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兰斯一把推开他,阳光扫过他的手臂,立刻燃起烈焰。
卡卡忙拉上窗帘,手忙脚乱的帮他扑火。刚一靠近兰斯,就见他眼中凶光毕露,猛地朝自己扑过来!
獠牙在眼中急速放大,然后是来自喉咙的刺痛……
※※※
等卡卡恢复神智时,兰斯正端坐在躺椅上,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著他。他看起来很疲惫,精神倒好,不知是否是吸了他的血,补充了体力的缘故。
“嗨,兰斯先生……”卡卡揉揉脖子,战战兢兢的打了个招呼。
“你也不是人吧?”鬼王直截了当的问。
“嗳?”
“我咬伤了你,可你并没变成吸血鬼。”
“哦……其实,我是个人偶。”卡卡只好承认。
“人偶?!”兰斯脸上浮现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低下头,仔细审视卡卡的面孔。伸出冰凉的手指,拍了拍他的脸颊,发出由衷的赞叹“真不敢相信……竟有这么逼真的人偶!难怪我吸不到你的血……你这家伙,和人类简直一模一样嘛。”
“是呀,玛丽小姐都没看出来呢。”卡卡洋洋得意,浑然忘记自己险些变成吸血鬼。
“玛丽……你这小子!不准再接近她!”
“嗳?为什么呀?我们是好朋友。”
“不准就是不准,” 鬼王声色俱厉的警告他,“除非你不要命了。”
“可是……我并不觉得她讨厌我……”
“这跟讨厌与否没关系!”鬼王伤感的解释道,“我们都是鬼。我是,玛丽是,你也是。咱们都自身难保,谁也救不了谁。”说著他猛烈的咳嗽起来,发紫的血丝从指缝间渗出。
望著那狰狞的血渍,鬼王神情恍惚,眼中闪烁这奇异的神采。说不清是悲哀,是悔恨,还是解脱。
“这,不像是刚才受的伤……”卡卡猛然想起亚克和弗朗西丝的对话,立刻生出不祥的预感。
“兰斯先生……”
正想说出自己的猜测,屋门被人一脚踢开。
“混蛋卡卡!都叫你别乱跑了!”血腥玛丽怒冲冲的闯进来。“哈哈~果然在这儿!
这~下~被~我~逮~到~了~吧~~咦?呀!……哈……哈呀~阿爹……晚……
晚……晚安……“在鬼王的目光逼视下,血腥玛丽立刻矮了半截,摸著后脑勺儿嘿嘿傻笑。
“不成器的闯祸精,还不给我出去!”鬼王转过身去,怒冲冲的吼道。
冲著他的背扮了个鬼脸儿,血腥玛丽推推欲言又止的卡卡,“走,咱们先回家。”
血腥玛丽的家就在参孙俱乐部内。
原本是皇宫大酒店的地下储藏室,推开门就能眺望斗技场。屋内终年不见阳光,墙上爬满苔藓,只有个半尺宽的天窗通风换气。
在血腥玛丽的热情——说是野蛮或许更恰当——挽留下,卡卡当晚就住在鬼王家中。血腥玛丽声称要和他“同床共枕,彻夜长谈”。事实上她头一沾枕就睡的不省人事。
对于女儿的胡闹,兰斯先生漠然视之。只有偶尔瞥向卡卡的眼神中,才夹杂著冷酷的警告成分。其实他大可放心。卡卡决不至于在别人家里乱来,需要警告的,应该是他那宝贝女儿才对。
和血腥玛丽同床共枕,其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天亮后卡卡才刚刚入睡,半小时后,就被伸懒腰的血腥玛丽一拳击中心窝,险些七窍流血气绝当场。
实在不堪虐待,他只好穿衣起床,溜到盥洗间里洗了个冷水澡。正洗的方兴未艾,拉门突然被一脚踹开,血腥玛丽火烧眉毛似的冲进来,蹲在便池前哗啦哗啦的小解。
一只手攥著手纸,另一只手捂著嘴巴哈欠连天。看得卡卡目瞪口呆,浑然忘我。等到想起自己赤身裸体时,血腥玛丽的目光已经落在他身上,顺流之下,定格在两腿之间。眼珠瞪得几乎夺眶而出,嘴巴大张,让人不得不担心下巴脱落会否砸伤脚面。
十秒钟后,恐怖得尖叫响彻天地,血腥玛丽提著裤子冲出盥洗室,在门上留下个腾空飞跃的人形窟窿。
等卡卡穿好衣服,硬著头皮走出盥洗室,血腥玛丽已经从极度惊吓中恢复正常。肆无忌惮的盯著他细细审视,从上到下,再溯流而上,看得他脸皮涨红,仿佛仍一丝不挂。
“哦~男人就长成这样啊。”血腥玛丽意犹未尽的总结道。
不屑的撇了下嘴,她从卡卡身旁挤进盥洗室。卡卡听到水声,下意识的回头看,血腥玛丽用浴巾挡住了门上的窟窿,只能隐约看到脱衣服的动作。
卡卡站在门前盘算了一下,觉得自己也不是特别想偷看,于是摸著鼻子走开。
血腥玛丽对此似乎颇感不满,不停的咳嗽、唱歌、大吼大叫。二十分钟后,气哼哼的披著浴巾走出来。裸露的手臂和小腿水光淋漓,散发著青春的魅力。
卡卡正坐在饭桌旁看一本很厚的大书,直到她娉娉婷婷的走到面前,才抬头打招呼。
“早安。”
“别说这么没营养的对白好吗?睁大眼睛看著!”
“看什么呀?”
“美女的裸体呗!”血腥玛丽突然拉开浴巾。
“哇啊~~”卡卡吓得大叫,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哈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后合,泪花盈盈。
卡卡听她笑声有异,小心翼翼的睁开眼,从指缝里向外看……
※※※
“虚惊一场………_…” 浴巾内的血腥玛丽穿著短裤和胸衣。
她的身材很标致,说性感也不为过。卡卡并没趁机大饱眼福, 注意力却全被她胸前那块闪闪发亮的黑色挂饰吸引。
很美的项链。漆黑的心形宝石,闪耀著神秘的光辉,似乎正倾诉著无声的诱惑。
“干嘛色眯眯的?是不是爱上我了?”玛丽兴高采烈的问。
“呃……倒不至于。” 卡卡忍不住又看了几眼,心想“那玩意儿真漂亮,让人著魔……”
短短一夜,鬼王兰斯仿佛苍老了几十岁。脸色灰暗,印堂发青,眼睑布满血丝,不住口的咳嗽,早饭也不肯吃一口。
血腥玛丽劝他今天别去比赛,却换来一记响亮的耳光。她捂著脸颊退出父亲的卧室,眼中噙著泪水,却紧咬唇角不肯哭。卡卡看她怪可怜,略一犹豫,终于鼓足勇气,硬著头皮走到她面前。
血腥玛丽以为他来安慰自己,立刻摆出副要吃人的表情,严阵以待。卡卡知道这女人最讨厌别人怜悯、安慰,当然不会自找苦吃。
他昂然自她身旁走过,拿眼角一扫,趁她不留神,飞起一脚踹在她圆滚滚肉乎乎的屁股上。血腥玛丽一个趔趄仆倒在地。等她爬起来,卡卡早已逃之夭夭。
“我操!你他妈的找死呀!”血腥玛丽心中发狠,咒骂著爬起来,发足猛追。至于被父亲训斥的不快,早已丢到九霄云外。
比赛九点开始,鬼王前脚出门,血腥玛丽后脚就跟出去。
“回去!”刚推开门,鬼王猛地转过身来,声色俱厉的呵斥道,“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哪儿都不准去!”
血腥玛丽缩回到椅子里,撅起嘴巴嗔道:“不去就不去,人家还不希罕看呢!”她委屈的低下头,似乎抽泣起来。
卡卡狐疑的瞥了她一眼,果然发现她在偷笑。发现了卡卡的窥伺后,血腥玛丽冲他吐了下舌头。
“小子。”
“哎?”卡卡愕然抬头,迎上了鬼王深沈的目光。
“帮我看著她。”
“这……”
“拜托了。”
“嗯!”他无视血腥玛丽频频递来的眼色,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谢了。”鬼王如释重负的笑了,伸出右手。
卡卡用力握住他的手,隐约觉得自己从这男人手上接下了某种弥足珍贵的宝物。
“小帅哥儿~人家好无聊哦。”血腥玛丽扯著卡卡的衣袖撒娇,嗓音甜如蜜糖,“咱们去看比赛吧~求你了,好嘛~就这一次还不成?”
卡卡摇头。他不能违背承若。血腥玛丽气乎乎的坐下,突然又跳起来,转身冲向门外。卡卡没想到她会来这手儿,慌忙追了出去。刚出门,就一头撞在血腥玛丽背上。
“啊……对不起,你……”一面道歉,卡卡扶起血腥玛丽,惊愕的发现,她脸色死灰,昏倒在自己怀中。奇怪,这家伙怎会变得如此虚弱?他正在迷惑,裁判官的宣判自斗技场上传来。
“‘绞杀者’里昂获胜!”
卡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匆忙冲到栏杆前眺望赛场,只来得及看到兰斯的尸体被拖进死门。
~第八章 大先生~
卡卡把血腥玛丽抱回屋内。见她没大碍,就径自出门直奔停尸场。出示了血腥玛丽的金卡后,守尸人把鬼王的尸体指给他看。
卡卡仔细检查了兰斯的尸体。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刀口,粉碎的脖骨显然出自绞杀者 “里昂”之手。
“奇怪……”他喃喃自语,除了白银武器,吸血鬼应该是不死之身,怎会被人扭断颈骨而死?心中一动,卡卡猛然想起了昨天弗朗西丝和亚克的谈话,蒙面人“准将”的警告,以及今早兰斯先生的异常……
目光一转,卡卡发现兰斯的肌肉已经严重萎缩,小腹也向内塌陷,钢死亡不到一个小时的人,肌体不该坏死到这种地步呀!
他掰开兰斯的喉咙,顺著黑漆漆的喉管往里看,焦臭味儿扑鼻而来。
果然!鬼王兰斯的五脏六腑早已被焚烧成焦炭,仿佛体内曾经燃起一把烈火——不,是阳光!
卡卡想起了昨天兰斯手臂被阳光灼伤的情景,那创口,和今次的完全一样。
内伤才是兰斯的真正死因,“绞杀者”里昂不过是个幌子。卡卡不明白的是,兰斯为何会受内伤?谁又能把阳光射进鬼王的喉咙?既然受了这么重的内伤,为何直到今天早上他本人还没发现?还有杀害兰斯先生真凶……究竟是准将?元帅?还是女皇?
带著这些疑团和兰斯先生的骨灰,卡卡离开了停尸场,匆匆赶回地下室。远远看见敞开的房门,他心中不由得一沈,慌忙冲进去一看——屋内空无一人,血腥玛丽不见了。
※※※
血腥玛丽戴著父亲的面具,手持火把冲进伪装成武馆得参孙俱乐部,到处放火,杀人,没人能阻挡这头因极度仇恨而疯狂的雌豹!她要报仇,她要杀死夺走她唯一亲人的刽子手。
望著冲天而起的火光,她露出满足而残忍的笑容。一路砍杀救火的仆人,点燃一栋又一栋房舍,杀尽侍卫,昂然跨进武馆内厅。
弗朗西丝先生正在内厅大摆庆功宴,除了里昂和参孙俱乐部的干将,在座的还有亚克先生。当浑身浴血的不速之客踢开大门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一瞬间,所有人都当成鬼王兰斯死而复生!
血腥玛丽摘下面具,举起滴血的军刀,加入了这场注定不欢而散的晚宴。
※※※
四处寻找血腥玛丽的卡卡也看到了火光,等他赶到参孙武馆门外时,血腥玛丽已经杀光弗朗西丝和亚克的全部护卫。
“绞杀者”里昂凶猛的跳出来。这小流氓已经醉的看不清对手的脸。等他试图在血腥玛丽的手腕上施展最擅长的“擒拿技”时,立刻遭到迎头痛击——被她一记干脆利落的勾拳打碎了下巴。里昂痛不欲生,酒劲登时醒了大半。他艰难的跪坐起来,而血腥玛丽尖细的鞋根儿则再次光临了他的下巴。
“呸!凭你这种下三滥的货色,也配打败我爹?”踢开昏死过去的里昂,血腥玛丽大步走向躲在墙角,吓得瑟瑟发抖的亚克和弗朗西丝。
“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们都耍什么阴谋?谁敢不老实……”血腥玛丽掷出军刀,弗朗西丝应声惨叫,伸向火铳的手被钉在墙上。
※※※
在血腥玛丽的逼问下,弗朗西丝和亚克只好供认不讳。
鬼王的死,都是因为他不肯听话假装认输,惹恼了操纵赌博的“大先生”,才会下令干掉他。至于死因,完全是因为当时亚克敬给他的那杯酒。
葡萄酒里搀了教堂做礼拜时用的“圣水”,那东西对人类而言与清水无异,对于吸血鬼,却是致命的毒药。
“大先生是谁?”血腥玛丽厉声喝问。
亚克刚一迟疑,左耳立刻不翼而飞,痛得他险些晕倒。
“大先生是‘女皇’的代言人,亚马逊和附近城市的斗技场和赌博业,全都向他负责,他的真实身份是……”说到这里,弗朗西丝突然停下来,目光向血腥玛丽身后飘去,脸上露出怪异的微笑。
血腥玛丽听到脚步声,蓦地转身——不知何时,三个手持长筒火铳男子竟出现在自己背后十米远处。一色的黑披风,戴著异国情调十足的金色假发套,头戴高筒礼帽,三支漆黑长枪正指著她的头。
“哈罗~美丽的姑娘,大先生向您问好。”
“你们是谁?”血腥玛丽惊诧的问。
“a!”
“b!”
“c!”
三人依次上前一步,脱帽躬身行礼,说出自己的名字后旋即归列,齐声道:“大先生近卫三剑客!”然后扣动扳机。
银质子弹击中要害,血腥玛丽了颓然倒下,血水染红了地毯。
“喀!”三剑客同时收起火铳,迈著整齐划一的步伐离去。
※※※
弗朗西丝见血腥玛丽没了声息,便拔下钉在墙上的军刀,忍痛爬过来,举刀疯砍!
“他妈的……小贱人!”他气喘吁吁,眼中凶光必露。顷刻间,血腥玛丽身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创口。一刀砍下,她就猛烈的抽搐一下。嘴唇紧咬,失去光彩的蓝眼睛死死瞪著弗朗西丝,假如目光可以杀人,他的胖脸早已化为灰烬。
弗朗西丝不敢正视吸血鬼女儿的目光,狞笑刺向她的眼睛。就在这时,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军刀竟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夺走。
亚克也加入了报复的行列。与弗朗西丝不同,他没有拿起刀,反而脱下了裤子。淫笑著走过来,决意在血腥玛丽断气之前,为自己的耳朵讨回足够的报酬。
为了这个不现实的打算,他永远失去了阳物。
亚克捂著下身没命的惨嚎。弗朗西丝则惊讶的发现——失踪的军刀竟插在他两腿之间。
奄奄一息的血腥玛丽也不翼而飞,地上空余一滩血渍。红的刺眼。
※※※
卡卡背著血腥玛丽回到鬼王的地下室,脱下被血浸透的外衣,把她平放在床上,检查伤势。
血腥玛丽气若游丝,脑子也浑浑噩噩,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呓语。
原本健美诱人的胴体布满大大小小二十一处刀伤惨不忍睹,三颗弹孔在胸口排成品字型,创口血流不止。
托吸血鬼体质的福,她还有一线生机。等卡卡用真气把银质子弹逼出体外后,伤口立刻开始以几乎看得见的速度愈合。
尽管如此,血腥玛丽仍处于死亡的边缘。她失血过多,生命力已经抵达最低线。能否活下来,一靠意志,二靠运气。
卡卡点燃壁炉,把她冰冷的裸体藏在怀中,找出所有的能御寒的东西——毛毯、大衣、床单——同通裹在身上。尽管如此,她的体温仍在直线下降。
“卡卡……我好困……”她闭上眼睛,喃喃自语。脸色因失血过多而呈现出死白色。
“不准睡!”卡卡狠狠抽了她一耳光。血腥玛丽委屈的捂著脸颊,用饱受伤害的眼神恨恨的注
“陪我聊天……”卡卡知道,血腥玛丽一旦睡著,将再也不会醒来。
“不要!人家好困嘛……”
“算我求你了……”他眼中噙满泪水。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