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普勒斯一死,禁锢魔法也随之失效,卡卡恢复了自由。
麻脸查理露出残酷的冷笑,用枪指着卡卡说:“活干完了,钱呢!”
卡卡哂笑,一刀砍掉了他的手。
“你……你……骗我…”查理麻脸因惊恐和痛楚而扭曲。
“没人教过你们,大人是会说谎的吗?!” 说罢,卡卡一脚踩烂了他的脸。
卡卡杀光了火铳少年。看着一地残尸,他怀疑身在噩梦。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脸色苍白的圣·芭芭拉夫人出现在门口。当看到卡卡的身影后,她长长吐了口气,无力的滩倒在地毯上,殷红的血水从她小腹渗出。
她遇上了塔·卡曼和苏珊娜的亲卫队,尽管她是前代神圣骑士,可一次对付两位圣殿骑士仍然败多胜少,更何况还有三千罗摩战士虎视眈眈。当她看到卡卡平安无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支撑着这可怜的女人杀出重围的勇气立刻分崩离析。
在生命的最后片刻,圣·芭芭拉把保留至今的秘密全都告诉了卡卡。
圣·芭芭拉就是“天真症”的病原体——天真母虫。当初她为了修炼青春永驻的法术,在自己的身体内培植了这种病菌,当她发现这种病菌能够使人返老还童后,立刻萌发了一个狂想。
于是,她就开始在紫罗兰城秘密进行“还童”实验,想把人类变成孩童一样的纯洁,这样一来,他们就能拜托旧有的道德枷锁,从新审视这个世界。为此,她甚至唆使自己的侄子——巴特老爷——组织冷血盗贼团,收敛财富。
然而,她的计划失败了。变成小孩子的人们没有变成天使,相反,他们是一群小恶魔。因为他们比婴儿有力量,他们可以任性的拿去他们力量所及的一切东西,他们解除了道德枷锁,他们就可以不用承担任何心理压力的使用暴力。
小孩子需要有人教导,他们的本性就是一团混沌。但是,天真症患者都是成年人,他们没有父母师长的教诲和约束,他们越堕落越快乐越快乐越堕落,他们彻底的滑落到混沌的深渊,不可自拔,他们变成了一群失去控制的恶魔。她把第一批天真患者变成小动物,养在笼子里,可万万没想到,这种病菌已经开始传染,全城都在蔓延。她已经束手无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易普勒斯身上,资助他研究经费,甚至不惜把自己也作为试验品之一。
可到最后,她还是失败了。
圣·芭芭拉告诉卡卡,从小她就喜欢童话。
童话上总是说,小孩子渴望长大。其实,那完全是胡扯。
不管小孩子还是大人,人,只要活着,就只会渴望永远是孩子。
人们总是对现实力不从心,他们总是发现自己的力量对于广袤的社会大环境而言,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人们总是希望回到更小的社会圈子离去,成年人希望回到学校,学生希望回到幼稚园,他们希望带着现有的智慧与力量回到过去的躯壳,在那群真正的孩子中间,他将如此的出色,他将用成年人眼中平平无奇的智慧与力量在孩子中间创造奇迹,他们会成为神童,然后,鲜花与掌声,人们的崇拜,幸福的眼泪。
我们看不到未来,我们不一定能掌握现在,唯一确定的,只有过去。而过去之所以成为过去,正因为它不可改变。
“我也不例外,”圣·芭芭拉说,“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因为这个梦想,我成了叛神者。
“卡卡,我真高兴,至少……你还在我身边。你会憎恨我吗?我是邪魔的代言人,我制造了天真症,我把人类变成了冷血的恶魔……而且,我一直想利用你,甚至……曾经想杀死你……”
“不会,当然不会。”卡卡捧起她渐渐冰冷的身躯,用指尖拭去泪花。“你的罪行或许不可饶恕。可我的憎恨,并不代表正义。我想,我是喜欢你的,我喜欢圣·芭芭拉,不管她是伯爵夫人还是女巫,不管她是圣母还是罪人,这里没有道理可言。”
“我也是……”圣·芭芭拉露出苦涩的微笑,“我一直以为你是某个人的代替品,事实上,是我错了,你就是你,我对他的怀念,蒙蔽了发现幸福的眼睛……卡卡,我也喜欢你,可惜……”
可惜什么,她不肯说。
她告诉卡卡,“去找两个人——亚历山大·凯因和灯神·沙拉曼。”
“凯因会代替我保护你,沙拉曼则会告诉你,一切关于圣教诸神的幕后真像。正是为了这个真像,我才叛离玛利亚陛下,成为蒙上恶名的叛神者。
“我不能告诉你,是因为……对现在的你而言,那真像太沉重,可爱的卡鲁斯殿下,你稚嫩的肩膀还承担不起啊。”
卡卡握紧她冰凉的手掌,坚定的点了头。她的微笑,让他看到了悲哀之后的温馨。
“那……我就放心了……”圣·芭芭拉嘴角露出温柔的笑。之后,她让卡卡穿上她的白袍,接过她的像木权杖,成为白衣德鲁依的新教祖。
圣·芭芭拉的脸颊红润如春花,眼中闪动着圣洁的光彩,她没有再继续儿女情长的话题,因为她已没有时间。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说出了可怕的预言:
所有的神明全是人偶,所有的秩序全是枷锁,所有的道德全是笑话,假如这世上还有真理,请用您的眼睛来找寻。
“请闭上眼睛,吻我,忘记我。”这是(前)神圣骑士·圣·芭芭拉夫人的最后遗言。
圣·芭芭拉溘然逝去,留给卡卡无尽的哀伤无尽的谜团。失去生命力的压制,天真病菌顷刻发作,等到卡卡执行完了“吻和祝福”,却发现,自己永远无法忘记的伯爵夫人,已经“还童”成一个小女孩。
是妖瞳,那个有着漩涡瞳孔的小姑娘。
一切似乎都真想大白了,一切又都藏在名为死亡的幕后无迹可寻。
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就连心中的悲戚,也只能被勾勒成啼笑皆非的脸谱。几天来紫罗兰城中的人和事,留给他的只有一条刻在心底的伤痕。
下雨了,卡卡从恍惚中惊醒,蓦地发现,圣·芭芭拉已经变成了一枚鸡蛋大小的魔卵,半透明地卵壳内,云霞缭绕,氲氤隐现,仿佛远古时代的琥珀,内中究竟承了何种奥秘,看不清,看不清。
罗摩人的军队来了,卡卡把院子里那棵附着邪眼灵魂的古树砍下一大枝,罗摩战士挥舞着刀枪冲上来,卡卡丢出了树枝。
罗摩人砍伤了那妖树,邪眼的灵魂恶毒的吼叫着:“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蠢才,都是蠢才!没有一个好东西,没有一个好东西!”
罗摩人愤怒了,用刀砍这棵嘲笑他们的妖树,邪眼大叫,“还敢砍我?!你们都变成石像罢!畜生!杂碎!猪猡!”
从此以后,紫罗兰城从此多了一组石像群。
卡卡回到山坳,白衣德鲁依们正翘首以待。
默子复活了,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爱丽丝为什么不知道我对它好,反而咬我的头,害得我差点送了命。”
“你说的没错,想必爱丽丝也会赞同,”卡卡苦笑道,“可是,当她饥饿的时候,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吃掉你。”
听了卡卡的话,默子愣了。
“看来我还是什么也不懂。我是白衣德鲁依,我能和动物们说话,可我对兽性却一无所知。”然后,她一声长叹。
卡卡把像木权杖和白袍还给了女巫们,请她们选出一位代理教祖。因为他的身份实在不适合收留这群姑娘。女巫们选中了默子,因为她们认为,卡卡最喜欢这个温婉可人的扶桑女孩。
默子接下了权杖,她告诉卡卡,她要带着白衣德鲁依去超圣,要在女教皇面前陈述教义,证明白衣德鲁依不是邪教。
卡卡无言以对。目送这支潮圣的队伍远去,仿佛看着殉葬者走进坟墓。
雨更大了。默子听到急促得脚步声,听到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
她回头,看到卡卡冒雨跑来,眸子黑得如此浓烈,仿佛两潭溢出百年沉酿的酒泉,只看一眼,心便沉醉。
湿漉漉的发丝粘在洁白明亮额角,这一瞬,在雨中,卡卡在这凄迷的背景下,那清新明丽的俊美,愈发汹涌澎湃,恍若插入云霄的孤峰。两人越是靠近,天王寺默子越是觉得他们之间,越发遥不可及。她无声无息的低下头,哭着,她不美不性感不聪明不伶俐不博学不强大,在卡卡面前,她根本抬不起头来。
她曾把暗恋卡鲁斯殿下就是毕生最大的快乐,现在,她简直连暗恋的念头也不敢兴起。
卡卡跑过来,用力拥抱她。
“默子,你就要走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你,但是。但是我肯定会想你。会非常非常想念,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想念,理解?理解。好,那就好。”
冷雨冻得他嘴唇发紫,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这些,默子都不在乎。她根本不在乎卡卡说什么,只要他对她说话,那就是幸福。说什么,也不过是幸福这一概念在量上得区别罢了。现在,无论如何也要分手了,再多的幸福,再动听的关心话,说了又有何用?她听了,只会在那不看重负的心灵上,再加一块砝码。
“你曾送了我一枚魔蛋,我会好好戴着,我想……我也该送你点什么,朋友一场,权做信物罢。他日相逢……默子,你怎么哭了。”
“卡鲁斯殿下,您在发抖,您一定很冷!”默子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吻上他冰冷的唇。
“卡鲁斯殿下……默子可以温暖您吗?您愿意接受默子……这一点点微薄的热能吗?
我的身体,我的灵魂。您愿意吗?“
“你怎么了?默子,你不走了?你不去天堂岛了。那,可是好事啊。我当然愿意。”
卡卡把默子的头按在自己胸口,濡湿的发丝依附在颈间,仿佛在融化。
默子勇敢的推开他,忍着心痛,哽咽的说,“请原谅默子,卡鲁斯殿下,默子必须走。
“默子需要一个台阶,一个登上之后,就可以平视神一般的卡鲁斯殿下的台阶,在抵达那里之前,默子不敢喜欢您呐。卡鲁斯殿下。”她终于哭出声来。
“默子,你怎么了?!”卡卡不明白,究竟是默子因为凄风冷雨而变得多愁善感,还是凄风冷雨鼓励了默子说出那些多愁善感的心里话。
“你到底……到底是哪里来得这些强烈、莫名其妙而又不可理解的讨厌的自卑呀!!
默子,你到底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你为什么不能把自己当人看?我们都一样!你到底自卑的什么?我真的不明白……“
“这不需要理由,卡鲁斯殿下……”默子掩面恸哭,仿佛那风那雨也会迷乱离人的眼。
“假如我知道为何而自卑,默子……默子早就不是你所看到的默子了。默子只能努力征服自卑,却无力来解释,因为……这只是一种复杂的心情而已。难道,难道卡鲁斯殿下您能给出答案吗?”
卡卡愣住了。他当然不能。他何尝又不是在“强烈、莫名其妙而又不可理解的讨厌的自卑中挣扎,他何尝又不是时时处处觉得低人一等?他何尝又不是时刻努力约束自己,让自己尽善尽美的完成一切工作,不管喜欢与否,让自己尽量显得讨人喜欢,尽量多交朋友。他不过是个人偶而已,他也自卑的说不清道不明!
卡卡是人偶,可他不说,不会有人看穿,他大可像其他人类那样潇洒的轻松的心安理得的活着,金钱、权利、女人,他也喜欢。可他不能理所当然的去追求,他只有把自己变成一个正面教育的标本,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人偶,就算别人都不知道,那自卑的火,仍然在心里烧着,烧着。
存在的东西,并不会因为人们不了解而失去作用。卡卡知道,自己也是个做贼心虚的可怜虫。每个人都是贼,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每个人都是自己心灵枷锁的囚徒,同时也是这监狱的看守者。
卡卡苦涩的一笑,终于理解了默子的心情。他还能说什么呢?除了一句祝福话。
“这个给你。”卡卡把一只魔蛋塞进默子掌心,用两只手捂住那只冰冷的小手。“用心孵化罢,十年之后,它将孵化出一位美丽的女婴,她的名字是……”他不说了。
“是谁?”默子好奇凝望着他的眼睛。
“猜?”卡卡凄然一笑。那笑赶走冷雨,唤来天晴,飘上万里无云的青空,化作虹。
~第八章 弑父~
一周后,心力交瘁的卡卡回到花都。
当天晚上,卡卡递交了关于“女皇”与“元帅”一党的调查报告。当希尔华与莎龙的名字出现在面前时,卡奥斯王并没显得特别吃惊,冷俊的面颊在书桌前投下残酷的阴影。
翌日清晨,卡奥斯宣布举行丛丛公主与卡卡的正式订婚宴,满朝文武都受到邀请。打算在酒酣耳热之际,一举剪除西尔华一党。
风声传到了希尔华耳中,大将军阁下成了惊弓之鸟,当晚的宴会上,一向阴冷的西尔华脸色黑的赛过生铁,瞥向卡卡的眼神也藏着无穷无尽的恨意。
与他正相反,莎龙王妃似乎对即将莅临的大难一无所知。她敬了卡卡一杯酒,可祝词无比轻慢。“哈~瞧瞧我们的小人偶,今天可真帅气。这身军装也是为了演出特别订做的吧?军装穿在花匠身上还挺合身的!找这样下去,陛下用不了多久就会把整个王国都送给你这个英俊的秘戏伎。”
尴尬的举着那杯酒,卡卡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卡奥斯王眉头微蹙,正想说话,脾气火暴的丛丛公主霍的站起来,抢过酒杯狠狠摔向莎龙。
所有人都被母女争执吸引,只有卡卡惊讶的瞥见那一闪而过的影子。一名黑衣侍女突然飞身欺进莎龙身侧,趁她低头躲闪酒杯时一掌击中后颈。闷哼一声,莎龙颓然载倒,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黑衣侍女已翻手撤出匕首,飞快刺向莎龙后心。
“住手!”卡奥斯王这才意识到有刺客,想要救却又来不及。就在笔受即将刺中的瞬间,一柄银质餐刀及时飞到,撞偏了匕首。
狠狠的瞪了射出飞刀的卡卡一眼,黑衣侍女飞速后退,闪过卡奥斯掷来的茶碗。目光相碰的霎那,卡卡不禁失声惊叫:“是你?黑剑客!?”在这之后,惊呼、尖叫、怒骂才哄然响起。“有刺客,快救驾~”
侍卫蜂拥而上,可在黑剑客无影无形的凤凰剑下,又如片片被砍倒的杨树般齐整的倒下。
“统统闪开!”受了侍卫阻挡,卡奥斯反而不能放手施为。
“大胆刺客,还不快束手就擒?”神龙剑幻化千条银龙,澎湃的剑气一波波涌向剑客。
凤凰剑则惯走偏锋,借助轻灵快捷的步法穿梭于转瞬即逝的剑涛空隙中。偶尔反击一剑,便迫得卡奥斯手忙脚乱。
“你到底是谁?为何会用凤凰剑法!?”卡奥斯认出了黑剑客的剑路,对手的容貌也似曾相识。
“狗贼!还记得五年前王宫血案吗?辛比奥森的亡灵来报仇了!”
黑剑客饱含恨意的咒骂宛若千斤巨锤重重击在卡奥斯胸口,神色一边,他惊讶的大叫道:“你……佩佩殿下!?”
“弑君的叛徒,脏了本公主的名号!”
身负国恨家仇,黑剑客几年来流浪江湖饱尝艰辛,在仇恨的鼓舞下,手中那柄凤凰宝剑有如神助,挥手投足间杀气凛然,有如锋利的剪刀,将卡奥斯布下的绵绵剑势裁得七零八落。
与她相反,卡奥斯却心绪大乱,佩佩与死去的奥古多罗的影像在他眼中渐渐重合,沾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