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苓此时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整个人更伏在断无痕身上大哭,道:“你骗人!你骗人!你答应过我的……呜呜……”两只粉拳更如擂鼓般向断无痕胸膛捶去。
断无痕也只轻轻将她搂在怀里,仰头长叹了口气,便不言语。
楚炎风在旁虽知难以劝动断无痕,仍道:“断兄,此事你还是不必出手好了。你若是担心我们为拜月教中机关所伤,画图指引也便是了,又何必……”
断无痕道:“楚兄,拜月教内机关乃是随时而变,由人发动,决非一纸地图可以说明。再说,我日前伤了无数中原武林人物,这次便算是弥补我往日的过错吧。”
楚炎风和李忆如听他如此说,也不便再劝。但见阿苓仍是大哭不止,相互对望了一眼,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阿苓又哭了一阵,方才渐渐止住,呜咽道:“既然这样,那我也要去。”
断无痕早知她必会如此,便点了点头,道:“到时一切小心,千万不要胡闹。”
阿苓见断无痕答应,不觉破涕为笑,此时更连连点头,道:“我一定全听你的,绝不会添麻烦的。”
楚炎风在旁见了,微笑道:“二妹好像突然变得老实了下来,这倒是很稀奇呀。”
阿苓听了,向楚炎风扮了个鬼脸,道:“大哥,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我和断大哥是在这里等你们,还是大家一起先到中原呢?”
楚炎风道:“依我看,你们还是先留在苗疆,待我和忆如妹子从中原回来之后,再找你们帮忙。”
断无痕点了点头,道:“也好,若是教主有什么动静,我们也不致一无所知。”
李忆如道:“断大哥,阿苓姊姊,那日我和楚大哥见识了那拜月教主的武功,实是高得骇人。你们若要打探消息,千万要小心啊。”
断无痕也是深知石侗智谋武功,道:“在下理会得,自会小心为上。”阿苓见断无痕神色郑重,便道:“我们也不一定要去招惹那个教主啊!拜月教那么多人,随便找一个问问就好了。”
楚炎风也道:“不错,你们暗中查看,只要他们并无大动便可。”
断无痕答允了,问道:“楚兄,你们打算何时动身?大家也可先准备一下。”
楚炎风道:“此事早些了断最好,明日启程好了。”
李忆如忽叹了口气,道:“隔了这么久,仍未有天鬼皇的半点消息,真是让人担心。”
楚炎风虽也心下担忧,仍道:“鬼皇兄身手极是了得,又是鬼族,想来也没人奈何得他。说不定再过几日他又忽然回来了。”
李忆如也知即使担心也是无用,便即点了点头。二人于是略微收拾了一下行装,次日一早便与断无痕和阿苓道别。几人都是依依不舍,阿苓更坚持送了二人数里,方才挥手离去。
楚炎风和李忆如一路疾行,直向衡阳而去。这日二人正纵马而行,忽觉一阵寒风刮起,便听得一个粗豪的声音道:“恩公,楚兄弟,这些日子不见,可真是想煞我了。”只见一个魁伟的身形在前方当道而立,正是久久未见的天鬼皇。
楚炎风和李忆如见天鬼皇忽然现身,都是又惊又喜,忙勒定马匹,齐道:“天鬼皇,你没事吧?”二人均是十分关心。
天鬼皇双手一拍,道:“真是好险,差点儿便又要被人封住。这一回只怕不知要被封上多少年了!”
楚炎风奇道:“鬼皇兄,这是怎么回事?”李忆如也是不解,问道:“天鬼皇,又有谁要来封住你了?”
天鬼皇此时似乎极为恼怒,道:“那个臭牛鼻子,要不是我一时疏忽,哪里会着了他的道儿?”于是又骂了几句,才道:“恩公,楚兄弟,你们刚到苗疆那日,我远远听到一帮贼道士在做法事。我见你们仍在赶路,想来一时也没什么事,便过去想要大闹一场。哼,为首的那个臭牛鼻子也算有点儿本事,竟发觉了我的行迹,我便现身要和他比试比试。哪知我们正相持间,他却让其余的那些贼道在我身上贴了好几张鬼符,将我封住。这些日来,我费了好大劲才将这些符化去。直到方才才追上你们。”天鬼皇咬牙切齿,双拳更是攥得紧紧的。
楚炎风和李忆如听了不觉好笑,问道:“那些道士呢?你又把他们怎样了?”
天鬼皇此时更怒,道:“算那牛鼻子运气,借符遁走了。下次再让我遇上他,看我不把他砸成肉饼才怪!”
李忆如掩口笑道:“天鬼皇,下次还是少惹事好。这回既然你没事,就算是上上大吉了。”
天鬼皇“哼”了一声,仍是气呼呼的。楚炎风和李忆如见天鬼皇终于平安归来,也自欢喜,劝了几句,天鬼皇气也渐渐消了,一行便继续向衡阳而去。
衡阳城赵府大厅内,中原各帮派掌门齐聚,共同商议与拜月教对抗之策。冷容清伤势早已痊愈,此时与林天南共坐主位,其余众人坐成两排,面上神情都极为严肃。
昆仑掌门申青子道:“林堡主,冷庄主,那拜月教主的武功,大家是都已见识过了。应当如何应对,两位可有高见?”这几日来,众人一想到石侗与林天南交手的情形,心下都是倒抽了口凉气。若已武功而论,此处林天南已是居首,但却又远远不及石侗。相议多日,仍是未有良策与其相对。
凌天此时也道:“在下除了家师与敝派师叔之外,也是从未见到武功如此高明之人。那拜月教主实在是可畏可敬。”
木缮道:“凌天道长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此处这许多英雄豪杰聚集,何惧区区一个拜月教主?”
赵樊见木缮口出狂言,不禁冷笑道:“木帮主如此说,想必是已有妙计了?”说完又“哼”了一声,全然未将木缮放在眼里。
木缮也不理会他言中讥讽之意,道:“对付这种邪门歪道,也不必讲什么武林规矩。大家齐上,他便是三头六臂也得被千刀万剑所灭。”
林天南此时正色道:“不可。那拜月教主尚知礼数,约我们相会而谈。我们若是用此卑鄙手段,岂不连拜月教也不如了?日后更是必为天下所耻笑。”林天南虽败在石侗手中,不但并不记恨,反而对其更是极为佩服,自是不屑以此手段取胜。
普松大师也道:“林堡主此言极是。即便是对十恶不赦之徒,他敬我一分,也当回敬,岂可如此相欺?”
木缮听二人如此说,心中满不是味儿,便道:“那不知林堡主和大师有何妙计可对付这石侗?”
林天南和普松大师听了都叹了口气,却也是无言以对。
众人正自无可奈何之际,忽见一名庄丁自外匆匆跑进,道:“林堡主,各位掌门,楚少侠回来了。”
众人听了都是大喜,林天南和冷容清、柳冉等人更是连忙起身迎了出去,神色间都满是欢喜。
几人刚出大厅不远,便见楚炎风和李忆如自外而入,面上颇有风尘之色。楚炎风和李忆如见了众人,躬身行礼道:“有劳各位前辈相迎。”
柳冉道:“二位何必如此客气?此行倒是劳烦楚少侠和李姑娘了。一路辛苦,还是先到厢房休息一下吧。”柳冉虽是急欲知晓二人此行结果如何,却仍不失礼数。
林天南和冷容清也道:“苗疆一行,直有千里之远,你们还是先去歇一歇吧。”
楚炎风抱拳道:“多谢几位前辈关心。但此事实是紧急万分,不容耽搁,便请大家入内听炎风详细道来。”说罢又转身对李忆如道:“忆如妹子,你先回房歇着,这些事由我一个人便好了。”
李忆如摇头道:“我不累。楚大哥,要歇怎么一起歇。再说,这件事跟我也是干系重大,我怎能走开呢?”
楚炎风见了便点了点头,又对林天南等人道:“几位前辈请。”
林天南等人也不便再说什么,便引二人入内,心下都是暗自称赞。
众人坐定之后,楚炎风便道:“在下这次前往苗疆,大致已查明当日在青林冈上石侗突然离去的原因。不知各位前辈可曾听过,拜月教向来有驯养异兽之习?”
林天南和普松大师等年纪较长之人听了,脸上神色都是大变。林天南问道:“楚少侠,难道当日石侗离去便是为此?”
楚炎风点了点头,道:“我这次虽未入拜月教总坛,但遇到了一位前辈,也就是在‘冷柳庄’出手相助的阿苓姑娘的师祖。她告诉我日前拜月教曾派人到她那里去盗取药材,而那几味药却正是用来镇住那些异兽的。我又听说那石侗身上带有一股邪气,似乎便是那异兽的气息。当日拜月教虽大占上风。却突然离去,想必便是为了那些异兽之故。”
普松大师道“阿弥陀佛。拜月教驯养异兽之事,老衲也是略有耳闻。此举实是危害天下苍生,若是拜月教却有此为,我辈实应尽力阻止,以免去这场浩劫。”
赵樊道:“但是楚少侠这次却是全凭推测,我们又如何能知道那拜月教主是否在驯养那些异兽呢?”
众人在旁也不禁点头,道:“确是如此,若未调查清楚之前,还是不宜轻举妄动。”
林天南和冷容清虽觉楚炎风推测不错,但此事非同小可,一时倒难以做出决定。
柳冉略一思索,道:“楚少侠推测的极为合理,依我看来,只怕必是如此。但即便事有所变,此时拜月教中也必是出了大事,石侗当日才会匆匆离去。如今便是对抗拜月教最好的时机。我们正应利用这个机会,将拜月教一举歼灭!”
赵樊在旁也是赞同,道:“那拜月教主当日与我们定于两个月后再行相聚,正说明这两个月内他们教中已无暇分身。我认为便可依柳庄主之意,立时动身前往苗疆一战。”众人在旁听了二人之言,也是连连点头,道:“不错,大家便趁此将拜月教从武林中除去。”
林天南见了便道:“那么便于日后启程,众位各自回去准备一下。柳庄主,我看可将大家分成两路,一路直往拜月教而行,另一路便在后接应,以防有失。”
柳冉道:“林堡主所虑极是,此行关系整个武林安危,确是应做万全准备。”又向众人道:“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定人马分配。他日苗疆一战,我们必可大获全胜,以保武林中的安宁。”
众人听了也是胸中豪气立长,抱定了与拜月教拼死一决之心,各自回去养精蓄锐。楚炎风和李忆如一路劳顿,也便早早歇息了。
三十。灭魔枭兽
次日,楚炎风找到林天南、冷容清和柳冉三人,说了断无痕相助之意。先前在大厅中,楚炎风恐众人对断无痕仍是怀恨在心,若是明言,只怕更生事端,是以只暗中告知三人。
林天南听了道:“既是楚少侠推介,想来此人确是可信。我看不妨便听他指点,应当可免去许多无谓的牺牲。”
冷容清也道:“拜月教总坛中必是机关重重,若是硬闯实为不智。我也认为当相信那断护法一回。”又转头向柳冉道:“柳贤弟,你以为如何?”
柳冉于任何事都先反复思索,再下结论。此时略一沉吟,道:“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即便其中有甚风险,也值得一试。只是这断护法于众人结冤过深,我看还应改扮一下,免得大家自己先斗了起来。”
楚炎风点头道:“在下也正有此意。我们可对大家说断兄是当地苗人,曾负责修建拜月教总坛。我日前在苗疆与他相遇,谈得投机,他便有意相助,几位前辈以为如何?”
林天南三人都觉可行,便由柳冉对众人说了此事。虽有人觉得可疑,但在柳冉一再劝说之下,便均觉得可以冒险一试。柳冉又将众人分成两批,一路先行,一路接应,中原群豪便于日后直往苗疆而行。
江南各门派帮会经拜月教不断吞并,已是元气大伤,柳冉便安排江南武林人士在后接应,由温州太极掌门孙若岌主持。林天南于冷容清便率领江北群豪浩浩荡荡奔向拜月教总坛,众人均是士气高昂,一路呼喝呐喊。
众人行了半月,已入云南境内。楚炎风便对林天南等人道:“各位前辈,在下先行前往苗疆去与我那位朋友碰面,三日后再与大家在大理重聚。”于是便于李忆如动身往圣姑处而行。
林天南等人目送二人离去,也便继续前往大理。一路上,众人大都对楚炎风赞不绝口,但也有人心中不服,暗自嘟囔。
楚炎风与李忆如行不多时,便已至圣姑住处。二人远远见到断无痕正在屋前空地习练刀法,阿苓在旁看着不住拍手叫好。楚炎风见断无痕刀招较先前更为凝重,功力也是今非昔比,心下不由得好胜心起,自背后拔出长剑,身形直射而出,口中赞道:“好刀法!”手腕一晃,剑光便化做数道自上向断无痕的刀光中撒下。
断无痕正使一招“白鹭飞天”,刀势自左向右上斜划,忽觉一股剑气逼进,自上向下攒刺,也不及思索,便挥刀一招“枯藤盘木”封住来势。那剑气随即便极为迅捷地转向中路,直指断无痕两肋,变招极为巧妙。
断无痕此时也已见到是楚炎风,便欲再领教一下楚炎风的剑法。手中刀自中路从后向前疾挑,竟是不去理会楚炎风长剑来势,攻敌所必救之处。
此时阿苓也见到了李忆如,二人嬉笑了几句,便凝神注视楚炎风和断无痕相斗。李忆如使剑,阿苓使刀,平日也曾分得楚炎风和断无痕指点。如今见二人招术精妙,相对应变更是非凡,都不由得赞叹不已,也都从中悟道了不少武学至理。
断无痕因中了“失心蛊”后服食药物之故,功力已是大胜日前。而楚炎风经剑圣传授“无极剑阵”要诀,招数也是更为精妙,再加上这些时日来依李逍遥之言,借“青灵寒玉”之力,内功修为也大有进益。二人先前相斗,不分胜负。此时虽均是武功更进一步,仍是相差不远。更何况二人此时只有切磋之意,而无争斗之心,一时之间更是难分胜负。
又拆了数招,楚炎风斜身一退,避过断无痕刀招,长剑趁势在断无痕刀背上一点,借力纵开,朗声笑道:“多日未见,断兄刀法更加威猛凌厉,佩服佩服!”
断无痕也已收刀而立,微笑道:“楚兄剑法更是精妙绝伦,更胜昔日。”
阿苓此时自旁奔过,道:“你们两个武功都这么高,我和忆如妹子在旁都看得眼花了。”李忆如走到楚炎风身边,见他额头微微见汗,便含笑自怀中递过一块手帕,楚炎风接过,也报以一笑。
阿苓见了便伸手指刮着脸,道:“当着大家的面就这么体贴,也不怕羞!”说完更捂嘴笑个不停。
李忆如听了粉颊不禁胀得通红,忙低下头,双眼却向楚炎风望去。楚炎风听得阿苓取笑,便一本正经地道:“二妹,方才断兄似乎不小心扭伤了,你还不赶快过去看看?”
阿苓不由得惊呼一声,忙奔过去拉着断无痕的手,问道:“断大哥,你哪里扭到了?是不是伤到了脚,快让我看看。”说着便俯身下去欲替断无痕按摩,以舒筋活脉。正所谓关心则乱,一时也不及分辨楚炎风话中真伪。
断无痕此时纵声笑道:“楚兄,真没想到你竟来这一招,这么轻易就将阿苓骗倒了。”又转身对阿苓道:“我没事,方才是楚兄故意吓你的。”
阿苓也即忽然醒悟,正待再说几句,便见李忆如拍手笑道:“阿苓姊姊真是好体贴呀!”阿苓在旁听得不禁面颊微晕,低头玩弄衣角,楚炎风和李忆如见了也是相视莞尔。
断无痕只微微一笑,道:“楚兄和李姑娘今日来此,想来中原的各路豪杰也已行近苗疆了。”
楚炎风道:“不错。断兄我只暗中与林堡主和冷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