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呵呵的笑了,“周青,你不用谢老夫,你的命在天手中,天要你死,老夫就算有再大的本领,也救不了你,若是天不要你死,你又何必向老夫言谢?”
周青闻听陈星的话,眼珠一转,仿佛明白了什么,轻轻的点了点头,笑了。
陈星会意的看着周青,笑了笑,扭头对朝房中一群呆愣愣的大臣们沉声说道:“各位大人,其实大家也不用这样猜测。说发生了事情,倒也发生了一些事情,说没有发生事情,也确实没有发生事情,大家还是静静的呆在这里,等候消息吧!”
“司徒大人,究竟是什么消息呀!”一名身穿武将补服的大臣再也忍受不了陈星那云天雾地的话语,站出来大声的说道:“大人,您是军机处的次辅大臣,这朝房之中为您的资格最老。麻烦您给个实在话,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您也知道,咱是个粗人,比不得文人们的细发心思。”
陈星看了一眼那武将,呵呵的笑了,“我记得你,你是兵部车卫都户德麻,你是闪族人,对吗?”
那武将一愣,呆呆的看着陈星,缓缓的点了点头。
陈星笑着继续说道:“德麻,闪族人,十五岁从军青杨,跟随太祖征战,任太祖亲兵统领。孝文二年出任兵部殿前司车卫都户。因为性格粗鲁,耿直,不善迎奉,所以十几年来始终没有半点的升迁,老夫记得可对?”
德麻点了点头,不太明白陈星这话中的意思。不过心中颇为惊奇,要知道陈星从来不理兵部事情,更很少看得起武将,没有想到竟然将他的事情记得如此清楚,一时间德麻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陈星站起身来,来到了德麻的身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德麻,十几年了,你这职务也该动一动了!”
一句话顿时激起了千层浪,德麻是满朝文武中最没有背景的武将,也是最不和乐清河一路的将领,陈星这一句话,显然已经把结果告诉了众人。如他所说,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也没有发生事情。乐清河败了,帝位依旧在卫氏手中!
陈星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收了起来,目光阴冷的环视朝房之中的大臣,沉声说道:“各位大人,陈某自从太祖登基以来,虽说少插手朝中事物,但是也并非是老眼昏花。你们在这些年做了什么,你们自己心中清楚。如今,九城尽数被禁军掌控,任何人不得任意行走,而原九城兵马司提督已经在半个时辰之前进入皇城交命,你们应该明白了吧!”
陈星话音未落,满屋朝臣扑通通的跪了一地,除了少数几人依旧站在那里,一个个都脸色苍白。
“老师,老师,救救学生!”贾仕道声音颤抖,跪行两步,说话间泪水从眼中流淌。
陈星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肥胖如猪的昔日门生,不由得长叹一声,“贾仕道,当年你金殿之上侃侃而谈的风采都去了哪里?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还有半点当年状元的模样?户部十年,你从一个小小的笔吏荣升今日户部尚书,可是你想想,你究竟做了什么?周青与你同年,当年并没有拜在老夫的门下,可是在青杨六年,政绩卓著。唉,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是他用他的风骨,他的忠诚为天下读书人挣了脸,可是你呢?”
说到这里,陈星目光如刀锋一般的注视着贾仕道,不禁是贾仕道,这朝房中的满屋大臣,都不由得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眼看着昔日的同僚,陈星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莫明的悲哀,他长叹一声,接着说道:“老夫并非是只说贾仕道,这满屋的臣子扪心自问,这些年你们都做了什么?你们也不用求老夫,老夫刚才和周青说的,其实也是对你们说的。你们的命掌握在天的手里,天要你们死,谁也救不了你们。不过皇上是个仁德的君子,该怎么做,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他转身坐回了大椅,一言不发。
跪在地面的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突然间同时站起身来,转身向朝房之外蜂拥而去。他们一个个冲出了朝房,来到金銮宝殿的广场之前,笔直的跪在那里!
“老师,皇上能饶了他们吗?听说不少大臣可是给乐党写了效忠书的!”周青看着昔日的同僚,一个个笔直跪地,突然间低声问道。
陈星笑了笑,招呼几个还在屋中的大臣坐下,看了一眼周青,沉声说道:“周青,老夫先给你透个信,一个月前皇上向老夫要走了你当年应试的卷子!”
“什么!”周青失声的喊道。
他本是一个三品的谏官,在这京师之中也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当日因为无法忍受乐清河的跋扈,所以朝堂进谏,要乐清河还政。之后天牢半载,又突然被释放,闲赋家中。原以为自己仕途已经无望,没有想到突然听到陈星如此一说,不由得惊呆了。
陈星笑着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屋中的众人,沉声说道:“今上是个世间少有的明主,心里什么事情都清楚的很,谁忠,谁奸,这三年里他看得清楚。如今乐党已到,各位必将一展高才,但是老夫在这里把这辅政多年的一个心要告诉你们:多做实事,少有私心,凡事紧守一个默字!”说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满屋的人沉默了,他们静静的体会着陈星的话,一个个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七月天,太阳显得酷热无比,辰时一过,整个金銮大殿的广场上都沐浴上了炎热的火海之中。陈星笑呵呵的坐在屋中,神情轻松,此时,已经有太监将茶点端上,众人喝着茶,吃着点心,而陈星和周青更是摆上了棋下了起来。德麻一干武将,实在无事,又看不懂棋道,干脆拿着陈星和周青的棋局,赌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广场上,不少的大臣已经被炙热的阳光晒得满头汗水,可是一个个依旧笔直的跪在那里,他们知道,眼前虽然受了些苦楚,但是比起性命,这点苦倒是小事……
午时时分,骄阳正中,陈星手执白子轻落棋盘,就在那清脆的啪的一声响动之后,一阵高亢激昂的喊声传进了朝房:“皇上有旨,百官上朝!”
……
第一百章 卫恒亲政
威严森然的金銮大殿,静悄悄,没有半点的声音。大殿两边,文武分列两旁,一个个噤若寒蝉。由于在广场之上晒了几尽两个时辰,所以一个个显得异常的萎靡。再加上心中有事,所以也一个个心中小鹿跳动更加的厉害。
片刻,从金銮宝殿后走出了两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太监,两人脸上带着兴奋之色,走上了丹陛。紧跟着,一声高亢激昂的宣召声从两个太监的口中发出,文武百官同跪殿上,山呼海啸般的齐声高喊。
在这朝拜的喊声之中,卫恒脸色苍白,神色有些憔悴的缓步走上了丹陛。在他的身后,昆达尔灿等八人骤然出现,站在丹陛之下,一个个精神抖擞。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当卫恒出现的刹那,整个大殿之上回荡着群臣的呼喊声。卫恒缓缓的在榻椅上坐下,双眼微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刹那间,一种从未有的自豪从内心升起,卫恒那苍白的面孔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从他出世以后,被人瞧不起的日子远远多过被人尊敬的时候。背负着一个白痴皇子的名号,整整十九年。在这十九年中,除了那云雾山的六年之外,其余的十三年中,他无时无刻的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般的行事。可是现在,他真正的坐在这龙椅之上,真正的成为了一代帝王!
但是随即这样的自豪有消失了,虽然眼前这些官员都跪在他的脚下,可是又有多少人是真心的跟随着他?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远在江南,杨陀正在挥数十万人马对兰婆江狂攻,而漠西长廊以西,八位皇兄犹自虎视眈眈。还有,那远在风城的母亲,还在等待着他,当年他离开风城的时候曾向赵倩儿许下诺言,要将她接来京城团聚,这个理想也还没有实现……
总之,很多的事情还没有作,卫恒明白自己如今身下的帝位,还十分的不稳。想到这里,那一腔的自豪之情顿时烟消云散,脸上虽然依旧保持着笑容,但是却已经和刚才的笑容大不相同。
“众卿家平身吧!”卫恒的目光扫视大殿之上,声音柔和的说道。
“谢皇上!”文武百官同时再次高呼。而后,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分列大殿两旁,一个个静默无声。
卫恒看了一眼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好半天沉声说道:“昨夜乐党作乱,攻入皇城,企图谋害朕的性命!”说到这里,卫恒停顿了下来,目光再次扫过了大殿的文武百官。那刀锋一般的目光从大臣们的身上掠过,令人浑身惊颤不止。卫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不过好在先皇圣灵护佑我帝国基业,乐党余孽尽数被击杀,而首领忠勇王乐清河,也在慈宁宫被朕击杀!”
卫恒话一出口,大殿上顿时一阵骚动。倒不是他们不相信乐清河已死,而是无法相信乐清河竟死在卫恒的手中!特别是一干武将,更是一脸的怀疑之色,静静的看着卫恒,也不开口。
卫恒咳嗽了两声,沉声接着说道:“当然朕并不是乐王的对手,幸赖母后相助,才成功的将乐清河击杀!”
听到卫恒如此一说,满朝文武顿时又露出了释然之色。卫恒身手本就高绝,当日在观天神殿与乐清河一战,已经传遍了天下。如果再加上太后张敏的帮助,那么击杀乐清河倒也是在合情合理之中。想到这里,满朝文武同时高声说道:“吾皇洪福齐天,佑我帝国千秋万世!”
没有想到卫恒脸上的笑容却在这时突然间消失了,他深吸一口气,语带悲痛之情,低声说道:“不过在诛杀乐清河的过程中,母后被乐清河最后的绝命一刀刀气击断心脉,已经归天面见父皇!”
霎时间,大殿上一片鸦雀无声。文武百官一个个噤若寒蝉一般的看着卫恒,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敏经营帝国多年,辅佐卫夺,卫宏,稳定了朝纲。其一生三大杰作:一是巾帼领兵,青杨城头大战乱军;而是建国之后,与百官新年之宴诛杀当时与乐清河齐名的一代兵法大家,卓立;第三,在孝文帝卫宏归天之后,先以血腥手段威慑朝堂,更一力将卫恒扶上了帝位。若是再加上当年卫夺归天之后,稳定朝纲,治理天下,张敏当不愧是一代女杰。这满朝的文武,大都见识过这个心狠手辣,也胸怀乾坤的太后,突闻张敏归天,一个个不由得脸上露出了黯然之色。
不知为何,当卫恒将张敏的死讯说出之后,心中却没有半点的悲伤之意,相反,倒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目光在大殿上扫视一圈,接着说道:“对于太后一生功绩,朕就不用再多说了,只是太后身后的懿号,是个重要的事情,司徒大人,此事就交给你,如何?”
说着,卫恒的目光向站在文官之首的陈星沉声问道。
陈星想了想,站出臣班。他的脸上带着一脸的悲伤之色,眼中更闪烁着晶莹泪水,沉声说道:“启禀万岁,老臣自青杨跟随太祖皇帝至今已经四十年了。四十年来,老臣深得太后信任,对太后的事情,更是熟知。老臣以为,太后一生英明果决,刚烈不弱须眉,所以这懿号,嗯,老臣以为英烈二字太后当之无愧!”
卫恒沉吟了半晌,缓缓的点头,沉声说道:“嗯,英、烈两字,确是妥当。就依老司徒之意,所奏照准,传朕旨意,加封太后为英烈太后,寝陵就列入太平岭太祖陵之旁,永享天下拜祭!”
“老臣多谢皇上!”陈星颤巍巍的在丹陛上叩首。
卫恒看了一眼陈星,突然间开口道:“吴有德!”
“奴才在!”站在卫恒身边的吴有德闻听招呼,连忙上前,躬身应道。
“为老司徒在丹陛下设锦凳一个,以后老司徒临朝,免去叩拜之礼,并赐紫禁城骑马,见朕不需报奏!”卫恒沉声说道。
“皇上!”闻听卫恒的话,陈星顿时老泪纵横,他颤声的说道:“皇上,您如此对老臣,让老臣如何担的起?”
卫恒站起身来,大步走下了丹陛,来到了陈星的身前,伸手将他扶起。此时,吴有德已经搬来了一个锦凳,放在了丹陛之下。卫恒扶着陈星,目光扫视有些骚动的群臣,沉声说道:“老司徒,朕说你担的起!先不说你辅佐两代君王,劳苦功高。但是自朕登基之后,朝中若无老司徒的照应,恐怕……所以,老司徒,你当一句朕的老师也丝毫不为过。当年陈基先生教导朕,与朕也是有师生的情意。可是陈基先生如今已经不在,老司徒,朕一直以来想要说的一句,还请老司徒代陈基先生代领!”说着,他扶着陈星坐下,退后两步,恭敬的跪地高声说道:“学生卫恒,叩见老师!”
卫恒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顿时震惊了满朝的文武。陈星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卫恒的身前,神色激动的大声说道:“皇上,使不得,使不得呀,这要折杀死老夫了!”
但是卫恒犹自恭敬的叩首三下,站起来将陈星一把扶起,深情的说道:“老司徒,您当知道朕当年有许多的苦衷,所以……这对朕来说,一直都是一件遗憾的事情,今日,老司徒代陈基先生受朕一礼,也算是完了朕这多年来的心愿!”
“皇上呀!”陈星浑身颤抖不停,老泪纵横,再也说不下去。满朝的文武此刻也是无不动容,呆呆的看着卫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卫恒将陈星扶着坐在锦凳上,大步走上丹陛,回座龙椅,“自古以来,天地君亲师,乃是人伦无常。朕登基三年,一无建树,实在愧对天下。朕如此,只是希望能让天下人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这师生之谊,任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情。陈基先生不在,所以这御书房少保一职,就由老司徒代领吧!”
“老臣代臣弟谢皇上!”陈星再次站起身来,躬身就要拜倒。
“老司徒,朕已经赐你上面免去叩拜之礼,难道你要违抗朕的旨意吗?”卫恒突然间一声厉喝,陈星叩拜的动作嘎然而止。他直起身来,老泪纵横,颤声说道:“老臣不敢!”
卫恒那冷厉的面孔上,突然间又堆起了笑容,“既然如此,请老司徒坐下说话!”
这一次,陈星没有再退让,在满朝文武尊敬的目光下,他缓缓的坐在了锦凳之上。卫恒咳嗽了一声,将众人的心神唤回。他眉头紧皱,接着说道:“当日朕登基之时,曾有为父皇守陵三年,如今三年孝制未到,乐王造反,朕不得已诛杀。当日的辅政大臣只剩下了陈老司徒,所以朕想在后面的半年中,仍有老司徒摄政,不知司徒以为如何?”
如同又扔了一块石头进平静的水面,满朝文武顿时骚乱了。没有等陈星开口,周青大步走出朝班,“皇上,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乐党摄政三年,天下已然大乱。皇上秉天命而断乱源,正应借此机会,重整朝纲,兴我帝国。老司徒虽然德高望重,且忠心皇上,但是年事已大,实不宜担此重任!”
“周青所言所言,正是老臣所想,恳请皇上三思,收回成名!”陈星也连忙大声的说道。满朝文武不由得向周青看去,心中都想到:如此得体的话,怎么让他说了去?
卫恒眉头紧皱沉吟不语,久久也不开口。
周青上前一步,再次开口说道:“皇上,如今江南尚有兵祸,正需要皇上锐气镇压,如此艰巨之事若是由老司徒处理,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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