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眯着眼睛,艰难地看着来人:“是谁?谁来了?”
“没事,是……是我朋友。”零安抚地拍拍老人的手,老人听零这么说,又露出了笑容:“是宝宝的朋友啊,进来吧。家里不是很整洁,失礼了。”老人作势要站起来,零急忙把她按回到椅子上。
卡特西斯听到老人和零的对话,满脸吃惊。但他还是急忙关上门走了进来。零走过去扶着摇摇欲坠的卡特西斯坐下。
“出了什么事?”零问道。
“血的味道?宝宝,你的朋友受伤了?”老人有些急,又想站起来。零急忙又扶她坐下:“是小伤我可以处理!”
说着零打开柜子拿出了药箱。
卡特西斯看了老人一眼,心中的疑窦更甚了。
零脱下卡特西斯的外袍,惨白的身上满满的都是细细碎碎的伤口。甚至还残留着几枚银针。
零拔出手指粗细的银针,一看,末端上刻着一个“K”字。
“吸血猎人?你从哪里惹得他们?”零边往卡特西斯的身上缠纱布,边问。
卡特西斯受宠若惊,心跳都跟着扑扑乱跳。他原本以为零看到他会把他当成陌路,没想到还会帮他。
“父……”卡特西斯眼睛有些酸,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已经知道自己彻底地跟零错开了,但是他仍旧是舍不得。听眼线说血皇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像他的人,他立即就想赶来撒巴特。但结果他和其他六位亲王为假黯帝的事情起了冲突,他被关押起来,好不容易逃出来后,他赶到了撒巴特,却在刚刚踏上撒巴特的土地后就遇到了吸血猎人K军。
零惶惶不安,这里离撒巴特的国都并不远,K军岂不是已经直取撒巴特的“心脏”?
“桑阳洲已经可以随意进出结界了?”零皱眉问道。
卡特西斯知道零的忧虑,回道:“结界是遇强则强的,虽然结界已经薄弱,但能过来的至今只有人类。”
他们还不知道第三势力的建立,K军的能力虽然有目共睹,数量却有限。
“零……”卡特西斯情绪纠结,眼神暗淡地看着零。只是几天时间,他竟然这么想他。
微弱的烛光下,卡特西斯看着零的侧脸,眼神变得出奇的温柔。对黯帝的迷恋,不知不觉间已经转移到了零的身上。
零突然抬起头,眼神犀利地看着他!眼睛里有冰冷也有警告。
卡特西斯刚张开嘴,又呐呐地闭上,眼神一瞬一瞬地看着零,百感交集。
零转头看了一眼老人,看到老人点着头,已经打起了瞌睡。
卡特西斯看零很在意老人,于是压低了声音问道:“她是谁?”
零扭头看着卡特西斯,低声冷冷地质问道:“卡玛瑞拉究竟在搞什么鬼?”
卡特西斯怔了一下,果然什么都瞒不住零。
看着零认真的表情,他竟然不敢撒谎:“他们……要刺杀血皇。”
嘭噔……零打翻了桌子上的水杯。零怔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起来拿抹布。
卡特西斯身体颤了一下,随即苦笑,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三百年前他就义无反顾地爱上了那个人。现在,不过是再一次……
卡特西斯突然揪住零的衣角,零疑惑地想转过头,卡特西斯抱住零的腰,不让他转身。
“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零,父……”
零冷笑一声想出声讥讽,却突然顿住,透过衣服,他感觉到一股滚烫的湿意。
“让我……父亲……不要撇开我,不要丢下我……这是我们三百年前就留下的羁绊,不要……斩断它!求您……”
烛光晃动,寂静的夜里只听的到虫吟和男人默默的啜泣……
怕被丢下,怕被遗忘,三百年前他就求他成为他的父……他甚至愿意为他屈于人下。只是想跟他留下血液上永远无法抹杀的牵绊。
初拥只所以少有血族愿意为之,不仅仅是因为它要消耗大量的力量和精力,还有对亲子的责任。
在漫长的岁月里,爱人有成为陌路的可能,却只有血液的牵绊是永远也切断不了的。即便是死亡也无法切断它……
“我的身体里流淌着你的鲜血……我是你的子,你是我唯一的……唯一的父!不要抛弃我,好吗?求您……作为父子……不要抛弃我。”卡特西斯哀求道,如果不能成为伴侣,那就作为父子!
当零跟他说他们两清了的时候,卡特西斯心疼的仿佛已经死去。他只想留在他的身边,这样就好!只要他作为父亲的一点点温柔,和一点点慈爱!
鲜红的血泪从眼睛里流下,血族不轻易哭泣,因为他们流下的是血!
零有些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黯帝的精血在他的体内流淌的更为顺畅的缘故,血液的羁绊竟然影响到了他的情绪。这几天对卡特西斯的担忧,就是源于这份血液的羁绊,它叫做「亲情」。是血族唯一信奉的「情」。
卡特西斯的哀求显得极为可怜,零竟有些心软。与其再纠缠下去,不如成为父子吧。零心想。
于是他挣开卡特西斯的怀抱,转过身对着他,卡特西斯垂着头,身子有些颤抖。几天不见,他的身体更加瘦弱了,他印象里飞扬跋扈地卡特西斯已经消失不见。
“不要叫我父。”零道。
卡特西斯的身体僵直住,僵挺的背脊看上去很脆弱。
“被这么老的人叫父亲,有够不奇怪的。”零道。
卡特西斯抬起头疑惑又惊讶地看着零。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他一向不喜欢说这样的话。
“那……零?”卡特西斯有些激动地看着零,零把擦桌子的抹布甩在卡特西斯的脸上,满脸是血恐怖死了!
零走到老人身边,捡起掉在地上的披肩盖回到老人的身边。
零心想,明天就告诉她吧。
零转身,衣服再一次被人扯住,零转过头看着老人,老人像是梦魇地说道:“好孩子,谢谢陪了我这些天,想走就走吧,不要顾虑我。”
“奶奶……”零一惊,原来她早就知道。
老人叹了一口气:“我怎么会认不出宝宝的声音呢?好孩子,别难过,奶奶没事。”
零看着老人,有些发愣,这就是亲人的慈爱?
零竟觉得有些贪恋……
卡特西斯抬起头,悠悠地看着零。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空气里飘来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是天敌的气息!卡特西斯大惊!
门外屋顶上的蝙蝠惊惧地腾飞而起……一阵风卷过,房门咔得一声被打开。
零抬起头,门口站着一只狼人!狼人绿幽幽的眼睛森冷冷地盯着零,让零不自觉地背后发冷……
第一百○四章
撒巴特的皇宫里,宫宴了三天的密党突然发难,皇宫里死伤众多。密党的六位亲王趁乱逃走了五位,被抓住的是下水道老鼠诺菲勒的亲王,还有密党的两名公爵、三名侯爵,伯爵、子爵、男爵以及同来的低等血族。
诺菲勒的亲王又矮又丑,被关在笼子里龇牙咧嘴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只猥琐肮脏的老鼠。
“真是血族的耻辱,真恶心!”围观的撒巴特血族鄙夷地说道。换来“老鼠”更为肮脏的辱骂。诺菲勒族十分丑陋,而且性情凶暴,被所有的血族唾弃。如果不是他们有一技之长,卡玛瑞拉恐怕永远也不会接纳他们。他们在卡玛瑞拉的地位更是微乎其微!
诺菲勒族擅于潜行和偷听,抓了这只老鼠王,也算是断了密党的消息源。
血皇坐在宫殿的皇座上,漆黑的头发散落在身后,一张英俊的脸冰冷冷的十分恐怖。没有人敢走到皇的身边询问,谁都不想在皇心情不佳的时候成为发泄的道具。
被毁坏的皇宫建筑已经在士兵的抢修中恢复如初,已经看不出它被破坏的痕迹。但是心里的伤却修复不好。
血皇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脑子里全都是黯帝的身影。记忆一点点聚集起来,从初见黯帝时的惊艳到他坚决回到卡玛瑞拉的决绝……巨细靡遗全部一点点填充起了记忆里的空白。就连得到他死讯时的痛楚都清晰地再现了一遍。
血皇双手捧住头,表情无比的痛苦。他竟然忘记了他……
痛苦就像是腐蚀的毒液沿着脉络一寸一寸地吞噬着他。被银灼伤的疼痛都无法抵得住心中痛苦的百分之一。
“如果有一天你忘记了我,我会永远离开你。”黯帝微笑着,星辰般明亮的眼中却看不到一丝戏谑。
“清楚地记起你已经死去的事实,这就是你的惩罚吗?宝贝?”
血皇多么希望他还被封印在禁地森林里,这样就不用把失去他的痛苦在经历一遍。
绝望、痛苦、无声地哀号……
三百年前每一个寂静的夜晚,伴随着他的都是孤独和寂寞。寂寞就像一把利剑将他的血肉一寸一寸的削下来;痛苦就是被曳住了喉咙的哀号,即便你有多痛却无法发出一声嚎哭;绝望就是走在一条漆黑又空旷的走道里,永无休止地持续着寂寞和痛苦,一夜一夜无尽的延续下去,寂静的走道里,所有的音符就只有你脚步的声音,无法停止继续走下去,所以他在一夜一夜又一夜之后被绝望促使,把所有的痛苦都变成了杀戮!
被曳住喉咙的哀号无法出声,就让别人发出……他像个行尸走肉拖着一柄血红色的长剑听到周围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哀号、哭泣、咒骂……滚烫的血泪流满了他的脸颊,意识一点点消弭……只有在杀戮中他才能发下所有的痛苦。才会忘记那个人已经永远的离去……
直到……
直到……
卡玛瑞拉的七位亲王合力将他封印在黯帝消失的地方……
然而痛苦、绝望仍旧纠缠着他,让他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哀鸣,成为禁地森林可怕的怨……
等到绝望逼迫他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他就从被封印的土坡爬出来,一路发出一声声哀鸣,一路屠杀所见的所有生灵……
就这样持续了三百年,有个声音跟他说:“你很喜欢杀人吗?那就叫你‘爱杀’吧。”
一声声的哀鸣化作了红雨从他的眼中落下……
跟他说这句话的人是谁?
血皇在记忆里搜寻着,空白的记忆仍旧空白!
还要继续无尽的等待下去……心中有个声音悲哀地对血皇说。
“皇……”少年清悦的声音打断了血皇的思绪。他抬起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英俊刚毅的脸上还遗留着脆弱的痕迹。
艾伦邪魅的笑了一下,俯下身来在血皇的脸上落下一个吻,然后揉着他的黑发低声道:“他会回来的!”
艾伦的这句话一下子揉进了血皇的心里,化作了一丝柔软。血皇猛地搂住他,把脸头埋进艾伦的怀里。艾伦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捧着血皇的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的黑发。
“虚伪……”艾伦的姐姐,美丽的公主双手抱胸站在搂上,忍不住说出这个词来。
公主邪魅的一笑,他的弟弟果然是厉害呢。
“撒巴特已经败国了吗?皇宫连个招待我的人都没有?”一声低笑飘荡在皇宫大殿里。
血皇猛地将艾伦扯到身后,全身警备地看着来人。接着涌进来的是撒巴特的血族士兵,士兵将来人包裹在其中,却不敢轻易靠近。
“白皇!”血皇危险地眯起眼睛。
白皇一身银衣素白,仿佛被打上了一层温柔的月光,美艳非常。原本金色的瞳孔如今泛起了一层红光,变成了血红色。还有两颗锋利的獠牙已经验证了他现在的身份。
血皇露出一个冰冷冷的笑容,讥讽道:“威狄尔的皇室什么时候出现了吾族的同类?”
斐诺·亚那·威狄尔,现在应该叫做斐诺·亚那·阿萨迈。
白皇微笑:“托您的福,弃神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和能够与那个人永远在一起比起来,神之子民算什么?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白皇愿意付出一切!何况区区信仰?!
“皇,我正想跟您汇报,禁地森林的结界已经遭到破坏,不日,桑阳洲将全面面临无结界保护的状态!”艾伦在血皇的耳边说道。
成为血族的白皇轻易地听到了他们的耳语。微笑着也不否决。
血皇哈哈大笑,好像看到白痴一样看着白皇:“你竟然要破坏结界。你应该知道结果的吧?桑阳洲成为一块毫无自保能力的肥肉,到时候……这么做你能有什么好?”
血皇心下怒不可遏,眼前的这个人竟然会这么做,简直是自寻死路!当初黯帝为了他们耗尽力量被杀。而他们却白痴到自己破坏这个保护伞!
那么黯帝的努力究竟算什么?
血皇动了杀机。
白皇却无所谓地笑了:“他们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愚蠢、卑鄙、虚伪……这就是神的子民!教会为了巩固权利,可以轻易地杀害护国的将军,出卖高官的行踪。他们早就腐朽到该被毁灭了!”
血皇心下的怒火腾烧,人类的死活他是可以不管,但是黯帝为了这份和平付出了生命,他却容不得他轻易破坏!
“疯子!”血皇身后的艾伦忍不住评价道。
白皇愉悦地笑了:“不错,我是一个疯子!从你把那个人从我手中夺走后,我就已经发疯了!他们害死了他,那我就毁灭他们!不管是人类,还是出卖他的血族,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们!”
白皇笑得非常灿烂,像个安静、美丽的精灵,但是眼中的疯狂出卖了他!
不错,他就是个疯子!
“我不想跟你废话,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清闲地讨论话题的地步。那么,请把他交出来!”白皇温和地说道。眼中的残酷被说道那个人时的温柔取代了。
血皇看着他,询问道:“把谁交出来?”
是谁能让白皇毫不在意地涉险,在堂堂的血族五代皇的面前讨要?!
“不要装蒜,我知道他在你的手里。就是因为他在,那天,阿萨迈的杀手刺杀你,你才没死!”白皇道。那天他趁着结界薄弱派出阿萨迈的刺客,并收买了吉密魑的血族假扮他的男宠艾伦,再利用血皇中了银针,刺杀本来很顺利,但是回来报告任务的血族说,那时候杀出了一个人类救走了血皇。听他们的描述,那个人一定就是零!
血皇危险地眯起眼睛,他已经知道白皇所说的人是谁。他冷笑着说道:“原来你是说那个叫做零的Childe,他已经死了,出言不逊被我杀了,真是遗憾啊。”
白皇面色一凝,冷声道:“不可能!把他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血皇向他走几步,试探地问道:“哼,不就是一个Childe,有什么值得你这么急着找他?死了就是死了。非要找他的话,我可以好心地帮你把他的尸体找出来给你。不过,希望他还没有被野兽啃食完。”
血皇的表情不辨真假,白皇虽然不信他,多少被他的话搅的心绪不宁!
“胡说!你根本不可能杀了他!马上把他交出来!否则我踏平你的皇宫!”
“看你有什么本事!”说话间,两人已经打了起来。
宫殿里飞沙走石,杀气惊人!
艾伦被他的手下护着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白皇要找的人是零?莫非他已经知道了零的身份?艾伦心下暗叫不好。
他正想招来人把零送的更远些,他的通讯蝙蝠就从窗户外飞闯了进来,跌跌撞撞地朝他飞来。
蝙蝠被他派去监视零所在的屋子了,这时候蝙蝠飞回来是不是说零出了事?
“什么!狼人!”艾伦惊叫一声。
“弟弟?出了什么事情?”艾伦的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后。一看蝙蝠,也知道应该是那个叫做零的少年出事了。
她紧张的心情松懈了下来,说道:“不就是个Childe吗?碍事的话就直接杀掉好了!”