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的照世明灯独自往万年不熄千灯石的方向而去,本想在自己废去武功的消息还没有走漏之前,藏在这个神秘的的地方休养,不料就在半路之上,被找了他一阵子的对头给盯上了。
黑发的照世明灯不动声色,继续赶路,背后的人一直紧跟不舍,令照世明灯颇感厌恶。
两人直到深山无人之处,确定不会泄露形迹,黑发的照世明灯才停步,沉声道:
“单锋无尽式,百里飞首,你已经跟我很久了,你有何目的,还不说吗?”
“呵呵呵……”
尖锐的笑声中充满了信心,百里飞首跟了照世明灯这么久,就是为了确定他的武功还有几成,如今一看,实在不足为患!
百里飞首见四下无人,也无所顾忌了,大步而出,缓然道:“如果说,我想取你的性命,你会说我趁人之危吗?”
黑发照世明灯冷笑,这可鄙的作风,和千手毒王果然是一丘之貉!
“百里飞首,我与你素无个人恩仇,你为何要取我性命?”
“因为你是唯一能闯越指天树之人,日后将是吾之大敌。今天若不将你除掉,将是我的心腹大患!”
黑发的照世明灯冷冷地说道:“天下间有很多事情,是出乎你的意料之外的。”
“没错,就像我百里飞首,堂堂一个单锋剑尊的创始者,武林的先觉,就想不到自己会动手杀一个身无武功的废人!”
黑发照世明灯道:“就怕你连一个身无武功的废人的命,都拿不走。”
“哦?何以见得?”百里飞首上上下下打量着根基变得极浅的照世明灯,这温和翩雅的样子,好像风一吹就会倒,怎么可能挡得过他的单锋剑?
黑发的照世明灯却无所畏惧地望定了他:“我劝你头是岸,退一步以保百年身。”
百里飞首认定眼前的照世明灯只是在虚张声势:“哈哈哈……活杀留声,要使明灯永远熄灭!”
黑发照世明灯退了几步,怒视着百里飞首,道:“很好!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是你自己逼命无常!”
百里飞首的剑气、笑声,一样尖锐!
倏地一声,凌利的剑芒飞射,照世明灯脸旁一痛,已被削开一道血痕!
“呵呵……照世明灯,让你尝尝凌迟而死的滋味,才不负欧阳上智之名啊!”
照世明灯怒火填胸,道:“好残忍的手段,好阴险的心思!百里飞首,你真要逼我动手!”
“你武功尽失,要动手尽管来吧!”百里飞首有恃无恐。见到照世明灯苍白的脸色,他更是肯定自己完全居于上风。
他怎么想得到:眼前这名黑发的照世明灯,一直在压抑着胸中的怒气?他又怎么想得到:这名黑发的照世明灯,行事作风绝对不是以前众人所熟知的那名照世明灯!
黑发照世明灯道:“不要逼我,不要逼一个想要去恶从善的人,再度坠入黑暗的深渊!”
“呵呵呵……是善是恶,你都没有任何机会了!”
剑气所过之处,树木尽皆偃倒。照世明灯立在剑气包围中,不动如山。
“接下我的单锋无尽式吧!哈哈哈……”
百里飞首手中的单锋剑,往照世明灯刺去,咻地一响,剑尖已连刺照世明灯脸上三处要害!
照世明灯轻易地一偏、一侧、微顿,避去三式剑招,脚下也连退数步。百里飞首却紧追上前,一瞬间便又击出数招,照世明灯连连闪避,无法回手。
百里飞首更是确定他不能有所作为。
“哈哈哈……出招吧!照世明灯,否则你将断魂!”
百里飞首剑招回转,以快若闪电之势刺向黑发的照世明灯,这道剑气划破一整排的树木,直取照世明灯的咽喉!
这么快速、干净的一剑,便是百里飞首的绝学活杀留声!
照世明灯怒色一现,脸上又似乎出现了一抹黑气,“哼”地一声,身子有如柳叶一飘,立于高处。百里飞首步步进逼,一剑斜劈而过,照世明灯所立的树木登时往旁倒下!
落叶纷飞中,只见照世明灯周身闪出几道金色光芒,“砰”地一响,百里飞首竟被一股强大的掌力打中印堂!
若非百里飞首反应快速,在这一掌打到时已发现不妙,而略为往上一仰,这一掌非击破他的天灵不可!
百里飞首却也被这一掌打得头部几乎要和颈子分家,踉跄退了几步,眼花缭乱中,猛地想起:
“啊……菩萨印,这是菩萨印的功夫……”
他声音发着抖,不敢恋战,连忙气沉双脚,以轻功快速地奔出了树林。
黑发的照世明灯扶着树,一阵风吹过,他打了个冷颤,才发现自己背上都湿透了。
自废武功之后,还能压制他想隐藏住的过去吗?
黑发的照世明灯长叹了一口气,久已不用的功夫,短短时间内就再度使用了两次,像是隐藏在身体最深处的恶性与仇恨一般,随时都在找出口,想要凌驾他自我的意志,破封而出!
万一他所深埋的过往在一瞬间都爆发的话,他不知道还会连累多少人,还会造成多少的不幸。
黑发的照世明灯自言自语着:“唉!希望不要再有第三次,否则血淋淋的武林浩劫将要发生啊!”
他步履唯艰地离开了,没有人知道他会往何处去。
百里飞首被菩萨印掌气吓得头也不回,一路往反方向而逃。好不容易才敢停下来喘一口气,便想到:会不会是毒王欺骗自己?其实照世明灯并没有自废武功?
一想到这个可能,百里飞首便满心的怒气上冲,决定到毒王的藏身之处了解状况。
百里飞首气冲冲地前往毒王养伤之处,一见到伤势已痊愈七八分的毒王,百里飞首倒也不敢太过造次,反而是毒王先开了口:
“你回来得很快,想必已经除去大敌了吧?”
百里飞首却劈头问道:
“毒王,你认为你的消息是正确的吗?”
“此言何意?”
“为什么照世明灯自废武功,却还能挡我的活杀留声?”
毒王一愣,道:“这怎么可能?他确实在我面前废去武功,我亲眼所见,假不了的!”
“那么是我的活杀留声不济事?你想尝试看看吗?”
毒王干笑了两声,道:“活杀留声的威力,世人皆知,不必试了。”
“还有,你为何没告诉我:照世明灯会菩萨印!”
毒王皱起眉来,道:“你说什么?”
“照世明灯以菩萨印化解我的杀人剑气!”
“菩萨印?菩萨印这种功夫,消失武林已有二甲子,为何会再出现?”
百里飞首脸色微变,说道:
“难道……照世明灯就是当年以菩萨印这部功夫,威震武林的仇杀千里命七天?”
“不可能!”毒王马上否认,“据我所知,命七天是一个身染绝症之人。当他练成菩萨印时,生命就只有七天,他以这七天的生命,追踪数千里,将所有的仇家一一杀之,所以才会有这个封号。”
“万一他没死,脱胎换骨,以照世明灯的身份再出江湖呢?”
“这也不可能,你不要忘了,照世明灯是一个血性汉子,并非智谋之人。他与照世明灯,根本是天南地北的两种人!”
百里飞首道:“你说得对!可是……如果命七天没死,那么人是很有可能改变的。”
毒王道:“你认为他逃出一死之后,改变了个性,一个具有颠覆武林智慧的人?哈哈哈……这也改变得太过极端了!”
百里飞首道:“照世明灯与我决战时,曾说过一句话。”
“他说了什么?”
“他说:天下间有很多事情,我们是无法了解的。你认为这句话有什么含意?他是不是别有所指?”
“这……”毒王也小心起来了,沉吟片刻,才道:“不管命七天有死没死,都与我无关,反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是吗?哈哈哈……”百里飞首突然笑了起来,斜视着毒王,道:“你我心照不宣,独千手,你也知道命七天的仇家,并没有完全死尽。如果你想活久一点最好是把命七天与照世明灯之间的关系弄清楚,不要以为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大家都要小心一点!哈哈哈……”
百里飞首看似轻松地离去了,却留下一团疑云给毒王。
千手毒王沉思着:
“难道百里飞首知道我是命七天的仇家之一?呵……除非他也是参与者,否则不会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这只表示一件事,那就是两人只有合作,才有生机!
黑发的照世明灯继续赶往万年不熄千灯石,只要他能藏身在内,养好伤势,就能争取到更多的喘息空间,再进行下一步。
可惜事情并未如他所愿,当他抵达万年不熄千灯石,正欲闪身入内时,一阵急促的人马杂沓,火速逼近他。
“照世明灯,你想躲哪里去?”
照世明灯大惊,放眼看去,身边已经密密地包围着许多门派的高手,都是名门正派,进退也都井井有条,在最前方身佩刀剑的,多半是各大门派的首席弟子。在较外围的,则是些出名的少侠,然后才是各门长老、帮主,最后方还有许多弟子们压阵防守。
黑发的照世明灯不知自己藏身之地是如何泄露的,危机又怎么会这么快找上门?
照世明灯隐约可以猜到发生什么事,依然冷静地说道:
“诸位,有何见教?”
其中一名帮主道:“照世明灯,还是,我们应该称呼你欧阳上智?”
果然是为了此事,照世明灯冷然道:“我不是欧阳上智!”
“哼,你将假的欧阳上智流放死刑岛,之后又处处想杀他灭口,此事已是无人不知,如果你不是欧阳上智,能为你这前后的矛盾作出解释吗?”
另一个则双手拢在袖中,带着讪然之意,道:“想必能言善辩的欧阳上智,说得出让大家心服口服的解释。如今万教长辈都在,你若想洗清嫌疑,正是个大好机会,请说。”
照世明灯哼了一声,道:“诸位已认定我是欧阳上智,我说什么,有用吗?”
“何不一试?”
照世明灯扫视了一遍众人,难为的是千军万马当前,竟静得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可是黑发的照世明灯依然无言。
从前曾在万教审判素还真时,以三寸不烂之舌说退众人的照世明灯,居然会有辞穷的一刻。这只表示一件事,那就是默认。
武当长老冷然说道:“谅你也想不出欺天瞒地的谎言了!你果然就是欧阳上智!”
黑发的照世明灯知道无法辩解清楚,昂首问道:“是谁召集你们对付我?”
全真教的一名长老持剑一跃而上,指着照世明灯,道:“是谁不重要,这是武林公议!”
华山派帮主却在背后一清二楚地说道:
“你临死还要追问,就让你做个明白鬼。素还真联合了武林各大派门,组成缉凶小组,随时都要杀死你。”
照世明灯脸上青气一闪,果然是素还真!素还真不但要赶尽杀绝,连他的藏身之地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素还真还掌握了多少资料?实在是他无法料度的!
“现在你知道了,死不可怨!”
全真教的长老一剑便往照世明灯刺去!
“啊!”照世明灯急忙闪过,不敢恋战,欲离开战圈,身子甫才一动,便有人叫道:
“小心,莫让他跑了!”
“七星阵,摆阵!”
全真七子一跃而上,其它诸派自动往后退了一大圈,七星阵一下子便封住了照世明灯任何可能的退路。这样有规度的围攻,这样运用万教如使一人的灵活,也只有素还真办得到!
照世明灯气急攻心,身子往左一闪,手中的灯却是向右一挥,打中右边的防守者,这招声东击西,令七星阵瞬间出现缺口,照世明灯一奔出,便有数把白霜霜的剑刃刺至,逼得他不得不再退回阵内!
那几名出剑者都是封胜门的剑客,出发前素还真要他们守在七星阵的一角时,他们还暗自不服,认为素还真胡乱安排,封胜门的剑法独出一帜,怎么可能与全真教的剑阵配合?如今这样一剑就逼得照世明灯退回包围,令封胜门的人大感兴奋,想不到自己能胜过这个权倾天下的武林至尊。
照世明灯不敢掉以轻心,一口真气不换,啪啪啪连出数十掌,击向四面八方,意图制造混乱,不料每个地方有人闪过,就有人自动补上,他依然毫无机会。
照世明灯脸色苍白,冷汗直冒。他知道若是自己落在这些名门正派的手中,必定会受尽折磨酷刑。他并不在乎这一点,但是他绝对不能让背后的另一个人曝光!
那是一个用十个他的生命,也比不上的人!
照世明灯道:“不可,不可逼我……”
突然间飕飕飕飕之声,破空传来。照世明灯连忙挥袖疾拍,护住周身,那是千万只冷箭,由四面八方射向他!
一声叱喝乍响,照世明灯感觉得出众人趁自己全力防守箭攻之际,一涌而上。他更是万分愤怒,为何要处处逼他动手?难道这才是素还真的本意?
照世明灯怒火攻心,一触即发,就在他以为自己这下子必定要再度大开杀戒之时,剑光倏地闪过,接着便是一大股鲜血,喷溅在照世明灯身上!
那是一名高手断颈所喷出的鲜血!
众人惊呼道:
“天色变暗了!”
“这、这怎么一回事?”
众人急忙东张西望,只见不知由何处出现的一个朦胧人影,缓缓走了上前。
众人都屏住了气息,这个人白发披肩,身姿挺拔,周身真气弥漫,竟使得天色为之沉重,日月为之颤抖。
可是他令人看不清楚的脸上,甚至他的全身,并没有刚猛的杀气。与其说那股令人颤抖的寒意来自杀气,不如说来自他那无与伦比的孤冷。
他是那么平静、那么自然地走近这包围着照世明灯的阵局中,与箭拔弩张地气氛,形成强烈的对比。
照世明灯先恢复了神智:“啊!叶小钗,你来了?”
叶小钗已走到他身边,反手拔出剑。
一见到那铸着“剑痴”的名剑,刀狂剑痴叶小钗之名,就与死神划上等号!万教之人更加严阵以对,一声令下,高手们心意一致,招招都往照世明灯、叶小钗身上招呼。
照世明灯挥灯欲挡,却被叶小钗跨前一步,只听一声“当”响,接着便是连声惊叫,持剑的众人全部一下子倒退,接着才是咚咚咚……好几把剑被拦腰削成两截,剑尖落地的声音。
只有一响!也就是说:叶小钗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一招便破了数大门派的剑法!
这剑术已臻鬼神之境!
“这剑法……恐怕众人都不是对手……”几个用剑名家已变了脸色。
才刚立了功劳的封胜门却不以为然,喝道:
“叶小钗算什么?大家上!”
封胜门的几十把剑才一迎到,便化作一道血光帏幕!
叶小钗后发先至,比他们更快地一剑挥去,砍破众人咽喉,这一字排开的封胜门人登时全部气绝,还有的踉跄奔上前几步才倒卧在地。
这恐怖的杀戮场面,吓住了万教群侠,此起彼落的“撤退”声中,一眨眼便星散无踪,只剩下地上的尸体。
黑发的照世明灯转头一望,大惊失色,道:
“万年不熄千灯石染血了,万年不熄千灯石的灯火熄灭,我的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