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何为言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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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何为言少钱-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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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的早朝和往常很不一样,显得有些奇怪。兵部侍郎韩若鲤失态了,奇怪的是,礼部侍郎杜涵川竟没有用“殿前失仪”来弹劾一番。
  而原因也是很奇怪的,那就是,礼部侍郎杜涵川也失态了。
  二人就那么傻站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暨朝皇室的传奇人物——肃王燕礼慈,对其他一切人、事、物都一概视若无睹了。
  而由于肃王的出现,一向“保皇”的韩太傅保持沉默了,一向“亲肃”的杜丞相退居二线了。
  年轻一辈的翘楚和老一辈的执牛耳者都一言不发,那这个早朝应该就会在这样奇怪的诡异气氛里结束了吧。
  可是,事情总是会在你以为如我所料时让你出乎意料。正在年轻的皇帝准备重复那句万年不变的结束语——“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时,韩若鲤出列了。
  “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准奏。”
  “微臣资历尚浅,只懂纸上谈兵,于兵部就职数月,甚感力不从心,加之如今母亲重病在床,微臣以为,为人子尽孝道,此乃天经地义之事,微臣理当立侍左右,故恳请陛下恩准臣辞官。”
  韩若鲤一番话说得是千般郑重万般肃穆,堂下各朝臣听闻也霎时鸦雀无声,不是难以置信地看着韩若鲤,就是满腹狐疑地看着韩赣显。
  堂上那人则是意味深长地扫了韩家两父子一眼,又极自然地将目光停留在方才还立在殿中央述职的肃王身上,但也只是须臾光景就瞥向别处去了。
  “肃王刚抵京,幽州的兵力调动怕是还要有一阵子才能结束,兵部正值人手紧缺之际,韩爱卿此时辞官怕不是时候吧?”
  顿了顿,那人留下一句:“此事,还是容后再议吧。”就宣布退朝了。
  此后便是诸大臣开始猜测商讨的时间了,只有四个人径自走了,那四人自然就是韩杜两家的老爷和少爷。
  韩太傅自是庆幸自家小儿终于开窍了,原本那小子是死活也不愿辞官的,满脑子“忠君护国”的念头,看来今日肃王的露面对他的打击不小啊。
  杜丞相自是庆幸朝中少了一个对头,虽说那小子从未表露出“保皇”的意思,甚至有时还会帮自己一把,在两派闹到不可开交之时说句公道话,可那毕竟是韩老家伙的儿子,保不齐哪天卯上劲儿跟自己对着干。
  杜涵川这里就不是庆幸了,凭肃王的样貌,他倒也能将那呆子的想法、打算猜个七七八八,只是,黛姬那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就难说了。
  他之前虽猜过一些,但怎么也不及今日情状这般惊人。若黛姬真是肃王的女儿,那她为什么在闻人楼,她打算做什么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边厢燕少千也不得闲了,她得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原本以为肃王还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杜涵川、韩若鲤那里交代起来也不难,可前些日子韩大人也见着自己了,看样子也知道些事情,这便不好办了。
  越微人最近是不在闻人楼的,但他也风闻了一些有关肃王归京述职的事情,料想着燕少千应该有应对之策,因此也没有回来。这可急坏了燕少千,等了这么些时日她也耐不住了,于是计划着今晚就回慕华山庄。
  到底是不巧啊,夜间的时候,宫里突然下令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进出长安,城楼上到处点着灯,比白天还亮上几分。这下可好,燕少千想走也走不成了。
  话说宫里头今晚原是设了宴准备给肃王接风的,可临到献舞的时候,那舞姬竟夺了带刀侍卫的刀妄图行刺,落败之后点了“回信哨”就自尽了,想必是临死前知会同伙。
  这还了得,九门提督当下领命举城搜索,肃王紧随其后。这不,现下一干人等就在闻人楼下。
  闻人楼原是没什么必要搜的。想这小小青楼如何百年屹立不倒,还被誉为“长安第一楼 ”?原因自是后台强硬,但任谁也想不到这是皇家暗哨的老巢。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说的就是如此了。如今这句话也是算得上是适用于刺客,于是肃王来了。
  房门一间一间被打开,没有任何异常,还剩最后一间。终于轮到“满庭芳”了,众人都凝神以待,从不出那门的可是闻人楼的花魁黛姬,平日里千金也见不得一面,今日乘着机会看一眼也好啊。
  门开了。
  里面走出一个高挑的女子。
  也许作为一个女子她过于修长了,但依旧教人觉得娉娉婷婷、风姿绰约。
  等目光触及那女子的颜面,众人倒吸一口气,怎有如此艳光四射的女子?
  传闻中的“闻人楼第一人”孟燃嫣怕是也不及其半分吧,难怪那么大架子,若得见一眼,别说候上三日,就是三年也值啊。
  但看那远山似的长眉,丹凤般的双眼,流转间媚态天成。额上花锱嫣红,梅枝斜揽,凝血欲滴。
  浅勾的薄唇又显出三分笑意,连带着凤尾般的眼角都倾泻出流光样的眼波,看得人心神一阵荡漾,但又不让人觉得有丝毫艳俗之气,反而高雅出尘。再加上那深刻的五官,刀斧凿就,端丽非常。
  “大人有何贵干?贱妾这屋内别无他人。”连沙哑的声音都带着无限的旖旎慵懒。
  九门提督也不好为难,遂一挥手,撤出了闻人楼。只肃王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肃王风流,天下皆知,这样看一眼也不奇怪。
  谁都不曾注意,肃王看的除了那女子,还有那把挂着的配剑和它下面吊着的七宝玉珊坠。而那女子则是片刻都未曾多留,转身就进了“满庭芳”,衣袂翩跹,宛若蝶舞。
  才关上门,就有一道人影自椽子上飘了下来:“咳,吓死我了,幸好你回来了。”正是燕少千。
  那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想必你也猜出来了,正是越微人。摘了珠钗宝饰,正要退下一身女装,却听到燕少千急切地阻止道:“别别别,先别脱,他们还没走远,万一再回来怎么办?你再穿会儿吧。”
  燕少千说得很在理,如果不是她左眉抖了抖,越微人兴许真会再穿会儿。但越微人养了她十三年,怎么会不知道眼前这丫头只要一对自己说谎左眉就会发抖?
  见他阴阴一笑,燕少千背上一凉,暗叫不好。
  “少千啊,为师不在的这十来日,你可有什么想说的啊?”依然是远山似的长眉,丹凤般的双眼,嘴角戏谑的笑意却教燕少千心惊。
  她被他养了十三年,怎么会不知道眼前这男人只要一生气就会露出这样戏谑的笑容?
  “那个,师傅啊,也没什么啊,就是见了一下韩赣显韩太傅。”
  “是吗?”越微人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
  “那个,师父啊,还有一件小事啦。”燕少千此时是半分气势都拿不出来。
  “说!”干净利落。
  “我给韩呆,不,是韩若鲤捎了口信儿,劝他辞官。”说完,便忐忑地偷偷瞥了越微人一眼又速速低下了头。
  “混账!我是怎么教你的,不会省事儿也就罢了,还净惹事儿,现在韩太傅大概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打算怎么办?”少有的冷然问话。
  “回家吧,我不玩了,还不行吗?”当初只是好奇娘亲曾经的生活,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你以为你一走了之就没事儿了?今日若不是我恰好赶到,你还能站在这儿?”越微人此时声色俱厉,看来气得不轻。燕少千被戳到痛处,顿时无言以对。
  见她那畏畏缩缩的样子,越微人也不忍心再骂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啊,于是向她一招手道:“过来。”
  待到燕少千挪到跟前,越微人叹了口气:“如今,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迎上她探寻的目光,“闻人楼是皇家暗卫的哨点,我们第一天来就被燕礼恭盯上了。”
  燕礼恭正是当今圣上。那天一百万两银票递到暗卫长闻人辛手中后,他就得到消息,立刻派人前去调查,谁知除了燕少千的一幅画像之外,什么都没有得到。
  不过,一幅画像也已经足够了,凭那一张酷似肃王的脸,还不该盯住她吗?而最近越微人离开长安正是为了此事。
  然,一切远非如此,如今江湖纷乱,天枢阁正悄然壮大,乃当年慕华山庄与亦淑盟的余众所建,其阁主正是越微人,近来他得到消息,有人暗中布置准备刺杀燕礼恭,于是才速速赶回,不想正好遇上刚才那一幕。
  正当燕少千准备发问时,却听得闻人楼外一片混乱。
  肃王遇刺了!

  第十一章 眼中钉

  如今肃王身中飞镖,躺在牡丹巷巷口,周围乱作一团,九门提督已是失了神,出手的是个绝顶高手,面没露、影没现就得逞了。
  越微人往窗外看了看,视线恰好穿过重重人影落到燕礼慈身上,还好,死不了,离心脉偏左半寸。回过头去,燕少千依然是一脸的茫然。算了,终究是个孩子,反正他越微人还在。
  昭德殿里。
  燕礼恭就着火,将手里一寸见方的条子烧了,余烟袅袅、灰烬散落,夜风吹动烛火,映得他年轻且没有感情的双眼有些闪烁。再也听不到鸽子翅膀的扑棱声,空旷的皇宫显得异常寂静。
  “陛下,九门提督求见。”内廷总管尖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宣。”冷到结冰。
  殿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外的宫灯将九门提督跪着的影子拉成诡异的长度,“陛下恕罪,微臣办事不利,未能护得肃王殿下周全。”眼见着那飞镖射来,快到跟前他才反射性地推了身边人一把,推没推动他自己都不清楚。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今日也晚了,朕乏了,你且退下吧。”挥了挥手,那人退了出去,殿门重新关上。燕礼恭按了按眉心,摇了摇头,拿起兵部的折子发起呆来。
  肃王府里倒是安静得不像样子。燕礼慈刚被抬进来那会儿还闹腾得跟菜市口似的,只肃王殿下迷迷糊糊半睁着眼扫了一圈,就再也没有一星半点儿不该有的声音。
  太医院的常院判包扎了伤口,留下方子,说了句“伤得极险,望殿下小心静养。”就回去了,房里就剩了肃王燕礼慈和世子燕肆湖。
  此时,燕礼慈仍是半睁着眼,只不若刚才那般迷糊,里面是一片清明,“肆湖,你怎么看?”
  “眼前似乎还不甚明朗。”燕肆湖不知该如何作答,许驰远那里还是没有回应。
  “是皇帝。”早就知道答案一般,燕礼慈肯定地说出三个看似大逆不道的字。
  燕肆湖一听,愣了,稍早一些的时候皇帝才遇刺,稍晚一些的时候父王就受伤了,怎么看都教人不敢相信这事是出于燕礼恭之手。
  “那回信哨是用来通知牡丹巷口的人准备动手的信号。”想是那人在肃王府实在是找不到空子了,才用自己作饵吧。
  这时燕肆湖才明白过来。
  事实与肃王猜的也相差不远。
  燕礼恭早就暗地培养了一批死士,今日玉华殿上唱的就是那出“醉翁之意不在酒”,好不容易将燕礼慈引到牡丹巷口,原是准备就这样干净利落地将肃王“就地正法”了,谁知天不遂人愿,偏偏结果成了这样。
  打草不成反倒惊蛇应是最不该的事了吧,对于燕礼恭来讲,这比杀不了燕礼慈还要让他坐立不安。
  从此,窗户纸就这样被捅破了,肃王有忌惮的同时,怕是对策也多了起来,再想杀他恐怕就真是难于上青天了。
  “父王,陛下是想要羌幽十三州那七十万大军吧,那给他就是了。”燕肆湖倒不是个有野心的,相反,还是个大方的。
  燕礼慈眯了眯眼,“给他本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如今他再想要就迟了。”既然手足做到这个份儿上,也就怪不得他了。
  驻守羌幽十三州的七十万大军本就是为他准备的,只等他亲政,就拱手相让,谁知他这么等不及,到底才二十一岁啊。
  燕礼慈心里不禁一阵冷笑,千不该万不该,那小儿不该猜忌他肃王殿下,要知道若他想要那位子,二十一年前根本就不会有他燕礼恭的出世!
  九皇后的长子?要将他化作一滩胎血也不是什么难事吧,毕竟前面还有三十六个皇子嘛。
  可惜啊,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奇怪的事,你明明就没有那意思,莫说一分,就是半分也没有,可每个人都提防着你、戒备着你的那份毫无意思,真是可笑!
  夜深了,肃王睡了,燕肆湖睡了,燕礼恭却依旧拿着那份兵部的折子,动也未动半分。目光所及之处只那几个字:“七十万肃军驻羌幽十三州”。看着看着,心里竟有了一句话:欲将取之,必先予之。
  于是,第二天早朝,为了抚慰臣心,封肃王世子燕肆湖“幽都侯”。
  内侍宣旨的声音才落,大殿下边就跟炸了锅似的翻腾起来。无非是赞叹啊、反对啊、不置可否之类,或窃窃私语,或群情激奋,一如平日。
  登基已经五年的燕礼恭突然觉得这皇帝做着还真是有趣,且不说什么唯我独尊,就每天清早这乾元殿的几出戏码也是听得人乐不可支,只是忍得有些辛苦罢了。
  是啊,忍得实在是有些辛苦,难得忍到亲政,可如今还是奈何不了那个今日正在养伤的人,想到这里原本已有些许起色的心情又暗了下去,顺带着也就觉得底下那群人真是聒噪得有些过头了。
  李总管眼见端坐着的年轻帝王脸色一点一点地变青,赶紧鸣了玉锣,这才叫底下的人消停了下来。
  “既然众卿家都暂无异议,那今日就这样了,退朝。”赶紧打发了那群整日“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的臣子,回到昭德殿的燕礼恭又突然觉得有些许的委屈。
  凭什么他要来接这个烂摊子,燕胤隆那个老家伙荒淫无道、横征暴敛,留下一个外强中干的大暨朝也就罢了,还偏要生他四五十个儿子,让自己这个皇帝做得又是艰难又是不安。
  想他燕礼恭十六岁即位,哪一个王爷、皇子对他身下的那把龙椅不是虎视眈眈,如今他倒是万分怨恨自己嫡长子的身份了,三十七皇子是嫡长子,这倒也算得上是个不大不小的笑话了。
  不过既然他坐了这个位子,就轮不到旁人来觊觎。燕礼慈他是知道的,没有要反的意思,否则也不会等到今天还不动手,但他就是容不下那七十万肃家大军。
  俗话说的真是好,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肃王房内。
  “幽都侯吗?肆湖你说,为父要不要承你三十七叔的情?”半躺在床上的燕礼慈把玩着手里的蓝田玉,不甚用心地随意问道。
  “承了吧,他这些年过得也甚是艰难。”是啊,比自己还小上半年,这样年轻就有那样深不可测的心思,那人想必受了很多苦吧。每每见到那双明明没有感情却总在闪烁的眼睛,燕肆湖的心就忍不住地纠结起来。
  听到爱子如此明显地为燕礼恭说话,燕礼慈突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右手略微发力,锦被上就覆了一层晶莹的沙粉,拧着双眉问道:“你就一点也不想试试坐在那把椅子上的滋味?”平日里清朗的声音,如今听来有些阴沉。
  “父王,您……”燕肆湖被那一问吓得不轻。
  “有人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原因是什么?”状似无意地瞥了儿子一眼,声音又阴沉了几分。
  “卧榻之旁,不容他人鼾睡。”这次燕肆湖答得有些快了。
  “若他不在卧榻之上,又当如何?”肃王向来循循善诱。
  “这……”燕肆湖不敢说了。
  看到他犹豫忐忑、不断变化的眼神,燕礼慈忽然有些无力,肃王世子似乎太像他娘了。有些事情总是过犹不及,善良这东西亦是如此,在皇家就更是如此。“记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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