫卖的白肉。难怪一路进来,吸引了那么多的注意力,而她竟然浑若不觉。
“不错。”他颔首,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尚未冷却的黑褐色液体。“要喝点什么?”
摇了摇头,吴桂兰平生首次拒绝这种有人付费的好事,这人让她感到莫名的压力,直觉告诉她,他不是出来玩的。“先生怎么称呼? 你可是第一次照顾阿兰的生意哦。”她谄媚地笑,如果不是感觉到那个人身上散发出不可亲近的气势,她恐怕会在第一时间坐到他的身边。
林修乔镜片下目光一闪,随即温柔地笑了,双手手指交叉放在膝上,向后靠向椅背,“林修乔。”昨晚才见过,她竟然认不出他来,对于从事这个行业的她来说,很失败啊。
“昨晚嘉嘉发生了什么事?”没有拐弯抹角,他直切正题。
“嘉嘉?”吴桂兰怔了一怔,“谁啊?”她不记得自己认识一个叫嘉嘉的人,这人恐怕找错人了吧。想到此,她觉得有些无趣,好不容易决定休息一天,却又被这样白白浪费了。
“她昨晚不是和你在一起?”林修乔双眼微眯,眼缝中射出锐利的精光,“今天一早还用你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我,不然你以为素不相识的,我怎么找到你?”
吴桂兰恍然大悟,喃喃骂了句三字经,这才又笑了起来:“原来是那个女孩啊,我可不知道她叫什么,不过是见她可怜,顺手将她捡回家而已。早上她招呼都没打就走了呢,你问我,我去问谁啊。”说着,她站了起来,“你要不要,不要我走了。”救了那女人就够让她后悔的,难道还要她将更多的时间花在这与她毫不相关的事上吗?妈的,那女人竟然趁她睡着偷用她的手机,真是可恶。
“等一下。”林修乔没想到她说走就走,情急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吴桂兰有些意外,而后格格笑了起来,弯下腰凑向对面的男人,暧昧地贴向他的耳朵,诱惑地呵了口气,故意捏起声娇滴滴地道:“怎么,林先生改变主意了?五百,不讲价。”故意喊高价格,实际上是想他知难而退,只因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招惹不得。
廉价香水刺鼻的浓郁香味迎面扑来,林修乔向后微仰,控制不住侧脸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抱歉,你可不可以先坐下?”他微觉尴尬地提示,并没有因为她露骨的动作和话语而发怒。
吴桂兰耸了耸肩,无可无不可地依言而行,心中暗忖如果他愿意出钱的话,她应该可以和他玩玩。刚刚想到这里,对面的男人已经开口了。
“我可以给你钱,不过要去你家。”林修乔做了退步,对付这种女人目下用钱是最好的办法。他想知道嘉嘉昨晚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又为什么会弄得那么狼狈,也许到了这个女人的家里会得到一些解答。
吴桂兰有些错愕,她不知道自己这几天走什么狗屎运,竟然一连两天碰到这种大方的客人。一转眼,她想到自己腰上的伤,但是与金钱的诱惑相比,那又算得了什么。
“哦,先付钱,是吧。”误解了她短暂的沉默,林修乔记起昨夜她就是先收钱后办事的,于是自以为懂了她的意思。当下从外套里抽出皮夹,拿了钱递给对面。
看到钱而不要,那绝不是吴桂兰的作风,即使她从不带客人到自己的住处,但是面对这五百块,就算破例一次也应该没什么损失吧。二话不说,她几乎是用抢的将递到面前的钱拿过来,收入自己的包中,那模样像极了害怕他后悔。“行,走吧。”她不再浪费时间。
这个女人倒也直接。林修乔笑了起来,当下买了单,拿起椅背上的大衣与吴桂兰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咖啡厅。对于周围射过来的诡异眼光,他也如同前面的那个女人一样,视若无睹。
*****
林修乔从来没想过在现在这个社会还有人住在这种地方,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阴暗狭窄的阶道,一栋接一栋的平顶小二楼以各种各样奇怪的姿势紧挨在一起,让人有透不过气的感觉。
“喏,这是昨晚我遇见那妞的地方。”爬上一个台阶,吴桂兰扬了扬下颏,指向那用水泥糊过的围墙。看在五百块钱的份上,她便多透露一些内容给他吧。但是对于凌哥那帮小混混的事,她却只字不提,毕竟她还要在这里住,可不想惹麻烦。
林修乔闻言不由仔细打量了那里一会儿,可惜什么也没有。“你看见她时,有没有其他人和她在一起?”
吴桂兰暗暗呸了自己一口,怪自己多嘴,脸上却浮起假笑:“林先生对那妞倒是很关心啊,难道她是你女朋友?”
知她有意岔开话题,林修乔并不急着紧咬不放,而是回以礼貌的微笑:“目前还不是。”从头到尾,他根本就是有问必答,没有任何的闪烁其辞,态度也一直维持斯文有礼。一方面让吴桂兰略略放下了戒心,另一方面又让她莫名地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无缘无故产生这个人是不可糊弄的念头。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浓妆艳抹,看上去应和吴桂兰是同类人的女人。看见林修乔,那女人眼睛一亮,仿佛看见蜜糖的苍蝇,再也不能将目光移开半分。
吴桂兰瞟了她一眼,别过脸在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喃喃骂道:“骚货!”此女叫小丽,正是四处宣扬她得艾滋病的女人,两人算得上是宿仇了。
林修乔耳尖听到,心下不由好笑,两人同是妓女,这么骂不是五十步笑百步么。想归想,他表面上依然绅士地侧靠向墙,打算让道。
但那小丽来到两人面前以后,竟然停了下来,冲林修乔露出一个自认为甜美的笑容,主动打起了招呼:“帅哥,来玩啊。”说着,长长的指甲上涂着艳红豆蔻衬得肤色更加苍白的手就要攀上他的手臂。“我们这里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你不多选选……”
这明着就是抢生意了。林修乔有些讶异,却不动声色,他知道会有人比他更在意。
果然,未等那让人想到女鬼的手攀上他,身旁的女人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啪地一下打掉了那只手。“臭婊子,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张女鬼脸,凭什么跟老娘抢人?”
林修乔差点笑出来,这女人说话虽然粗俗不堪,却似乎又很贴切,对面的女人恐怕是为了遮掩左颊上一块极大的黑色胎记,粉上得极厚,头发也垂了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